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浩劫书斋

　　大山、李明、何建一边说，一边急步走去，没有发现隐藏在雪堆后，明收税实抢劫的官差。
　　几个官差见大山他们的身影被雪林隐没！才高兴地走出雪林，挥舞着大刀，耀武扬威地向凤栖山的人家走去。
　　官差敲开陈春轩家的门。
　　陈春轩一见差官眉头紧皱道：“众位差哥，有什么事？”
　　差哥甲伸出右手，用指头弹着钢刀鼠眉贼眼地说：“今年你家的猎户税，全年十二两白银，快交出来！”
　　陈春轩笑道：“我儿子不在家，你们待一会儿，他回来时就给你们的！”
　　差哥乙问道：“你儿子是什么名子？”
　　陈春轩说：“陈大山”
　　差哥甲吓得倒退几步说：“哦！就是人称神剑手的那个陈大山？”
　　陈春轩点点头。
　　“是他！”差哥乙：“应当出二十四两税银！”
　　陈春轩毫无畏惧地说：“为什么比别人多出一半？”
　　差哥乙摇晃着头袋，在心里说:今天他不在家，正好捞他一把，上前一步大声说道：“他的剑术好，猎取的野兽多，就应该多交，这是天经地义的！懂嘛？老头快交出银子来！”
　　陈春轩坚持他自已的主意说：“交多交少我都不懂！还是等大山回来吧！”
　　“等他！”差哥乙佯怒道：“等他？老子没那么多闲时间！”
　　
　　差哥甲一见院内挂的豹皮、狐皮，都是上等山货，岂止才卖三十两白银。心中一恶，火气就冲上了脸，鼓起一双恶狠狠的红眼珠把大刀一挥吼道：“不要与老头拼嘴劲了，就把这些兽皮当税款收了吧！拿走！通通拿走！”
　　陈春轩气愤地拦住官差，要以性命保护自家的财产。这群凶恶的差哥，已经得了横财岂能退让，一掌把陈春轩推倒在地，心中虽然怕事后遇到陈大山的短剑，嘴上还是不甘示弱地吼道：“等你儿子回来一齐算总账！走！”
　　差哥拿着上等兽皮仓惶逃走！
　　今天陈大山不在，正是发财的好机会，几个差哥那能放过，接连敲诈了几家的钱财又闯进陈文锦的家门。
　　陈文锦从内房出来问道：“诸位差哥有何公干？”
　　差哥甲道：“我们是征收猎户税的！”
　　陈文锦笑道：“我这个文儒老朽，手无缚鸡之力，专以教书为善不收分文，连生活也很难支撑！况平生不曾上山打猎，何言交纳猎税？”
　　差哥乙惊诧道：“哦！是个教书先生，叫何名讳？”
　　陈文锦说道：“姓陈，名文锦”
　　差哥乙鄙笑道：“陈文锦……哦！就是那个不愿做官的那个书呆子吗！原来是藏到深山老林里来了！唉！教书，教书也得交纳教育税！”
　　陈文锦怒道：“我教书，辛辛苦苦为朝庭培养栋梁，唐天子万岁爷，广开门路，选拔人材，凡是为朝庭培养生员，学仕的书馆，均能得到丰厚的赏赐。你们这些一手遮天的地方小官，不但吞食了朝庭的赏银，反而还来征收什么‘教育税’真是目无纲纪，专横霸道！”
　　差哥甲把大刀一亮，强词夺理道：“陈文锦！哪怕你能说会道，你还是在我们青城县郭大老爷的管辖之下生存！将那些凉晒的所有衣服，都当着税款征收！收走！”
　　陈文锦怒道：“你们这几个官衣土匪，吃官饭抢人民，无视大唐刑律！”
　　差哥甲放声大笑道：“哈哈，你这个书呆子，知不知：山高皇帝远，猴子可称王呢？你有本事去面见圣君告御状嘛？去呀！真他妈的扯鸡巴蛋！”
　　差哥乙扬着手中的衣物说道：“这点点破烂衣物能值几个钱？走，房内收值钱的！”
　　官差抢走了贵重财物，家被洗劫一空。
　　陈文锦夫妻俩无儿无女，况且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眼睁睁盯着匪差们，洋洋得意走去的背影哭笑不得！
　　凤栖山又遭到一次明征税实抢劫的灾难。
　　
　　再说大山手执短剑走在前面，李明、何建两人都提着钢叉紧跟后面。
　　三人来到岩石边，大山指着前面的雪林说：“她们就是从那里走进雪林，晃眼就不见了。”
　　何建说：“她们如果是人，就不会走远，假如雪地上没有留下脚印，那就可怕了！”
　　三人走到雪林边，大山暗示何建、李明隐身在雪林外。
　　大山握着短剑，一面走一面仔细地搜查地上有没有脚印。
　　林中，雪地上，稀稀落落的两行脚印，大山顺着弯弯曲曲的脚印望去，他笑了：“哦！是人啦！”收了短剑，兴冲冲地顺着脚印走去。
　　
　　九龙躺在石板上，面色呆滞。
　　珊珊束手无策地坐在父亲身边。
　　九龙拉着珊珊的手，脸上流出两行汪汪的泪水说：“我已经不行了！这严寒和饥饿，就要夺去了我的性命，我死了！你就去找那个救过我的人，他一定是个好人！”
