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对世界多一些了解（1）

　　华仔如果再忸怩、推却、拒唱，就有对新主失敬之嫌。他清清嗓，唱道：
　　
　　地球自转一次是一天，
　　那是代表多想你一天。
　　真善美的爱恋，
　　没有极限，也没有缺陷。
　　地球公转一次是一年，
　　那是代表多爱你一年。
　　恒久的地平线，
　　和我的心，永不改变。
　　
　　歌词是大白话，旋律也单调，反复也嫌多了。华仔的模仿秀欠火候，如果这歌曲是华仔原创、原唱，嗓门再好，也不见得走红。因为是刘德华的歌，他打个呵欠、咳一声也好听、动人。陶芳和唐丽丽都是华粉，莫名其妙地含泪倾听。华仔越唱越乏味，忘词了，只得重复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
　　陶芳两眼湿润了，说：“行了！你为什么不去唱歌呢？”
　　华仔说：“我这嗓子，哪能唱歌？”
　　陶芳说：“我也不希望你唱歌，让你先当‘环保部长’，管保洁等勤杂工。在员工中，不准爱你一万年，爱一分钟也不行！”
　　按规定，华仔把身份证押给陶芳，陶芳要他去门外等一下，由唐丽丽领他去住地。华仔出门后，陶芳问：“丽丽，你看上小刘德华了吧？”
　　唐丽丽脸红不言。
　　陶芳说：“我看出来了，想他爱你一万年吧？做梦！你不能谈恋爱。女体宴的事，绝对不要让华仔知道。你看出问题没有？”
　　唐丽丽问：“什么？”
　　陶芳说：“他开着私车，挎着电脑包，像打工吗？只怕又来了暗访记者。”
　　唐的丽说：“我看也像。”
　　陶芳说：“你给我盯住他。如果女体宴漏了嘴，我明天就叫糟老头把你领走，去照顾瘫痪老婆子，陪老头过日子！”
　　唐丽丽无奈，有些站不稳了，定定神，才低头出门。先引华仔把汽车开到酒店后院内部停车场靠角角的泊位停下，旁边趴着一辆高级小卧车。
　　唐丽丽说：“这是陶总的车。大哥也不简单，开小车出来打工。”
　　华仔说：“在酒店里，我不会用车。”
　　唐丽丽说：“泊外边场上，你泊车费也交不起。酒店是四星级的牌号，五星级的硬件、软件和服务。多为包房，接待本地领导、上级领导、富人及本地和外来各种会议。以公款消费为主，所以星级不能高定。你不要打听，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华子说：“我打听那些干啥？”
　　
　　华仔住酒店地下室一间大房，阴暗、潮湿、拥挤。活动板隔成大小两间，大的住男生，小的住女生，均为上下双层床。他在一边角享用一张单人床和一张老式办公桌。这个世界，需要我们多方面了解它、认识它，在这里，当然可以对世界多一些了解。
　　华仔又想了，进了大酒店门，就得有所作为。既然叫他当“环保部长”，也有了机会，酒店勤杂工，搞卫生、洗碗洗菜，抹桌子，适合三四十岁的男女干。工作安排好了，局面打开了，陶芳也认可了，那就从天堂村带一批劳动力出来，熟人，互相了解，好管理，也可靠。华仔想入非非了。
　　
　　这天，三十多名男女职工集合在华仔“办公室”，听他发表“施政纲领”。他们就跟他们的栖息地一样，是酒店最底层的劳动者，有坐床上的，有站着的。他们虽然在大酒店打工，还是显得营养不良，见阳光太少，肤色都显黄，没一个胖子。他们都惊异华仔有笔记本电脑，几乎人人把他当刘德华了，干脆也叫他华仔。华仔决不攀附名人，仿刘德华唱歌的技艺深藏不露。
　　开场，华仔说：“陶总让我当环保部长，我也不知道算几品芝麻官。大家也不要叫什么部长，难听。年纪比我小的，叫我华哥，年纪比我大的，我叫你们哥、姐。我向大家保证，从现在起，我会当你们的好弟弟，好哥哥！”
　　热烈的掌声中，陶芳在门口露了一下脸，显然在监听。
　　华仔没注意陶芳，向大家提了个问题：“我们为谁打工？”
　　一个男孩答：“为大酒店！”一女青年说：“为商港大老板！”
　　华仔说：“答对一半，只能加五分。我们也是为自已干！为养家，为攒钱娶媳妇、准备嫁妆，为多拿点奖金好上旋转餐厅去潇洒走一回。更重要的，我们能在工作中锻练，学本领。工作，可以选择，可以长干短干，但只要干上了，就要对工作心怀敬重。干一行，专一行，行行出明星！所以，我们要珍惜每一个工作机会……”
