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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死而生】十三集:以身许国

作品名称:向死而生      作者:晋忻李      发布时间:2011-11-17 13:50:12      字数:4931

十三集:以身许国
一、
陈敬棠离开太原,奉命在奇村实行阎锡山省长亲自制订、几经试验的“六政” 、“三事” 新政,正在一步步取得成效的时候,却收到省政府的电报,要他火速赶往崞县宏道镇西社,配合抓捕“要犯” 。
敬棠赶回县城,面见彭赞璜。
彭赞璜问道,“电报催你赶回太原吗?”
敬棠知他也非外人,便将电报内容对彭赞璜说了,心下怀疑道,“那西社,乃是辛亥名将续桐溪和续范亭俩人的故乡。这俩人虽说都与阎省长政见不合,却早已离开太原。总不见得两位辛亥革命家,会成为什么‘要犯’ 吧?”
“阎省长要将山西治成铁板一块,是很难容忍那些异己者的。保不定哪位逆了他的龙鳞,也是有的。” 彭赞璜说。
敬棠沉思着,默然无语。

二、
原来正是那续桐溪。
宏道镇每年五月廿三,相传是“老爷磨刀会” ,纪念关羽关大帝的,是例行的古会。续桐溪领的戏班“万春班” ,已于廿二这天一大早倒台而来,众艺人们动手装台,准备当晚的开场戏。
上午,刚刚吃过早饭,便已有几个不同寻常的客人,应约而来。一个是忻县温村人梁硕光,法名严海;另一个是忻县车道坡人王建屏,此时已是五台山广济茅蓬的“力宏” 和尚。两个都是佛家打扮,头戴竹斗笠,僧衣布鞋,梁硕光背着一把青铜古剑,力宏挎着个包袱,还有那笛子,此时已由竹笛换成一枚紫红色的铜笛。
续桐溪见了二人,略作寒喧,便说,“咱们且寻个僻静的去处,也好叙话。” 便引了二人,来到一个僻静的院落。续桐溪开了锁,引他们入内,又将门锁了。

进得院来,才见是个铁匠铺,炉火那瓮片下,火还未熄。
梁硕光笑道,“想不到堂堂辛亥名将、阎老西儿手下的巡警道大人,如今竟是戏班班主,还又要打铁。想必还有让我等料不到的本事吧?”
力宏也笑道,“这就叫‘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啊!”
“要说奇,恐怕还是数二位贤兄吧?我续西峰同你们二位相比,那才真是‘小巫见大巫’ ,惭愧呀!自从去太原当了几天官儿,才发现,咱跟那阎锡山,原本就不是一路人!这不,回到家乡来,开铁矿;又领人开了广济大渠,解决了忻、定、崞二十八村,六万亩旱地的灌溉问题;办了几座学校;又办了两个剧团;还开了这铁匠铺。” 续桐溪说罢,引了两人进库内参观,原来竟有百、八十把铁柄大砍刀!

“原来你老弟还想着造反啊!” 力宏还是那么快人快语。
“是啊!不瞒二位说,小弟日前刚从陕西回来,与冯玉祥、胡景翼、岳维峻等众英杰,在华山聚义,定与曹锟、段祺瑞、阎锡山等大军阀决一雌雄!在下深知,二位兄长,不管身在何处,也不会不问国事的。以此相邀,共商救国救民大计。” 续桐溪说毕,拉了拉风箱,把火上瓮片揭去,取出刀坯,又加了煤。
两个和尚不约而同地解了斗笠,脱了僧袍,露出长裤布腰,各自练练胳膊上的犍子肉,准备打铁。
力宏便去不紧不慢地拉起了风箱。续桐溪用火柱拨弄着火,将那刀坯放了,再加了些煤块,用火夹将瓮片伏在上面。梁硕光便去将锤子拢了来,摆好了树墩上的铁砧。
不一时那火旺了,大烟过后,火色呈金黄,白黄,那刀坯的中腰已成透明的亮红。
续桐溪左手执大剪,将那亮红的刀坯置于砧上,右手持小锤打下。
那两个汉子便随着那小锤,将各自的大锤高高拢起,每人一锤,有节奏地“的笃笃” 、“的笃笃” 地打将起来。那铁火星向四下飞溅。不一时,那小锤挥的快了,两个也配合默契地加快了节奏,铁花子也少了,看那发了扁的刀坯已呈暗红,便由续桐溪一个人极快地锻打了几下,放到了火上。
天气正热,几个汉子挥汗如雨,各自取块毛巾擦拭着,缓着气。三人互相看着,不禁大笑。
续桐溪笑呵呵地说,“想不到咱这仨,还真能配合得这般恰到好处,真是难得!”
梁硕光道,“想当年那‘建安七子’ ,嵇康、向秀他们,也不过如此罢!”
这样说着,就又各自干起来,拉风箱的,加炭的,看火色的,谁也不肯闲着。

隔了一会儿,那火侯到了,三人的流水作业又展了开来。随着那节奏,续桐溪念叨着,“阎锡山,不得干,不得于,不得干,不得干,快完蛋,快完蛋,快、快、快……快完蛋!”
打完了,三个又一次大笑。
续桐溪大约渴了,到水瓮边舀了一瓢,端起来“咣咣咣咣” 地灌了个痛快。
梁硕光笑说,“多少年了也没有这样痛快过!”
力宏也笑说,“早来二年,跟你这么过,我也许就不去出家啦!”

