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没什么比人命更珍贵（2）

　　华仔跟何卫东僵持不下时，李胜田正在苗圃育苗，林月亮急急火火地跑来，说：“不得了！外边来一伙恶人围山圈地，还有枪！怕华哥出事，我们去看看吧。”
　　李胜田说：“我是外乡人，去了不管用。”
　　林月亮说：“华哥那个脾气，会跟人家打起来。我哥哥不在家，干娘、王伯伯旅游去了。我去吧！”
　　李胜田说：“王伯伯早已帮华哥定下了对策：看死他们违规圈地，会自取灭亡。华哥有脑子，知道他的命值钱，不会跟他们玩命死抗。”
　　林月亮说：“你不去，我自己去看看。有急事，给你打电话。”
　　李胜田拉住林月亮说：“你先给华哥打电话。”
　　林月亮打手机，没人接电话，说：“肯定出事了，你不去，我去！”
　　林月亮跑下山，李胜田扛起锄头追去。两人在村路上飞跑。
　　
　　工地上，华仔和何卫东面对面爭执，怒目成仇。只见曹篾匠呼天喊地跑来，冲出围观的人群，冲到了掘土机前，质问：“你们是哪里来的？这是我家的田。你们要挖，总得让我明白怎么回事吧？”
　　白田豪对两个工人喊：“把那个人拖开！”
　　何卫东对白田豪小声说了一句，转向曹篾匠说：“你别来捣乱，你摁手印转让了！”
　　曹篾匠说：“按了手印，你们还没给补偿款呀！”
　　何卫东说：“老书记去县里领补偿款，你们等着。”
　　曹篾匠跳进了深坑里，躺在掘土机就要下铲的点位。
　　何卫东背着手，转身跟白田豪讲话。掘土机悬在空中的大钢牙闪闪发亮。
　　白田豪大喊：“把他挖出来！”
　　掘土机手降下巨铲。许多围观人都捂住了眼睛。
　　华仔纵身跳下深坑，拖曹篾匠。曹篾匠躺着，华仔拖他出坑，拖不动，劝道：“曹叔，好汉不吃眼前亏，上去讲理。”
　　曹篾匠说：“他们不给补偿款，别想开工。”
　　华仔说：“曹叔，跟他们拚命，不值。留着命，才好跟他们抗争；留着命，我们才能等来公理！”
　　白田豪又喊：“把那两个人都挖出来！”
　　华仔拖着曹篾匠往上爬，又掉下坑去。挖掘机的巨铲连土带人挖起他俩，倾倒在深坑外。巨铲抖动，余土哗哗倾泻，两人都被掩埋。华仔从土里冒出头来，半个身子还埋着，双手刨土，帮助曹篾匠露出头来。围观的村民呐喊助威。
　　华仔从红土里爬出来，走近白田豪，冲出手：“拿施工证看看！”
　　白田豪掏出一支手枪举起，枪口朝天，喊：“谁敢阻挡施工，我就开枪！”
　　何卫东喊：“大家不要受人挑动，阻挡施工违法，都回去！”
　　围观人群中有人喊：“强盗！”
　　曹篾匠从土里爬出来，又要往深坑里跳。三个大汉扑过去，把他扔在地上，拳打脚踢。华仔扑过去，要拉开曹篾匠，几次没拉动。一个大汉踹他一脚，抓着曹篾匠一只脚，拖到小河边。掘土机、铲土机轰轰隆隆，地动山摇。
　　越聚越多的村民挤在充气拱门外围观，叫喊，鸣不平。头戴安全帽、手持棍子、铁钎的大汉们挡住路。双方在养生天堂四个大字下紧张对峙。
　　
　　林月亮、李胜田跑来，挤进人群中。只见白田豪的枪口戳在华仔太阳穴上。白田豪身后的四名打手横眉怒目。
　　华仔巍然不动说：“你扣板机呀，扣呀！”
　　白田豪说：“你不要给我添麻烦，有本事，找县长去！”
　　突然一声炸响，人们大惊。只见一个二踢脚爆竹升空，是李胜田放的。
　　华仔飞起一脚，白田豪的枪掉了。白田豪弯腰拾枪，华仔一脚踏住他的手和枪。
　　白田豪说：“你也胆小！这是玩具枪。”
　　何卫东走近华仔说：“华仔，你不要带头闹事！”
　　华仔说：“我不想理你！”
　　白田豪说：“华仔！养生天堂开工大吉，不允许任何次毛的事情发生。”
　　华仔说：“废话少讲，你们无证开挖！快叫铲土机、挖掘机一起开动，把那堆土弄开，恢复原貌！”
　　何卫东说：“村里的事，不用你管，走开！”
　　华仔说：“不要你说，我也走了！”
　　村民们没料到华仔就这样了结，都不愿走。
　　一村民说：“我家的田也被围去了。哪里有补偿款？”
　　华仔说：“大家听我劝几句：我们的命要紧，不能跟他们硬拼。我相信，他们是自掘坟墓。这里，一定会恢复原状。大家回去吧，等着。”
　　
