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死守人生正面（2）

　　王梅走到村委会办公楼工地，何卫东迎面而来，问道：“王老师，有崔德华的消息吗？”
　　王梅说：“他当和尚去了！这下，你可以睡好觉、发大财了。”
　　何卫东说：“天意！跟我作对的人，决没有好果子吃。”
　　王梅越发讨厌何卫东，不想答理，侧身要走。
　　何卫东说：“王老师，你一定知道，不怕你笑话，我和他是同父异母兄弟，这种关系是不好讲的。我再讨厌他，恨他，总是同一个父亲，真的不会害他。”
　　王梅不听，埋头走开。
　　何卫东追着说：“你和我的异母兄弟好，所以，我也得关心你。”
　　王梅说：“你再讲这些，我就向你吐口水了！”
　　何卫东说：“好，不讲了。李光福托我捎了几句话，去办公室说吧。”
　　王梅问：“光天化日下，怕什么？”
　　何卫东说：“那我就在这里直说。李光福的话，我原话转达，你别生气。他说，他了解你以后，你的感情其实给了崔德华，他不喜欢你了。你跟好多女孩子一样，其实只看中他的钱，开口向他借20万买房。跟好多女孩一样，愿为他作贡献……”
　　王梅气得脸发紫，怒问：“你怎么这样无耻？是李光福的原话吗？”
　　何卫东说：“还是到办公室说吧，别人听见对你不好。”
　　
　　王梅要讨清白，跟随何卫东走进村委会办公室，沉住气说：“先确定，是李光福说的，还是你编的？”
　　何卫东说：“是他的原话。他也没和你反目成仇，还是朋友。他说，福星宾馆306房对门的那个大套间，你还可以去住，只要到服务台跟服务员打个招呼，说是李总的朋友，就能拿到钥匙，享受各种服务……”
　　王梅喊道：“闭嘴！我根本没住过什么鬼套房。我确实提过，想向他借20万买房，我那也是考他，他根本不想借！你是李光福的帮凶，我现在明白了，你们拿几个臭钱诱惑人，一直在玩弄我、利用我，达到伤害华仔的目的。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回头再捅我一刀！”
　　何卫东说：“王老师，好说好散嘛。李光福一定要我转达，如果你怀孕了，只要确认是他的种，他保证承担责任，抚养孩子。”
　　“啪”！王梅甩了何卫东一个大嘴巴。何卫东捂住嘴发愣。
　　王梅问：“李光福说了吗？我和他没那个事，是你编的，想臭我，我要对质，决不会放过你们，看到底谁臭？”
　　何卫东说：“日久见人心吧。王老师，崔德华当和尚去了，你还留在村里。你知道，村里治安不大好，请你多注意安全。”
　　王梅问：“你威胁我，想封口？来吧，我不怕！”
　　何卫东说：“王老师，别误会。我是治保主任，我要对你的安全负责。你好像仇人多，真的担心绑架你的那类事件再发生。”
　　王梅说：“你们再来绑架我吧！”
　　王梅转身回学校去。出门后回头，往地上连吐三泡口水。看见何卫东的汽车停在路边，怒不可遏，踢车轮一脚，踢得脚痛。又搬石头，路上一块石头嵌在地里，搬不出来。她捧了泥巴砸在挡风玻璃上，又掏出钢匙串，在车身上划了两个字：流氓！
　　何卫东冲上来，把王梅挡住，说：“我刚才讲的，只跟你自己讲，保证不跟崔德华讲。你不要自己闹出去。”
　　王梅猛然朝何卫东脸上吐了一口，走到车头，脱下一只鞋，用鞋跟咚咚把两只大灯玻璃敲碎，扬长而去。
　　何卫东目送着，自语道：“一个女子，牛什么？放倒你就这么容易！恶心去吧！”
　　
　　王梅余怒未消，来到王东生身边。王东生正在新屋工地督促、检查施工。
　　王梅问：“爸爸，华仔真的去少林寺了？”
　　王东生说：“他说去少林寺，就是去少林寺。”
　　王梅向：“他真会逃避现实当和尚？”
　　王东生说：“你还问他这些做什么？管好你自己吧。”
　　王梅止不住痛哭。
　　王东生说：“哭？落了雨送伞，吃了饭上菜，晚了！你害得曾老师丢了儿子！”
　　王梅说：“爸，您太宠他了！怪他，他不了解我，不管我死活！自私、自负、狭獈、多疑、脆弱，为无根无据的事就翻脸。”
　　王东生说：“你爱嫁谁就嫁谁，我不管你，你也不要来对我流眼泪，我就在状元坳过下去，不回家了。”
　　
　　工人们看着、听着父女爭吵。曾祺来到，把王梅搂在身边。
　　曾祺说：“老王，不能怪小梅，都是华仔自作自受。”
　　王梅说：“等着看吧，看谁经得起考验。”
　　王东生说：“华仔会经得起考验，因为他懂得死守人生正面，学坏容易学好难。他不学坏，不跟坏人同流合污。”
　　曾祺说：“别吵了！华仔不会当和尚。散散心，学学武功就会回来。”
　　王梅说：“我再等一个月，他再不给我打电话，也不接我的电话，我也当尼姑去。反正我的支教任务也快完成了。”
　　曾祺说：“小梅，你可不要那样！你看看。”拿一页留言给王梅。
　　王梅看着：“妈妈：我走了。如果您躺在床上睡不着，想念您的不肖儿直到深夜，我要从繁星上给您唱歌：睡吧，亲爱的妈妈，安心睡吧。我要化作一个梦，穿过您眼睛的细缝，溜到您的心灵深处。当您醒来，吃惊地向四周张望时，我就像闪烁的萤火虫，再飞到外边的黑暗中去，把您的慈爱带向光明。”
