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意外骨折
作品名称:大碱沟 作者:李百合 发布时间:2015-09-27 21:33:07 字数:3875
晚九点左右,大瞎猫用一只二大碗,装了尖尖的一碗用水泡涨过了的小米,上面插上七根香点燃,把碗放在头上,腰系七尺红绸,于身前身后系上两个十字花,左手拿着一面单鼓,鼓边有八个小铜环,分别拴着用红线绳穿起的铜钱。大瞎猫的鼓点一响,在屋内的许大寡妇和刘瘸子赶紧把准备好的十二根蜡烛点燃,按每四根一组,排成三个三角形,用九个三棱透明玻璃镜罩住这些蜡烛。咚咚,咚咚,咚咚三通鼓响,其节奏三下一顿,有快有慢,有急有缓,有轻有重,在快慢不一的鼓声、铜环声、铜钱声的节奏中,让人产生一种很是神奇的震荡,让人感觉心血浮躁,身体有种好像要随着这鼓点晃动的感觉。
“耶!……,请神……喽……!”一声凄唳的尖叫,大瞎猫从外面的大门处边走边唱道:“先拜地来后拜天,拜罢地天拜河山,拜一拜这四方五土众神仙!帮兵我报号张京(大瞎猫的号),前日里草绿花开燕飞来,今日里鹅毛飞雪来此间。只为那龙江省平海县碱草甸乡大户村内弟子马雪莲。马雪莲不一般,今日要招兵买马起营盘!帮兵我头顶七星拜三拜,望这北往南来众家仙替我传言。有道是自家缘份速归位,魑魅魍魉莫乱搬。”大瞎猫步态蹒跚,如饮醉酒,跌跌撞撞,划着圈走的同时,浑身还颤抖着。其眼神如醉如痴,好像服了药一般。屋内坐在九个三棱镜中间的马雪莲忽感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三下,脑海中忽似有破钹儿之声骤然响起,感觉浑身毛孔忽然打开一般,一种冰凉清爽、舒适的感觉溢满胸怀,刹那间变得通灵碧透一般。外面的大瞎猫又接着唱道:“帮兵我脚踩着地来,头顶着天,手捧着金花宝碗来叫关。头道关口头道关,头道关口是琅琊关,琅琊宝府有人管,二郎、哪吒来站关。二郎神本在那灌江口,哪吒神在那天庭站。二郎神呀,哪吒神,您老二位把门开,赐下天庭三宗宝,帮兵我好立营盘!头一宗是那劈山救母的开山斧,帮兵我开山断水定山川;二宗是那点将封神的封神榜,帮兵我盘堂封神在此间;三宗是那打将封神的打神鞭,镇守营盘保家平安!”
这时整个屋里屋外凄冷异常,外面那二百多度的电灯,变得十分暗淡,风月无边,屋内十二根蜡烛的火苗忽然变小,如鬼火一般,处处都透着诡异。
“三宗宝贝取完毕,转眼来到二道关。二道关啊二道关,二道关口是铁线关,铁钱大关也有人管,八路城隍来站班。铁线关内留名挂号,取走那虎符印大旗一杆,出入关门全凭印信,插旗落位才算营盘。杏黄大旗绣红绒,斗大的帅字写分明。不是那南来北往散仙客,今日里安营扎寨有门庭……”
这时坐在屋子内的马雪莲忽然全身颤抖,身子随着大瞎猫的鼓点儿不停地抖动,本来盘在头上的发髻忽然散开,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沈承志和父亲从草原回到家里的时候已是傍晚。今天父子俩来回六趟到西林湖捕哈什蟆子,收获颇丰,满满的六大桶。用土豆炖上哈什蟆子味道相当不错,爷仨儿就坐在炕上围着炕桌喝起了小烧酒来。沈清良说:“按理说肇庆市开发油田,没等发现油田就要提前修路,这种可能非常小。可不是修路又是想干什么呢?”
“爸,再说这也不是修路的时候啊,谁大冬天地修路啊。”沈承志接着说道。
“那是修简易路呗,怕开春的时候冰雪融化,拉打井用的铁架子车进不去大碱沟。”沈承春一口吞了一只哈什蟆,喝了一小口酒说道。
“你别说,承春说的也有道理。”沈清良说。
“爸,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儿奇怪。肇庆市开发油田咋说也得和县里打招呼啊,怎么这件事我一点也不知道。”沈承志说。
“兴许人家和县委书记、县长说了呗。”沈承春说。
“不可能。等明天我打电话问一下陈局长,看他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喝完酒已到了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了。沈承志由于很累就和草雪儿早早地来到西屋睡去了。家中的房子很大,有三大间。父亲住东屋,中间是厨房,西屋还是一间卧室。中间开门一进屋靠近南窗东西两侧各有一个大锅台,北边都是用来堆放柴草的地方,两侧中间开门各都是东西屋,临窗一铺大炕占去三分之一的面积。沈承春住的房子紧挨父母所住的三间房的西侧,是另盖的两间碱土房。东北有三间房的房间大体的格局都是这样的。孩子在爷爷、奶奶的房间中睡下了。刚一挨枕边,沈承志就睡去了。半夜忽然醒来,发现自己的下面坚挺粗壮,很是难熬,于是一翻身把那硬硬的活儿顶在了草雪儿的臀部。睡梦中的草雪儿一个激灵醒来,回手一摸觉得沈承志那活儿,比以往的时候更加坚硬挺拔,就吃吃地笑。
沈承志两只大手就探到了她的胸前,小声问道:“你笑什么?”
“今儿个咋啦?这么硬这么大呢?”
