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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死而生】十九集:移花接木

作品名称:向死而生      作者:晋忻李      发布时间:2011-11-24 15:47:07      字数:4860

十九集:移花接木
一、
新闻特写:《晋阳日报》消息:山西同蒲铁路有限公司,经二十年酝酿,正式挂牌成立。
新闻镜头:1933年5月23日,喜逢端午节,同蒲铁路开工典礼在太原火车站举行。
太原火车站,鞭炮齐鸣,军乐队与民乐队、八音会等一齐奏响;太原市各界市民用各种形式庆祝开工典礼:高跷、洋歌、耍狮子、腰鼓队……
施工队伍分别向南、向北开进。

“同蒲铁路有限公司购料委员会” ,陈敬棠找购料委员,初识老乡傅鹏海。
“幸会幸会!你陈主席是村政处的老处长,鹏海如今继任你的处长职务,又被任命兼任军需处处长。对于你老处长,鹏海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仰慕已久,只是未曾谋面罢了。” 傅鹏海歉恭地说。
陈敬棠诧异道,“真是巧了。芷庄也早知你是留日归来的老同盟盟员,却未料到,原来你也竟是忻州人?”
“是啊!我是东楼村村西二里许,南肖村人,久闻你老处长是嘉禾人氏。你我千里有缘,本是同乡啊!” 傅鹏海兴奋地说。
“你、我能在这样的要紧关头,共同在阎主任麾下做事,也是一种缘法和幸运。我陈芷庄愿与你傅君共勉之!” 陈敬棠真诚地说。
“好!一言为定!”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陈敬棠又说,“为了修一条最经济的路,既坚固又省钱,阎主任可谓煞费苦心,处处精打细算。八百五十公里总干线,按德国专家宽轨铁路预算,得耗资九千万元。阎主任估计,以其三分之一,即三千万元左右就要拿下来。所以说,你我肩上的担子也不轻呀!”
傅鹏海也高兴地说,“跟着这样的人干事,咱们就是多受些苦累也甘心呀!”
二、
绥署,“山西人民公营事业董事会” 。
陈敬棠正在向阎氏汇报相关情报,“董事长,我已托银行问过,董事长以你族叔阎书康的名义,在德国、法国银行各存有一笔巨款,按照合同,提款人须存款人亲自前往,以与档案中相片核对。如今贵族叔已归国病故,这款就成了‘死’ 款,无法提取。经交涉,德、法双方同意,这款可以以废旧窄型钢轨和机车车辆等器材支付,经核算,成本仅为宽轨的五分之一!这一来,移花接木,不就把那些存款激活了吗?以后再从铁路款中拨付本息,降低成本,您阎家的款也流回山西,岂不是一举两得?”
阎锡山说,“好一个移花接木!就将这钱拨入你营业公社,当我阎家的股金母鸡,公私兼顾,让它好好生蛋吧!”

省府会议室。一条大横幅异常醒目:“‘山西同蒲铁路有限公司’ 新闻发布会” 。
董事长阎锡山正在主持召开这一新闻发布会。
一记者,“我是‘大公报’ 记者。有人说贵省选用轻轨,是出于防止外人进入山西的考虑。是山西旨在建立‘独立王国’ 的步骤之一。请问阎董事长如何解释?”
阎锡山说,“就这件事给国民政府铁道部的报告,是由山西营业公社主任、代理董事会主席陈敬棠先生主持作出的。下面就请他来代我做解释。”
陈敬棠向记者席深鞠一躬后说,“我很荣幸能代阎董事长来解释这件事。为了慎重,阎董经过殚精竭虑的研讨,调查,为此算了一笔细账:如修每米三十八公斤的宽轨,全线需要投资九千万元。经调查当时同蒲路沿线货运量每年约四万吨公里,连同客运收入(旅客七千五百万人公里),每年总计约三百五十万元。如果以该路运量每年增加百分之三十计算,除去利息、支出、损益扣底,五十年内不但赚不了钱,累计还要亏损三十七亿四千三百万元。而改修窄轨,投资仅需三千四百万元。二十年内除收回全部投资外,并可嬴利六百七十万元;五十年内约可赚回三十亿零六百三十万元。正负对比,利弊自明。”
阎锡山董事长补充说,“我愿此次修一条最经济之铁路,即坚固与省钱两者兼顾是也。自力,强省,只此而已。别无它意。”
众记者鼓掌。

夏日。
石岭关关城一带工地,铁路工程在紧张进行。
西侧高坡上,几个临时大工棚上分别挂有“北同蒲铁路总指挥部” 、“晋绥兵工筑路总指挥部北同蒲总部” 的大牌子,人来人往,十分繁忙。
陈敬棠、傅鹏海等陪着阎锡山乘汽车前来视察,指导施工。

几个从东北流亡出来的铁路工程专家,正走出指挥部,一边在交谈:
一个说,“这阎老西儿也真够胆大,你看看,工地上大多数人是土包子,包括指挥部这些人,恐怕连铁路也没见过,竟然敢修铁路!”
另一个说,“你还别说,山西人还真有能耐,一天赚上三、五角钱,不少人真比咱这洋专家也强呢!”

