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于是我们大家来到外边，在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上，摆着几碗面条。我看了看那块石头，应该是我家的墙壁，倒塌后机缘凑巧的摞在了两个小石堆上，变成了天然的饭桌。
　　胖子看了看面条道：“奶奶个大腿根儿的，你们就拿这烂面条子报答救命之恩哪？”
　　何璐涵道：“你就别计较了，房先生的厨房都塌的不成样子了，能找出这些面条都是运气了，你将就着吃吧！”
　　我端起一碗来，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对胖子道：“行了胖子，赶紧趁热乎吃吧，顺便听听这位小姐怎么个说法。”
　　于是胖子也端起了一碗，忽然想起来自己带着酒呢，把酒掏出来，递给我一瓶，我说：“大早上的喝什么酒？”
　　胖子指着头顶的太阳，骂道：“你眼睛是喘气的还是吃面条的？你看看都晌午了，还早上？没睡醒接着睡去！”
　　我这才想起来，现在都是中午了，只是我们昨晚又吓又累，睡的时间长了一些，可是人体的生物规律还习惯性停留在了早上的时间段，所以我弄错了时间。我被胖子一顿抢白，只好埋头吃面条。于是胖子也不管我了，打开自己的酒瓶，咕嘟一口，然后来一筷子面条，咽下去之后说了句：“面条就着酒，吃喝都顺溜！喂，小姑娘，赶紧把你没说完的接着说完，我这等的心都焦了。”
　　何璐涵点点头道：“你们知道赏金猎人吗？”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同时摇头。
　　何璐涵道：“赏金猎人就是：别人出钱买一样极难买到的东西，然后赏金猎人接单，完成任务后收钱，从此各不相干。”
　　胖子嗤道：“说的跟杀手似得，有那么厉害吗？”
　　何璐涵道：“赏金猎人什么活都接，包括杀人。”
　　胖子无语。我道：“你们就是赏金猎人？”
　　何璐涵摇了摇头道：“我们不是，但是和他们的性质很像，先前我说的考古只是身份掩护，其实我们真实的身份是猎宝商人。”
　　我和胖子奇道：“猎宝商人？闻所未闻！”
　　何璐涵道：“猎宝商人，说白了就是找宝贝的人。雇主发布雇佣价格和需要找的宝贝，然后猎宝商人接单之后就会为雇主去寻找。通常雇主雇佣猎宝商人去找的东西，都是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难度比赏金猎人大无数倍。不但费时费力，更有可能徒劳无功。所以近代，猎宝商人这行渐渐的没落了。我们这几个人，就是现今仅存的这么几个了。”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忽然想起来，她曾经问过我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于是我问道：“昨晚你问我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什么点了什么睛，发了几个什么斗的话，是什么意思？”
　　何璐涵道：“哦，你说的是‘猎宝小辈，荷塘一枝独秀，岂敢与牡丹争辉。敢问阁下发得几座大斗，点破何龙之睛’这句话吧。”
　　我点头。只听她道：“猎宝小辈，就是谦虚的称呼自己；荷塘一枝独秀，岂敢与牡丹争辉。说的是我们这一支是何字辈的猎宝小队，怎么敢跟您相提并论；敢问阁下发得几座大斗，点破何龙之睛。说的是您这位摸金校尉盗过几个大墓，点了哪里的龙脉风水的意思。”
　　我问道：“摸金校尉？你拿我当成盗墓贼了？”
　　何璐涵道：“一开始看到你展现的能力，我便猜到了你的姓氏，于是我就把你想到那方面去了。”
　　我道：“怎么，我的姓氏很奇怪吗？”
　　何璐涵道：“不是奇怪，只是曾经有一首诗说过你们的家族：姓似雷霆惊万里，族如霹雳震八方。三十六道尊谁首，除却房家无外邦。”
　　胖子听的糊涂，不耐烦道：“少给我整这些诗情画意的，老子听不懂，好好说话。”
　　何璐涵道：“这首诗说的是房家一脉，总是出现一些了不得的国家栋梁之材。房氏的老祖宗们很多都是在朝为官的，而且官职都不小。有史料记载的就是从唐太宗开始的房玄龄，一直到后来的房琯，房融，房宽，房胜等等，都是在朝大官，虽然如此，但不是世袭的。房氏的名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带过兵，对山川河流知之甚多，尤其叫房宽的，典故上记载“宽在边久，凡山川夋塞，殊域情伪，莫不毕知”，并且都能诗会词。而且，还有一些秘密的记载上说，房氏家族中每隔四十九代人就会出现一个奇才。说他对墓葬上的事情极其讲究，对风水的天赋无人能比，观星测水，寻龙点睛对他来说都只是皮毛，还说他的血会驱邪避凶……”说到这里，她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赶紧低下头吃面条。
　　胖子道：“这故事有点意思，老房，你说你会不会是那第四十九代的奇才啊？”
　　我道：“你别逗我了，我要是奇才，还能沦落到这穷乡僻壤来？”
