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勿信时来运转（1）

　　李光福坐在老板椅上细看《经济时报》，大字标题《回归天堂》引人注目。他看了一段，伸手拨桌上电话号码，按了免提按钮，和华仔的手机联通了。
　　只听华仔喂一声，李光福急忙说：“兄弟，你怎么还没到？快点！我一直在福星宾馆306房等你。真的，我和你真是同父异母兄弟。豆萁相煎啊，过去全是我的错！”
　　电话传出华仔的声音：“你又挖什么坑？”
　　李光福说：“不管怎样，见个面确认一下嘛。”
　　华仔说：“我决不进福星宾馆！”
　　李光福说：“福星宾馆怎么啦？会让你贪腐？”
　　华仔说：“我不去，不见！”
　　好说歹说，华仔同意在城东河老桥头见面。约定时间后，李光福迫不及待，开一辆越野吉普车，提前到达。等了约半个小时，华仔开车到了。
　　见面第一句话，华仔问：“你又给我挖什么大坑？”
　　李光福说：“给你送大福！我们真是同父异母兄弟。”
　　华仔说：“你以为攀个兄弟，我就能帮你掩盖丑闻？”
　　李光福说：“弟弟，我真服你了！”抖出《经济时报》：“这篇文章谁写的？本报特约记者筱丽是谁？什么时候采访你？是不是你化名，自我炒作？”
　　华仔说：“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不要再打压我！”
　　李光福说：“兄弟，真的，我的生父也是江朝阳，他正是这篇文章里写的那个时候偷渡香港，一去无音信。我跟你一样，没见过他，他也没见过我。”
　　华仔问：“你凭什么说他是你生父？”
　　李光福说：“我听外公外婆讲的。当时，外公不准我母亲和他结婚，他就消失了，他改名换姓，不叫江朝阳了。”
　　华仔说：“你认爹去！不要再跟我提他，我早把他忘了。我妈妈和继父现在过得很幸福，我不想他扰乱我家的平静。”
　　李光福说：“兄弟，我比你更惨，你还有母亲。我一个人，真正的孤儿。”
　　孤儿？华仔心里一软，注视李光福。
　　李光福说：“你不信，我也得讲。我妈妈怀上我，和江朝阳分手后，就想死。因为有了我，坚持到我生下来。他们江家不认我们母子，我妈妈从此抬不起头来，不敢出门见人。我刚满月，她就跳河了！”
　　华仔越听越像真的，低头不语。
　　李光福说：“我随母亲姓李。后来跟舅舅长大，妈妈这些情况，是舅舅告诉我的。舅舅是中学语文教师，他失恋了，也没心思管我。”
　　
　　华仔和李光福打交道，就没有听他讲过实话。眼下，也不想考证李光福所讲事实的真假。如果两人真是同父异母兄弟，那也是一种悲哀。
　　李光福说：“兄弟，我们可能时来运转了，他应当给我们补偿，他有的是钱。”
　　华仔说：“好啊，你也有爹可啃了，快去大捞一把！”
　　李光福说：“好弟弟，我希望我们一笑抿恩仇，和解，合作，在天堂村干一件大事。你同意，我们一起去见他。”
　　华仔说：“我早就讲了，不跟你同流合污，也不想见他。”发动车，走了。
　　李光福冲着车喊：“你死心眼，别怪我狠，不让你见江朝阳！”
　　
　　华仔不信、不指望什么时来运转，没把什么同父异母放心上，却约了六位男女同学回天堂村过农家乐，心里暗暗地打着吸引“闲散资金”的算盘。两辆小卧车相跟着向天堂村行驶，刚入村境，同学们就被恬静幽美的田园风光感动，都要求下车观景。
　　男青年羡慕地说：“华仔，你丢了官，上了天堂，因祸得福啊！”
　　小叶说：“什么福？你来这天堂试试。农民兄弟，别灰，我们来给你加油。”
　　男青年说：“说不定，我们的农民兄弟未来就是县长。”
　　小叶说：“县长太小，省长吧！”
　　华仔说：“官迷们，上车，先去我家吧，团鱼席等你们。”
　　小叶坐华仔的车，上车就唠叨说：“同学们都是看了吹捧你的文章，才知道你有那一段酸苦的‘在野’人生，都深表同情。也佩服你这位‘在野’人士。”
　　华仔说：“你们干脆也叫我野崽，我不在乎。”
　　小叶问：“丢了官，你真不可惜吗？要不要运作一下，让主流媒体转载这篇文章，最好请电视台拍个电视新闻，那你就出大名了，时来运转了。”
　　华仔说：“我不信时来运转，回家吃了团鱼再说吧。”
　　
　　团鱼席摆在华仔家楼下客厅里，两张大方桌拼成一长桌。华仔、王梅、林月亮、李胜田、张强、向阳花、曹良兵和五位青年朋友聚会，也是五位男女同学的农家乐。
　　王东生、曾祺、李大发在厨房里忙着办团鱼席，诱人的香味飘进了客厅。
　　小叶长得像王梅。上席后，坐在华仔旁边，被华仔吸引，两眼放光、释情。
　　敬酒高潮兴起，华仔举起酒杯，说：“我农民兄弟敬各位一杯，不要同情，只希望各位支持我的九富工程，有钱的来投点资，有路子的用起来，有脑子的帮我出主意。”