　　又一阵掌声，华仔讲话嘎然而止。原来，陶芳走近地下室门，这些男女恰如老鼠见猫来了，静然，肃然。陶芳走进来，坐在床上，没人敢挤她。
　　华仔目无上司，又出一道测试题，请大家回答：“‘来也匆匆，去也冲冲’，是谁的语录？”见大家一时发懵。他提示：“这应该是我们最热悉的，上自总统、元首，下至幼儿园孩子；从世界顶级大富豪、红遍全球大明星，到我们这些穷打工仔，都应当牢记在心中，落实于行动。谁不行动，肯定是人类文明的一个污点！”
　　一位女青年想起来了，说：“是赵本山讲的，不对不对，是姜昆讲的，反正好像在一个相声、小品里听过。”一位男青年猜想，也说：“可能是美国哪个总统讲的吧？”女青年恍然大悟，十足把握地断定：“是周杰伦唱的，他的歌词听不清。”
　　华仔说：“都乱猜！这是马桶、便池的共同呼声。如果我们酒店的各个洗手间还见不着，明天我们就普及这条警语。”
　　陶芳全程听完华仔的“就职演说”，满意度远超预期。
　　
　　想不到的是，华仔一呼百应。他露的第一手是，身先士卒，带领员工打扫厨房后院环境卫生。污水阴沟疏通了，明沟冲洗干凈了，散发臭气、绿头苍蝇满天飞的垃圾堆搬走了，两个大泔水缸从厨房后门口挪到了远处。他规定，当天的泔水、口水油不准留在缸里过夜。从缸里整个的馒头、白花花的米饭，才动了两筷子的鱼、肉看，餐厅、顾客浪费惊人，足见城里人不厚道，农民哪敢倒掉这么多食物？华仔通过这次突击大扫除后，把每项工作落实到人头上。厨房后院立即焕然一新。
　　陶芳来检查，喜在心头，指示华仔把塑料、纸盒、废铁等能回收的，都卖了。所得收入给参加大扫除的员工们买了冰尡、冰淇淋慰劳。
　　
　　陶芳把华仔请进她的办公室，客气地让他坐下。她喜欢他、看重他，这己喜形于色了。她佩服华仔会炒作，把“来也匆匆，去也冲冲”当成格言了。随着，她直率地问华仔：“你到底是哪家媒体的记者？有你这样开着小汽车、带着笔记本电脑来干苦力的大学生吗？”
　　华仔说：“陶总，我对求职书每个字的真实性负责。”
　　陶芳说：“别想忽悠我！从年龄看，你过30了！”
　　华仔说：“陶总，你咒我死呀？我刚满25岁！”
　　陶芳毫不讳言，指责记者们惯用特务、卧底那一套，想抓负面新闻，让她们防贼一样。华仔说，他真的和任何媒体无关。
　　陶芳说：“没关系，我们酒店执行国际标准，规范，透明。欢迎你挑毛病。我本人也支持你，给你开个最好的房间，好吃好喝，保证不干涉你的新闻自由。”
　　华仔说：“我如果屈招是记者，那真是骗子！”
　　陶芳说：“好，我会盯住你！”
　　华仔说：“不用盯了，我讲明白吧。”
　　华仔不得不说明：他本来考上了县政府公务员，怎样下乡实习当了农民，又怎样官场遭黑，一切归零，他得重新求职谋生。说得简明扼要，清清清楚，完全真实。
　　陶芳将信将疑，显露同情。电话响了，她拿起话筒，听一下，说：“你过一会再打来。”挂上电话，两手把长发往脑后拢一拢，定睛看着华仔，华仔还是不敢正眼回看。她管了一大群职工，锻练出来了，威严得像那种魔鬼教官。
　　陶芳似乎看够了，看透了，说：“我暂且相信你，讲的都是真的。当个小公务员有什么好？丢了不可惜。”
　　华仔坦白说：“我原来想在这里一边干着，有吃有住，—边寻求更适合的工作。想想，陶总这么能干，我就在你手下干下去吧。”
　　陶芳说：“如果你真是大学生求职，又好好干，我会很快提升你，当我的助理。等老总来视察时，我会引荐你见老总。”
　　
　　在华仔眼里，陶芳丰满、成熟，性感。她穿上合体的职业服，更显尊贵。再会挑逗、勾引女人的花心男人，可能也难以对她有什么作为。为了避嫌，华仔不敢多看她。
　　“你会逗我手下的姑娘们喜欢。”陶芳说：“有言在先，你不能在我们酒店交女朋友，这是铁规！做得到吗？”
　　华仔说：“能！我有未婚妻，快要结婚了。”
　　陶芳说：“那你更要防止花心。你好好干，听我的。我还会教你、带你怎么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