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钱财补偿不了感情(一)
作品名称:刷新天堂 作者:林虎 发布时间:2015-11-17 10:41:42 字数:5299
(1)
华仔按照曾祺要求,西装革履,拎着“强大哥”送给他的那只密码箱子,走到他来过的香蜜谷别墅区大门口。他四面观望,不见有人等他,便打手机:“你是江朝阳吗?我是崔德华,巳经到了别墅区门口了。”
对方和他约定,在中心花园见面。华仔便走进了中心花园。又等了片刻,意外地看到“强大哥”在花园小道上行走。他喜出望外,大喊:“强大哥!”
“强大哥”也惊讶地喊:“嘿,杜朝前,小杜兄弟!你怎么来这里了?”
华仔说:“嘿,想不到又见您了。强大哥……”近看,这人不年轻了,急忙改口:“强大叔,您也在这里!”
“强大哥”说:“我不姓强,叫蔡志强。”
华仔说:“我也不叫杜朝前,叫崔德华,华仔。”
江朝阳惊喜,喊:“华仔,华仔!你就是华仔?”一把抱住华仔:“儿子,儿子,我的儿子!我是你爸爸,不是强大哥、强大叔!你救了的强大哥,就是你的爸爸,就是江朝阳。怎么这样巧?”
华仔变成了一尊水泥塑像,任凭江朝阳紧抱、审视。
江朝阳说:“那次,你怎么叫杜朝前呢?”
华仔说:“我被公安局抓了,怕影响工作,随便说个名字。人的肚子不是朝前吗?”
江朝阳抱着儿子哈哈大笑。笑够了,带华仔走近一幢别墅。华仔抬头一看,猛地后退了一步。这就是他的别墅吗?地球怎么这样小?
江朝阳还不明白华仔为什么后退,说:“这是我们的家!”
这别墅是他的,还是陶芳的?还是两人共有或共用?陶芳在“家”吗?华仔不求答案,转身要走。
江朝阳拉住他问:“怕住不惯吗?”
华仔说:“我不住这里!”
江朝阳问:“为什么?”
华仔说:“不住就不住,不进就不进!”
江朝阳说:“不怕的,住几天就习惯了。”
华仔说:“住进去,我就憋死了!”
江朝阳说:“好吧,换,住酒店!”
江朝阳叫司机开出大奔,带着华仔,来到酒店门口。门前车来车去,人出人进。华仔下车,又猛一惊,这是他忘不了的帝豪大酒店。
江朝阳问:“帝豪这名字怎样?我起的,还有点霸气、豪气吧?”
华仔不语,窝—肚子火。江朝阳带他进门,他怕见熟人,低下头,但见不到熟人。酒店工作人员都低头弯腰迎老总。江朝阳入内,走过大堂,直奔电梯间。人们都聚焦老总,忽视了华仔。
到八层,出了电梯,江朝阳把华仔带进一间大套房,所谓总统套房。华仔心乱了,无心观察室内一切。
江朝阳拿起房间电话,说:“陶芳,马上来一下,儿子到了。”
华仔耳膜震响,刺痛,猛转身,拖箱子要出门。拉杆一时不顺,抽不出来。江朝阳来不及拉他,穿职业装的陶芳进来了。华仔瞅她一眼,身体僵了。陶芳也后退了一步,低头不敢正视他。
江朝阳介绍道:“我儿子,华仔!我的办公室主任陶芳小姐。”
转瞬间,陶芳装作第一次见面,镇静地伸出纤手,华仔把手藏到身后。陶芳泰然自若地转身,张罗茶水。华仔盯住她的背身,咬住牙,真想一脚把她踹出去。陶芳把茶水送给华仔,华仔低头,嘴角肌肉颤动。
陶芳说:“董事长,我先下去了。”
江朝阳说:“去吧,有事再呼你。”
华仔想泼了陶芳送给他的茶水,稍冷静,只把茶杯推开。
江朝阳说:“儿子,悲剧,人生大悲剧!那年,我和你妈妈在这里相聚。本来是接你妈妈赴港定居、结婚,等着办手续,很费时间。你的堂舅公在加拿大的生意有纠纷,急于派我去打理。我就和你妈妈匆匆分手,本来让你妈妈在这里等我,她的证件到期了,只好还回天堂村等着。想不到……”
如此轻描淡写,怎能交代?华仔爆发了:“你!你把我妈妈害惨了!”
