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夜遇疯子

　　程亮没有理会自家老娘们说什么，手拿一只手电筒就走出了家门。离得老远，就见王大干家及邻居家的灯光照得雪亮，听见王大干在院子里拍着大腿嚎啕大哭着，声震整个大户村，惹得家家狗叫不止。
　　“哭什么哭？报警了吗？”程亮一跨进院子就喝止住了王大干的哭声。
　　“我也不知道报警的电话号啊。”王大干见程亮来了，似乎有了主心骨，听程亮一问起，才知道自己还没有报警呢。
　　“真他妈没用就知道哭，连这个都不知道，打‘110’啊，这点小常识都没有。”程亮骂完径直走进屋中，操起了王大干家的电话，一个电话就打进了乡派出所。乡派出所的值勤民警是小王。小王也是刚从大户村执行任务回来睡觉的，听到大户村程亮支书的报案，没敢怠慢，一个电话打到了所长郭海咏的家里。郭海咏先给住在大户村的马雪莲打去电话，告诉她先去王水仙家保护一下现场，自己随后就到。
　　当马雪莲一身警装出现在王大干家的院子时，人们还都以为是乡派出所的人来了呢。乡派出所的也太神速了，一个电话十几分钟还不到就来到了这里，这速度也太令人不可思议了。可大家再仔细地一看，来的还是个女民警，飒爽英姿，那才叫一个派啊，又仔细一看，这不是前街的马雪莲马寡妇吗？她怎么还着上了警服了呢？人间事本来就是谜：为什么汉武帝死时要吃梨？为什么平都王睡觉怕铺席？为什么杨玉环嫁妆不涂漆？为什么晋景公急着吃新米？世上事从来说不清：为什么蝴蝶不在狗尾草停？为什么麻面女嫁个俊后生？为什么想要的总是得不到？为什么想扔的偏偏不能扔？
　　有知道一点儿底细的人就悄悄地对不知道的人说了：“不知道吧，马雪莲这回可是赚了，认了县委政法委书记的夫人当干妈了，前几天就到乡派出所当上了警察。”
　　有不平的人就愤愤地说道：“这年头，咋这么不公平呢？上哪讲理去呀？她马雪莲前几天还是一个名声狼藉、伤风败俗的风流小寡妇呢，怎么转身一变，变身人民警察了呢？”
　　人们议论纷纷，好像都忘记了今晚王大干家丢东西一事似的。
　　马雪莲没有注意别人的议论，径直走到程亮的跟前：“程支书，你来啦？”
　　“雪莲来了，没说派出所的人还有谁来吗？什么时候能到？”程亮问道。
　　“郭所长说他一会儿就到。你们最好都进屋去，别把地上的脚印踩乱了，现场是不能被破坏的。”马雪莲非常淡定地说道。
　　“是，是，我刚一来的时候，就叫他们不要乱走动了，我们这就进屋。”程和几个人就走进了屋中。
　　院外还围着许多人在看着热闹。马雪莲没有说什么，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包里拿出了拦绳，从王大干家的墙头把狗窝和仓子都用拦绳围住，接着她就着院内的灯光，用手中的闪光照像机对死去的大黄狗和仓门照了几片像。由于是夜晚，光线不足，她就没有再对地面上的脚印等进行照像，觉得在外面呆着挺冷，就走进了屋子里。
　　屋子中王大干还在嚎啕着。马雪莲一走进屋中，王大干就一把抱住了马雪莲，泪水和唾沫星子溅了马雪莲一脸：“啊呀，我的好妹子，你可得给姐做主啊，这可叫姐怎么活啊……”
　　马雪莲把王水仙按坐在炕上，接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个记录本和一支笔，坐在柜子前，就问起了王水仙事情的经过，一边问还一边记录着。
　　王水仙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马雪莲说了。
　　马雪莲就唰唰地做着记录。
　　程亮知道马雪莲是大户村唯一的一名高中生，今天一看马雪莲的字感到十分地惊讶。自己虽是大老粗，可在小小的官场打拼数十年，看过的字无数，还真没有几个人能超过马雪莲写的字呢？自己有时也信命，就马雪莲前前后后这些天发生的一些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儿，他就认为这是命，这就是马雪莲的命。一个人命中注定该干什么就得干啥，骑马坐轿修来的福，扛锄担袋命该着。不大一会，外面响起了警笛声，郭海咏的破212警车停在了院外。
　　马雪莲赶紧地迎了出去，和郭海咏汇报着事情的经过。
　　听了马雪莲的汇报之后，郭海咏没有说什么，随着大家一齐走进了屋子里，看了看马雪莲做的笔录，又问了一些其他的细节，便对着王水仙说：“今天晚上就这么着吧，咱们也不知道嫌疑人是谁，来自哪个方向，毕竟今晚你村演二人转，人多车多，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勘察勘察现场，等找到了可疑线索的时候，能尽量早一些破案，我们就早一天破案，尽我们最大的努力，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大家都回去睡觉吧，我们也回去。”
