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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集电视剧【向死而生】第九 集:镖王牵马

作品名称:向死而生      作者:晋忻李      发布时间:2011-11-17 22:06:00      字数:5296

九 集:镖王牵马
一、
初夏。忻县城,财神庙院内。
舞台座东向西,面对财神庙。台前左侧一棵数围粗的大槐树,树荫极大,正可为戏场遮阳。
刘明山、刘宝山俩兄弟,刘家四弟,艺名“六月鲜” 的刘玉山,这刘家三兄弟领衔,请了个同乡老班主孟二,组成刘家班“顺义和班” ,应忻县商会和忻县电灯公司之邀,从口外辗转回到故乡忻县来演出。
陈家长工常保元等正在同戏班的人一道,从汽车上往下卸车。

忽地冲进来四、五个人,一个个横眉竖目,看上去十分地强悍,其中一个,头上扎眼地抱了块包袱皮,斜着眼,呲着牙,嘴里是破锣嗓子,嚷嚷着,“吃饭住店,折腾多日,怎么说走就走?天底下就真地没个王法,还反了你们不成?” 几个拣了一个箱子,不管二、三,提了把手就走。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似只用了眨眼的功夫,钻进外面一个汽车,霎时间没了踪影。
这事发生得也太突然,把个众人都看得呆了。连那老班主孟二,一身武艺的常保元,两个也未待缓过神来,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人刮风似地抬箱子走了,才赶紧喊了一声“追呀!” , 众人跑出门外,哪儿还有个影子呢。

刘家兄弟赶紧过来检点,不禁大吃一惊,明山说,“抢走的是盔头箱子,这夜戏可咋开呀?” 孟班主也吓坏了,“分明是早就谋画好了的啊!这箱子最轻,却也最是值钱呀!”
常保元惊问,“盔头箱子?”
孟班主急得声调也变了,“是啊!哪里面尽是角儿们头上戴的,皇冠、凤冠、夫子盔,金踏镫、帅盔、草王盔,一顶上好的凤冠,就得二百块大洋呢。还只有到苏州才能买得到。这可不是要咱戏班的命嘛!唉!”
“孟班主,你们这一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呢?” 常保元问。
“没有呀!唱戏闯江湖,这碗饭最是难混啊!见谁也得当爷看,五行八作,三百六十行,恁谁也不敢惹!几时还不时委屈自己当孙子?没有得罪什么人呀!” 孟班主忧心地说。

“十二红” 刘宝山这阵儿也已成年,高挑的身材,在张家口、丰镇一带,那名声早已是如日中天。这时他思忖着说,“孟班主,会不会是从丰镇起身的时候,跟咱打麻烦的那伙儿人?”
孟班主听了,一拍大腿说,“嗨!让咱们戏箱里捎带大烟土的那几个?当时听那口音,就是咱这儿一带的人。对啦!怪不得刚才那人叫骂的那腔调怪耳熟的,一口破锣音,缺了左耳,一个斜眼汉!”
常保元吃惊道,“独耳的斜眼汉?可还有个胖墩子的刀疤脸?”
“五月鲜” 刘明山这时接口说,“有、有、有。那刀疤脸胖子,脸上还有巴掌大一片红痣,听那口气,大约还是个贼头儿哪!”
“有门儿!那可也是俺嘉禾陈家的老对头啦,毒贩子,‘红脸猫’ 祁虎,‘独耳兽’ 胡四!待我找俺东家去!” 常保元说罢,急急地去了。
孟班主说,“怪不得阴阳怪气地大热天包了块包袱皮,原来是做贼心虚,怕认出他那真面目哩!”
众人满怀期待地望着那常保元远去。
二、
县政府。院内花木茂盛,桃树上长出了毛绒绒的小桃儿。蜻蜓、彩蝶们在欢乐地上、下翻飞。
“怡然斋” 。
陈敬棠正在同县长彭赞璜商讨出书的事情。
“有你芷庄兄张罗着,我这地方官焉有坐视不管之理?县里正还有从毒贩子哪儿罚没的七百元现大洋,就交付给你,做为刻印《广元遗山年谱》之用,以附于《元遗山全集》内。这可又是咱县的一大盛事呀!” 彭县长热情洋溢地说。
陈敬棠高兴地同彭赞璜击掌道,“好!那就一言为定。多谢啦!” 准备分手。
这时,侍从来报,“报告二位大人,贵陈府常保元有急事求见。”
彭县长挥手说,“快快有请。” 侍从应声而去。