江朝阳说:“这是历史悲剧!那时,我不知道有了你,也不方便返乡。托一位朋友去天堂村,打算给你妈妈补偿。朋友在村口打听你妈妈住地,我那时不知道她改名换姓了,她原来姓王,叫王秀萍。村里人说,没有王秀萍这个人,我朋友就没找了。”
华仔愠怒地叫着:“撒谎!你那时,巴不得我妈妈死了吧?”
江朝阳浑身一震,手颤抖。
华仔问:“你真不知道有我了吗?”
江朝阳说:“真不知道。你怎么这样想呢?悲剧己经发生了,我只能多给你妈妈一些钱,补偿她的损失。”
华仔说:“你那次回到了县里,为什么不去找我妈妈?”
江朝阳无言以对。
华仔更愤慨,说:“你以为钱财能补偿感情吗?你抛弃我妈妈,她死过多次了,漫长岁月里,她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多少钱财也补偿不了她的感情痛苦!”
江朝阳说:“儿子,我看你有些疲劳,先休息一下,再慢慢讲。”
华仔说:“你不讲真话,我不想听。”
江朝阳说:“休息好再讲吧,你是愿意跟我一起住呢,还是单独住?”
华仔赌气说:“我去住地下室!”
江朝阳说:“你气不小,给你开我隔壁的套间吧。”
华仔要决绝:“咱们第一件事,应该去做DNA试验。”
江朝阳浑身又一震,捧着茶杯的两手抖动,慢慢放下茶杯。
华仔趁江朝阳不备,走进酒店地下室,探看那密密挤挤的床铺,数着,上下30个床铺,多了5张床。室内还是那么阴暗、潮湿,散发出霉味。
昏黄的电灯亮了。
一位男工问:“你找谁?”
华仔说:“不找谁,我看看。你们的人都去哪里了?”
男工说:“蔡老总来了,都加班突击搞卫生去了。我发烧,留下来整整屋里。”
华仔问:“蔡老总要来地下室检查?”
男工说:“蔡老总怎么会来这里?这不是人活的地方!”
华仔说:“你发高烧,为什么不休息?为什么还这样挤?”
男工问:“你是报社的暗访记者吧?你别问我。我刚来几天,这里很好,真的好!”
男工立即躲开。华仔摇摇头,痛苦地离去。
酒店后院灯光暗淡。华仔走来,看见一辆小型罐车停着,几个工人正用塑料桶往大罐里装污物,有人不停地催:“快!”华仔闻闻,不是掏地沟的,是装口水油的。他走到库房门口稍停,看着,拍打叮他小腿的蚊子。突然,唐丽丽浸泡在齐胸的“水牢”里的情景闪现在他眼前。
两个巡查人过来,站在他旁边上看下看。一人喊:“贼!”两巡查人立即挟持住他,他一下甩开。一巡查人说:“我们必须把你交给头头。蔡老板来了,安全形势复杂。”两人齐动手,华仔肘拐一挥,打开一个,又一飞脚,把另一个踢倒在地。
华仔说:“你们起来!把我送上八楼,交给蔡志强去!”
巡查人无奈,只得放手。华仔离开,回头看,工人还在装口水油。
华仔回到大套房。江朝阳正向陶芳发指示。
江朝阳说:“你安排一下,明天带他去商店,换换装。”
华仔说:“不必了,我这样不好吗?”
