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找寻

　　“州长，普尔丝又跑了......这个齐美九子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已经是第三次逃跑，我劝她要多跟普尔丝搞好关系，该哄就哄，可......齐美九子她死心眼......今中午普尔丝想给她女儿买件衣服，齐美九子都没答应，这可好，普尔丝跑了吧。”司马木秀抱着手机，一边小声埋怨，一边眼瞅着齐美九子的车发动起来，冲刚才驶过来的路上往回返。
　　“州长，我真不明白这个齐美九子是怎么想的，普尔丝明明跑远了，她却又往普尔丝家去了，她这不是故意给普尔丝留出往区里赶的时间吗？……我可听说齐美九子与普尔丝的女儿关系不一般呐……”
　　“她又去普尔丝家了？”
　　“嗯，看这个方向绝对是。”
　　“他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司马！你赶紧赶往车站！这个普尔丝要是跑了，看我扒了齐美九子的皮！......你好好干，等这个事结束之后，我会向上呈报给你换个黄色光环。”
　　“谢谢州长！谢谢州长厚爱！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辜负州长的厚爱！”
　　司马木秀信誓旦旦地说完，抬头看看头顶上一圈的橙色光晕，幻想着变成黄色的光晕，然后冲着远去的齐美九子的车冷冷笑了一声，随即脚踩油门，直奔汽车站方向。
　　
　　“妈的，司马木秀没跟上来，他冲相反的方向去了。”查木盯着后视镜说道。
　　“不管他！鸭子赶不上架的玩意！”齐美九子懊恼地摆了摆手。对于司马木秀，齐美九子真的是灰心丧气。
　　很快，普尔丝家到了，一个破落的小院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黑暗的天地里，像一个魔窟，又像是通往地狱的大门。齐美九子一个箭步冲下车，伸手就推普尔丝家的门。可是，发现大门上竟是铁将军把门。
　　“咦？怎么家里没有人？”随后跟上来的路错和査木均诧异地问。
　　“不好，我们是不是来晚了？普尔丝会不会已经走了？”齐美九子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
　　“肯定是了......刚才普尔丝故意把我们引开，然后偷着跑回来把孩子给带走了......我们中了她的计了！”査木拍打着脑壳恍然大悟的样子。
　　“齐队，怎么办？”路错转了一下眼珠，毫无主意地看着齐美九子。
　　“怎么办？怎么办？”齐美九子脑中一片空白，州长阴森森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这次普尔丝是真的不见了，如何向州长交待？
　　“齐队，我们再让警察局给帮下忙吧......也许她并没有走远。”査木的话像是对齐美九子当头一棒，齐美九子仿佛又看到一丝光明。
　　“路错，赶紧再联系警察局，让他们帮忙定位。”
　　路错如梦初醒一般，快速跑到车上要通警察局的电话，但很快又垂头丧气地走过来。
　　“齐队，他们说，现在是下班时间，不给查了。”
　　“妈的！这群官僚！”齐美九子狠狠地冲着紧闭的大门挥了一下拳头。
　　
　　四周一片黑暗，小区的一名保卫人员头顶环绕着红色光圈，手提强光灯缓缓地走过来。
　　“哎，路错，我每次见到这个家伙就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他不会是普尔丝的同盟吧？”査木趴在路错的耳边小声嘀咕。
　　“也不好说。现在的人仇官仇富，心理都变态了，你想他一个小保安肯定是跟普尔丝是一伙的，说不定上两次普尔丝逃跑就是他给帮的忙。”路错点点头，表示赞同。
　　齐美九子觉得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普尔丝的下落。可是在一个毫无目标的夜晚到哪里去找这么一个大活人？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时刻提醒人们它的存在，可是普尔丝呢？她刻意地躲起来，躲在黑暗的角落、躲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到哪里去找她？
　　时间像黑色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流淌，如果再拿不定主意，普尔丝很有可能就已经坐上开往区里的车了，一旦她去了区里，一切都完了。整个州都会因为普尔丝曝光了强征金矿问题而蒙上一层屈辱，州长会因为强征金矿逼人喝药而被罢去绿色光环，自己会在州长被罢免前被州长罢免，那我将来所赚取的黄金还能维持生活的现状吗？我的孩子靠什么来养活？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还会存在吗？
　　齐美九子因为考虑太多将来的问题感到脊背阵阵发冷，而脸上的汗水不停地淌下来。
　　“齐队，给州长打个电话吧，让他派些人去堵住路口或者去车站，要是普尔丝真的跑去区里，我们就全完了。你知道的，州长这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影响他的政治前途，杀人的心都有。”査木无不担心地提醒。
　　齐美九子何尝不知道普尔丝去区里的严重后果，但是她此刻更怕州长听到普尔丝失踪后的反应。经过一番艰难的利弊权衡，齐美九子还是硬着头皮要上了州长的电话。
　　“找到普尔丝了吗？！”电话刚接通，就传来州长的怒吼。
　　“嗯......州长，普尔丝已经失踪了......”