常保元走进了“怡然斋” ,抱拳向彭县长致意后说,“二位大人,商会和电灯公司请回来的‘顺义和’ 戏班在财神庙遭人抢啦!”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敬棠问。
“听戏班里人们的口气,‘顺义和’ 从丰镇起身时,一伙儿毒贩子,强逼戏班用行头箱子给他们夹带些走私的大烟土,遭到拒绝,特地来挟嫌报复的。把头盔箱子抢走,开台夜戏也不能演啦!”
“相隔千里,何以见得是那伙儿毒贩子的人呢?” 彭县长不解地问。
“说起来还正是嘉禾陈家的对头,‘红脸猫’ 祁虎和‘独耳兽’ 胡四他们!” 常保元据实回答。
陈敬棠惊叹道,“原来又是这一对宝贝。说来也巧,还正有个逼鼠的人在。保元老哥,还得再辛苦你一趟,去东楼请我那赵家表兄来县里一趟。”
彭赞璜喊了声,“来人!” 侍从闻声而入,“县长有何吩咐?”
“烦你开我的车,带这位大哥出去走一趟。”
侍从便叫了常保元,领命而去。

彭县长不解地问,“你表兄何许人,能摆平这等挠心事?”
敬棠笑道,“说出来吓你一跳。我这姨表兄,便是那‘仁义白花’赵贵根!”
彭赞璜惊得大瞪起了双眼,“赵贵根?‘仁义赵’ 那大镖头,敢情他是你表兄?”
“我姨夫过世三年,他是特意赶回来给老人过三周年的!”
彭赞璜那双眼瞪得更大了。
三、
县城大街上,一代名伶“十二红” 特意化了妆,穿一身戏装,挂着三绺长髯,扮了他最拿手的三国戏《张松献地图》中的张松,骑在一匹极高大雄伟的枣红马上,靴踏铜镫,看上去胜过那头名状元跨马游街,委实是八面威风,令人艳羡。再细看一边走着的那牵马人,黑塔似的身躯,刀刻过似的方脸,微微带笑,嘴里叨着一杆玉嘴乌木长杆烟袋,悠闲地吸着烟,不言不语地只管牵了那马,护了那镫,缓缓而行。有那口外闯荡过的,见过世面的,也有那城东乡的,北乡的,渐渐认出人来,有的惊得干脆喊出声来。这个说,“呀,这不是‘张松’ 么,忻口那‘十二红’ 刘宝山 么?” 那个说,“啊呀呀了不得,那牵马的,可不是那东楼村的赵爷,硬骨头赵爷,‘仁义赵’ 的大镖头——赵贵根吗?”
一时间便轰动了整个县城。柜台上,树叉上,房顶上,市农工商,林林总总,到处挤满了人。
到处是人们的吆喝声,“十二红 !”“赵贵根!”

一行人走到北城门下广场,人群中有戏迷起哄,“‘十二红’ ,来一段!” 跟着就有千百人跟着吆喝,“‘十二红’ ,来一段!”
这时有人大喝一声,“安静!” 人们顿时静了下来。
“十二红” 刘宝山果然抱拳向四周作揖说,“在下刘宝山,乍回忻州,欢迎诸位捧场。谢谢诸位,谢谢世伯赵大镖师!胡吼几句,聊表谢意。献丑,献丑。” 说毕,用梆子腔的旋律唱道:

忻口的刘家兄弟要回家,
毒贩子们强逼着,把那走私的烟土拉。
唱戏的人,何怕你歹人来恐吓,
未料想,得罪恶人,回乡来受欺压。
唱戏人忍气吞声,无奈要作罢,
气坏了仁义的镖师,就是这牵马的他。
大丈夫牵马拽镫他把马来拉,还有这乡亲的关爱,万众喧哗,
这深恩与大德,无边又无涯。
俺刘家三兄弟,今生今世,永记这情义无价,
从今后,
舍了命唱得更红,将家乡这万千好人来报答,来报答。

