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度饥荒

　　西林湖湖面约为10多平方公里，湖中水产丰富，两岸是一望无际的湿地，水草丰美。相传很早以前，大碱沟一带没有湖泊，碱沟人家所种的田都是靠天吃饭的雷响田，乡亲们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连续七年大旱，促使这里的庄稼颗粒无收，人们无法生活下去，只得背井离乡，纷纷到外地去谋求生计。村里有一个勇敢淳朴的青年叫西林，他看见父老乡亲食不裹腹、背井离乡，就和妻子商量，决定替父老乡亲排忧解难，寻找水源。怎么才能找到水源，这里远不靠山，近不靠河。贤惠的妻子和善良的西林就商量挖井取水，一挖就是一年，村里的人开始还有人帮着西林夫妇挖井，见井挖得深深的仍然一点儿也没有出水的迹像，便逐渐的失去了信心。倔强的夫妻二人并没有放弃，继续挖井，可是好景也不长，健康的妻子体力不支，累倒了，在病榻上的妻子依然鼓励西林继续挖井，并拖着病重的身体一直帮助西林。西林在妻子的鼓励下，决心一定要找到水，不分白昼，累了就歇会，困了就睡会。这一挖就是三年。有一天，西林太累了，就握着工具，坐在井底睡着了。睡梦中，他梦见了自己来到一条宽阔的大河边，看见河上飞来一只老鹰，嘴里衔着一条红色鲤鱼，鱼儿在它的嘴里不断地挣扎。西林拿起随身携带的弓箭，射向老鹰。老鹰一急，惊叫一声，张开了大嘴，鲤鱼便从它的嘴里掉了下来。西林双手捧起小鱼，拂去小鱼身上的泥土，轻轻地把小鱼放回到河里，小鱼回到河里，向着站在岸边的西林点了点头。原来小鲤鱼是龙王的三公主，回到龙宫之后三公主便向龙王叙述了西林如何搭救自己的过程。龙王非常感动，为了答谢西林搭救公主之恩，便派人把西林引进龙宫。龙王要给西林完成两个心愿。西林提出了让龙王办的二件事，一是能够使爱妻早日康复；二是求龙王能够把雨水降往家乡。龙王看其善良以及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就答应了西林的请求，令三公主及手下兵将，为西林实现这两个心愿。西林醒后，便急匆匆跑回家，想把这个梦告诉妻子，可推开门看到病倒两年的妻子正在为自己烧菜呢。西林喜极而涕。妻子向他讲述了病愈的经过。原来妻子在西林做梦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位漂亮的姑娘，说感谢西林救命之恩，来给她治病，给百姓送雨。二人跑到井边，这时天空布满祥云，大雨如约而至。西林这才知道自己好梦成真，雨水注满了西林挖的井并形成了一个漂亮的湖。百姓看到天降喜雨，又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并祖祖辈辈过上了衣食无忧、平安幸福的生活。之后他们夫妻就居住在湖的岸边，看护着天赐的湖水。二人离世后，湖水晶莹，水草茂盛，无数大鸨和灰鹤飞来，栖息在湖边，乡亲们都说这是二人的化身，是来保佑、祝愿乡亲们过上祥和太平的生活，同时也是祝福天下所有少男少女们永结同心、爱情美满。后来人们为了感谢西林夫妇二人之恩，和敬佩他们之间坚贞不渝的爱情，将此湖命名为“西林湖”，并设立石碑，以此来纪念他们。相传，病人如果来到西林湖就能病愈，青年男女来到西林湖就能爱情甜蜜，恩爱永远。来到西林湖的人，都能好梦成真。
　　英子不知从哪听说的，说西林湖里有种白扁鱼，拿从草原上挖得的婆婆丁（蒲公英）打上熟酱吃，能治呕吧病。她就邀了小山东一起到西林湖钓鱼。几天下来，别的鱼倒是钓了一些，但那种白扁鱼始终一条也没有钓着过。