　　胖子点头道：“也是，看你的落魄模样，还不如胖哥我呢。来，咱俩干一杯！”
　　我拿起酒瓶狠狠的撞了一下胖子的酒瓶，猛喝一大口，只听何璐涵继续道：“房氏族人现今人才凋零，若是真的出现了奇才，倒是一件幸事。只是若不好好发挥自身的天赋本领，任凭自己埋没在山村荒野，那这个家族才是真的没落了啊！”
　　我沉默不语，心想这姓何的想干什么？想拉拢我进入她的小队吗？不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胖子忽然说道：“美女说得对，不过我这位兄弟，生性恬淡，从不好大喜功，看起来肯定不是那四十九代的奇人，论谋略勇武，他还不及胖哥我呢，照我看哪，美女你是瞎媳妇儿搂着木桩亲嘴——认错人了。”
　　何璐涵故作惊讶道：“胖哥哥你这么厉害，想必如今家财万贯了吧？”
　　我笑道：“那是当然，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我们胖哥的大名，别人吃东西要给钱，胖哥吃东西却从来都不用给钱的。”
　　何璐涵道：“不给钱？那给什么？支票？”
　　我道：“若是别人不要钱也就罢了，若是要钱，胖哥肯定会给他一样东西——拳头。”
　　何璐涵笑道：“哦！原来如此！”
　　胖子嘻嘻笑道：“就老房你敢在我面前揭我的老底儿，换成别人，胖哥我早揍的他亲娘都认不出他来了。”
　　何璐涵道：“看你们俩都不是平庸之辈，想没想过走出去挣大钱？腰包鼓了，衣锦还乡不是更好？”
　　胖子正色道：“你说了半天，不就是想拉拢我们入伙吗？嘿嘿，胖哥我虽然没见过钱，可是想用钱打动我，那是不可能的事。你不妨用美人计试试，说不定胖哥我禁不住诱惑，就答应了你。”
　　胖子这个人我是了解的，说话虽然不着调，但是为人极重义气，对自己的事情从来不考虑，有了千金也能一日花光。作为他的好朋友，我倒是经常会提醒他一些事情。比如他爷爷的身体日渐衰老，疾病缠身。经常劝他不要惹他爷爷生气，多弄点钱给他爷爷治病。今天看他拎着酒来找我，还不是为了他爷爷的病发愁，想要找我说说话解解闷……可是想要治病，怎么能离得开钱呢？再说我，现今连房子都没了，家境更是不如胖子。何璐涵说到入伙时，我还是真的挺动心的。于是我悄悄对胖子耳语道：“胖子，不是我打击你，现今咱们还真是缺钱，旁的不说，就说你爷爷治病的钱你都供不起，再加上你年龄不小，将来成家立业也得用钱打点，我比起你也是有过之无不及，更是无家可归，也许，咱们是该拼一拼了。”
　　胖子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猛的喝了口酒，对我道：“其实我也很想出去闯闯的，只是我还是不放心我爷爷……”
　　我道：“这个嘛，其实你不知道，若是你肯出去打拼一下，你爷爷说不定会更高兴，留在这小地方，除了种地就是杂工，能有啥出息？不如你和你爷爷商量商量，就说打算出去打拼一番事业，多挣点钱回来给爷爷治病。我想，你爷爷不会那么不通情达理的。”
　　胖子点点头，于是这事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何璐涵极是高兴，给我和胖子介绍另外的三个人。年纪比较大的人叫胡冰，懂很多风水上的事情和民俗传说。年轻一点的那个人叫做张岩，是个爆破专家兼任枪手。受伤的黑大个叫大军，曾经当过特种兵，是这个小队的武装力量。可以说，只要有危险，第一个冲上去趟雷的肯定是他。也难怪这次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敢情是个拼命三郎。
　　和他们认识后，我挖了个坑把我的大黄狗给埋了，便和何璐涵她们一起坐马车到乡里医院，再转乘救护车到县医院给大军治病。胖子就留在村里和他爷爷商量出去闯荡的事情，等大军病好了，我们一起在村子里集合，再去深山里一次。
　　趁着给大军治病的时间里，我打听了何璐涵接受的任务。何璐涵说道：“我们接受的这个任务，是找寻一个叫做‘仙猬石’的东西。传说中这东西能够替人抵挡一次必死的伤害，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宝贝。想当年，杨贵妃被赐死在马嵬坡，就地下葬后，就是靠着她手腕上戴的一颗仙猬石死而复生的。之后她辗转到了别处，有的说是日本，有的说是她的故乡，历史已经无法考证了。不过这也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这仙猬石，不知道是否还存在于世。从我获得的资料上看来，那片深山老林中，应该还有。不然的话，白仙不至于弄些石头人来防守。我们这次进山，本来只是打算先采采风，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只带了些口粮。没想到刚进山不久就碰了个大钉子，一路打打逃逃的，真是辛苦啊！”
　　我点头称是。林子深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我虽然不常进山采药，却也经常听父辈们讨论深山老林的传说，其中有些甚至传的神乎其神。也许那些故事只是老人们闲来无事随口编出来拿晚辈们开心的，又或许确有其事，这些都已经无从知晓。
