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入团风波

　　事有凑巧。苟步仁告诉郝兰娟要敢于反潮流，要经得起考验，争取在风口浪尖上入团之后不久，团支部讨论发展团员。项英华站起来数了一下教室里的团员数，说：“十五名都到齐了，讨论上次定的四名积极分子入团问题。一定按共青团章程规定，重点考虑是否树立了为国家而学习的目的，学习是否刻苦，成绩是否有进步；是否爱劳动，在勤工俭学及挖战备地道时是否尽力；是否团结帮助同学，爱护班集体。介绍人介绍情况时一定实事求是，评议要客观，投票一定公正，少数服从多数。”他刚讲完，尉迟佳云问：“是否先征求马老师意见，然后再讨论。他掌握的情况比较全面？”
　　“不用。马老师说对积极分子的了解同学比老师清楚，按团章规定程序和校团委要求办就可以，他还说......”
　　“说什么了，说呀。马老师有没有参考意见？”尉迟佳云催促道。她对自己落选支部宣传委员并不在意，觉得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并不吃亏。她和郝兰娟自小学一年级就在一个班，到中学后她当宣传委员，郝兰娟在班级当文艺委员，两人配合得很好，特别是学校文艺汇演和新年晚会，郝兰娟没少下力气，组织的很有条理，就是学习差点，团结同学不普遍，说话把尖，至今没帮助郝兰娟入上团，总觉得愧疚，所以没少向马明反映郝兰娟要求进步情况，介绍她在班级文艺活动方面的贡献，希望马老师说句话，助一臂之力。马老师每次都说积极要求进步是好事，多鼓励她继续在文艺活动方面协助新文艺委员工作，为班级多做贡献。另外多和同学打成一片，同学之间了解了，投票的自然多了。还告诉尉迟佳云向团支部和团员详细介绍郝兰娟进步情况，老师不能包办代替，干涉团支部工作。但尉迟佳云不相信马明一点倾向没有，特别是她向马老师说郝兰娟落选没闹一点情绪，马老师还说郝兰娟这一点上表现不错呢。此时见项英华犹豫，又催了一句：“马老师咋说的？你得在团内公开。”
　　“马老师说......他自己小学没入队，中学没入团，大学没入党，现在也是白丁，还不如同学进步呢，入团入党怎么个程序他都不懂，没啥参考意见。还不如咱们进步呢。”
　　哈，哈……
　　项英华的话引起一阵大笑，不少人为老师的坦白鼓掌。不知谁喊了一声：“我只当他是党员呢！”又引起哄笑声。
　　
　　会议进行得很热烈。黄戈始终没说话，在小本上记着什么。大个子佟德臣发表了班长落选后第一次演说。他说：“发展团员是每个团员权利，马老师不干涉，我很赞成。我们更应当自觉行使团章规定的权利和义务，把表现好符合团员标准的同学及时吸收到团的队伍里面，壮大团员队伍，投出神圣一票。我认为班长方艳红工作积极，学习努力，爱帮助同学，经常进行义务劳动，为人谦虚，应当发展。缺点就是有时工作不大胆，入团后需要继续改进。”
　　兴许佟德臣的坦荡感染了大家，各位入团介绍人一个接一个把培养对象的优缺点说得详细客观，民主评议时各抒己见，气氛热烈，毫无顾虑。尉迟佳云重点介绍了郝兰娟在班级文艺工作的贡献，以及自编舞蹈在学校班级汇演时得奖情况。有的表示不同意，说她团结同学不普遍，学习特不够努力，成绩差。讨论孙玉霞时争论也很大，一部分人认为她学习好，关心政治较差。不同意见说，孙玉霞虽然政治口号喊得少，声音也不高，但学习十分努力，经常帮助同学，是又红又专的表现。
　　李春乐平时爱开玩笑，但在正式场合发言有板有眼，不重复。他站起来说：“我作为她的入团介绍人，向团组织介绍一下她的情况。她家庭出身地主，没有向组织上隐瞒，多次思想汇报和家庭划清界限。在战备挖洞劳动中手上起了泡，她用手绢包上继续劳动。一次沙土塌方把她埋了多半个身子，被抢救出来后，劝她休息，她硬是轻伤不下火线，说明她靠近组织，以实际行动和家庭划清了界线。请大家投票时予以考虑。
　　