　　小山东不死心。说，他的家乡山东，人们都用须篓须鱼。这种须篓是用柳条或扫条编织，肚大口小，鱼钻进去，想钻出来，无奈里面都是柳条的倒刺儿出不来。于是他就赶着生产队不出工的时候编了几个须篓。说这种白扁鱼有可能在湖的最深处生存。只要把须篓用一根长长的绳子拴牢，下到最深的湖底，就能须住这种白扁鱼。
　　这天夜里，他们借了生产队的一条船划到了湖中心，把六、七个须篓分拴在一条绳子上，下到了湖底。接着他们就放心地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半夜英子和小山东又起来划船到了湖心，来起这些须篓。
　　这天夜里，天很黑，还刮着很大的风，待两个人划到湖心的时候，天空中一声炸雷响起，扑天盖地地下起了瓢泼大雨来。
　　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停了下来。
　　早晨有到西林湖挑水的社员，忽然发现湖边荡着的一叶扁舟，在湖边一漾一漾的。船里积了很多水，放着几只须鱼的须篓。人呢？听说最近小山东和英子在须一种白色的鱼，说是为了大瞎猫治病，能是他们吗？但人呢？这个社员赶紧跑到大瞎猫的家里，不见二人，又跑到了生产队找到大瞎猫。大瞎猫也不知道情况，只知道昨晚他们俩是去西林湖打渔了，但至于回没回来，自己不知道。社员报告给了队长。队长发动全村的人来找，整个西林湖的湖面都找到了，没有漂浮上来的尸体。一连三天，小山东和英子始终是音讯皆无，人们是彻底地失望了。大瞎猫守着几只须得满满的白扁鱼须篓，坐在湖边嚎啕大哭。
　　湖面依旧平静，草原上的风仍是静静地刮着，掀动着一浪高过一浪的羊草。大瞎猫痛定思痛，还得面对现实，家里毕竟还有三个等着张嘴吃饭的孩子啊。
　　说也奇怪，大瞎猫天天坚持着吃英子和小山东打的白扁鱼，呕吧病竟然一天好过一天，不过半年竟神奇地痊愈了。起初在夏天的时候，大瞎猫怕把鱼吃烂扔掉，他就用咸盐把鱼淹制存放起来吃。
　　饥荒仍没过去。春天还好说，可以挖些山野菜，像什么灰灰菜，马莲菜，苋菜啊，到碱沟深处还能挖到黄花菜或婆婆丁之类的。冬天可就不好过了，没有地方挖野菜，只能吃树皮或到土豆地、胡萝卜地用镐头刨里面落下的冻土豆和冻胡萝卜吃，等这些全都没有了时候，有的人家就吃苞米瓣子，也因此把不少人吃出了肠梗阻，拉不下来屎活活地憋死。黄花菜又称萱草，不仅是名花佳卉，还是佳肴良蔬。相传，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起义前家境贫寒，又身患疾病，全身浮肿，常以乞食度日。有一天，有位黄姓妇人蒸些萱草花，送给陈胜，陈胜饥寒交迫，见萱草花香气扑鼻，便狼吞虎咽般吃完，嘴里赞不绝口，连称好吃，心中对黄母充满感激之情。黄母接连几天都以萱草相送，陈胜美滋滋地吃着，不久，他发现自己身体渐渐舒坦起来，浮肿消退，身壮体魄了。《本草求真》说：“萱草味甘而气微凉，能去湿利水，除热通淋，止渴消烦，开胸宽膈，令人心平气和，无有忧郁。”说明了其的药用功效。陈胜起义之后，为感激黄母恩情，请她住在自己身边。餐餐盛宴，使陈胜面对无数佳肴珍馐毫无食欲。黄母见之，又蒸来萱草花，陈胜端起碗来，却更难咽下，连说：“味不及当年。”黄母说：“饥饿之时，萱草无异于山珍海味；吃腻了鱼肉之后，萱草也堪似良药苦口呀！”陈胜听出弦外之音，羞得面红耳赤，跪地而拜。因此，黄花菜又称“忘忧草”。萱草根对血吸虫、结核菌均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中医认为，萱草根有利水、凉血之功，主治水肿、小便不利、淋浊、带下、黄疸、衄血、便血、崩漏、乳痈、男女腰痛等症。其苗、花蕾（金针菜）入药，具有利湿热、宽胸隔、消食积的功效，主治小便赤涩、痔疮便血、跌打瘀痛等症。此外，萱草还可用于治疗急性传染性肝炎、腮腺炎、乳腺炎等症。每年的端午节前后，大碱沟草原到处是这种黄花菜，也因此黄花菜成了当时碱沟人家的“救命粮”。