江朝阳说:“听我的话!过几天,我带你去香港看看。”
华仔扫了陶芳一眼。陶芳不敢抬头。
江朝阳对陶芳说:“你安排他住下,再慢慢说。”
陶芳低着头,带华仔离去。
(2)
陶芳把华仔带进套房,正是唐丽丽学习当“托盘”的那个房间。华仔站在门口,怒从心中起。将要转身时刻,忽又咬紧牙进入。
陶芳说:“蔡少爷,我们是不打不相识,现在该我伺候你了。”
华仔说:“不管你怎样虐过我心,首先规范称呼,请直呼我大名崔德华。”
陶芳说:“好!还是称华仔吧。现在,请先问罪。”
华仔说:“你不必紧张。我上次要向老总投诉你,你不准。现在,你想请我投诉,我也没心思。如果你是七尺男人,那还可以试试。”
陶芳说:“没关系,举报我吧。”
华仔说:“情况大变,举报没必要了。我是来父子相见,同一时段里,只能有一个目标。你可以走了,我要洗个澡,休息—下。”
陶芳说:“对,洗个澡,冷静冷静。”转身进了洗手间。
华仔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陶芳以“套房小姐”的娴熟技艺洗刷浴池。接着把各种洗浴必用物品摆到位。他第—次受人伺候,反而不自在,说:“行了,这些事,我自己做吧。”
陶芳说:“为贵客服务,是我的职责,也成了职业习惯。”
华仔退回门口,等着。看着她背影,想象她怎样委身于一个老男人,心软了。她只不过是一个资本的女奴。罪魁祸首是他,江朝阳!好男不跟女斗,放过她,比报复、惩戒她更具有威力。
陶芳把一切洗浴准备工作做好了,说:“水温自己调,红色开关是热水,緑色开关是凉水。最好热一点,多泡一下,消除疲劳。”
华仔说:“这些我知道,去吧。”
陶芳说:“有什么紧急情况,按这个红按钮,我在室内等着。”
陶芳出门后,华仔反锁门,脱衣入浴。
陶芳很惶恐,在卧室里扯扯床单,摆正拖鞋,开了床灯看看,都无可挑剔。她心神不宁,走到外间,走上阳台,一直在寻找让华仔封口,说不出她和他那段纠结的计谋,转身出了套房。
推开大套间门,陶芳见江朝阳靠在大阳台摇椅上,手扶额头,痛苦揪心。她大步走到他身边,问:“头又痛了?”
江朝阳说:“遇到头痛事,能不痛吗?”
陶芳给他揉捏头部,说:“你养了一只小老虎,我也怕他咬人。”
江朝阳说:“他怨恨太深,性格粗野,缺乏教养,你多包涵。”
陶芳说:“这么大个酒店,还怕装不下他的怨恨?”
江朝阳说:“有理,我能改变他。”
陶芳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心大气高,让你头痛,怕不是几天吧。”
江朝阳说:“不痛了,你手到病除。就跟替我止痛一样,请你多多开导他吧。”
陶芳说:“他容不下我,我马上离开吧。”
江朝阳说:“不,你怎么能离开我?帮助我驯服他吧。”
陶芳说:“他早看穿了我们的关系,怎能容得下我这个‘后妈’?”
江朝阳说:“相信我,我能改变他,也会保护你。”
陶芳这一试探,断定华仔还没来得及向江朝阳告状,她有能力、有办法防止华仔毁她。她很快回到华仔住房,大步走到洗手间门口,只见华仔穿好浴衣,吹干了头发,抹了发胶,正照镜子。他发现陶芳站在门口,顺手按响了红按钮。
华仔问:“你不是说在房间里等吗?”
陶芳说:“对不起。老爷,你父亲传唤我去了。”
华仔说:“洗手间地面太滑,把我也摔了。”装脚歪了。
陶芳说:“滑吗?怎么会滑呢?”
华仔说:“摔着我,自己人,好说。把重要贵宾摔伤了,还国际规范吗?”