　　我继续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这边的山里会有仙猬石呢？”
　　何璐涵道：“仙猬石究竟在不在这山里，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是从雇佣我们的人手中获得的资料说，这里的山里会有仙猬石的线索而已。”
　　我心想，有线索总比跟个没头的苍蝇似得乱钻好。这深山老林的，指不定有什么危险存在呢。我又打听了一下我们的酬金。只听何璐涵说道：“呵呵，至于酬金嘛，你考虑的太早了点。不过我可以先透漏一点给你，任务成功的话，分到你手里的钱，足够你盖栋别墅的。”
　　我听完心里直痒痒，恨不得赶紧完成了任务才好。可是大军的伤还是需要时间恢复的，我只好按住性子，慢慢等待。
　　大军不愧是特种兵出身，恢复能力比较常人要高很多。只不过才半个月，就能下地走动了。估计再过几天就差不多能够行动自如了。越是离进山的日子越近，我就越是激动。终于等到医院通知可以出院了的时候，我几乎是第一个冲出医院的。
　　回到乡下的小山村，我们去汇合了胖子。我们一边往我家的方向走，一边聊着天。我问胖子道：“怎么样？谈通了吗？”
　　胖子撇撇嘴道：“你是不知道，那老头，一听说我要出去闯闯，乐的当晚就喝多了，差点没把旧病给勾起来！这几日天天催我动身，我说等你来接我，他才消停……”说完他盯着我又道：“老房，你跟我说实话，我就那么招人烦吗？”
　　我听完直想笑出声来，安慰他道：“谁说你招人烦了？你爷爷那是为你好，你越早挣到钱，越早娶上媳妇儿，他就能越早的抱上重孙子。”
　　胖子也笑了，点点说道：“还是老房最靠谱，至少不跟我玩虚的。不过，你知道我们这次进山到底要找什么宝贝吗？”
　　于是我把仙猬石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听完后格外唏嘘：“奶奶个大腿根儿的，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等宝贝，要是换成钱，你说得有多少啊？应该够给我爷爷治病了吧。”
　　我点头道：“绝对够了，弄好了还能剩下一部分给你盖新房子呢！”
　　胖子高兴道：“那就好……对了，我让后山老猎户给我做了把猎枪，就藏在那边的林子里，你想不想玩玩？”
　　我眼睛一亮，道：“好家伙，你本事不小，用了多大代价老猎户才给你做的啊？”
　　胖子神秘的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头道：“两瓶二锅头，我爷爷托人从北京捎回来的。”
　　我奇道：“你偷了你爷爷的酒？那你爷爷岂不是要气死了？”
　　胖子道：“嗨！不就是两瓶酒嘛，等我挣到钱了还他一箱……不……两箱，我让老爷子天天搂着二锅头睡觉！”
　　胖子说完和我同时大笑，却听何璐涵喊我道：“老房，你的烂房子呢？怎么不见了？”
　　我急忙看去，发现原本成为废墟的房子不见了，就剩下一些破碎的砖头和地基还在。我猜测，应该是村民们路过这里，以为荒废不要了，就把那些能用的砖头都给弄走了。我只好苦笑道：“穷人的地方就是这样，能利用的绝对不浪费，我估计我的砖头被他们弄回去盖猪圈了。”
　　嘴上如此说，可那毕竟是我生活多年的房子。思索了一下，还是习惯性的走了过去。跨过光秃秃的小院子，站在裸露的地基上，感叹不已。谁能想得到，原本平静无比的生活被何璐涵这帮人给搅乱了，连自己也是走上了一条不知吉凶的道路。胖子走过来拍拍我的肩道：“别难过了，将来挣到钱，咱们盖个更好的，要是钱不够的话，胖哥我帮你。”
　　我点点头，心道还是胖子够哥们。何璐涵也走了过来，在地基中转了一圈，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东西，弯腰下去用手拨拉了一下。马上叫道：“老房快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闻言看过去，在地基的碎砖头中露出来一个东西，看起来像是木制物品的一个角。这个角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奇怪的地方是这个木制品上有层红色亮漆。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我家里有什么木制物品上有红色亮漆的。我试着往下挖了挖，又发现这个木制品的块头还挺大，这下我更好奇了。这究竟是什么？竟然埋在我家的地基里？于是我埋头猛挖，胖子见状也伸手来帮忙。挖了一会，显露出来的部分更多了一些，我们的手也都挖痛了。另外的那三个人也都过来看热闹，年纪大的胡冰忽然道：“不用挖了，我知道那是什么。”
　　我道：“你知道？那是什么？”
　　只听胡冰缓缓道：“是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