　　大家一一碰杯，欢叫，杯脚磕着桌面咚咚响。一位男同学大扫酒兴，问华仔：“刚才你说什么工程？很大吗？”
　　华仔说：“九富工程！”
　　男同学还问：“九富工程是什么工程？”
　　这不是酒席上的话题，华仔还是简明扼要地介绍：“我回到村里，发现村里还有几种人难富。综合一下，有九种人：一是没劳动能力的；二是孤寡老人；三是家里供学生多的，有上大学的；四是多病有残的；五是没技术的；六是不会做生意赚钱的；七是出事、亏本等赔光了的；八是公而忘私的；九是遭受突发灾祸的。我承包状元坳作示范，带动这九种人致富。就叫九富工程。”
　　男同学说：“你让九种人也富了，就可以当县委书记。”
　　华仔说：“前一段，乱七八糟的，自身难保，不好弄。不过，马上就进入实质性操作阶段了，绝对搞得起来。”
　　
　　华仔本想抓住机会炒作一下，还想吸引一点资金，发现多数人没兴趣听，小叶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说：“什么八九种人、十种人！你先出来一下。”
　　不管华仔和众人如何反应，小叶把华仔拉出了酒席。华仔把小叶带上二楼。王梅的目光一直追随到楼梯口，似乎还拐了个弯儿。
　　上了楼，华仔问：“你不会要我推销营养粉吧？我在村里可没销路。”
　　小叶厚着脸皮，说：“我爱你，要跟你定情。”
　　华仔说：“你还没喝酒，怎么就醉了？”
　　小叶说：“我的老情人，我很清醒。”
　　华仔说：“别开这种玩笑，我那一位，王梅爱吃醋。”
　　小叶转严肃，说：“我考察一下：你们这里有个养生天堂大项目，占地千亩，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华仔猜着她有麻烦，调侃道：“你想参观吗？门票很贵！”
　　小叶说：“福光公司要上市，我通过内部关系买了他们的内部职工股10万股，每股2元。他们说在这里有个大项目，贮存了1000多亩土地。我准备增持10万股。”
　　华仔心里说：你完了！讲不出来，只好搪塞：“吃饱喝足，我再帮你找。”
　　小叶说：“我没见到什么项目，哪里吃得下饭？几十万丢了，几年敲门，指关节都出了老茧，血汗钱呀，我怎么办？”
　　小叶伸出右手指头给华仔看，中指、食指关节突出。华仔暗暗替她叫苦：惨了，几十万打水漂了。他本想试探动员小叶投资，还怎么开口？一时不好揭示真相，只说：“这事你急不得。我们天堂村能帮你挽回一些损失。”
　　小叶说：“福光公司上市泡汤，我就下地狱了，还上什么天堂？”
　　华仔还是要小叶先吃饭，吃饱肚子，带她参观养生天堂项目。这才把小叶带下楼，回到餐桌边。主客酒兴正浓，一位男同学提议罚华仔一杯，因为他擅离酒席办私事。
　　小叶说：“是我向他问问情况。”为帮助华仔逃避罚酒，转移了话题：“王梅，你对我老同学还犹豫什么？嫌他是农民兄弟吗？小心我先下手。”
　　王梅说：“我就怕他当一辈子农民兄弟，你喜欢，让给你。”
　　小叶说：“当真？”
　　王梅说：“你先下手，我感激你。”
　　两个女人较劲，小叶真真假假，在华仔脸上亲了一下。大家起哄，没人坚持要华仔喝罚酒了。
　　华仔趁机说：“你们先闹，我再办一个事。”拉着一位男同学离席，再上二楼。华仔还记着苗木定金，问：“怎么样？五万定金还能付吗？”
　　男同学说：“没问题，我舅舅说话算数。”
　　华仔说：“不瞒你，我们已经种上树，土地转让出去了，改建成兰花种植园。吃了饭，我带你们去看。贵公司没有按时付定金，收购合同自然失效。我们也不追究了。”
　　男同学说：“随你，对老同学有利就行。”
　　王梅站在楼梯上，喊：“华仔！今天还谈生意呀？一宗接一宗的，快下来！”明显是亮出她对华仔的操控力。果然，华仔立即拉着男同学下楼了。
　　
　　吵吵闹闹，说说笑笑，差不多人人都转发了一个流行段子，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个个晕晕糊糊了。华仔把他们带上状元坳，去感受那一派热气腾腾的建设景象。
　　小叶走在华仔身旁，悄悄地说：“我不想看了，早点回去吧。”
　　华仔说：“看看兰花园吧。”
　　小叶说：“我哪里还有闲心思，我先走。”
　　华仔想起自己正在揭福光公司的假，对小叶讲了悄悄话，要她紧急行动起来，快出手，把福光公司股票抛光，哪怕便宜处理也行。否则，将会血本无归。
　　小叶说：“没人接呀！我踩地雷了，完了！”
　　华仔说：“还来得及。看完兰花园，我还送你们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