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再说确保核心利益 （2）

　　早晨，王梅提前起来做好了早饭。王东生、曾褀、华仔在餐桌上各坐一方，王梅从厨房里端出大米稀饭、馒头来，俨然一个贤慧的新媳妇。她一边摆饭菜一边说：“今天我掌勺，你们都尝尝天堂红贡米稀饭。”
　　华仔端起碗就猛吃，说：“稠稠的，红贡米稀饭就是好吃。我给我母校送去了300斤做广告，以后要靠推广这红贡米赚钱。”
　　王东生说：“可惜，这个品种太特殊，只能给少数人吃。”
　　华仔说：“我想，先定点供应，再想办法，扩大种植。”
　　王梅说：“你们去扩大种植吧，吃完饭，我就收拾东西了。”
　　华仔说：“我帮你收拾，书不要搬走。我还给你出个题目，我们合作，研究一点农民经济学。你不是学过经济学吗？”
　　王梅说：“我是为了考试，死背教材。”
　　华仔说：“那我们总结农民的一些经验，很多的，都表达了农民的经济意识。比如：远走不如近爬；看菜吃饭，量体裁衣；天冷怕刮风、人穷怕欠账；富日子当穷日子过，丰年莫忘灾年祸；老鼠也留隔夜粮，肥水不流外人田；滴水成河，粒米成箩；一步一个脚印走。还有，不到手的钱不算钱……”
　　王梅说：“有意思，我也记了一些，我们整理整理。”
　　华仔说：“我觉得，这些经验里，包含了农民的也可以说是穷人的投资、消费、积累、质量、计划、债务、风险、发展速度等各种理念。搞农村建设、帮农民致富，都得顺着他们。你想搞负债经营、超前消费、奢侈消费、过热经济、泡沫经济，盲目的国际接轨，都得不到农民认同、拥护。”
　　王东生说：“遗憾！经济学家们不讲穷人经济学，不讲劳动利益最大化，只讲资本利润最大化。所以，不管怎么宏观调控，怎么分好蛋糕，两极分化还是快速加剧。”
　　曾祺对经济学没兴趣，说：“吃吧，吃吧，吃完，你们上楼去硏究。”
　　都吃好了，王梅要收拾碗筷，曾祺不让他动手，推她上楼去。
　　
　　华仔把碗筷送进厨房，转身要去找王梅，曾祺把他拦住，说：“你们到底行不行？不要老这样耗着。王梅回县里了，工作换得也满意。家教好，没有城里人、干部子女的什么架子。她走前，要抓紧定下来，男孩要主动。”话外有因：久拖必有变。
　　华仔说：“我知道，我把这事也看成自己的核心利益。但是，我不能、不忍心让她有一点点被动。”
　　
　　王梅不明白自己陷入了被廹表态的境地，回到自己的书房，整理、捆绑书籍。发现《夫妻秘笈》，忍不住翻阅。正入神时，门外有脚步声。她把书藏进抽屉深处，弯腰捆书，眼睛瞅着抽屜，心嘣嘣跳。
　　进门的不是华仔，是王东生。坐在竹椅上，神情严肃。他是有备而来，劝婚的。没讲几句，王梅就哭了。
　　王东生说：“华仔又做女婿，又当儿子，亲上加亲。这样的家庭，不多。”
　　王梅说：“就这样做兄妹，很好。谈婚论嫁，不可能！”
　　王东生问：“你对我和曾姨结伴有意见吧？是不是觉得我不该再婚？”
　　王梅说：“爸爸，别乱猜。我的事，让我自己决定吧。只要你和曾妈妈过得好，我就满足了。”
　　王东生说：“你们中间，究竟有什么障碍？”
　　王梅说：“您想想，我跟他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不谈婚论嫁。现在，他刚找到他生父，成了富二代，我就答应嫁给他。谁都会骂，我是冲他有钱才嫁的，怕曾姨也看不起我。”
　　王东生说：“这不是真正的障碍。他找到生父以前，你也和他拖拖拉拉。你走前，给他吃颗定心丸，他也能安下心来。”
　　不管做父亲的怎样耐心，到底没说通王梅，连个为什么也没搞清楚。
　　
　　华仔不放心，也不甘心，约着王梅走上了竹林里的小路。
　　王梅说：“你叫我出来，不是散步吧？”
　　华仔说：“当然不是。我带你去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告别。”
　　华仔把王梅带进老虎洞，凶猛地抱住她，她没有抗拒，也没有热烈响应。只在当他要吻她时，她才躲开。
　　华仔失望地说：“我非常留恋这里，永远记住经历过的折磨，才能品味出人生的种种甘甜。永远记住遭受的损失，才能珍惜每一分所得多么珍贵。我不愿失去你！”
　　王梅突然伤心哭泣，转身出洞。华仔追到王梅前边，摊开双手挡住她，鼓起勇气，掏出戒指，要给她戴上。王梅推开他的手，左右夺路，不成，泪水止不住。华仔不慎，戒指落地，他来不及弯腰拾起。
　　“我只要你一句话！”华仔说：“你是不是另有所爱？”
　　王梅说：“是！我另有所爱。”
　　华仔问：“谁？告诉我，我就成全你。”
　　王梅说：“我不会告诉你！”