　　大家把四个入团积极分子情况介绍完后，开始不记名投票，唱票人在监票人监督下念票，计票人将赞成票用正字一票一画计在黑板上。结果班长方艳红、学习最好的孙玉霞、劳动出力最多、学习进步最大的刘振春过了半数，项英华当场宣布决定吸收三人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填表后报学校团委批准。宣布后大家用鼓掌方式表示祝贺。
　　鼓掌过后，李春乐建议毕业前再发展一批团员，请大家排一下重点发展对象。大家一致同意把郝兰娟排在前面。但这是组织秘密，不准泄露。
　　
　　孙玉霞多一票过半数入团了，郝兰娟差一票没过半数，她不服。觉得马明当班主任后自己被冷落，很委屈，自己表现虽不能和方艳红比，但和刘振春、孙玉霞比都绰绰有余。她和尉迟佳云看法相同，认为马明和前班任一样，谁入团谁不入团都是老师说了算，不由得有些怨恨。她想到了苟步仁热辣辣的目光，心里一热，觉得还是他关心她。晚饭后便约了黄戈到苟步仁家。进门见到苟步仁，还没提入团的事，郝兰娟竟委屈得说不出话，眼泪先掉，哽咽起来。
　　“怎么啦，谁欺负你了？”苟步仁关心地问。黄戈说：“发展团员，她差一票没选上。”接着便把小本拿出来，把记得讨论情况说了一遍。
　　“我当什么大事呢，做做工作，毕业前再讨论一次，下通过不就行啦。”苟步仁安慰说。
　　郝兰娟止住了哭，说：“把我文艺委员选下去也就算了，现在说我团结同学不普遍，连团也不让入，太欺负人了。孙玉霞家庭出身地主，只知学习，不关心政治，勤工俭学劳动和挖战备沟才表现好一点就入团了。刘振春是有名的混世魔王，癞疤子，劳动出力多就入团了，不成了学习团、劳动团了？太不公平。”
　　“孙玉霞是地主家庭出身？”苟步仁问。
　　“是。”黄戈回答完又重复说：“她得八票，刚超过半数一票。”
　　“马老师意见呢？”
　　“都是他背后下的话。他对孙玉霞可好了，没少表扬她。”郝兰娟不加思索说。她认为尽管老师表面没说啥，其实发展团员历来都是班主任说了算，便顺口说出了马老师对孙玉霞好的话。
　　苟步仁知道郝兰娟气急了，顺势引导说：“有意见可以找马老师直接谈嘛，看他如何对待。他的意见不符合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也可以反对嘛。这也是对老师的帮助。”
　　这时大门响了，苟步仁见妻子李丽萍在单位政治学习回来了，起身对郝兰娟说：“先到这，别着急，我能帮助会尽量帮助的。”
　　
　　这次谈完话他没和郝兰娟握手，担心引起李丽萍误会。他在二中教政治课时，就和一个女同学接触多，受到过李丽萍警告，他不得不小心。但每每看到郝兰娟白哲的皮肤和整齐洁白的牙齿，柔美诱人的身段，性感修长的双腿，内心欲望变得更强烈。他把他俩送了好远，告别时对郝兰娟说：“别老和黄戈一起到这来，让别人说小集团不好。”又转身对黄戈说：“对吧，黄戈。”
　　黄戈鬼机灵，说：“对，别让人误解。”郝兰娟觉得也有道理，点了点头。她只觉得苟步仁对她好，事事为她着想，没考虑苟步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心想着找马明质问。她甚至想不光是入团，连班干部选举都是马明背后操纵的。
　　
　　一天，一向不多说话的黄戈，也像着了魔似地，质问项英华为什么不贯彻党的阶级路线，让孙玉霞入团。他不敢提刘振春的事，怕挨揍。项英华很奇怪，说：“有话不在团支部会上说，底下瞎叨咕啥？你忘了毛主席教导‘重在政治表现’了？”
　　“郝兰娟家庭出身工人，劳动表现也挺好，挖战备沟时手上也打了泡，这不也是政治表现吗？怎么就入不了团？”
　　“你真糊涂，不记名投票，票数不够有什么办法？不是把她列为首先考虑的积极分子了吗？这正是考验她的关键时候，你可别帮倒忙，引起不满，反倒不美。你没把她排在积极分子头一名告诉她吧。”
　　“意见是意见，组织秘密是组织秘密，这点团性还有。”
　　
　　入团引起的风波越来越大，正中苟步仁下怀。他巴不得师生冲突起来，他好乘机抓五班的典型，批判师道尊严，多一些和郝兰娟接触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