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水倒流（四十二）

　　水文章、商水益和“南蛮子”陈先生一行来到浙江宁波市区考察乡镇企业的发展，重点考察纺织业的市场前景。
　　陈先生和水文章有过一面之交，去年在商水益宴请水文章的酒桌上。水文章的坦诚务实、谦虚好学、急于村庄发展的胸怀大志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影响。改革开放以来，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的政策，社会上少数精英八仙过海，挤进了社会经济金字塔的中上层；普普通通的劳动人民通过自己的双手基本解决了温饱问题后，如何乘上改革开放的东风快速踏上致富的轨道让他们无计可施，手足无措。全国的村庄、街道办的书记如果都像水文章这样，想群众所想，急群众所急，让人民快速致富还有什么可难得？关键是好书记好的带头人太稀少了！陈先生认准了这个人，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做生意放心、长远。终于机会来了。
　　陈先生通过商水益得知汶上村在水文章书记的带领下不到两年的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赞叹不已，更加坚定了和水文章合作的意愿。
　　在汶上村村委办公室里，水文章和陈先生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双方思想认识的高度统一让两人有了共同语言，都认为当前汶上镇应加强轻工业项目建设和发展，做到重、轻工业双翼起飞。如此以来，不但解决了妇女劳动力的就业问题，而且在水文章看来还有更深层次的寓意……
　　陈先生来此的目的是向水文章推荐纺织生产线项目。陈先生老家在浙江宁波市，那里的乡镇企业发展如火如荼，走在全国发展的前列。近年来，浙江一带加强轻工业产品的生产，主要通过海关销往国外，不但为国家赚取外汇政策倾斜，而且物美价廉的中国商品得到西方发达国家的青睐。订单漂洋过海飞来，加班加点生产也供不应求，为此，陈先生所在的宁波市江东纺织业有限公司不得不退回一些订单或者转移给其他规模小一点的公司。但是，随着国外订单的增多，当地的纺织企业生产规模已不能满足外商的需求，于是，公司决定发展分公司。
　　聪明的“南蛮子”认识到南方人力资源和土地资源成本的提高，再在当地投资建厂不存在优势，他们开始放远眼光，扩宽视野。陈先生看准了北方乡镇企业起步的相对落后，积极向总部力荐把分公司建在汶水一代。对水文章德才兼备的好感，促使陈先生决定和水文章商谈能否加强合作。不料，二人一拍即合。
　　水文章带上业务员周晓光，由陈先生带路，商水益开车来到宁波市江东纺织业有限公司前来考察。
　　
　　整个江东一代，城乡连接，不像北方城市乡村泾渭分明。工厂遍地林立，交易市场星罗棋布。以轻工业为主，纺织、鞋帽、皮革、玩具等生产企业不计其数，批发零售运向全国各地，优质产品都出口落户国外市场。
　　陈先生所在的纺织品有限公司，低矮的办公楼房的后面是硕大的纺织生产车间，再往后是织布车间。走进车间，一排排纺织车床整齐而立，轰鸣作响，正有节奏的向外吐出雪白的丝线。一个纺织工人照看着一排机器，来回走动，不时停下来双手灵巧的快速接住断开的线头。水文章一行的到来，丝毫没有让她们发觉，每个人都在全神贯注照工作。陈先生不时在水文章耳朵说着什么。水文章只感到热的头脑发闷，看看机器旁边的温度计表示52度。水文章不仅自言自语道：都说南方人聪明有经商头脑，我看关键是人家吃苦耐劳，北方的姑娘能吃得消吗？这也许就是南方和北方差距的原因之一。
　　水文章又参观了织布车间，清一色女工，个个精神饱满，一丝不苟，聚精会神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
　　经过两天的考察、学习、谈判，双方终于达成了协议。
　　甲方纺织车间机器更新换代，旧机床折价出售给乙方（汶上村），有本公司免费给予组装，提供技术指导。技术人员前往现场培训，直到工人能独立工作为止。
　　乙方只负责生产，产品出口销售有甲方全权负责。甲方提取20%的利润。
　　以上是双方合作的第一步，以后随着企业的发展，甲方织布车间和染织车间逐步向乙方转移。
　　双方皆大欢喜。
　　
　　水文章一行马不停蹄回到汶上就开始张罗建设纺织车间的事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厂房、车间建设完毕。
　　模仿南方模式，办公室只是简易一排平房，简易大门悬挂上“汶上纺织有限责任公司”。
　　甲方不食言，机器到位，安装调试完毕。技术人员开始手把手的传授。
　　汶上村的女人们终于有了发挥自己特长的工作，再也不感觉在男人面前矮一截。如果不服气，可以来纺织车间比试一下，你有力气又怎样？这里是技术活，讲究眼疾手快。
