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蹩脚的戏

　　林跃用疑惑的眼睛盯着岳芬说：“我只知道人人都有鼻子有眼，有胳臂有腿，谁还懂什么魂呀魄呀。”
　　“那我可要给你当老师了，你听岳老师给你讲讲。除了形体外，人人都有三魂七魄，包括你。”
　　“岳老师，我笨，还是弄不明白魂飞魄散、失魂落魄是怎么回事。”
　　“三魂是指天魂，地魂，命魂。七魄是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这些你有，我也有，但是你有形体，我没形体，所以我的天魂比你的自由，能飞来飞去帮我捕捉到将要发生的一切，因此，我猜测明天你妈要逼你去相亲。”
　　无论从哪方面说，林跃对岳芬都很满意，唯一让他感到不自然的是这个女孩总是给他提出一些“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奇谈怪论，让他猝不及防。当他听了岳芬的话后，有些不高兴地说：“你又要考验我？要能有这等好事，我早就不是单身了。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满足了。”
　　岳芬听了林跃的表白，激动得差点泪奔：“林跃，我的出现对你来说真有那么重要吗？”
　　“那当然，你在身边时，我感到浑身轻松，和你有说不完的话；你一藏起来，我就六神无主，意乱心迷。我现在才感到，什么叫空虚，什么叫寂寞。”
　　“真要这样，我就找机会去向香樟姑娘讨主意，看能不能早点出现在你身边。”岳芬长出一口气：“只是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怎样度过明天那一关。有人为了拉你母亲去信邪教，就把一个信徒的女儿介绍给你，那女孩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跟书上的女孩不相上下。”
　　“依你看我该怎么办？”
　　“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你去相亲，相中了，我离开，相不中，你就对你妈妈说你看不上；第二条你下决心推掉相亲，你看哪一条合适。”
　　“现代女孩多如繁星，对我来说都是过眼云烟。”林跃说，“眼不见心不烦。”
　　“你要有这个决心，就好办了。你母亲信的教派是邪教，蛊惑什么主是万能的，是超自然、超科学的。这种教打着‘耶稣’的旗号，却与耶稣的教义大相径庭，甚至背道而驰，早晚是要被取缔的，咱们可借明天的机会，劝她迷途知返。”
　　林跃叹了一声：“骗我妈妈？”
　　“不是让你骗你妈妈，而是咱们唱双簧让你妈妈摆脱邪教。”岳芬情意绵绵地说：“林跃，别担心，明天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能一石双鸟……”
　　岳芬贴着林跃的耳朵，悄声告诉了林跃的行动计划。
　　
　　和岳芬呆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刺激，林跃只恨自己与岳芬相识得太晚。对于人、幻的恋情，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恨夜晚时间太短。
　　果然，天刚亮，林母就来催林跃快点起来梳洗打扮，林跃的眼很涩，真想再拖一会儿，可是他又怕误了大事，打着呵欠起床了。
　　客厅里，焦金金坐在那里喝茶，母亲在一边讨好地说：“妹子啊，我说今天香樟树上的喜鹊喳喳直叫，原来是你在给跃儿操着心呐。”
　　焦金金说：“看你说的，我能不为咱们的孩子着想吗？他都这么大了，再拖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信主就是不一样，你看，你一去修功，这好事就跟着来了。”
　　正说着，林跃过来问好，焦金金山下打量林跃，赞叹道：“看，多帅的一个小伙子啊，浓眉大眼，膀阔腰圆，真赶得上那些扛枪的小伙子啊。跃儿，快去换衣服，大姨带你去见一位姑娘，那女子长得没法比，大眼睛，双眼皮，个子高高的，瘦瘦的，咋看都耐看，包你一百个放心，一百二十个放心。”
　　母亲拿出崭新的衣服和鞋子催他换，林跃磨磨蹭蹭说：“大姨，谢谢你的好意，我今天有事。”
