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以情待人，以心换心（2）

　　华仔攻不下张强叔叔，只得回头攻张强。张强开着华仔的客货车正要出村，华仔招手，把张强拦停了。
　　张强说：“华哥，对不起，我用一下你的车，来不及跟你讲。”
　　华仔说：“破车，随你用。我找你，跟你透露一个消息：村里有人要告你叔叔，回家大办丧事收红包谋利。”这样威胁施压，是一秒种之前决定的。
　　张强问：“谁？搅屎棍曹篾匠死了，谁想当告状专业户？”
　　华仔说：“这个我不能公开。反正你叔叔要注意点，他大小算个国家干部，你们加起来少不了100席！这个违纪违规了，领导肯定要追究你叔叔的责任！”
　　张强不信，说：“华哥，你吓人吧？逼我们搬出兰花园吧？”
　　华仔说：“我吓你干什么？我们是创业园的伙伴，才提醒你。”
　　张强说：“我叔叔不怕。他只要华老板承认施工扰民，赔损失，我们就搬走灵堂。”
　　华仔说：“我希望你多想一想，能达到目的吗？”
　　华仔不多话，转身就走。张强开车走了，华仔坐在路边石头上，心里说：张强，村里的年轻人留下的不多了，我多么希望和你合作。大树底下好乘凉，我们在资金、市场、管理、就业多方面，都要依托兰花园，我们都有责任爱护这棵大树，千万不要伤害她……
　　
　　张强调转车头，开到华仔身边，鸣一声喇叭，说：“华哥，你生气吧？”
　　华仔说：“不是生气，你走了，我就觉得孤单，想歇一下。”
　　张强说：“你放心，我回去跟家里人说说看。”
　　华仔说：“你看，我引荐来的兰花园、华总，好不好？”
　　张强说：“好！我没说她不好。”
　　华仔说：“我希望你跟你叔叔和全家人讲清一点，天堂村引进兰花园不容易，这棵大树不能倒。华总为了不影响给奶奶做福事，体谅你家的悲痛，巳经下令停工，损失不少了。你家不能再增加兰花园的损失，人，都要以情换情，以心换心嘛。”
　　张强说：“我明白，我会尽力说服他们。”
　　华仔说：“你还要明白：你叔叔靠办奶奶丧事敛财，这不光是道德人品问题，也是对奶奶不敬。我拜托你了！”华仔向张强深深地躹躬。
　　华仔相信跟张强以情换情、以心换心会有结果。他倒担心吴百万指望麻烦制造者何卫东是白忙活。恰在这时，何卫东打电话通知他：两委按照吴百万指示，着手分配土地出让款，让华仔列席会议。华仔急忙赶回村里去。
　　
　　村委会会议室，坐着10多个男女。他们都是各村民小组选出来的代表，林里生、何老神、曾良兵都在座。何卫东坐于主席位置，李大发、曹云秀坐于他左右。华仔挎电脑包走进会议室，挤在何老神身旁，摆出电脑。
　　何卫东说：“崔德华，你架子不小。第一次参加村民代表会议，都等你。”
　　华仔说：“你故意让我迟到吧？我刚刚接到你的电话，叫我来开会，我一分钟也没耽误就跑来了。”
　　何老神说：“是呀，我到了这里，你才通知他。”
　　何卫东说：“你们两个穿一条裤子还嫌肥！今天，讨论状元坳土地出让款分配问题。大家都是各村民小组选出来的代表……”
　　华仔说：“我们小组没有选我，是你何卫东叫我来的，我没资格代表别人。”
　　何卫东说：“对，我说明一下，崔德华是我要他参加的，他在家里待业。但他是两委指定的兰花园联络人，所以应参加今天的会议。”
　　华仔不计较“在家里待业”，启动电脑，准备记录。
　　曹良兵第一个发言：“我先代表我们三组，要求公布状元坳到底卖了多少钱？钱都到哪里去了？根据哪条政策，由哪一级领导决定，只分给村里80万元？”
　　何老神立即附和：“我们五组的意见是：要求先清查，有没有人得了投资商的好处，就把地价压得很低，严重损害了天堂村村民的利益。”
　　何卫东说：“你们两个组不着边，今天讨论的是：怎么分配？”
　　林里生说：“我们一组同意，收了多少先分多少。两委没尽到责任，使村里分钱少了，所以集体不提留。等两委接受了村民意见，再争回一部分土地出让款，再考虑两委提留多少。”
　　何卫东说：“按照你这意见，你林家不用分了。因为你、你妹妹、妹夫已经通过土地转社，青苗补偿、安置费，赚了一大把。”
　　华仔辩驳说：“状元坳荒了多年，很多人嫌那里风水不好，怕那个死状元阴魂，分地都没人要。我们承包下来，又牺牲我们至少100万的预期收益，引进了兰花园。我们赚一点，是理所当然！”
　　争论又牵涉自已，难以说清。华仔拉曹良兵出门，走进支书办公室。
　　华仔说：“良兵，先让他们争吵吧。远水救不了近火。我现在最着急的是，兰花园怎么尽快复工？”
　　曹良兵说：“是呀，我也急。张家把灵堂摆在大棚里，我们刚安装的花床，还没交付验收，就被他们当了饭桌，当了床，小孩们在上边蹦跳，又成了游乐园。踩烂了，不好跟兰花园结账，损失都得算我的。”
　　华仔说：“更严重的是，我们创业园的发展资金，主要靠华总拆借。她损失太大了，资金周转也会困难。”