　　华仔说：“不告诉我，我就跳进老虎洞里去，永远不再出来。”
　　王梅说：“讨厌！我讨厌你这么逼人！”
　　华仔说：“你要走了，还有可能升官。而我，国土局那分工作丢了，重新找，难啊！我当农民，农民兄弟……真的，你不在，或者，失去你，别说完成九富工程，我能不能在天堂村待下去，变数太多了！”
　　华仔搬开一块石头，钻进深洞去了。
　　王梅追到洞口，不敢深入，喊：“你出来！想听，你就快出来！”
　　华仔没有答话。
　　王梅再喊：“出来，你出来！”
　　还是没有响应。王梅着急，恐惧，摸进了黑洞里，喊：“我进来了！”
　　华仔就在她身边，她吓了一跳，猛转身出洞。
　　华仔没有出来，王梅转身走开，一步一回头。洞口，看得见华仔的脸，两只闪亮的眼睛。他走出洞，站在洞口吼叫。山林回响着：“我把爱情的灯点在心里，照亮了她，我却站在阴影里。”（泰戈尔诗句）
　　呼叫，震撼山林，引起回响。华仔无奈，找到戒指，揣进口袋，追赶往山林外跑的王梅，警告自己：我不能这样逼她，还是慢慢来吧！
　　
　　王梅先跑回家，心也慌乱了。钻进书房，打开电脑，屏上图文都现双影。原来两眼也模糊。听见门外喊报告，她起身开了门，华仔追来了。
　　王梅问：“还捣什么乱？”
　　华仔说：“我向王老师认错，老提升级，冒犯了！原谅农民兄弟嘛……”
　　两人隔着书案，正襟危坐。
　　王梅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说讨厌你，并不是真正讨厌你。”
　　华仔站起说：“老师，这就行了，我可以走了吗？”
　　王梅说：“坐下，我不得不向你解释。”还没解释什么，又哭。哭着哭着，伤心得身子打颤了，又压制着不敢大声哭，怕楼下两位长辈听见。
　　华仔也心颤，一筹莫展。好一阵才说：“算了，不要你解释。”
　　王梅止住哭，说：“我真不是嫌你当了农民兄弟，是你气我。你们都串通好了，轮番轰炸，走到哪里，都有人逼我嫁给你。我不嫁人，就好像比贪污几个亿、逃去美国、加拿大的贪官更逗人恨！”
　　华仔说：“我真的很困惑。你变态吧？性冷淡吧？”
　　王梅说：“你才变态，性冷淡！你是不是受了很多俗套电视剧的毒害？他们互相套用同一个故事：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因为遭坏人强暴，从此就愧对她心爱的男友，虽然感情缠绵，但死也不愿和男友亲近……”
　　华仔说：“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那样。”
　　王梅说：“那你走开吧，我又烦你了。”
　　华仔依顺地躲开她，内心焦灼。出了门，却舍不得远离。
　　
　　王东生和曾褀在楼下客厅看电视，等着华仔和王梅谈定，等久了，无心看节目，你望我我望你。李胜田、林月亮走进门来了。
　　林月亮说：“干娘，你们没事吧？”
　　王东生说：“这不好好的吗？”
　　李胜田说：“我们有事找华哥，他一直关机，怕有什么事。”
　　曾祺说：“没事没事，两人在楼上谈哩。”
　　李胜田说：“那好，我上去跟他讲。”
　　李胜田要上楼，林月亮拉住他。曾祺带笑给月亮使个眼神。
　　林月亮说：“那我们明天再找他吧。”拉李胜田出门。
　　李胜田不走，说：“谈恋爱，打断一下也不行吗？华哥关机，王梅也关机了。”
　　林月亮说：“你蠢！王梅要走了，两人还不好好谈？”
　　李胜田说：“我就想摸华哥的底，王梅走了，两人又没定下来，他会不会还跟我们干创业园？如果他还要走，我们又要倒霉。”
　　林月亮说：“华哥走，我也要走。”转身出门，李胜田一气，跟林月亮走了。
　　
　　华仔站在书房门口，李胜田的话都听清了，心里越发酸苦，又推门进屋，说：“我还是要你一句话：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王梅憋着眼泪，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黑纱箍，亮在华仔面前，华仔大惊。王梅又伤心痛哭。
　　华仔问：“谁去世了？”
　　王梅说：“你不要问，出去，出去！”
　　华仔说：“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不知道。”
　　王梅说：“我不想讲了，你走开！别让我爸爸听见。”
　　华仔说：“跟我说吧，我分担你的痛苦。”
　　王梅擦一下泪，说：“我不想说了。明天，你开车，我们去看看吧。这事，切莫让爸爸、妈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