　　“不，不嘛！”珊珊哭了起来：“爹，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一定能找到那个救过你的人！”
　　九龙闭着双眼等待死神的来临。
　　珊珊俯视着父亲哭得更加凄惨。
　　九龙无力地说：“珊儿不要哭，你让我安安静静地走吧！”
　　珊珊望着九龙那张苍白的脸，怎么能忍着不哭呢？
　　她抹着泪眼心中想着那天自己躲在雪林后，呆呆望着大山麻利而又认真地给九龙推拿的情景。他的一举一动，粗看令人惊诧，但仔洗细一观才发现他的诚意精细，在事后回想起来……
　　那个温柔的男人搀扶着父亲，热情地慢慢走去的情景多么的令人心醉。
　　那时平静如水的心好象被人投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千尺浪花！不知是什么力量促使自已一阵风似地跑出雪林：“爹！我搀你回家！”然后还不由自主地偷偷看了大山一眼。
　　在这接近死亡的时刻，珊珊的心里还怀着一线希望：“难道他真的是好人吗！”
　　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昨日搀着父亲时、留恋地回过头去看了呆呆地立着一动也不动的大山一眼……
　　这一眼使珊珊难以忘记，抹着泪眼，心中说道：“难道他真的是好人吗？应当是个好人才对！”
　　
　　珊珊的心里思来想去，拉着九龙的手说：“人家救了你的命，你也不问人家一句话！”
　　九龙叹了一口气：“我又怕遇到……像老……老狐狸一……一样的……妖……精……”话还没说完就喘息不止……
　　珊珊无法接受的恐惧终于降临了，飒飒的西风就是死神来到的信号！难于抑制的悲痛使她放声大哭起来。
　　凄婉的哭声传出岩洞，在雪风中飘荡……
　　风啸啸，雪飘飘，琼峰玉岭草木焦。
　　
　　雪林中，大山从白雪覆盖的草丛后走出来。
　　一阵悲痛的哭声隐隐传来。
　　大山闻声惊讶地向前望，雪林中玉树冰花，皑皑一遍，没有一个人影，那来的哭声呢？难道这哭声就是昨天那个女孩吗？
　　大山心中一想起那两个冻饿得半死的父女俩，心中就涌起一阵阵的疼痛，急忙循着哭声走到岩洞边，洞中传来大声的啼哭。
　　大山被哭声感动了，他忘记了过去的一切，急步跨进洞中，眼前的惨景使他惊诧地问道：“你爹怎么啦？”
　　珊珊转身一看，眼前出现营救爹爹时的那张温馨的面孔。
　　珊珊盯着大山说不出话，突然扑在父亲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大山向珊珊靠近一步，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忙后退两步，双眼盯着躺在石板上的九龙，他的心扭成了一团。
　　九龙奄奄一息，呼多吸少，死神已经扑到他的身上，只待抓住他，灵魂就要飘摇升空了。
　　大山环视着岩洞中，空洞洞的岩窝里，没有能使人生存的物品，空洞如一座冷幽幽的冰窟。
　　大山眼看洞中，除了一老一少外，什么都没有了，心痛地长叹一声说：“再不及时抢救，你爹的性命怕是难保了！”说完转身向洞外疾步走去。
　　珊珊眼见大山箭步如飞地走了，只觉得岩洞旋转，石飞山倒，眼前星火腾飞，她大叫一声：“人间也没有一个好人！谁能见死相救呀？”话都没有说完就昏倒了。
　　
　　大山走出岩洞，到了雪林边。
　　李明、何建从雪堆后站起身来向大山走去。
　　“怎么样？”何建问。
　　“是人，确实是人！”大山笑着。
　　李明不放心的问道：“你仔细地看过？”
　　大山点点头说：“老头已经冻饿得昏倒在地，女的痛哭不止，她的悲哀令人非常心痛！那个昏倒在地上的老头，如不及时抢救就要死在洞中了……”
　　“呀！怎么办？”李明与何建都惊诧了。
　　大山说：“我这就回家给他们送些吃的去，先救人要紧，晚上陈么爸家中见。”说完率先向回家的路走去。
　　何建、李明跟着走去。
　　
　　不一会儿，大山提着竹篮来到洞中，但见珊珊俩父女都昏倒在地。他忙放下竹篮，搀扶起九龙，让他斜靠在自己的怀里，左手抚着他的头，右手从竹篮中拿出酒壶，把壶嘴塞进九龙的口里，烧酒咕噜噜地灌进他的肚子。
　　九龙慢慢地睁开双眼，无力地转动眼珠。
　　大山从竹篮中端出一碗肉汤泡的饭，把饭碗送到九龙的口边说：“吃吧！快吃吧！”
　　九龙张开口，无力动弹。
　　大山把肉食喂进他口里。
　　九龙慢慢地吞咽着。
　　九龙的脸上沁出了汗珠，他长叹一声，指着地上的珊珊说不出话，脸上老泪横流。
　　