指挥部内,总指挥阎锡山正在同青年同乡郭廷兰商议事情,“如今灵石沟开山凿石,我已排了三十个团的工兵连去。你看该用什么工具?用多少?”
郭廷兰说,“按军队编制,每连一百二十人,除连长、排长、伙夫、病号外,实出勤按一百人计,五十人需要炮锤、钢钎二十五副,五十人需要洋镐、铁锹、铁链、抬筐等二十五件套,还要人卷炮捻,准备炸药。”
阎氏当即取了纸笔说,“好好好,你说我写。”
当即命秘书,“电告太原军务处处长傅天池。”
他又对郭廷兰说,“光你一个土制炸药的点子,每斤就一角七分,给我省了三角三分,整个工程就是几十万!现在就聘你为灵石凿石指导员。每星期五参加筑路会议。”

僻静的土窑洞,是炸药库,大牌子写着,“危险重地,闲人免进” 。土技术员有的在炒糠皮,有的在粉碎木炭,有的在称分量,用硝铵配制土炸药,用油皮纸包装成园捆状。库房里堆放得整齐满当。
远处石沟里是连绵不断的土砖窑,石灰窑,石料场,装料的,出料的,有条不紊地各自忙碌着。
一处是铸铁炉,用的是传统的砂模子,几个工人正在不断地铸造生铁大道钉。旁边成品如山。
一处是铁匠炉,工匠们正在打造劈斧、砍刀之类。旁边同样是大量的成品。

土坯基础工程正在向北延伸。以工代赈的农村灾民、城市游民,在各人的土方工程坑里往外掘土。
不断有人担来石灰,均匀地在土中搅拌。
引硪的人唱着硪歌,“同胞们哪,好好好干哪!修好铁路,好抗战哪!乘坐火车,多方便哪……” 众人“嗨嗨嗨呀” 地哼唱着、呼应着。
有的工段则是牛、骡子等拉着碌碡在一层一层不断地碾压。
来自东北的流亡工程师们不时地检测着硬度和质量,指点、把握着宽度。
各种原始的运载工具,牛车、驴车、单轮手推车等,不断地运来砂子、石料。
晋绥军士兵们在往做好的土基础上上铺砂子和石料。

远处山下野生森林里,是锯树、切段,用锛子、推刨等取方、推平枕木。
士兵们俩人一根枕木,往铺了砂石的路基上舁。
后边刚刚修成,经过验收的铁路上,源源不断地有轻型机车牵引着拉运钢轨、垫板、卡板、螺丝等运过来,有卸车的,有再装上平板车的。

工兵们用滑杆、橇棍等工具,不断地将钢轨拨上路基。后边工人拨正,上夹板,上螺丝,验收员验收后,钉道钉,砸石籽。路在不断地延伸。
三、
初秋。宁武沟谷桥一带。
山坡上搭着帆布帐蓬,挂着“北段谷桥工程指挥部” 的牌子。
帐蓬内有桌、椅等办公用品。总工程师谢宗周、翟副总、北段宋局长等正在里边开会。
陈敬棠引着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进入帐内。
众人见了说,“陈主任,欢迎、欢迎!”
陈敬棠抱拳道,“多谢。诸位辛苦。这位是郭廷兰,阎总的老乡,公署工程处处员,先前任灵石凿石指导员,这次阎总指挥任命为谷桥监修主任。请诸位互相配合。”
郭廷兰也说,“请多管照。”
俩人随即走了出来。
未待二人走远,听那个谢总工程师便用那东北人的口语说,“山西人连火车也没见过,阎老头用老乡修铁路,真是瞎闹。”
其余几个便是一阵哄笑。
陈敬棠看了郭廷兰一眼说,“听见了吧?”
郭廷兰低声说,“听见啦!他们也太小瞧人啦!不过咱好歹不计较。一月一千二的洋专家咱也见识过,好多地方照样不如咱。就他这月薪五百的大专家,咱这月薪五十元的土专家,论起贡献来,他也未必比咱强多少!走着瞧吧!宁可死在宁武沟里,也不能废在宁武沟里,要做出象样的活儿,让他们看看!”
陈敬棠说,“阎总对自己人总是抠得更紧。”
郭廷兰说,“不少啦!你不见那挖土方的劳力工?一天两角钱,还说,‘不错,能买八斤小米或者水磨莜面,够全家人吃啦!’ 咱比他们不强多啦?”