　　一架掘土机“马失前蹄”，栽进了自己挖的深坑里。机械都停工了。白田豪指挥人救挖掘机，戴安全帽的工人跳下深坑。村民们喝倒采，向坑里扬红土。
　　华仔不看何卫东，叫上李胜田、林月亮，扶着曹篾匠，带领村民撤退了。
　　何卫东召集曹云秀、李大发到村委会办公室，何卫东打了胜反似的，得意洋洋地说：“这次开工，闹事的人只是极少数，比预想的要顺利、平安。有人怕村民闹事，不敢请领导、贵宾来剪彩。事实已经证明：这都是多余的顾虑，天堂村大多数农民是支持我们的。”
　　曹云秀说：“华仔这次也顾大局。枪口指着他太阳穴，他也不去跟施工单位闹，还把闹事的村民劝开了。”
　　何卫东说：“他也是怕死鬼！我们预计，他会带村民大闹，会带头拦路，带头躺在挖土机前的，预判会是他。我们等他出头，那样，他这次就成了拦路鬼！没想到，他当了缩头鸟龟，让曹篾匠冲，当了他的替死鬼。”
　　曹云秀说：“他学得越来越谨慎小心了。”
　　何卫东说：“他心里明白，他臭了，没人听他扇动，更没人跟他走。”
　　
　　门外有人晃动，李大发赶忙出去，一会就回来，说：“闯大祸了！曹篾匠肝、脾都破裂了，被踢的。医院抢救，死在手术台上。这下，开发吧，养生吧，发大财吧！”
　　何卫东冷若冰霜说：“别大惊小怪，死在手术台上，那是医疗事故，跟养生天堂施工何关？”
　　李大发说：“不管怎样，人命关天！华仔送曹篾匠去医院，他回来后，你何卫东跟他讲，他铁定找你！”
　　何卫东说：“老子就是要杀出一条血路来！我在县里参加了一个协调会，很明确了，多数领导支持养生天堂这个大项目。紧接着，天天会有人来看地，圈地，谈合同。我们天堂村的地价会窜到天上去……曹篾匠死了，该赔多少钱，赔他就是了。”
　　
　　砰！门被踢开。何永久手持锄头进来，气凶凶地问：“开挖了？圈地了？”
　　何卫东用准备好的谎言答道：“县里不是批准了吗？”
　　何永久痛骂：“你个畜生！把我骗到外边去，原来搞这个鬼。”
　　何卫东问：“不是通知你去拿钱吗？”造谣，推卸责任，脸不红
　　何永久举起锄头，朝何卫东脑壳上挖去。何卫东闪得快，锄头落在办公桌上，挖碎了桌上的玻璃板。何永久怒火难息，用锄头横扫桌面，把何卫东用的保温杯扫在地上。又举起锄头向何卫东穷追猛挖。何卫东躲来躲去，何永久追来追去。曹云秀、李大发都拉不住、挡不住他。突然头一阵晕眩，不得不喘一口气。
　　
　　何永久到县里去福星宾馆见李光福，没见着，女服务員把他安排在一个大房间里住下。他坐不住，在过道的红地毯上走来走去。见女服务员就问：李总来了没有？姑娘总是回答：没有。说李总留了话，请他多等他一会，可以去外边走走，吃饭时带他去餐厅。何永久跺着脚，自言自语：“把我关鸡一样关在屋里，要做什么？”好久才明白：有人搞调虎离山计，村里要出大事，就立即赶回来，进村才知：真出大事了！
　　何永久喘喘气，问何卫东：“出人命了！你怎么收拾？”
　　何卫东说：“医疗事故，由医院处理。”
　　何永久一口气呛着，瘫倒在地上。
　　曹云秀急忙给何永久卡住人中，说：“卫东，快开车送医院吧。”
　　何卫东说：“我怎么能走开？让他先躺一会，没事。”
　　曹云秀说：“等不得呀，李大发，快请华仔来。”
　　李大发说：“华仔送曹篾匠去县医院，远水救不了近火。”
　　曹云秀说：“那也得叫他，赶快来。”
　　李大发慌忙跑出去。何永久垂下手，闭了眼。曹云秀不敢动他。
　　华仔见曹篾匠没救，立即去福星宾馆找何永久，得知何永久回村了，火速地追回来。刚进村，听到李大发告急，直开到村委会，接上何永久，先去青龙镇卫生院急救。
　　
　　医生和护士推着担架在门前场上等候。医护人员抬下何永久放在担架上，抬进急救室。没多久，何卫东呼叫的县人民医院救护车响着警报，飞驰而来。何卫东跟救护车上的医生打招呼，慌张地进入诊室。华仔、曹云秀、李大发在门外等候。
　　曹云秀说：“何支书病不轻。他有话也来不及讲。”
　　何卫东走到门口说：“曹主任、李会计，唔，华仔，谢谢你们！院长说，我父亲轻度脑溢血，紧急处理后，转送县医院。你们都回去吧。谢谢！”
　　曹云秀说：“你照顾好他啊！”
　　何卫东说：“好！村里工作都拜托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