一代名伶刘宝山这段随口而出的唱,其时正逢青春年华,一代巨匠;发自肺腑,慷慨悲壮;感情充沛,节奏铿锵;咬字清晰,潇洒大方;响遏行云,起伏迭宕;余音袅袅,势如波浪。把个“西北马连良” 的风彩,尽情地展现在世人面前,让家乡人一饱耳福和眼福。那齐刷刷的叫好声如雷般暴响起来,经久不息。
这红遍口里口外的两个大师级人物,大镖师赵贵根为大名伶刘宝山牵马游街,这一段顶尖儿级的奇闻轶事,这一段燕赵之乡慷慨淋漓的梆子腔唱段,一时间轰动了整个儿忻州城,进入忻州人永久的记忆。

一个角落里,“独耳兽” 头上搭了件旱衫,同那几个当初抢戏箱的伙计,清清楚楚地望见了那骑马的和牵马的两个声名显赫的人物,也顿时自惭形秽,知道自家这几个人见不得天日,赶紧鬼鬼祟祟地佝偻着腰,从人群里溜了出去。

财神庙门口,动作速度极快地停下一辆汽车,几个人搬下那个用布遮好了的头盔箱子,飞也似地掉头而去。像当初抢时一样地利索果决。
门口,陈敬棠,彭县长,孟班主,还有刘明山他们仨兄妹,望着那一溜烟似地远去的汽车,一齐高兴地笑了。

空中再次响起了那令人心醉的乡间小曲儿“人生就是那大舞台”:

人生那个苦短呀,就像截儿小蜡炬,
要活么就要活它个惊天又动地。

人生那个本来呀,就是那大呀舞台,
有什么那拿手的绝活儿呀,你就赶紧呀使出来。

午后,财神庙内一间僻静、幽雅的屋子里,陈敬棠、赵贵根、刘宝山三个,各自在椅子上坐了品茶、闲话。
刘宝山动情地说,“陈家表伯有所不知,唱戏这碗饭,在不懂行的外人看,你是穿不尽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美味珍馐,台上风光无限,台下有人捧场,其实是天天受欺凌,时时遭白眼,打落门牙强吞咽,满肚子的苦水儿,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哪!” 说到苦处,可怜一代名怜,泪如雨下,竟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两个表伯也是久闯江湖的人物,世间的人情冷暖,何尝不是一清二楚?在世人眼里,那唱戏的本来就被人看作下九流,何况在这种风云变幻、群魔乱舞的乱世?心下也自恻然。
赵贵根叹道,“唉!身在乱世,行行都难,自然唱戏这行,吃的是张口饭,就更是难上加难。好在你们兄妹几个,还个个争气,成了名家,实在不易。今后走台口,好歹把表伯这块‘仁义赵’ 镖局的牌子挂上,想必也可少受些冤枉气。”
陈敬棠也说,“这可是真的。这张护身符,确是灵验。再者说,日后有了电话局,联系些就方便许多。今后若有大的难处,大家也会尽力帮忙。天下没有迈不过的坎儿。你兄妹自尊自爱,这最是要紧。但愿能熬到太平年月,天开露日,你们自少不了有好日子过。”
刘宝山甚是感激,“多谢二位表伯,危难中相救,我兄妹永志不忘,且容后报。” 行礼而别。

