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柳暗花明（下）

  四人说说笑笑地玩着麻将，几个回合下来，郑菊的底牌全输光了，文轩的还剩下一半，黄影的却是保本，她本来可以赢到一些的，但看到是郑局夫人放出来的牌没敢要，怎么可以赢郑局夫人的钱呢？这时何涛来到，看了看大家的状况，摩拳擦掌，说：“要不要我来换换手气？”
  “好呀，快来帮我。”郑菊说。
  “我这我这，我接个来电。”文轩示意何涛坐自己的位，就边掏手机边走了出去。打完电话回来一看，嗬，好家伙，何涛把自己的底牌全输光了，郑菊和黄影都多了些许。
   “我再来一回，这次会赢的了。”何涛笑呵呵地说。
   “没事没事，你接着，我再打个电话。”文轩对着大家面拨号。郑局夫人示意大家别让麻将发出声音来。
   “喂，陈老师呀，我文轩。我想问问你班那个罗舜的事……这样的，你要有心里准备……刚才他家长打来电话说罗舜肩膀那肿痛，还要看中医……我跟他谈了很久，现在火气是降下来了。周一你找几个好学生一起到我办公室，我要让学生来跟他们对质。这样的人，现在才七年级，我怕以后没人敢教这个班了……你放心，学校是维护教师的……我们尽量从大局出发，避免把事情闹大……”
  “又出什么事了？”黄影见文轩收起手机便急切地问。
   “你不知道吗？”郑菊抢先作答，“上个星期咧，七（6）班，罗舜上课捣乱，陈浩运去拉了一下他。下午没有回学校上课，家长就说手脱臼了，要陈浩运老师出医药费。”
   “陈浩运？我好像不认识的。”黄影边摸牌边说，“多大年纪？教什么的？”
   “有没有搞错，同一个学校的老师都不认识。”何涛说。   
  “哎，那个咧，经常跟‘老妖’（粤语中的地方语：邱跟妖同音）一起骑单车的那个。四十多岁吧，教物理，工作都很认真的。”郑菊丢了刚摸到的牌惊呼：“啊，我吃糊的牌。”
  “真没看错？”黄影马上放下自己摸回来的牌说，“你吃就吃吧，不要诈糊。”
  “真的，你看。”郑菊把牌全反出来。
   何涛看了看，这时服务员刚好推门进来说上菜了，便说：“好吧好吧，最后一局算你吃糊。我们吃饭罗，饭后继续。”
   大家忙着洗手，坐位。郑菊说：“其实，不认识也不奇怪，这么大一座学校，不同一栋楼不同办公室不同楼梯的。七年级里有几个人我都叫不出名字的。你更加，你又不去串办公室的，一直都在九年级的办公室里。”
   黄影笑笑：“我都没时间。”
  “文校，文校应该全部认识吧？”何涛对着坐在旁边的文轩说。
  “肯定啦，我来二中一年就全部认识了。”
  “文校不同啦，他可以到处走。”郑菊说。
   “领导肯定要全校走啦，不然怎么掌握学校的情况！”坐在文轩对面的郑局夫人举了杯说，“来，我们大家先敬文校。”
  “我敬大家，我敬大家给我面，给我这个机会。”文轩赶紧站起来举杯。
  “坐下吧，大家坐下。别太拘束，都老朋友了，随便点好。”郑局夫人说。
   “是的是的，大家随便，吃，不够吃再点。”文轩带头起筷。
   大家喝着，吃着，说说笑笑的，一会儿话题又绕了回来。
   “现在的学生呀，真是难教，哪里像我们读书那时。上高中了，还怕老师，老师说的，谁敢违抗。”郑菊说。
  “陈老师出了多少医药费呀？”黄影问。
  “一千。陈老师自己出的。”文轩答。
  “那么多！拉一下就很伤吗？”黄影睁大了眼睛。
   “没有怎样的。就是那个学生上课捣乱，陈老师就叫他上课不要说费话。他怎么答？他说‘说就说了，你能把我怎样？我说话关你屁事’。陈老师就说‘我讲课你在吵就关我事，走，不关我事你去政教处’。那个罗舜说‘我不去，你吹呀’。陈老师就走过去拉他，他就死都不动。后来陈老师用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和桌子移动了一点点位置。”郑菊吃了菜后又接着说，“后来叫了班主任过去批评了罗舜几句，陈浩运又上完了一节课都没事的。下午罗舜家长来学校说罗舜的手脱臼了。要陈老师拿钱拍片医治什么的。陈老师怕把事情闹大就给了一千元。本来我们都说叫班主任一同去的，学生家长说他带他儿子去就行了，班主任后来说有课就叫罗舜家长拿票据回来，没有去了。星期四，星期五都没有拿来，人也没有回学校。肯定又是讹人的。”
   “问题是陈浩运拉他的时候，全班同学都看到了，动了手就难说清了。我开会都提醒过大家，再怎么恼火都不要动手，毕竟教师是教育者，学生是受教育者。我星期四那天跟李校去过罗舜家的。”文轩说。