“哪天不是这样啊。”
“切,吹,是不是让几只蛤蟆拱的?”说完草雪儿就笑。
沈承志一脸的无奈,把草雪儿的身子搬过来,顺势就爬了上去:“我今天就要吃吃你这个蛤蟆,看你是把我咋拱的。”
草雪儿用粉拳轻轻地打了沈承志的胸脯一下,随着沈承志就进入了状态,心想,这蛤蟆还当真好使。这样一想,不觉好笑起来,自己岂不是把丈夫也想像成了蛤蟆?那自己又是什么?
……
第二天早晨,沈承志早早地起来来到了厨房,见父亲早已起来,正在那里用尖刀剖着野兔,便上前帮忙。沈清良扒野兔皮不但有技巧,还非常神速,用小小的尖刀,从兔子的嘴部把皮子剔下,用手那么地向下一拉一拉地,直把皮拉到兔子的四肢处的时候,再用刀子把四肢割去,整副兔皮呈筒状滑落。这时的兔子整个一裸体,眼睛凸凸地向外冒着,样子很吓人的。一会功夫,五、六只兔子已经扒完,等着娘几个开膛破肚,取出内脏扔掉。兔子内脏是不能吃的,这是从老辈子的人传下来的规矩,狼心、狗肺、兔子杂碎都是不能吃的,不知道是吃了有毒,还是人吃了会得病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大碱沟周遭百里老辈人都这么说,也没有人吃过。
早餐很简单,承志妈蒸了一大铁锅的豆包,用干粮板蘸着凉水一个个地起出豆包端上了桌子,用兔子肉炒上芥菜疙瘩条,一家人吃起来蛮香蛮香的。
吃完饭沈承志把电话打到了陈局长的家里。到年关了,大多数人都会呆在家里,陈局长也是如此。
“陈局长,过年好。过年的年货置办得怎么样了?”
“承志啊,过年好。有什么好置办的啊,大部分都是现成的。只要过年有肉就行,这可不像过去咱们小的时候过年,那时咱们那个盼啊,提前两个月就数手指头。那时候的年味也浓啊,哪像现在,大人、小孩都围在电视机旁,眼睛都他妈地看瞎了,老没趣了。咋?你回老家过年了吧?”
沈承志说:“是的,陈局长,我都回老家好几天了。”
“嘿,农村过年那才叫一个棒呢!有意思啊,乡土气息浓啊。唉,父母死的早,老家也没什么亲人了,我这些年只能年年在城里过年了,老腻歪人了。唉,承志,你打电话是不是有事啊?”
“局长,我是有个事得向你汇报一下。”接着沈承志就把昨天看到工程车施工的情况和陈局长一五一十地说了。
“咦?还有这种事?按理说,有这种事,咱们做为草原的主管部门应该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个事的啊。公事公办,肇庆油田想开发谁也阻挡不了,可就一个电话的事,他们不可能不和咱们县打招呼的啊?”陈局长也纳闷儿。
“对呀!我想也是这么回事。”
“你先别声张,兴许是领导知道这事,又或是肇庆油田那里已发了文件,传到咱们这里,节前基本放假,收发室没有往下发送,也未可知。”
“但愿吧。”
放下电话之后,沈承志还要和草雪儿拿上过年的礼物,拜访一下本家的几个亲辈的叔叔和姑姑,于是没有领孩子就走了。沈承志的父亲沈清良在他那辈里是老大,其身下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沈承志拿的东西不算太多,就是乡下人普遍所说的“四盒礼”:两包果子(糕点)、两包白糖、两瓶明川白酒、两瓶罐头。这在当时的经济状况下还算说得过去。为什么没有领孩子?考虑到叔叔和姑姑们家境都不怎么好,怕老人们见到孩子给压岁钱。虽然来的时候孩子一再吵着要跟着,但也没让他跟去。怕几位长辈的留他们在家吃饭,所以他们到了每家呆的时间都不长,大约十点钟的时候,两个人就向家中赶回。不想,半路上哥哥沈承春气喘嘘嘘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承志,不好了,沈望儿(沈承志的儿子)刚才和几个孩子在柴垛上‘杀高良马’(一种儿时玩耍的游戏,一个人骑在另一个的脖颈处,和另外一对也是同样的人在上面厮杀。这各游戏一方面考验上面的人厮杀能力,另一方面也在考验下面的人身体的承受能力)摔了下来,好像是胳膊摔折了,赶紧回家看看吧。”
沈承志和草雪儿脸吓得煞白,赶紧向家中赶去。院子里围满了人,两人分开人群来到了孩子跟前。
孩子的脸色很白,腾腾地冒着汗,正在大声地哭着,奶奶在一旁也掉着眼泪。
“叫救护车啊,赶紧上县!”沈承志不由分说,就向屋子中走去。
“承志,千万别叫救护车,咱们这地方通往县城的老破道,等救护车来了,不还得等到下午啊。”承志小时候的一个同学叫王发子的说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硬挺着吧?”沈承志焦急地说道。
“那也不能硬挺着啊。刚才呀我姑从大户村来说,她村出了一个名医,说看病可好了,这里离大户村也不远也就二里来地,你不妨先把孩子背到那看看去。”王发子说。
“怎么就忽然出了个名医呢?别不是什么巫医吧?迷信可害死人啊。”沈承志说。
“承志,你就信我的吧,反正离这也不远,治不好也治不坏,有救护车来的那功夫,说不上就治好了呢。”王发子又说道。其他围观的人也附和着说先试试吧,试试吧,要不孩子折腾到县里,就这破道,也得颠簸出来个好歹来。要不你先给县里的急救中心打个电话,叫上救护车,这边呢也别耽误着治。有的人就又给出主意说。
沈承志赶紧就走到屋中操起了电话,打了“120”急救中心。至于去不去大户村,沈承志不太信那方面的,就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草雪儿看丈夫这一幅没主意的样子,疼儿子心切,就着急地一把把孩子背在了背上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