不觉已是晚上,续桐溪端来了一盆热腾腾的米粥,一盘咸菜,一大壶热水,陪两个客人吃了,自去照料戏班。两个客人也懒得去看戏,自在那院的房子里歇了。

到了第二日,天刚破晓,残星尚未散尽,两个和尚已各自起身,用冷水擦了把脸,到院里活动。梁硕光自去练剑,看那力宏,却在用他那支铜笛当武器,腾挪跳跃,一忽儿说鹰像鹰,一忽儿说猴又像猴,舞得“呼呼” 生风,真是变化多端。
梁硕光收了剑,合掌问道,“不敢动问师兄,你这是那路兵器的练法?还请赐教。”
力宏笑说,“酸不酸呀你!自幼的表兄弟,别人不知,你还不晓?小时候放羊瞎捉摸的。练着玩儿的,无非是有个防身的法子罢啦。”
三、
用罢早饭,三人照旧打了半晌功夫的铁,直至将两把大半成品的刀夹了钢,基本成形,稍作休息,有人敲门。
续桐溪吃了一惊。
硕光问道,“大约戏班有事要找你吧?”
“我这铁匠铺,本是隐秘之地。外人是概不让他进来的。就是戏班的几个亲信,无重大事情,也不会轻易到这儿来找的。要来必有要事。”
续桐溪开门看时,见是剧团的舞台总监“十六红” ,说是“忻州一个叫耳东,在省里混饭的,匆匆写了首诗,让我无论如何要及时地交给你本人。”
续桐溪问道,“他人在哪里?”
“他说你无须多问,看诗就明白了。” “十六红” 说毕,匆匆而去。
续桐溪将门锁了,看那几句诗,道是:
身处江湖是非场,
藏起棱角脱丝网。
即看花开与花落,
速离免得见罗王。
三个围拢来看,那力宏说,“这是自己人暗通消息的藏头诗,阎老西儿要来寻你的麻烦!”
续桐溪细看,“藏头诗?哦!‘速即藏身’ !罗王岂不姓阎?”
梁硕光问,“适才说这是何人所写?”
“忻州叫耳东,在省里混饭的?” 续桐溪不解地说。
“分明是那村政处长陈敬棠,得了消息暗示你的!” 力宏说。
另外两人也立时顿悟。梁硕光说,“他不愿明说,必有他的难处。倒是西峰你,真还得有所准备才是。”
“那就请二位也赶紧离开,免得受到牵连。” 续桐溪说。“必是‘华山聚义’ 之事,为阎锡山所忌恨。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力宏说,“我二人也是,‘来者不怕,怕者不来。’ 你且胡乱找些衣服来,尽量不要将我俩的身份露出,也就是了。怕他怎地?”
续桐溪便从屋里抱出一堆打铁的衣服,让他二人换了,那衣服又脏又破,自有好多火星飞溅烧下的窟窿,也自顾不了许多。各人又随手将墙上那老尘土往脸上抹了一把,反倒比续桐溪还更像个铁匠。
续桐溪又到那库房,按动机关,墙上出现一门,三人将那砍刀全部放进里面,再按机关,顿时恢复如初。

这宏道镇地处定、原、台之间,地理位置优越,历来是三县人民重要的农副产品集散地。镇区形成以十字街为中心的东、南、西、北四大街。北街为布匹、百货市,北门外为梨果市;东街为煤炭,钗、耙、锄、锹之类的农具市;西街为麻绳、皮革、牲畜市;南街为粮食、蔬菜市。
到了五月廿三,古庙会期间,越发是商店林立,商贾云集,犁耧耙索、马疆牛套、牛马骡驴、酱醋油盐、簸箕连枷、粮油瓜蔬、席筐斗秤……无所不有。顾客如云,买卖鼎盛。
上午开戏之前,宏道镇有名的社火班子盔甲社,演员同唱戏的一般勾画脸谱,顶盔带甲,手执兵刃,正在上演《五鬼闹判》。看红火的人山人海。
这时,果然开来一列警备队,立时封锁了台口,有人上台宣布,搜查“万春班” 班主续桐溪,哪里还有个续桐溪的影子?原来他早已画了鬼脸,在那社火队里凑热闹。

有数名兵警,到那铁匠铺去寻,推门进院,但见只有两个铁匠在打铁,两个一样地污眉黑眼,衣裳褴褛,一高一低,根本不是那要找的人。看那库房,无非几张铁锹、锄头,料也再无藏身之地,遂掉头而去。

