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处事要有上中下三策（2）

　　曹云秀和夏香莲一起来看看华仔家屋顶上的水池，太阳热水器。她们也起了新屋，要学着做，曾祺不能让她们看到王梅，假说王叔又去状元坳干活，累了，正在楼上房间里睡觉，怕打扰他。华仔没心思跟她们介绍，不下楼，曾祺把她们打发走了。华仔不再回王梅房间里去，坐在楼上客厅沙发上，无可奈何。
　　王东生从卧室出来，本来不想再逼问王梅什么秘密，见华仔愁眉苦脸，只怨王梅作怪，又推门进了王梅住室，问她：“小梅，你是不是惊险小说看多了？编的故事有破绽。我还得问清楚。”
　　王梅问：“我编什么故事了？”
　　王东生说：“你前后三次，都匆匆忙忙走开，去哪里、做了什么？都不讲。一走就不知下落。我们都急坏了。有说坏话的，对你一个女孩子，极不好！”
　　王梅突发伤心，止不住痛哭。
　　王东生心软了，说：“好，好！我不问了。爸爸相信你，绝对不是怀疑你。”
　　王梅还是哭，伏在桌上掩饰着。
　　王东生问：“我背着你，突然再婚了。你是不是有意见？跟我说实话！”
　　王梅说：“不是，不是！”
　　王东生说：“这事是爸爸主动的。你曾姨顾虑很多，不敢结婚，特别怕你不同意。她看到你回家来不高兴，就很后悔和我办手续……还说要离婚算了，别让你不痛快。你曾姨心里也很苦，很矛盾。爸爸碰到曾姨，后半辈子踏实了。希望你理解，尊重她。”
　　王梅哭得更伤心。王东生不好多问，轻轻地退出门，站在楼梯口犹豫，眼酸。他走下楼梯，又转身上去。正好王梅开了门，把他拉回屋里。
　　王梅说：“老爸，我会向你解释一切，但现在不行。你和曾姨好好过吧，这正是我希望的。我早就提过，你和曾姨挺合适，忘了吗？我只有一个要求，您别生气呀。”
　　王东生要她快讲。王梅说，不管行与不行，都不准生气。王东生说：“气死牛，我也不气。”
　　王梅看看门口，压低声说：“您跟曾姨过，城里的房子空着，让给妈妈住行吗？”
　　王东生松了一口气，说：“看，你就喜欢搞神秘！这算什么问题？城里，我不回去了。就按你这个主意办，房子腾出来，让你妈妈和你继父安心颐养天年吧。”
　　王梅问：“那你怎么跟曾姨讲？”
　　王东生说：“你曾姨豁达大度。我和你妈妈离异的情况，都跟她讲了。再说，她也不要我的房子。”
　　王梅说：“那我安排吧。”
　　王东生说：“好，等你有空了，我们一起回去收拾一下，把我个人的物品搬出来。房子不是暂时归你妈妈住，是过户给她。我就在这里跟你曾姨相伴。她是好人，人生最好的年华，她狐独了。后半辈子，我好好陪伴她吧。”说着，两眼又热了。
　　王梅说：“老爸，多保重！”
　　王东生说：“我再说你和华仔……”
　　王梅不想听，娇嗔地说：“不可能！我和他这一辈子，只能是兄妹，朋友！”
　　为什么？王东生又疑惑难解，出门了。
　　王东生、曾祺、华仔都对王梅疑惑难解，此类状况又不能过急逼迫。华仔心里难受，反劝王东生和曾祺：不管朋友、兄妹还是恋人，王梅既然不想讲，那就容许她心中有点秘密吧。过多地干预、刺探她的隐密，反而容易伤害感情。从此，她不愿主动讲，就不要再盘问她。
　　
　　王东生带着苦恼，又去天塘钓鱼。华仔也来到他身边诉苦，他反复想了，王梅对他真是死心了，估计她心里有了比他更合意的人，目标可能在沙洲市。也许就是她讲的那位彭总编？她志愿工作完成后，不想回原单位文化馆，想去《经济时报》应聘。
　　王东生说：“现在就业这么困难，她还挑三拣四，危险！”
　　华仔说：“我真的喜欢她，爱她，我会对她负责一辈子！”
　　王东生说：“我知道。我把你当儿子，一定要她听话，别任性。我们亲上加亲，这个家多好！”
　　华仔说说：“这几天我特忙，何支书说他身体不好，要我一边待业，一边协助他收拾烂摊子。他跟儿子何卫东彻底闹翻了。”
　　王东生要华仔把钓竿拿来，一起钓鱼。华仔拿起备用钓竿，说：“我也得学会赋闲，打发无所事事的日子。”
　　王东生说：“搬个石头坐下，我教你学学静心养性。”
　　华仔搬块石头坐下，王东生教他上鱼饵、甩竿、如何起竿。华仔把钓钩甩出去，静静等着，看着鱼儿上钩。他只坐了一会儿，耐不住了，又提起他这次进派出所，黄泥巴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算屎，讲不清了。是不是这个“污点”使王梅感情动摇了？
　　王东生说：“别分心，盯着鱼漂！”
　　华仔觉得没劲儿，钓不着鱼。他还得去找找吴万万，请他催催郭副局长“落实政策”。不回国土局，一口窝囊气没法咽下去。