　　焦金金怔了一下说：“有什么事儿能比婚姻大事重要？其他事可以先拖一拖，相亲的事儿拖不得，错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焦金金说：“孩子，说实话，为了你能早日成家，我跑断了腿儿，磨破了嘴儿，没少费口舌。”
　　林跃强装笑脸：“大姨，我真的有关紧事儿。”
　　母亲愣了半天，忍者气说道：“孩子，你大姨是好心，人家和女方家已经说好了的，听话，快梳洗，给姑娘个好印象。”
　　林跃着急了：“妈，你给我点自由好不好？”
　　林母为难道：“我给你点自由，你也要给我们点盼头，你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你想让林家断后啊？”
　　“妈，你不知道，这事对我来说至关重要，反正我今天没空去相亲，谁想去谁去！”林跃有点恼了。
　　“你个孽子，翅膀硬了，敢和你妈犟嘴了，看我不抽死你。”林有山从外面冲进来，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眼睛瞪得铜铃大。焦金金赶紧上前拦也没拦住，眼见木棍就要朝林跃头顶打来，邻居张鲁扑过来夺下了木棍。
　　母亲一下子瘫倒在地，哭闹开了：“林跃啊，你要气死妈啊，你不知道妈为你操了多大的心呀？小时候盼你长大，你咋越长越不省心啊？让你去相亲，总对人家横挑鼻子竖挑眼，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啊。我们放树你不让放，盖房你不让盖，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又没本事给我们领个媳妇回来，我们活着还有啥盼头啊。林跃，你给妈说实话，今天你到底去不去？”
　　林跃坚持：“妈，你别逼我了，再逼，我都疯了。”
　　林母好像早有准备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一边拧一边说：“你不去，好，妈就死给你看。”
　　眼看瓶口就到了母亲嘴边，林跃大惊失色，急忙说：“妈，我外面已经有了相好的。”
　　在场人一听，都愣了。母亲擦了一把眼泪说：“你又在说胡话糊弄我们。”
　　林跃故意装出羞涩的样子说：“爹、大姨、妈，我已经有了相好的，你们再逼我去相亲，让我那个女朋友怎么办？她要知道了，非和我吹不可！”
　　“我不信，你从来没有说起过，也没有领回来过。”林有山冷冷地说。
　　“人家在外地打工，半里半晌人家能回来？”林跃说。
　　“你说，她是哪个庄的，是谁家的姑娘？你要说不清，就是在骗我们，明天我就去找人来放树盖房。”林有山说。
　　“说了你们也认不识，不信，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你们听听是不是真的。”
　　林跃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到处试信号，当他站到香樟树下时他开始问：“是岳芬吗？”
　　“林跃，你好，想我吗？”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你在家有没有背着我去相亲？你可别甩了我呀，你要是变心了，我就去跳楼！”
　　“岳芬，你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啥，你究竟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回来？”林跃大声问：“我想你，想死你了。”
　　“快了，我的合同已经到期了，要不是我的一位信邪教的小姐妹被抓了进去，我早就回来了。”
　　“什么？你的信邪教的小姐妹被抓了？谁抓的？”
　　“当然是派出所了，她听信别人说成立了一个新教，就上了人家的贼船，没黑没明地跟人家跑，结果被抓进去了。林跃，你和你家人千万别信这一套，别让那些异端分子给洗脑了，信邪教早晚是要被连累的。”
　　“你放心，我知道那一套是骗人的把戏。”
　　“听说咱们那里信邪教的人多，你要是被感染了，咱们可就各走各的路。”
　　“你放心，我们家都不信邪教。”
　　“那就好。咱们的事你可得先瞒着。我一回来就给你打电话，咱们还在老地方见，不见不散。”
　　“能瞒得住吗？现在我爹、我妈和我大姨已经知道咱们的事了，我想瞒也瞒不住了，你不能直接到家来让他们见见吗？”
　　“我倒是想来，就怕伯父、伯母见了我不欢迎呢……”