　　水文章不是不想解决适合女劳力发挥特长的工种，他也曾派业务员到处考察，上编制项目吧，市场惨淡销路不畅；上针织厂的念头刚兴起，考察的结果市场已饱和，不得不让他放弃这些竞争力不强的项目。前段时间业务员小周南方考察汇报给水文章上一些出口创汇的项目，得到水文章的认可。水文章正在布置如何选择项目之际，陈先生找上门来让水文章走了捷径，取得了事半功倍效果。
　　如果你认为水文章只是为解决汶上村妇女就业问题，那你只能猜透了一半。水文章是个有城府的人，他是先做后说，甚至做了也不说的人。那么，促使水文章急着寻找适合妇女工作的项目的另一半到底是什么呢？答案马上揭晓。
　　
　　转眼，河水已结冰。整个汶河像个漂亮的哈达，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这天，田冰下班顺着河畔归来。脚步似乎有些沉重，眼睛被反射的阳光刺得眯缝着，蹙起的眉头告诉路人不要打扰他，他正在犯愁。
　　水文章正从铁矿常规性检查返回，看着前面的田冰，水文章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来。
　　“怎么了？田主任，愁闷苦脸的。”水文章拍了拍田冰的肩膀。
　　田冰回头见是水文章，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又张开：“‘汶钢’内部的事情，和你说也无济于事，你也帮不上忙！”
　　“那不一定！说不定我还能替你分忧呢？”水文章不甘示弱。
　　“人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件事你还真帮不上我的忙。”
　　“帮了帮不了，说出来才能验证，不然……”水文章打破砂锅问到底。
　　“回家再说吧，天气太冷了，喝上二两再和你说。”
　　二人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到家中。王文娟做好了饭菜正等着他俩回家吃饭。
　　“文娟，去供销社买瓶好酒，我要和冰哥好好喝二两。”水文章半命令道。
　　“冰哥下午还上班，不能喝酒。”王文娟早立规矩在先，中午在家不饮酒，晚上可以适量喝。
　　“弟妹，下午我不上班，出差去城里办事。可以少喝点，不影响。”田冰只好找理由打破常规。
　　“好吧，下不为例。”
　　
　　二两酒下肚，二人开始交谈起来。
　　“水书记，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实在帮不上忙。”田冰慢条斯理地说，眼睛只盯着酒杯。
　　“那不一定！说不定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还赛过一个诸葛亮呢！”水文章说道。
　　“是这样的，‘汶钢’从深山搬出后，开始扩建，新增干部工人500多人，部队转业军人、待业青年和大中专生，清一色的小字辈。重工业的特点，小伙子多，姑娘少，这不给我这个工会主任增添了难题。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小伙子们找不到对象，情绪不稳定，影响工作，更别说还有许多大龄青年”田冰沮丧地说。
　　“就这个问题啊，我早就替你考虑好了，保证小伙子们都能找到如意姑娘。”水文章看着愁闷苦脸的田冰发出轻松的口吻。
　　“别吹牛了！我都解决不了，你能有什么好办法？！喝多了是不是？”田冰开始挖苦水文章。
　　“没喝多，喝得正在兴头。”水文章端起酒杯去和田冰碰杯：“祝合作愉快，干杯！”
　　“我没心思和你喝，你开始说醉话了！”田冰不去理会水文章。
　　“你能不能听我给你简单分析一下？”水文章抬头看着田冰。
　　“是不是建筑公司又接了一个工地；矿山公司又卖出多少吨铁矿石回笼了多少资金；纺织厂已开工，接着上织布车间，还要上制衣厂，形成一条龙生产线。”田冰带着不屑的口吻：“我们是国家国营大公司，起点高，望得远。我所做的一切往小处说是解决公司的男女婚姻问题，为职工服务。如果往大处说是替国家分忧，维护职工合法权益，让每位职工紧紧团结在‘工会组织’的身边，保障企业和社会的稳定。”
　　“是啊，我们是一介村夫，没有国营大单位那样有气派，说出来当当响，能为国家做大贡献，但是我们也是国家公民，虽然身份、职业不同，能力有限，但是振兴国家，造福人民的意愿也是有的，甚至也非常强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人之常情，作为我们过来人能替年轻人牵线搭桥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也是我们尽力所为，应该做的。如果你以为我喝多了，我们改日再聊。”水文章借着酒劲也有些激动。
　　“对不起，是我太激动，话说多了。”田冰听完水文章的话，觉得羞愧难当：“我喝多了，是我在说醉话，文章你不要介意，我愿意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