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干部家庭(三)
作品名称:车祸 作者:醉遍春秋 发布时间:2015-11-20 13:35:06 字数:3682
他的话刚刚落音,我丈母娘就起身到房间里抱出了被子、枕头,让我睡在三人沙发上。我的铺刚刚铺好,季昨非就走进房间去了。我躺在狭窄的“小床”上,安逸地想:估计“找对象”的事没有什么问题了。
我和季君结婚以前并没有谈什么浪漫蒂克的话,最罗曼蒂克的事儿也就是拉手的那一次。结婚以后倒是过了一阵柔情蜜意的日子。她学的中文,会古文、诗词,知历史典故。无论是莎士比亚、泰戈尔还是鲁迅、高尔基,无论是焦仲卿、刘兰芝还是罗密欧、朱丽叶,没有难得住她的题目。有一次我把她抱在怀里,说:“我是一位古人,你也是一位古人。”她迷迷怔怔地回答:“嗯,是。”我尽情幻想,把自己当成张生,把她当成崔莺莺。我忽然问她:“我是谁?”她晕晕乎乎地呻吟着:“许,许汉文……”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我是许仙?我抱的是一条白蛇啊!
好景不长,结婚不久,这些罗曼蒂克就荡然无存了。我坐着耍笔杆子很累,她站着耍嘴皮子比我还累,回到家里还要忙这忙那的,忙完了才能上床,再也没有缠绵悱恻的雅兴。
她常常喊腰疼,叫我给她揉。我学着浴室里的小姐给我按摩的姿式,像模像样地给她按摩,效果很好——我说的不是治疗效果,我说的效果是:每次按完了,她都要夸奖我一句“不错,蛮好”。
有时候,她洗澡时打好了肥皂,叫我在她后背上抹几把,我每次都抹得很仔细,很认真。这倒不是因为我的“工作负责”,而是因为我一边慢慢地擦抹她的背,一边仔细地欣赏她的胴体,那种站着沐浴时的曲线太美妙了,与躺在床上的模样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有一次我洗澡时也叫她来帮我搓几下,她马马虎虎地抹了几下就将毛巾搭到我的肩膀上,逃回房间睡觉去了。我洗好澡爬上床,问她:“我身材怎么样?”
“恶心……”她说。
我的身材是很不错的,那么她说的恶心到底是指我的身材恶心还是指我身上的某些器官恶心呢?
我诱导地问她:“你认为谁不恶心呀?”
“嗯……嗯……”我仔细一看,她已经进入了梦乡。
有了宝宝以后,我们的生活又产生了新的乐趣。
宝宝从小就好玩,好玩的原因是她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和要求。有人说新生儿没有啥子观点,我说有,真的有。她认为自己该睡了,她妈妈如硬给她喂奶她就哭;她认为她要吃奶了,她妈妈如不立即将奶头塞进她嘴里她就哭。她不想小便大便,抱着哄她尿尿屙屎她就哭,她自己想尿尿屙屎了,自行排泄在褥子上、裤裆里时她不哭,但是她排泄以后,如不及时给她清理她又要哭。稍微长大了一点,她有了智慧,懂得那个补充奶水的奶瓶子是个好东西,她不想让奶瓶子离开自己的手,无论睡多么死,奶瓶子总是捧在她手上,有时还迷迷糊糊地将奶瓶湊到鼻子上闻闻奶气。两岁多点,她就有了思维辨析能力,懂得察颜观色,拍妈妈的马屁。刚刚三岁就会在手机上翻图片,打电话。她不识王字和玉字,难辨三字和川字,这不影响她给我打电话,她知道她妈妈手机上的通讯录中哪个名字是老爸。她一按,我一接,就通上了话:
“喂……”
“啊——咦——啊——”
“宝宝,叫爸爸。”
“把把啊啊啊——”
这时候手机里就会传来她妈咪的声音:“拜拜拜拜!”
咔。挂断了。
宝宝的成长,带给我的不仅是欢乐,还有许多人生启迪和感悟。我的宝宝生下来以后不断通过眼耳鼻舌身感受世界,接受知识,传到大脑里去形成认识,通过思想形成观点,我自己何尝不也是这样?学的过程后面就是应用过程,直到生命结束。这也和演戏差不多,先学戏,再演戏,直到完蛋。人一完蛋,就什么也没有了,跟没有到这个世界上来过一样。
有了这些启迪和感悟,我对自己的信仰和理想更加坚定了。我只想为党和人民多做一点好事,不想谋私利、搞贪腐;我只想今生今世热热闹闹太太平平开开心心地度过,不想留芳百世、名垂千古。
想到我的小宝宝现在能惹我欢喜,给我快乐,将来能伺候我于病榻,哭着送我上西天,我真是幸福死了!