　　王东生说：“听我的，以静制动，以静制动。等吧！”
　　华仔说：“等，何支书要我进班子，我不想进。一进班子，好像我前一段的所作所为都是伪装，是为了夺权篡位似的。国土局抛弃了我，走投无路了，不是官的村官也要抢。那样进班子也没威信。”
　　王东生说：“只要真干好事，总能证明你一片真心！”
　　华仔说：“我豁出去，即使回不了国土局，也要跟李光福、何卫东干一场，让他们的养生天堂胎死腹中。”
　　王东生说：“较这个劲儿，可不好！”
　　华仔说：“他们把我整得太狼狈、太惨，经济损失太大，名誉也被毁了，满身污水，要付出生命成本才能洗净。我也要叫他们付出惨痛代价！”
　　王东生说：“我还是主张，他打他的，你打你的。办企业，最能体现你的价值和能力。你不是要享受过程吗？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低级到高级，按你的而立程序，28岁前，奋斗出成果来。这个过程很有味！不论在哪里，你都要凭自己的实力，让人觉得非我不用，舍我可惜！”
　　华仔说：“我得记下您这些箴言。”
　　王东生说：“记下吧，还有，打仗的人要攻下某个目标或守住某个山头，至少要预设三个行动方案，最好的，退一步的，最惨烈的，就是上、中、下策。这样就能无往不胜。现在，你的工作问题，也得多考虑几个方案。”
　　
　　华仔茅塞顿开，工作问题放一边，考虑了追王梅的三种方案，上策当然是不放弃，尽快升级。中策是：万一升不了级，不能伤感情，要有哥哥的雅量，维护好兄妹关系。下策是看着她嫁给别人，那得准备好男人气魄。要升级，就必须主动，不等不靠。
　　这天，村委会场上放老电影《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天未黑，患着“电影饥渴症”的人们就熙熙攘攘占位去。在华仔新屋前，林月亮、向阳花两人举着一红布横幅，贴有英文Iloveyou！的剪纸字。林里生吹唢呐，李胜田、张强敲锣打鼓。李胜田的弟弟放鞭炮。去看电影的人们一窝蜂拥来观看。锣鼓唢呐齐呜，爆竹响连天。响了一阵，人都来了。锣鼓、唢呐声、爆竹声顿停。
　　华仔也是黔驴技穷，没新招了，冲着楼上王梅住室的窗户喊：“王梅，Iloveyou！”大家齐声大喊：Iloveyou！Iloveyou！Iloveyou！围观者们不知喊什么，莫名其妙。一男人问：“哎，老母！怎么啦？曾老师怎么啦？”李胜田和林月亮、张强和向阳花都互相对喊：Iloveyou！Iloveyou！林里生抱住华仔喊：Iloveyou！闹得一塌糊涂。还是不见王梅露面。
　　曾祺急忙出门，叫道：“你疯了？这能闹吗？”
　　华仔猛醒，面向围观者说：“大家快去看电影吧！我补一下乔迁之喜，热闹一下。”
　　围观者涌向村委会。林里生很遗憾，说：“我以为你能当众拥抱她，啃她两嘴！”
　　华仔说：“我忘了，忘了，时机不好。”
　　
　　王梅在电脑上操作。她不敢出头露面，也不想答理华仔这种小伎俩。华仔进门来，王梅说：“你搞那一套，差点把我卖了！”
　　华仔说：“对不起，我真忘了你不能原形毕露。可是，我真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踢开我？”
　　王梅说：“我会让你理解，但不是现在。我们这样久了，做个好朋友、好兄妹，不是很好吗？”
　　华仔说：“大不一样！”
　　王梅说：“惟一的不同，只是不能肌肤接触……”
　　华仔问：“我打你，算接触吗？”
　　王梅说：“算撕裂！”
　　华仔不依不饶，说：“你讲句实话，我到底哪一点让你讨厌？哪方面不如别人？”
　　王梅又哭，特伤心。她又决堤，眼泪比原子弹杀伤力还大。他不寻根究底了。
　　
　　华仔再次感情上碰壁，没处发泄，便开着车，在路上疯跑。前方有两头水牛横穿公路，他急刹车，感觉头痛，拍拍脑袋，在路边停车，走到路侧的水沟边，掬着凉水冲冲脸。他回到车上，趴在方向盘上，冷静自问：我跟她，要多个方案吗？除了上策，下策呢？最惨烈、最悲壮的？眼睁睁看着，让别人抱得美人归吗？
　　两条水牛悠闲地走到了车前，抬头看看这钢铁怪物，不知它载满了人间愁苦。华仔发动车，猛轰油门，又长按喇叭，两头水牛惊逃而去。华仔苦笑，长鸣喇叭，紧追两头水牛。心里喊：“上策，只要上策！没有惨烈，没有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