卸了妆的续桐溪警惕地走进院内。
不一会儿,从院子里走出一个手拿竹板的老叫化子模样的人。那正是续桐溪。

村外一辆汽车里,坐了警备队的两个头儿和省里指派的村政处长陈敬棠。
不断有下属来报告情况,说在戏场里、铁匠铺,根本找不到那续桐溪。
陈敬棠说,“赶快分兵把口,按那照片搜查,量他插翅也难飞。”
两个头儿呵责道,“还不快去?” 随即也自跳下车去,分头行事。

十字路口,有兵警张贴附有续桐溪照片的“通缉令” :
“查崞县宏道镇西社村人续桐溪,字西峰,以领戏班为名,蛊惑人心,图谋不轨。有出头举报者,赏大洋壹百元整。知情不报,或掩藏者,严惩不贷。山西省警察厅。”
人头攒动,观看议论。
一个看上去少眉没毛、一脸皱纹、满嘴胡须、邋里邋遢的老叫化子,那正是续桐溪,这时他手拿竹板,打着莲花落,嘴里念着数来宝:
“老乡们,仔细听,听我给大家说分明。
宏道五月二十三,警备队要逮续西峰。
警备队,不中用,续西峰跑得没音讯。
警备队,扯球淡,看见也没有那金钢儿钻……”
人们嘻笑着听他念叨。
两个兵警挥抢驱赶着人们,斥骂着那个打莲花落的,“去去去,要饭也不瞅个地方?”
那人却仍然打着竹板,嘻嘻哈哈地扬长而去。

流畅、潇洒的乡间小曲“撅席片” “自己拿主张” 飞扬起来:
五月里来呀,那个麦花儿那个黄,
为人那个活着呀,自己么拿主张。

你当你的官儿呀,你呀么你洋气,
一口气那个不顺了呀,谁待要尿求个你?

警备队无奈撤离。那汽车也绝尘而去。

铁匠铺里悄然走出了那两个恢复了原貌的僧人,那正是力宏和梁硕光。

两人到得宏道镇街头,不露神色地看着那一张张“通缉令” ,偶尔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忽见前面有一个神彩飘逸的尼姑,同样戴着遮阳的竹笠,斜挎绛黄色背囊,正在向商家化缘。两人不由地想看个究竟。正好走到街尾,那人回头,正是慧圆。六目相对,难免惊诧。

三个人谁也不愿多言,径自走到村外一个桥边垂柳树下,慧圆方才站定了,背对着他俩说,“想不到二位名利场中人物,居然也能脱离红尘,皈依佛门。”
梁硕光说,“如今名利场中,‘做狗容易做人难’ 。与其奴颜婢膝,仰人鼻息,看人眼色,苟且偷生,何如一心事佛,广施善缘,以从精神上来拯救世人?”
慧圆赞道,“善哉,善哉!”
力宏说,“贫僧力宏,从陕西终南山出家而来,如今在台山广济茅蓬栖身。听说慧圆大师所立大愿,重建九龙岗龙泉寺大牌楼,历六年之功,已正式落成。力宏也曾专程前往瞻仰过,三门四柱,那是何等的气魄!绝世精品,千秋功德,好不叫人羡慕啊!可如今又听说,大师近日发愿,还要在这座牌楼前,不惜重金,再修一座十柱九节式大牌楼。请恕贫僧冒昧,莫非大师真有如此宏图大愿吗?”
梁硕光也说,“人生苦短,那样浩大的工程,又该得几个六年啊?”

慧圆这时已转过身来,那眼神在那两人看来,是那样明澈,纯净,且充满自信,细细地将两人端详了一番,朗声言道,“我等既为同道,自当开怀畅谈。不知二位可曾记得,车道坡儿时结盟之事?”
两个同时说,“岂能忘却呀?”
梁硕光说,“这桩儿时之事,岂只是难忘?那是愈上年纪,愈记得真切,真是历历如在目前啊!”
力宏说,“那正是儿时的我领着念的呀!”
三人不由地将右拳攥在一起,同时说,“从今往后,兄妹七个,努力发愤,中状元,当司令,出人头地,不当孬种。三十年后,再见分晓。”

慧圆原本就佛缘笃定,慧根聪颖,遂信口吟道:
明道易,行道难,生而蹉跎百事完。可叹苍生贪微利,逐臭追腥皆徒然。
君不见,水如川,奔腾到海不复还。有生未将功业建,转瞬凋零花叶残。
去尘念,将佛参。文殊天籁细探勘。觅得我佛真三昧,菩提自进我胸间。
梁硕光合掌言道,“大师果然女中丈夫,愧煞我辈须眉男儿了!”
力宏也合掌感言,“善哉,善哉!为人在世,无分男女,皆应作大丈夫之事,行人之所难行,做人之所难做,忍人之所难忍,树人之所难树,立人之所难立。——有此大功德,方不负平生也。”
慧圆也道,“善哉,善哉!”
主题歌“须知拼死即求生” 再次响起:
生为人,讲血性。莫怕苦,志如虹。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世名。
中状元,当司令。昂起头,踏险峰。几见膏粱成伟业?从来奋斗出英雄。
不服输,敢打拼。脚踩实,傲苍穹。不为瓦全宁玉碎,须知拼死即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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