　　王东生说：“看看他留下的这个条子，书读多了！”
　　王梅眼含泪花说：“从泰戈尔诗集里摘抄的！”
　　
　　华仔出走，使得何永久也心不安。那天，何卫东一手拎包一手提只母鸡，跟古玉兰要出门。何永久扛把锄头在门口相遇。
　　何永久说：“卫东，你讲清楚，到底告华仔阴状没有？害得他丢了工作，丢下亲娘不管，也丢下创业园，丢下九种人，当和尚去了！”
　　何卫东问：“我告什么阴状了？”
　　何永久说：“那些无中生有、白的变黑的，是谁向国土局闹的？除了你，村里还有哪个这样没良心？”
　　何卫东说：“你说是我，就是我！你一锄头挖死我算了。崔德华华仔不是正想要你断子绝孙吗？”
　　何永久说：“他那是气活！你把他那份好工作丢了。生活丑闻，最容易放倒一个干部。你，你缺德冒烟。你今天不向我交代清楚，别出这个门！”
　　何卫东说：“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当和尚就当和尚。”
　　何永久挥起锄头向何卫东挖去，古玉兰插身隔开。
　　何永久说：“你这样没良心，我这个支书、村主任还当吗？”
　　何卫东不听，拉起古玉兰要走。何永久拦挡。何卫东手里的母鸡跑了，去捉母鸡，绕了一圈捉不着。何永久把锄头向母鸡扔去，正扔在何卫东身上。
　　古玉兰蹲在地上叫痛。父子才收兵，一齐扶古玉兰。
　　何永久问：“玉兰，沒事吧？”
　　何卫东说：“为了你的私生子，真要闹得断子绝孙！”
　　何永久说：“你们走，走，再也不要回来！”
　　
　　儿子、儿媳气走，何永久孤苦伶仃，走进办公窒，看见一沓包裹单、挂号信等邮件。清理一下，立即打电话通知曾祺取汇款单，华仔寄来的。
　　一会，曾祺由王梅陪同来了。
　　何永久说：“好事，好事，曾老师，王老师，快请坐。”
　　他亮出一张汇款单，没有交给曾祺，说：“我都成了村里的邮递员。曾老师，对不住，我本要给你送去，卫东、华仔闹成这样，我没脸进你家门了。”
　　何永久把汇款单递给曾祺，从邮戳看，是从半月城寄来的。
　　曾祺说：“他总算打电话了，没去少林寺当和尚，去半月城找同学求职。把我肠子都扯断了。”
　　何永久说：“我也心轻了，我不信他会消极逃世。”
　　曾祺说：“他找了个工作，先干着，有吃有住，慢慢再换可以发挥他特长的工作。”
　　何永久问：“什么工作单位？”
　　王梅说：“他不讲，肯定是不愿让家里人去找他。”
　　何永久说：“有着落好！他到哪里都能干出名堂来。等他安定了，他会接曾老师去城里安家，比个小县城好多了。”
　　曾祺说：“男伢子，远走高飞就远走高飞吧，看看大世界也好。”
　　何永久说：“你高兴，王老师也高兴，应该。我是彻底失望了！华仔会赚大钱，高级小汽车接他也不会回来了。”
　　曾祺说：“只要我还在村里，他迟早会回来。”
　　曾祺、王梅拿着汇款单，轻轻松松地走了。
　　何永久把桌上的茶水、茶壶一扫光，叫道：“都走！我也丢下天堂村，到城里赚大钱去！”
　　
　　何永久不可能去城里，消消气，来到了状元坳。兰花园工地上，大型推土机、挖掘机在平整场地。戴安全帽的华文和几个人在观看、指点。见何永久扛着锄头走上山来，华文上前相迎。
　　华文说：“何支书上山来了，我正要去向您汇报哩。”
　　何永久说：“在现场解决问题最好。有什么问题吗？”
　　华文说：“何卫东一直在给我出难题，追着我要什么维稳费，每月一万元。这是土地出让协议以外的收费，我不能给。他还在村民中煽动，要噪音补贴，有村民听他的，来工地找麻烦了。”
　　何永久说：“不会吧？”
　　华文说：“我就是要向您汇报这些问题。信不信，您调查吧。”
　　何永久说：“华总放心，我会把华仔喊回来，他沒有去当和尚，到了半月城找了工作。华总一定知道他的住址，请帮我劝劝他，在家乡也能发展呀。”
　　华文说：“何支书为难我了，他没告诉我单位、住址。”
　　何永久说：“不会吧？你对他那么好！”
　　华文说：“这说明，他铁了心不回来，不要人去找他。”
　　何永久说：“这倒是真的，现在形势变化快，人变得更快。”
　　华文说：“是呀，人学好难，学坏容易。正面人守不住，就变成反面人。”
　　何永久说：“反正，我也把话放在这里。华总，你不帮我把华仔叫回来，他守不住正面，变成了反面人，我也不敢保证投资环境使你满意。”
　　华文说：“何支书要有准备，知道华仔在哪里，也怕请不回来了。”
　　何永久说：“反正我靠你，他最听你的话。”
　　华文说：“我有个办法，你真怕他变成反面人，想劝他回来，就动员曾老师带上王梅去找他，请老王也陪着去。”
　　何永久点点头，两人挪到清静处商量如何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