俩人送走宝山,敬棠问道,“这回为何未见那黑牛兄弟?”
赵贵根又是一声长叹,“唉!人心难测呀!还就是这档子事儿,那祁虎、胡四两个,为牟取暴利,强逼这‘顺义和’ 戏班在戏箱里偷运大烟土。这岂是耍的?人家阎老西儿明里暗里,捣腾那东西说是为了戒烟,增加山西财政。你私人偷运,那就是犯法。没收、罚款,还得抓人,弄不好就得遭枪毙!我那二镖头‘草上飞’ 吴黑牛欠人赌债,暗里收了祁虎的黑钱,就不管不顾地要往戏箱里装。不料被我知道,与他打赌,也往大腿上放块红兰炭试试。他哪儿敢呀?就退还了黑钱,自觉无颜见我,一去再无踪影。”
敬棠也叹道,“江湖险恶,恶人易做,好人难修呀!”
四、
财神庙的夜戏“张松献地图”如常开演。
戏院里自然是人山人海。人太挤了,连那些卖瓜籽、水果之类的零散小买卖人,也早已各自收起摊子,将东西收拾好,紧靠在墙边,踩着凳子看戏。
那时候的人,十有八九是铁杆戏迷。但凡戏迷都知道这刘宝山的大名,其中一个老者说,“这‘张松献地图’ ,是刘宝山十几年前,初出道刚红起来的时侯,随他爹‘云遮月’ 刘德荣进京献艺,经那京剧须生大王马连良亲自指点,精心排练出来的。陕、甘、宁、蒙、张家口,人称‘西北马连良’ ,可不是那些掏银钱买来的‘专家’ 、‘明星’ ,那可是货真价实,经得起摔打呀!有人奖赏过的,走一步一个现洋!”

商会、电灯公司为庆祝火力发电成功,特意拉了专线,安了电灯、电喇叭,‘这可是忻州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人们欢呼着。
大戏开了。灯亮,喇叭亮,果然那舞台上显得是从来没有过的光彩照人,戏迷们从未有过的亢奋,用心;伶人们自也是格外地投入,舍命地发挥。台上台下,融为一体,彼此互动,创造出一种前所未有过的迷人境界。
随着剧情的发展,人们看到:那张松受了益州刘璋之托,为解张鲁之围,携带西川地图,往许昌向曹操求援,反遭其辱;主簿杨修见张松乃一奇才,再次荐贤,曹操反演兵耀武,向张松示威;张松口若利刃,冷嘲热讽,致曹操恼羞成怒,命士兵乱棍打出张松。这时,那刘宝山饰演的张松,本天下奇士,好心不得好报,受此奇耻大辱,一声断锦裂云的“箭板” “可恨操贼不识人” 唱罢 ,一个刚健的“抢背” ,“亮靴底” ,紧接着“跪步” ,“甩髯” ,一套程式,环环紧扣,真是险象横生,感人肺腑,令人叹为观止,叫好声响彻云霄。

前面专设的贵宾席上,彭赞璜、陈敬棠、赵贵根等依次而坐。
彭赞璜由衷地赞叹,“真是‘百炼钢成绕指柔’ ,炉火纯青啊!想不到你们山西的梆子戏里,还有这等了不起的艺人!也不枉我这贵州人,来这儿当一回县长啦!”
陈敬棠笑道,“我这表侄,本来就出身于梨园世家呀!”
彭赞璜看看他,又看看赵贵根,那双眼又一次瞪得老大,“你表侄?”
赵贵根也笑道,“是啊!他父亲‘云遮月’ 刘德荣,是我俩的姨表兄弟。”
“就那个进清宫给慈禧、光绪唱《双官诰》,领了凤冠、蟒袍赏,后来又累死在受禄台上的那角儿?”
“是呀!这是刘家的又一辈儿,老大‘五月鲜’ 刘明山,老二‘十二红’ 刘宝山,老四‘六月鲜’ 刘玉山,都是梨园名流!” 陈敬棠交待他。
彭赞璜鸭蛋似的双眼盯着陈敬棠看个不休,“三教九流,也不知你们这亲戚,当初是怎么攀来?”
陈敬棠和赵贵根听了,不禁笑了起来。彭县长也莫明其妙地瞪着他俩。
“我们这些姨表亲戚呀,还真说不定又能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呢!” 陈敬棠肃然地说。
“那是一定!” 赵贵根点了点头,也是一脸的一本正经。
彭赞璜不解地看着他俩,“真的?”

主题歌声“须知拼死即求生” 再次响起:

生为人,讲血性。莫怕苦,志如虹。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世命。
中状元,当司令。昂起头,踏险峰。几见膏梁成伟业?从来奋斗出英雄。
不服输,敢打拼。脚踩实,傲苍穹。不为瓦全宁玉碎,须知拼死即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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