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水倒流（四十）

　　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由北往南穿过汶上镇直通大山的那边。
　　柏油马路两侧耸立着连片的二层楼房，这是白书记和水文章共同设计的商贸区。马路以北就是白书记规划的乡镇企业工业区，以南是镇政府所在地汶上村。
　　商贸区域，五金交电、日常百货、农用机械等应有尽有。马路一通，山区的人们可以方便往来与镇驻地进行贸易，水书记的想法还是得益于去年春天前往商水益的公司，从东方红大队书记那里取的经。商贸区，特别是每到五天一集的时候，人头攒动，车水马龙，马路两旁的临时搭建的贸易商铺，生意兴隆，南来北往的车辆不得不减速慢行，急得货车司机不停鸣叫着高音喇叭，甚至探出头来吆喝着过往的行人让道。交通受阻已成为不争的事实，这大大出乎水文章的意料，超越了设计者当初的设想，从另一个侧面也反映了汶上一带民间商品经济发展大潮已经崛起。
　　乡镇企业的厂房里，不分昼夜，机器轰鸣，货车进出不断。送原材料的，购买产成品的，红红火火，生意兴隆。白书记超前的决策奠定了汶上镇的第二产业的突飞猛进的发展。
　　如果你一年没来汶上村，肯定认为走错地方了，如今的汶上村旧貌换新颜。整齐划一的白墙红瓦小楼房取代了原先建造不规则的土坯茅草房。这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先富起来的农村“小康楼”的标志。得益于汶上村办企业的崛起，给集体经济和村民带了福祉。为了纪念原始村落的模样，见证汶上村的发展，以便警示后人，在村南保留了一排土坯茅草房。新旧对比村民更感受到今天幸福生活的甜蜜，得益于改革开放政策的落地生化，得益于村庄有个好书记。
　　如果说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汶上村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农村的“翘楚”，那么从深山搬迁到平原的钢铁厂就是奠定汶上镇经济突飞猛进，跨越式大发展的中流砥柱，也为以后汶上镇升格为汶上县立下了汗马功劳。
　　经白书记等各级领导的不懈努力，深山里隐藏的军工企业成功转型，成为地方企业并落户汶上镇，山东汶上钢铁集团有限公司挂牌成立标志着汶上镇已经步入工业发展的新时代。
　　走出山门，沿着省级公路两侧，炼铁一厂、炼铁二厂、炼钢一厂、炼钢二厂、焦化厂等工厂车间林立，有的已经开工，有的正在修建之中。靠近镇政府的平原一代，钢铁集团办公区域和职工家属区正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之中。
　　水文章及时成立的建筑公司有了用武之地，项目一个接着一个。钢铁集团土建工程要求的急迫，让建筑公司白天接着晚上赶工程进度。
　　一年来，建筑公司结算款及时到位，矿山有限公司优质的铁矿石得供不应求，让汶上村集体积累顿时丰满。有了钱，水文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旧村改造，一排排二层小楼拔地而起，每家每户都分得楼房，在村委大院建立了敬老院，建设了文化娱乐活动室、老年活动室、青年活动室。
　　孤寡老人、残疾人搬进了敬老院。
　　村民们有了业余娱乐活动场所。老年人聚在一起拉拉家常、打打扑克、下下象棋、打打门球，提高了生活乐趣；年轻人利用业余聚在一起，看看电视，探讨一些文艺，提高了精神素养。
　　水文章开始注重年轻人的文化追求，鼓励年轻人走自学成才的道路，注重培养村庄文艺骨干，侯苗苗和王小六就进入了他的视野。
　　
　　伴随着钢铁集团公司的扩建，大批转业军人和地方待业青年进入了集团成为钢铁工人。田冰这一年也从部队转业安排到钢铁公司就业。
　　这一天，乔佳芳陪同田冰来山东汶上钢铁集团有限公司报到。顺便来拜访水文章。
　　乔佳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笔直平整的水泥硬化街道纵横交错，把整个村庄分割成“田”字布局。街道上乱跑的鸡鸭羊狗不见了，再也没有光着屁股追逐的孩子，就连坐在街头做针线活的老太婆们也销声匿迹了，偶有几个过路人也是骑着自行车或者“嘉陵”摩托车疾驰而过。
　　跨进大门，走进水文章的新家，上下楼层各两间居室，楼前是一个简洁干净的院子，靠近南边是配套房和大门。整个设计布局简单大方实用。