　　岳芬还没说完，林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伸出袖子边擦鼻涕眼泪边说：“欢迎，欢迎，林跃，你快告诉人家姑娘，爹、妈、你大姨很想见她一眼。”
　　林跃对着手机说：“岳芬，你听见没有，他们都欢迎你呢。”
　　“只要你们家不嫌弃我就行。”
　　“不嫌弃，妮儿，你来，伯母给你包饺子吃。”林母三步并作两步凑过来，流着热泪对着林跃的手机说。
　　其实，林跃根本没开机，他打电话是做样子的。按岳芬和他的约定，林跃趁黑把藏着岳芬的花瓶藏在香樟树的树洞里，林跃一开始打电话，她就递腔，好像她就在电话的那头一样。
　　
　　焦金金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走了，一场纠纷就这样糊里糊涂蒙混过去了。
　　外面闹哄哄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张鲁见这里平静了，就赶紧出去看究竟。
　　不一会儿张鲁转过身来说，赵婆的丈夫今儿早被水蛇咬了，伤得很严重，林母赶忙问是怎么回事儿。张鲁说，还不是赵婆贪心，要弄什么宝贝，结果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原来，赵婆听赖皮说林跃的父亲朝潭中扔东西，她当然知道林有山扔的是什么。她在电视上看到过，知道古花瓶是宝贝，怕赖皮知道后趁机去捞，就灵机一动编谎说，林跃的父亲朝水里扔的假花瓶，真的还在林跃房间里。赵婆骗赖皮，自有她的目的，天不明，她就鼓动丈夫和她一起去弄宝贝，他丈夫弄了个小筏，带着渔网和她一起来到潭边，找到岸边的大柳树，朝水里扔一块和花瓶重量差不多的石头确定位置，然后丈夫下水，谁知道花瓶没捞上来，却被水蛇咬伤了脚，赵婆丈夫的腿顿时肿了起来，她慌了手脚，急忙喊人找车把她丈夫朝医院里送。
　　林跃听得目瞪口呆，这难道就是岳芬说的“一个来偷，一个去捞”？
　　
　　林跃骑着摩托上班去了，他刚把摩托扎稳，艳艳就像一团云似地飘了过来，她依然那么洒脱可爱，柔情脉脉。艳艳有些紧张地对林跃说：“张场长找你，让你去她那里一趟。”
　　“找我？什么事儿？”林跃纳闷。
　　“我也不知道，听张场长的口气，不像是什么好事，你要小心一点。刚刚不久，有两个人来找张场长，张场长把他们让进了办公室，不一会儿场长就过来了，对我说你的手机打不通，让我见到你后通知你，马上到她的办公室去一趟。”
　　“会有什么事儿呢？”林跃边走边说。
　　
　　来到场长办公室，张场长对两位陌生人说：“这就是我们场的林跃，有什么问题你们问吧。”
　　还没等发问，一个铁塔似的汉子冷不丁冲过来，抓住林跃的衣领子，愤愤地说：“好啊，可找到你了，我看你今天往哪里逃！”
　　林跃还没反应过来，就重重地挨了一下子，铁塔汉子一脸杀气，挥舞拳头还要动手，另一个陌生人赶忙过来拉，一边拉一边说：“我说，赵阳，咱们得按程序来，一些情况我们得落实，千万不能乱来。”
　　“人都找到了，还落实什么。”铁塔汉子喋喋不休。
　　“赵阳，你冷静一下。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不能乱来，我们决不冤枉一个无辜者，也绝不放过一个侥幸逃匿者，等一切水落石出以后，该谁的责任谁就必须承担，你先坐下来消消气，看我要是有偏袒林跃的地方，你可以连我一起举报。”
　　铁塔汉子大呼小叫开了：“我家老爷子躺在病床上，呻吟不止，你们也去给他冷静冷静。今天这个姓林的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让他认识认识拳大爷是什么样子！”
　　“够了！谁要在这儿胡闹，滚出去！”关键时候，张场长大喝一声，宛如一声滚雷。
　　“姓张的，这个林跃是你的部下，你护犊子是不是？”铁塔汉子两眼喷火，把矛头指向了张场长。
　　张场长并没有被他的下马威所吓倒，用手一指门口说：“这是场长办公室，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想玩横的了，到大街上闹去，别在这里耍无赖！”
　　“泼妇！”铁塔汉子咬牙切齿。
　　“你说对了，我就是泼妇一个，有本事来给我两下子。”张场长双手掐腰站在那里，又成了一尊铁塔。
　　“你——”铁塔汉子住手了，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