陶芳不辩不解释,把华仔胳膊搭到肩上,身子撑着他出门。华仔心里暗想,前次在别墅里,你装脚踝歪了,让我扶你上楼。这回,该我捉弄你了。陶芳扶他走了两步,他猛地摆脱她,她是父亲的女人,半个后妈呀,他跛脚走进卧室,走近床。
陶芳说:“少爷,不,华仔,赶快换上衣服,去医院看急诊吧。”
华仔说:“用不着,我的自愈能力强,一晚上就好了。”
陶芳说:“我叫个理疗师来,给你揉揉。”
华仔说:“不必,我用凉敷就行,你走吧。”
陶芳出去后,华仔躺在床上,翘起两脚乱蹬,坏笑。小小地捉弄了陶芳,得到了小小满足。门口有人进来,他立刻把脚塞进被子里。
陶芳拿着冰袋走到床前,掀他被子,说:“用冰袋敷敷。”
华仔说:“不用!我用凉毛巾敷了一下,可以了。”
陶芳掀开被子,抓住他一只脚,他缩回去,说:“我说不用就不用。”陶芳把冰袋扔在他身边,搬个椅子坐在床边。
华仔说:“我不用你看着,没事。”
陶芳说:“酒店的规矩,如有客人身体不适,卧床,必须有工作人员随身陪护、照顾。”陶芳的驯服明显有效,华仔平静了。
“我希望你向蔡老总举报女体盛宴和你发现的其他问题,”陶芳抓住时机说:“包括你讲的资本利润最大化充满血腥味,我是吸血婆,压榨职工……”
华仔说:“我再讲一遍,我不管什么血腥味、吸血婆!”
陶芳说:“算我求你吧。其实,我都是照你父亲的经营理念、策略来运作的,你举报一下,也好促使他把赢利目标小化一下,我的压力也减轻了,不用冒风险推动女体盛宴那类项目……”
华仔问:“那个项目还有吗?”
陶芳说:“你厉害,比记者曝光还狠!釜底抽薪,把关键人物唐丽丽拐走了,还怎么搞得起来?我没有输过谁,惟一败在你手下。”
华仔说:“什么拐走唐丽丽?明明是你逼走她的!”
陶芳说:“这个,我得说清。如果蔡总查问女体盛宴为什么没做,我得如实讲。”
华仔说:“你要他问我!”
陶芳说:“好,我先问你,你把唐丽丽带到哪里去了?”
华仔说:“她没跟你讲,说明不愿让你知道,我就不能告诉你。”
陶芳说:“华仔,你的什么清高,尊严,断送了我一个好姐妹的前程!如果你不干预,唐丽丽就成了酒店中层管理人员,月薪不会低于8000,足够赡养她父母,我多年培养她的心血也没白费。”
华仔说:“是她自己要走的!”
陶芳说:“你捞了个大便宜!如果我查明你搞金屋藏娇,酒店一定要向你索取一笔转让费,你不给,就得蔡老总个人替你掏腰包!”
华仔说:“什么乱七八糟,我不听了。你走吧!”
陶芳起身走开,走到门口,回头说:“明天的日程:九点半之前,我带你去换装。”
华仔说:“我不换!”
陶芳说:“你这样,还像打工仔,会使你父亲头痛。”
华仔说:“他痛他的,我不换就不换。”
陶芳说:“你听不进,我还得讲。你父亲已安排,要留你在他身边,支付一笔钱,补偿你母亲。那笔钱数量,是你和母亲想不到的。人记仇,不能和钱记仇啊!”
华仔说:“那你向他传个话:他把全都财富都补上,也没用。去吧!”
陶芳无奈,通知他:明天,蔡总外出公干。他休息,冷静冷静。陶芳甩着脸走出。
华仔追到门口,叮咛道:“不要跟人讲,我是蔡总的儿子,是一个住客。”
陶芳说:“讲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你是蔡总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