　　大山走到珊珊身边，俯身去搀扶她，手还没有触到她的衣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直起身来盯着她犹豫不决了。
　　昏倒在地的珊珊满脸泪花。
　　九龙慢慢地坐起身来说：“请你救救她吧！”
　　大山鼓起勇气搀起珊珊，右手点按她的人中穴。
　　珊珊慢慢地睁开了一双泪眼，一张曾经使她心中发热，又使她心寒的面孔映进眼帘。她像触电一样，推开大山的双手，转身跳出大山的怀抱，一头扑进九龙的怀抱，紧紧搂着父亲，口里不停地叫道：“爹！爹！爹！”
　　“就是这位大哥救了我们的命！”九龙对着珊珊说：“你还不过去感谢人家？！”
　　“爹！爹……你……你说嘛！”珊珊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大山转身走出洞去。
　　珊珊望着他的背影，张口说不出话来。
　　九龙生气了：“是他两次救了我们的性命，你连一句感谢人家的话都不说一句，将来如何在人间立足？”
　　珊珊噘起嘴娇羞道：“爹！人家是个姑娘，怎么好意思与他说话嘛，再说还不知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大山抱着柴和草走进洞来，把木柴和草架在地上，打石取火，在洞中升起篝火，闪闪的火光照在岩壁上，红光闪烁。
　　大山说：“你们坐下，暖暖身子，不要冻伤了身体！”
　　九龙坐在大山的身边。
　　珊珊紧依靠着父亲坐下。
　　洞中一派沉静，只有火柴爆炸的声音。
　　珊珊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她也学大山把一根又一根的枯枝架在火堆上。她悄悄地偷看一两眼大山的容颜，脸上表现出甜蜜的微笑。
　　九龙搓着暖和的手说：“这位大哥，救我两次，还不知大哥家住在何处，应该怎么称呼？”
　　大山腼腆地说：“我的家离这里只有几百步远，你们就叫我大山。”
　　“啊！大山哥。”九龙盯着大山，内心非常感激。
　　珊珊听着大山的话，喜欢地瞟他一眼，宛尔笑了。
　　九龙说：“大山对我们恩重如山，真不知日后如何报答！”
　　大山真诚地说：“我一见你们的处境，就非常难过。你我都是苦命的人，我不能见死不救呀！不知你们从何处而来，为啥这样凄惨！”
　　九龙沉默一会儿才说道：“我们家住深山老林，被恶人迫害避难到此，等到风平浪静，我们父女俩还要回家团聚。”
　　大山感叹道：“好人多灾难！既然来到我们这凤栖山，你们就什么都不要怕了，任他是什么样的恶人，都不敢来这里撒野，保你们平安地待到回家的那一天！不过，什么时候你们的家乡才能平静呢？”
　　九龙父女无言以答，俩父女都饮泣吞声地低下了头。
　　
　　一提到“家”字珊珊的心里就更加疼痛！家！我的家在那里？我是老天不要，人间无亲的人呀，还有什么家哟！
　　“哟！我只顾说话，忘了给你们拿些吃的来。”陈大山忽然醒悟地站起身来，向洞外走去。
　　珊珊抬头望着大山走出山洞，心中感到了特别的无助，像失掉了五脏六腑，只剩下一个无知的躯壳一样。
　　“爹！”珊珊紧紧的依偎着父亲说：“人家走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嘛？”
　　九龙抚着珊珊的头：“如果他是个好人，就不会有别的什么打算！珊珊，你应当多加小心呀！”
　　“爹……”珊珊心中非常矛盾，如果他确实是个人，而且是个好人，我一定喜欢他；假设他是个坏人，而且还是个妖人，我又怎么办呢？他难为情地盯着父亲，咽下了没有说完的话。
　　大山回到家中。把珊珊父女俩的悲痛处境，给父亲说了一遍。如此悲情的事，使陈春轩的内心，感到一阵阵的酸痛，这样落难山中的人，我们不帮助还有谁去帮助。忙帮助儿子把砂锅、碗、油、盐、玉米饼放进背篼。
　　最后陈春轩端着一个瓦盆走来，小心奕奕地放进背篼里说：“把这盆炖肉给他们送去！人家远道而来，无亲无友，没吃没穿，真是可怜！今天上午官差又来我家收走了房檐下凉的兽皮”
　　大山环视一眼空当当的房檐：“这些土匪……”勉强压下火气说：“已经被他们抢走？日后再说，眼下救人要紧！”
　　陈春轩说：“是啊！我们还有个家，人家还在饥寒交迫的死亡线上挣扎！”
　　陈春轩帮助儿子背好饭菜，并送儿子出门关切地吩咐道：“救人一命，不容易呀！他们落难至此，如果无家可归，我们还要为他们的饥寒着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