……
我写的这篇小说名为“车祸”,车祸与我没啥关系,与赵家良有关系呢!所以不能喧宾夺主,不说我了,还是来说赵家良。
赵家良家庭条件不太好,家在市北御园县的乡下。爸爸妈妈和哥哥种地,家里还有一个奶奶。奶奶老了,有些发痴。一家子省吃俭用,供赵家良读了个警校,就这么回事。他们家与中国大多数的农村家庭大体上差不多。所谓穷,只是比我们家差一些而已。
赵家良参加省里的青年干部培训班时还是光棍一条,参学回来,关心他个人大事的人就多了起来,有介绍私企女老板的,有介绍学校老师的,有介绍基层县、镇的女干部的,赵家良抓青蛙也不是,抓蛤蟆也不是,拿捏不定。
这一天,我们组织部的部长陈丽萍与我闲聊,将市里的有培养前途的青年干部一一过堂。谈到赵家良,陈丽萍来了兴致:
“那小子拿龙捉虎,却有几分文人气息,长得挺端正的。”
我说:“不错。”
陈丽萍问:“你与他同学半年,感觉他的人品如何?”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人老实,勤勉。有上进心,有奋斗目标。”
陈丽萍没有出声。我刹不住车,接着说:“不少人忙着给他介绍对象呢!”
“确定了没有?”
“还没有。”
陈丽萍想了一会儿,对我说:“赵家良父母在农村,家境不太好,找对象要找个稳成些的,传统些的,能支持他的工作,又能照顾他的家庭。”
组织部有档案,陈丽萍知道赵家良的家庭情况不为奇怪,奇怪的是陈丽萍对赵家良的关心程度。市里这么多的青年干部,她会关心每个人的婚姻大事吗?我想了一会儿,似乎明白过来了。
“陈姐。”
由于是私下交谈,我学着社会上的人套近乎,叫她陈姐。其实陈丽萍比我大18岁,我称她陈婶或陈姨才恰当。不过,陈丽萍并不反对我称呼她陈姐,我看到她的脸上还略略地泛起了红晕。
“陈姐,女干部队伍中有没有合适的人?”
“人,有。但是合适不合适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哦?”我心里想:有花头!我的兴致一下子吊了上来。
陈丽萍要介绍的人叫陈虹,与赵家良同岁,在市公安局任团委书记兼办公室主任,行政上与赵家良同是副处级,职务上还是赵家良的上司。我问陈丽萍:女方职务高、条件好,男方会不会感到压抑?陈丽萍说,任何人都有其长、有其短,没有必要压抑。而且,她认为赵家良的上升空间比陈虹要大一些。
说到这里,我就没有必要再扯没用的话了。我直接提议,要陈丽萍将这两个人叫到组织部来谈话,顺便让他们见个面。然后我去攻赵,她去说陈,岂不就成了?
陈丽萍笑了一下:“你的思路是对的,但方式方法不对。组织部办公室是撮合婚姻的场所吗?气氛也不对呀!”
“这还不好办?”我立刻果断地决定:“今天晚上我请你小酌,汇报汇报工作。你叫上小陈,我带上赵家良,吃饭时啥也别提,过两天我们分头开展说服教育工作,把这事搞定!”
“喔。呵呵,让你破费合适吗?”
“不合适?那么你买单也行啊……”
我和陈丽萍都笑了。
一顿饭吃下来,我将陈虹的根底摸了个一清二楚:她是安徽警官学院出来的,学的信息专业,牌子很硬。还有更硬的,她是陈丽萍的娘家侄女!刚一见面,我就知道了她的这一层社会关系。她没有主动告诉我,我也没有查问她,我听到她跟陈丽萍说话时口称“姑妈”,于是就什么也明白了。
陈虹的表现也令我满意。她言辞不多,含蓄矜持,沉稳成熟,很有文气。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身材纵向发展欠发达,横向发展倒是很富裕,说白了就是身材粗壮。还好,她的腰身不粗,还能看得出腰部的曲线。总之,单论相貌条件,与赵家良有些差距,但也湊合得过去。
第二天下午,我驾临赵家良的办公室,坐在那里与他瞎掰。快下班时,我问他:“知道我的来意吗?”
他坦然地笑,不回我的话。
“怎么样?”
“你看怎么样?”
我有些不开心:搞错了没有?到底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我又一想,他既然问我,我就直说吧,好歹我和他是哥们啊!于是我严肃地说:“陈虹综合条件占优,有助于你;她人品好,懂道理,能够持家。这就是我的看法。刚才我问你怎么样,你居然反过来问我怎么样!怎么样啊,我想娶陈虹呢,可惜晚了,我有了老婆了。”
赵家良傻笑。
“兄弟,实事求是地讲,其他人给你介绍的女孩可能要比陈虹漂亮、美丽、动人,奇怪的是,你并没有为之所动,到今天也没有确定下来,这说明你考虑问题比较全面,思维比较缜密。我现在再问你一句:怎么样?你不要急于回答我,你考虑好了告诉我。”
我自诩思维敏捷,有一定口才,说话能说到人心里去。我估计这番话一说,赵家良要掂量半天。不料这家伙竟然像一个小孩一样天真无邪地笑了。
“仁兄,”赵家良诚恳地说:“兄弟的家境你是了解的,我找老婆不是图什么爱情、浪漫,我就是想要一个顾家治家的人,长得好些丑些有那么重要吗?”
我调侃他:“陈虹很稳,治家不会含糊,保证连你都治得服服贴贴。”
乘着他在傻笑,我话锋一转:“人生大事,马虎不得。怎么着,你再仔细考虑考虑,比较比较?”
赵家良苦笑:“人贵有自知之明。今天的我,想成个家不难,但是真正适合于我的人不多。承蒙仁兄关爱,我还有啥考虑的?”
我表扬他,说他看得长远。晚上,我与他一起喝了点小酒,我借口回家有事,一径跑到陈丽萍家里,向她汇报情况。没超过三个月,赵家良与陈虹举办了婚礼。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