　　曹良兵说：“张家闹上一七（七天），兰花园真关门了，我的生意也砸了。我去告张强的叔叔，讲排场，收丧礼。听说他在城里买房子，还差钱。”
　　华仔用激将法，说：“可惜，你爸爸不在了，就怕告不动，只能试试。你去吃八块，顺便放出狼（狠）话来，看他们怕不怕。”
　　会议室的吵闹声传过来，有人拍桌子。
　　曹云秀在门口喊：“华仔，何卫东叫你！”
　　华仔说：“良兵，你快去透露，要组织村民代表到张强叔叔工作单位去反映情况。不过，只是虚张声势，吓他一下看看。”
　　
　　华仔、曹良兵回到会议室，搞不清谁跟谁争吵，谁跟谁斗气。个个脸红耳赤。有两人还推推搡搡，有人气得要退场。林里生拍桌子，何老神摔杯子。
　　何卫东一脚踏在椅子上，说：“华仔，你躲什么？你是知情人，来给大家解释解释，华老板到底出了多少钱？谁拿了华老板的好处，把地价压低了？”
　　华仔关了电脑，不慌不忙地收入包中，说：“讨论分配，怎么算起收入来了？我明白，你何卫东也纠缠出让款，一石三鸟。第一，拖着不把土地出让款分配到户；第二，想鼓动大家去向镇政府要钱；第三，把火引向兰花园，追究华老板是不是给钱少了，行贿了，贿了谁！”
　　华仔背起包，走到门口，转身说：“不要扳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何卫东喊：“你回来，坐在这主席位子上讲。”
　　华仔说：“行，我讲一下。许多人关注：我们拿了华总多少钱？我可以晒！”
　　何卫东说：“晒，马上晒！”他就想转移讨论主题。
　　华仔说：“一揽子，土地补偿款、青苗补偿款、安置费总计50万元。”
　　
　　全堂惊叫起来，林里生站着，怒看华仔，不解他为什么亮这个底。
　　华仔说：“我们股东内部怎么分配，无可奉告。为了让兰花园这个好项目早日落地天堂村，我们宁可牺牲小我，成全了政府最顺的一次土地协商出让。”
　　何卫东喊：“停！你要表功，换个时间。”何卫东走出，过华仔身旁，带刺说：“欢迎你去坐着讲，我让位。”
　　华仔还站在门口，吸引了众人目光，室内静静的。他说：“神仙，我早知道，瞎猫碰上死老鼠，是从你那亲牛屁股的嘴里出来的。告诉你一点人生智慧：当你看见地上有一条缝，就要下决心钻进去，抠不出金子，也能抠出银子来！”
　　众人大笑。何卫东回来，举起一横幅白纸黑字：最牛大学失业生！
　　华仔没理会何卫东，接着说：“关于土地转让款分配，我也讲我个人意见：多少暂不计较，将已到帐的这80万先分配了。我们家家富特色农业创业园，给各家搭好了创业平台。有个油茶项目，投资可大可小。各家得了这点土地款，少则一二亩，多则不限，都可以发展油茶林种植……”
　　何卫东好像抓住了什么把柄，把横幅披在华仔肩上，说：“大家听明白没有？他想叫大家闹着把80万分了，各家拿了给他去折腾。今天这会开不下去了。你们回去，各小组再讨论：状元坳是集体所有，土地出让款分不分？怎样分？哪些人不分？外出赚钱的人分不分？拿出各组统一意见来。散会！”
　　
　　何卫东就这样把吴百万安排的工作拖下去了。这完全在华仔预料之中，他也无可奈何。手机响了，他立即接听，听着听着，转身走开了。是何永久赶回来了，叫他一起去张家灵堂。两人到达灵堂外，披麻戴孝的张强叔叔站在门口等何永久。
　　何永久压低声音，对张强叔叔说：“我不管你当多大的官，有多大的权。天堂村的事，都归我管。你家的福事今天一定要做完，灵堂必须撤出！”
　　他的话强硬有力，张强叔叔只能低头不语。
　　何永久又说：“我们的兰花园明天开不了工，我就带村民去你上级告你。你按我的要求，把灵堂撤出兰花园，村里就放哀乐给奶奶下葬，我带村干为奶奶筑坟。”
　　说完，何永久拉上华仔，扭头就走，张强叔叔追两步不追了。
　　
　　张奶奶要下葬了，兰花园可以复工了。华仔心上一块石头搬开了，对老书记不佩服也难。他请何永久顺路进他家喝口水，歇口气，进门看，王东生、曾祺、华文都在。
　　王东生问候道：“老何，没事吧？”
　　何永久说：“没事，我身体没事。”
　　华文说：“老支书的话，一句顶一万句。”
　　何永久说：“我没起作用。天堂村告状专业户有了接班人，是曹篾匠儿子放了炮，要告状。我不过趁热打铁，加了一锤，张家人就收了。”
　　华仔说：“真对不起，华总，兰花园损失很大。”
　　华文说：“我体会，必须特别善待老百姓。不管对一个人、一家人的要求，哪怕带点不合理性，我们也要替人家想一想。”
　　华仔说：“你这话应当收入华总语录。”
　　王东生说：“替老百姓想一想，难得。有的干部就是不知道爱护老百姓，生怕老百姓拿钱多了。”
　　何永久说：“对人，以心换心好。谁家都有老人，老人总有一天要走。华总大人大量，体谅张家，宁可停工，这就避免了矛盾升级。张家还有个要求，不要让曹良兵去告状。华仔，你去劝劝曹良兵，算了。”
　　华仔明白，曹良兵不会去告状，很痛快地答应：“是！坚决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