　　水文章夫妇把乔佳芳、田冰二人迎接到客厅。水文章把两位客人邀请到坐北朝南的沙发上，中间的茶几上已摆好了水果；左侧是一条长沙发和长条茶几；右边是一个“高低高”柜厨，柜厨上排放着黑白电视机和双卡录音机。整个摆设让乔佳芳想到了商水益公司客厅的布局，大同小异。乔佳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乔佳芳和水文章的眼光碰在了一起，双方的眼神都让对方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一年前，水文章第一次目睹商水益公司客厅的豪华，大开眼界，他不敢想象自己什么时候能这般阔气，但是不足两年，水文章做到了，而且是带领全村村民都做到了，速度之快也大大出乎水文章的意料之外。所以，“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乔佳芳一眼就猜透了水文章的用意。
　　
　　“喝茶，”王文娟端上了香气氤氲的茶水放在了茶几上：“这是文章专门为你二位准备的上等龙井。”
　　“上这么好的茶，太客气了。”田冰不好意思说道。
　　“这是业务员去浙江出差随便捎回来的，我还没舍得喝呢！今天一块品尝一下。”水文章礼貌回复。
　　乔佳芳夫妇端起茶杯，用鼻子轻轻吸了一下，嘴唇凑近茶杯咂了一口，异口同声地说道：“好茶，上等的西湖龙井。”
　　四人不约而同“哈哈哈”笑了起来。
　　整个房间荡漾着幸福美好的旋律。
　　“田哥，当年乔佳芳下乡来到汶上，扎根山区献身教育事业，奉献自己的青春，今天你又来到‘汶钢’支援我们当地经济发展。你们夫妇与汶上有缘啊！”水文章感慨地说。
　　“缘分啊！嫂子，田冰也非常喜欢汶上这片土地。本来他爸爸和市里打过招呼，把他留在汶水市安排在化工厂，可是田冰坚决服从组织的分配，离开城市来到我曾经生活工作过的地方。”乔佳芳感慨地说。
　　“军人的思想就是高尚，作风就是正派。”水文章竖起了大拇指。
　　“是吗？这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下了班就来我家，嫂子给你做好吃的。”王文娟高兴地说道。
　　“不能再跟着小乔叫了，我可比水书记大三岁呢！你得叫小乔嫂子了。”田冰要求改口。
　　“各人叫个人的，我已经习惯了。”乔佳芳冲着田冰嚷道：“再说，你回来的晚，我们已经墨守成规了。”
　　“哈哈，就按小乔说的叫。我和文娟喊你大哥，小乔继续叫文娟嫂子。这样好不好？”水文章做了这样的决定。
　　“我同意，哥哥。”乔佳芳高兴的欢呼起来。
　　“小乔，你不要高兴地太早了，我还有任务给你留着呢！”水文章看着乔佳芳说道。
　　“你就是任务、指标，这是在家里，不是你的企业办公室。今天只拉家常，不谈工作。”王文娟对水文章呵斥道。
　　“好好，今天听夫人的。”水文章傻笑着。
　　“哈哈，‘气管炎’。”田冰对着水文章开始挖苦。
　　“有这么说弟媳的吗？你还有大伯哥的样子吗？”乔佳芳阻止丈夫。
　　“忘了，我是大伯哥了。”田冰无可奈何：“大伯哥不能眼直盯着看弟媳，这规矩我懂。”
　　“哈哈，在自家没这么多的封建思想。”王文娟给他打圆场。
　　“哈哈，还是弟媳开明，那我以后就随便无拘无束了。”田冰说道。
　　“就是随便点好，没有约束。刚才正说着让文章给打断了。田哥，以后下了班就回家来吃饭，弟媳给你做好吃的。”王文娟说道。
　　“好啊，正好单位还没给我安排宿舍呢！领导说军工企业转地方国营，一下吸收了不少职工，且大多是单身汉，宿舍楼建设滞后，一时还不能全部安排宿舍。领导夸我军人，作风高尚，把方便让给年轻人，让我临时住办公室。”田冰正好没地方住。
　　“你倒不客气了，自来熟，还没有一个时辰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乔佳芳笑着挖苦丈夫。
　　“这性格好，嫂子就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王文娟对着乔佳芳说。
　　“晚上我们俩喝一盅。”平常不好说话的水文章也被感染，情绪也被带动起来。
　　“田哥住二楼东间，就是这个客厅的上方。我要好好给你收拾一下房间。”王文娟对着水文章嚷道：“有没有听到，给田哥买个双人床，睡起来舒舒服服的。”
　　“不用破费，单人床就行。”
　　“光你睡啊，小乔周末也来，带上大侄子，一起来过周末，一家人大团圆。”
　　“好！”大家异口同声。
　　朗朗的说笑声飞出客厅，在院子的上空飘荡回旋。
　　
　　“水哥，你说给我准备什么工作，快告诉我，别卖关子了。”乔佳芳喜欢替水文章分忧。
　　“你嫂子说了，今天是团圆日子，只拉家常，不谈工作，当家的还不快去做饭？！”
　　“好！我去做饭。”王文娟说。
　　“我去当帮手。”乔佳芳兴奋地跟着嫂子去了。
　　“咱俩就等着喝一盅吧。我还带来了一瓶好酒。”田冰更加兴奋。
　　“好，兄弟俩好好喝一盅。”
　　爽朗的笑声传到院子上空，正好和厨房里两个女人的笑声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