　　“失踪了？你们干什么吃的？！赶紧给我找！找不到普尔丝，你就辞职！”州长怒吼完，就干净利索地挂断电话，根本不给齐美九子任何的说话机会。
　　齐美九子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与黑暗融为一体，强打起精神，说道：“我们自己想办法找吧......査木，你去堵住西路口。路错，你去堵住东边路口。我去汽车站，我们各人分头行动吧......”
　　齐美九子用最快速度来到汽车站，像一只无头的苍蝇穿梭在各色的人群中，但却没有普尔丝的影子。
　　所有的希望都被现实击碎，所有的幻想都化为气泡，齐美九子搜寻了无数遍之后，已经筋疲力尽，只好无望地坐在车站的候车室里呆呆地发愣。
　　
　　雨后的深夜空气特别的凉，带着地狱般的寒意，钻入各个部位的毛孔，可是齐美九子仿佛没有知觉了一样，她只是呆呆地坐着，连站起来跺跺脚的意识都没有。
　　短短的几天之内，这已经是第三个夜晚在车站里度过了，査木与路错那边均没有什么消息，也许这次普尔丝是真的去了区里了。
　　一股头朝下，跌入万丈深渊的恐惧缠绕在齐美九子的心头。一切都完了，明天早上就是这个深渊的尽头，自己肯定会一头栽在地上，脑浆满地、鲜血直流，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如果真的死了，也许一切都解脱了。可是，孩子怎么办？丈夫怎么办？父母怎么办？撇下他们，忍心看到他们凄凉地度过剩余的一生？所有的什么事业、工作，都可以抛弃不顾，而自己的亲人呢？人生唯一值得牵挂的不就是他们吗？自己所忍受的这些屈辱、付出的日夜的操劳，不都是为了让他们生活的更好吗？
　　泪水溢出齐美九子的眼眶，她仿佛看到孩子、丈夫、父母趴在自己那副惨不忍睹的尸体上痛不欲生的样子，一想到这些，心中就更加酸楚了，而眼泪流得更欢了。
　　好长时间没有为自己、为家人流泪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颗深深的埋在胸腔的柔软的心变得越来越硬、越来越不可捉摸，过度的疲劳和日益加大的工作压力以及对头上光环的极度在意，都残忍地把亲情给挤压到无法寻觅的角落。
　　
　　列车员甜美的声音把齐美九子从臆想中唤醒，又一趟去区里的车马上要检票了。她强打起精神，从座位上站起来，抖索抖索几乎被冻麻木的腿，用那双有些近视的眼睛，努力地搜寻着普尔丝的身影。
　　齐美九子多么希望能看到那个可恨的真想一巴掌给拍扁的脑袋，可是，一个个身体晃过去，一个个脑袋经过安检口，就是没有普尔丝那张可恶而丑恶的脸。
　　明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齐美九子还是很失望地重重地坐回座位上。
　　普尔丝，这个可恶的女人！
　　
　　对于普尔丝，齐美九子的感情其实是复杂的。因为玛莎的关系，齐美九子请普尔丝和蒂層女吃过饭，在饭桌上普尔丝很拘谨，话不多，开口说话也是柔柔的，前瞻顾后，生怕不得体，一看就是一个自尊且自卑的女人。现今社会，像她这样自尊自爱的人不多了。齐美九子不但没有因为她的贫穷而瞧不起相反心中对她还有些敬意。可是没想到再次见到普尔丝是在这种场合下，一个身负监控重任的保安队队长、一个令州长和区长头皮发麻的死硬份子。
　　一开始的时候，齐美九子对州长交待的这个任务还是持有乐观心态的，蒂層女与玛莎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再加上自以为对蒂層女照顾的不错，也算是对她们母子有恩。监控普尔丝的第一天，齐美九子专门提了两箱昂贵的纯天然水到普尔丝家请她配合工作，讲明如果在民主论坛会期间跑掉，按照处罚原则，齐美九子将会受到严厉处罚，甚至都会威胁到头顶上的光环。普尔丝点头称是，然后两个人聊了半天的女儿，聊得很投机，在此期间，普尔丝时不时的裂开嘴巴大笑，她那开心的样子一度让齐美九子觉得很感动。看来人与人之间就是缺乏沟通了解，州长如果早这样心平气和地对待普尔丝，也许问题早就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