中秋节这天,陈敬棠、傅鹏海随阎锡山前来谷桥工程处慰问,郭廷兰帮忙着按职务高低分发了水果、月饼,并督促工程进度。
阎总说,“谢总,这二十多座桥函——”
谢总正了正金丝眼镜说,“我们已商量好了,须先开凿出二百块一米以上大石块,沟底垒一层,而后垫土方,最后路面上铺轨。这一来,河水从石缝中流过,结实而又省钱。”
阎总说,“行,省钱办事就行。咱们是穷人办事,一文钱当几文的花。廷兰你看呢?”
“绝对不行!这儿雨季是宁武山上来的洪水,树枝柴草一堵,水位上升,冲毁路基、中断行车,叫外人耻笑事小,我这监修主任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郭廷兰断然地说。
“依你之见呢?” 陈敬棠问。
“就地取材,修石拱桥!” 郭廷兰胸有成竹地说。

阎锡山笑着唤了陈、傅两个和谢总等几个,进指挥部商量一番,转身出来让谢总对郭廷兰说,“经研究分析,还是你小郭说得对。谢谢。” 众人都笑了。
阎锡山又说,“经过两年努力,南北已分别延伸至临汾和原平,四百零六公里,业已通车运营,开始收回成本。原平至阳方口,是攻坚阶段,整个工程的瓶颈。咱们先图有,再图好,尽量少花钱,多办事。段家岭那条近四百米的隧道,限定一年内开通。不能拖了整个工程的后腿。大敌当前,刻不容缓。段总你看如何?”
段总惊诧地说,“就山西这沟壑纵横的地形,两年已完成四百多公里?阎总啊,恭贺你,依我修铁路三十年的经历看,你们真的已经创造了中外铁路建筑史上的奇迹!至于这段家岭隧道么,根据我的经验,这样复杂的山体,又没有进口的先进掘进设奋,仅仅依靠人力和原始的工具,最保守的估计,没有两年,是绝对拿不下来的。”
阎锡山说,“这是在跟日本人抢时间,山雨欲来,未雨绸缪,时间最多只能是一年。怎么样,郭廷兰,敢不敢再兼任这段家岭隧道工程的监修主任,将这段硬骨头半年内啃下来?”
“你大主任敢用,我这小主任就敢当!那地方我也曾勘测过。阎总指挥,我郭廷兰给你立下军令状,一年为限,迟一天罚一百,早一天奖一百。” 郭廷兰说。
“好!‘军中无戏言’ !” 阎总赏识地望着他。
“我拿性命担保!违约你可以枪毙我!” 郭廷兰拍着胸膛说。
谢总惊得目瞪口呆,“阎主任,这可开不得玩笑!他一个只念过三年书的后生……” 阎锡山笑道,“不要紧的,谢总!这后生点子多,有时一个点子不知道给咱省多少钱。他给我包修过‘己巳渠’ ,打过几条隧道的。行啊郭廷兰,待会儿你就跟指挥部写合同。”
“你阎总得替我请一个人。” 郭廷兰认真地说。
“谁?”
“边尔旺!”
谢总问,“边尔旺何许人也?”
阎总笑道,“一个一生修桥补路、积德行善的穷和尚。行啊,廷兰,我一定请他来!”

这回连陈、傅一行人也大为惊异,“一个穷和尚?”
敬棠急忙拉了阎总低声说,“阎总,放着老资格的顶尖级修路专家不用,是不是……”
阎总说,“非常时期非常事,必得用非常手段、非常决策方可济事!这上边我自有分寸,二位不必担心。”
阎总转身对谢总说,“是啊。对不起,谢总!” 说罢给谢总深鞠一躬,“我知道你想不通。大势逼人,非常时期,做非常事,必取非常之策,用非常之人不可。实在抱歉,请原谅我阎某对你的不恭。”
阎总又转对郭廷兰说,“郭主任,就这样定了。一会儿到指挥部签合同,你就全盘负责段家岭隧道工程的放盘、监工、验收、运输等责。任何疏漏、闪失,拿你郭廷兰是问!”
这时阎总又对傅、陈两位部下说,“傅处长,你给他专门配备个上校副手,专用发报机和电话机,全天畅通,早晚向我汇报;陈主席,你专门从营业公社给他配备个会计。一天也不得离开。他这儿需要什么,你们务必尽全力支持,不得延误!”
傅鹏海、陈敬棠齐声应道,“是!”
郭廷兰说,“谢谢!”
傅、陈俩赞赏地看着他。

谢总急切地说,“阎总!我抗议!这筑路要的是科学,实事求是,脚踏实地!你们……”
阎总笑而不答。
谢总又羞又气地暴跳如雷,“我抗议!我抗议!”

当空又响起了那动人魂魄的乡间小曲“撅席片” “人凭志气虎凭威”:

人凭的那个志气呀,虎凭的那个威,
鹰凭的那个翅膀呀,兔子凭的是腿。

做人那个就要呀,问心呀无有愧,
干事的那个就要呀,舍了命去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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