　　大瞎猫家三个孩子三张嘴仍够大瞎猫累的，他利用夜晚给生产队喂马的方便条件，每天晚上半夜的时候都要把马偷偷地牵出骑上，带着他自制的地夹子、竹夹子到大碱沟里去夹兔子、狼、狐狸、黄皮子。每天都有收获，倒也供上了三个孩子的三张嘴。那个年代能够吃上粗粮就已经不错了，更何况天天能有肉吃呢。
　　别人打黄皮子和狐狸的时候都害怕，因为这两种动物都是十分具有灵性的东西，会“迷”人的，所以不敢打。大瞎猫不怕，拿出他从算命瞎子师父那里学来的本领，让这些有灵性的动物在他面前失去灵性。每晚半夜十二点出去，到早晨四、五点钟刚要亮天的时候他再回来，竟然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些动物的毛皮晒干熟了，趁生产队没工可出，便把这些皮子上乡里集上偷偷卖掉，还能换回点零花钱，尤其是黄皮子和狐狸的毛皮是最值钱不过的了。
　　夏天的时候，他在大碱沟深处找了一片相对平整的柳条地，在中间开垦出那么一两亩地，种上了大烟（鸦片）。这东西是好玩意儿，一块大烟膏可以换好多好多的钱，谁有个头疼脑热、跑肚拉稀的，服上一点点就会立竿见影，立即见效。秋季到了收获大烟膏的季节，他就悄悄地去几个晚上，割个三、四茬大烟。割大烟是需要技术的活，不是传统的把大烟连根割掉，那样就是暴殄天物了。大烟要割桃，用薄薄的刀片，掌握着用力的火侯，在烟桃上割拉一圈，烟桃上就会出现一圈的浆汁，顺便用另一只手的手指一抿刮进碗里，积少成多，将这些大烟浆汁干上一干就变成了烟膏。他知道种大烟、卖大烟，政府若是抓到是要判刑的。所以他从事这件事情的时候是极其隐秘的。每次收割完一次大烟膏，都要把自己的脚印趟平整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任何蛛丝马迹。最后烟桃上的浆汁收割没了的时候，他才把烟桃全部收集回去，地上的烟杆他连根拔起攒成一堆，一把火烧尽。回到家里也是在半夜，乘着孩子都熟睡时，把烟桃倒进做饭用的铁锅里，加满水，开始熬制烟膏，要亮天的时候，烟膏就成了。他小心地装进碗里藏了起来，藏到一个连自己家孩子都翻不到的地方。最后，他把从锅里捞出的残烟桃全都填进灶炕里，再填上几把硬柴烧尽。那时候，虽然国家严令禁止种大烟、制烟、吸烟，但是也有不少瘾君子暗地里从事制作、销售的营生，只要做得隐秘一些，国家是发现不了的。
　　除了地上走的要猎获，天上飞的也要猎获。大瞎猫自制了一杆老铳，装上铁铅或砂粒，杀伤范围极大。但他眼神不好，很少用猎枪打猎。他就到平海县城买药鸟的药，有药大鸟的药，也有药小鸟的药。县里饭店不愿意收被药的鸟。大瞎猫有办法，把这些鸟放在地上，用他自己的铁铳打上一铳，鸟身上就有了铅粒或砂粒了。这样瞒过了收鸟人的眼睛，自然也能换取一些零用钱的。
　　寒来暑往，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三个孩子也都已长大成人，两个女儿都已经嫁到了很远的地方。小儿子去参了军，可赶上对越自卫反击战，牺牲在了战场上。大瞎猫等来的是一笔不小的抚恤金和一张盖有部队大印的烈士证书。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大瞎猫神经晃忽了那么几年，总算熬过来了。两个女儿都有要接走父亲的意思，可大瞎猫不去，守在这西碱沟大草原打猎、捕鸟、钓鱼，时不时地还能给迷信的人算上一卦、跳个大神什么的挣点外快，日子倒也过得安闲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