   “跟李校去？有没有看到他的手？”郑菊一听到说跟李校去，就想起了去年的李校怂恿家长告学校的一件事便急切地说，“我听说那个罗舜在小学时就讹过两个人的了。一次是跟同学打架，要对方家长赔了几百块的，还有一次也是课堂上，他打同学被数学老师拉他去办公室，说是老师扭伤了他的稚嫩的手，也赔了五百的。他家是靠这个赚钱了。谁教他谁倒霉哟。呵呵，我们老师现在也是弱势群体了。真的没有什么荣耀感了。想想以前，虽然工资少，但当老师光荣。不遵守纪律的罚个抄书，做做清洁又不会伤筋动骨。唉，现在什么都不行，学生都骑老师头上拉尿拉屎了。”
   “有没有这么严重。”何涛举着酒杯说，“郑老师，敬您，敬伟大的人民教师一杯。”
   “呵呵，我们还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呢。”郑菊举了举杯又说，“你今天辛苦了，谢谢你哈。黄影，文校，一起。”
  黄影说：“大嫂，来，我们也喝，反正我们这个喝不醉的。”
  “想醉？可以喝酒呀，有酒呢。”文轩说着要给她们倒酒。
  “不喝不喝，这酒浓度太高。”郑局夫人说。
  “一点点嘛。看，郑老师都能喝一杯。”何涛也说。
  “我醉了。黄影，你帮我一点点。”郑菊说着要把自己酒杯里的酒倒给黄影。
  “不行不行，黄影要喝酒，这里还有。”文轩拿酒瓶晃了晃。
  郑菊喝了一小口酒又开始了感叹：“现在呀，当老师难呀。少一个不行，多一个也不行。一个不小心，工资就赔了，饭碗就没了。”
  “那个家长他这样做会害了他孩子一辈子的。”黄影看了看文轩又说，“老师是在教育学生，这个钱可以学校负责的呀。”
  “不行，现在的财务制度不允许的。所以教育学生时也要懂得保护自己。”文轩说。
  “可是，单靠嘴皮子功夫，学生难成才。”郑菊说道。
  “那学校都不保护我们教师，谁保护我们呀。”黄影说。
  “我来保护你！”何涛借着酒气大声说，“谁欺负你就告诉我。”
  “哈哈，黄影那么受学生欢迎，没有人欺负她的。”郑菊说。
  “现在的学生真的太早熟，听说很多班级都有学生在早恋什么的。又还不懂事，真令人担心的。”黄影说着。
  “现在的学生上了中学，如果没有拖手仔的朋友，他们会认为没面子。”郑局夫人放了筷子说，“这个我以前曾经听我儿子说过。”
  “现在，中学生早恋很普遍。昨天放学时我刚好跟蔡凤和罗秀文一起走，她们就说起，现在除了要检查学生作业观察学生课堂动态，还要时刻注意女学生的肚子。真是笑死人了。”郑菊边说边笑。
  “呵呵，‘上梁不正下梁歪’，没什么奇怪的。”何涛眯着眼睛说。
  文轩心头一紧，快速地瞅了一眼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脸色。
  “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师们都循规蹈矩的。”郑菊大声反驳。
  “他喝多了，说糊涂话。教师肯定是以身作则的，怎么会教学生做犯规则的事呢！”郑局夫人看了看何涛说，“平常开车不喝酒，现在一喝酒就醉了。”
  “没醉，我是说学生家长没有管教好孩子。那些问题学生大部分是问题家庭问题家长的孩子。老师，老师怎么会教学生不守规矩呢？”何涛振振有词。
  “那是那是。家长疏于管理，学生容易出问题。”文轩补充。
  “所以，现在学生中为了争风吃醋闹事的也不少，老师的工作量无形中就增加了。上个星期三我去接我儿子放学回家，走在路上就无意中听到在我们前面的几个小同学的对话：‘三豪，今天没有帮阿嫂扫地了？’另一个答‘今天又不是轮到她扫地，下课的时候我看到她在我老婆的课室门口等人’。‘真的？你老婆在哪个班？’‘五（4）班。’唉，才小学生就阿嫂、老婆的称呼了。”黄影忧心地说。
  “哈哈，那多出个小人来，你们就当‘师奶奶，师婆婆’啦。”何涛笑嘻嘻地说。
  “现在的学生，老师怕管，也不敢严管，学生家长又疏于督促。真的很容易出事。”黄影神情沉重地说。
  “大部分是留守少年，根本就难管。”文轩停了停又说，“我们学校还好，三中、四中更难。”
  “真那么难吗，一中会不会好教些？”郑局夫人问。
  “一中，应该也差不多吧。虽然生源好些，但是考试成绩方面的压力也不小。加上这些年凭关系、凭权力、出高价买进去的也很多。”文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