　　于是大家都散了。
　　“郭所，这快天亮了，你还回去再折腾来呀？”程亮跟在郭海咏的身后问道。
　　郭海咏刚要上吉普车，一听程亮如此一问，一想可也是，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自己还来来往往地回到乡里，再从乡里返回来，够折腾的了，就说：“不回去也行，眼瞅着这天就要亮了。”
　　“那，上我们家住吧。”程亮邀请道。
　　“别啊，你家大嫂被窝里睡得正香呢。我一去，可别打扰了人家好梦，还是上村委会吧。”程亮便和郭海咏、马雪莲、小王一起登上了吉普车向村委会走去。
　　马雪莲把郭海咏和民警小王送到村委会之后，就打着手电筒向自己的家中走去。本来郭海咏是想让民警小王送她的。马雪莲执意没让，说这就大后半夜的，你们抓紧时间睡一觉吧，不用送，我家离村委会也不太远，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就坚持着自己走了回来。此时正是午夜两点多钟，整个村子一片寂静，仿佛经过刚才的一阵喧嚣疲乏之后，都酣畅淋漓进入了沉睡之中。
　　马雪莲走到自家的大门前，刚用钥匙把大门的锁打开，忽然听到不远处自家的柴禾垛里传出来悉悉嗦嗦的声音。马雪莲就想，这一定是谁家的牛马没有栓住，挣脱了缰绳跑出来了，或是谁家的猪跳圈了，晚上没地方待就在自家的柴草垛里过夜。
　　碱沟人家的柴草垛里面的柴草，大部分是从碱沟的大草甸子里，用刈刀打的羊草和其它蒿子之类的杂草，马牛羊在冬季都是可以挑着吃的。
　　马雪莲就赶紧把屋门打开，进了室内，把屋子里和院子里的电灯打开，手提一把烧火叉子就走了出去。走到院外柴草垛处，她用手电筒照去，自是一惊，原来在里面蠕动着的不是牛马羊等牲畜，却是个人，穿得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自然吓了马雪莲一跳，娇叱一声：“谁？”
　　那个人先是用手臂遮挡着脸，听到问话把手臂移开，露出了一张脏兮兮的脸来，瞪着一双被强光照射得有点儿迷登的眼睛。
　　马雪莲手电筒的光照在这个人的脸上，好半天才缓过心神来，忽然想起上半夜村里唱二人转，唱到中间忽然跑出来一个疯女人的情形，便一眼认出来此时的这个人，就是会场跑出来的那个疯女人。对于这个疯女人，整个大户村已经都是见怪不怪了。全村人都知道村里不时的会出现这样的一个疯女人，来自哪里，住在哪里，姓什么，叫什么，谁家的，大家都一概不知道。一些玩皮的孩子，见到她就用土块赶着她耍戏着她。
　　疯女人用手护着头蹲在地上，露出怯生生的目光望着这些孩子们。孩子们就大胆地走近她跟前，问：“疯子，你姓什么呀？”
　　疯子只愣愣地瞅着这些孩子没有说话。
　　有的孩子就把口袋里的冻豆包，拿出两个扔到了她面前的地上。
　　疯女人就赶紧拣了起来，露出白白的牙啃食起来，脏兮兮的脸上一口白牙非常显眼。
　　“你姓什么呀？”给她冻豆包的孩子问道。
　　见给自己冻豆包的孩子发问，疯女人用眼光扫了一下这个孩子，嘴里还一边吃，一边含混乱的吐出了一个“胡”字。
　　“叫什么呀？家住哪啊？你爸、妈呢？”见问了这么多问题，疯子就摇晃着脑袋，目光怯怯地望着这群孩子们。
　　自此大户村的人都知道这个不时光顾本村的疯女人，姓胡，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所以都称她是“胡疯子”。
　　胡疯子无论冬夏，每隔十天半个月的就要光顾一下大户村的整个大屯子，和在外的胡家岗小屯子。有人猜测疯女人既然说她自己姓胡，能否就是胡家岗的呢？立即就有熟悉胡家岗的人说，胡家岗根本就没有这号人。
　　马雪莲很同情这个疯女人，就把旁边的柴草抱了一捆，往瑟瑟发抖的女人身上放了一些，没有说什么就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刚要转身把外屋的门挂上，忽然就发现从门后闪出了一个人来，吓得她一声惊叫，从腰间迅速地掏出了手枪。
　　马雪莲今天晚上都是身着警服、佩带枪支的，因为她今晚执行了两次任务。那时候的枪支管理还不像现在十分地严格，所以马雪莲一班的第一在郭海咏就给她配备了一支“五四”式的手枪。马雪莲本打算不想配枪的，郭海咏就说，这不是你想不想配的问题，咱碱草甸乡派出所的警员少，加上你才六个民警，以后遇上个紧急情况，特别是要围捕杀人的或在逃的凶犯里，手里必须要有枪。接着郭海咏就简单地教了教马雪莲如何如何子弹上膛，如何如何打开保险，如何如何射击等；说你暂时先知道这些，等以后有了时间再仔细地教你。
　　“别，别，雪莲，是我。”来人摆着手急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