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熟悉的贼
作品名称:香樟姑娘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15-09-05 14:59:22 字数:4367
这样的夜晚,对林跃来说,空虚中得到充实,寂寞中得到浪漫,他一下子变得天真起来,觉得自己拥有了岳芬,拥有了幸福,拥有了一切,拥有了世界。他轻轻地拍着岳芬说:“我和你在一起,有一种神秘的难为情,也有一种难为情的神秘,总觉得这种难为情有些动人心弦的情调,也有些扑朔迷离的夸张。”
“还有一种虚无缥缈的幸福,是不是?”岳芬补充道。
林跃点点头:“神秘得连我也神秘了。”
“那有什么神秘的?现在是咱俩的二人世界,外人不知道了就不会难为情。就像你和艳艳独处一样,有些不入流的话难道你们私下没说过吗?”
“没有,我们都很纯洁,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
“我知道你们都很纯洁,彼此之间都有好感。”岳芬顿了顿说:“可是,今天你不觉得艳艳有什么异常吗?”
“有异常?什么异常?”林跃惊讶的不是他和艳艳的温度由高温变成常温,而是岳芬对他和艳艳的微妙变化了如指掌。
“她联系上了她的同学,她和她的那位同学一日三秋,聊起话来没完没了,对你开始疏远了,你难道看不出她的态度有了180度的大转弯了吗?”
“我没看出来。”尽管林跃嘴上这样说,藏在心里的疑问终于找到了答案:艳艳今天见了他不再像以前一样给他拿毛巾递茶水,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只顾上她的网,原来是在和远方的人儿没完没了地聊天啊。
“香樟姑娘和我最反感那种口是心非的虚伪。林跃,我俩之间多一些开诚布公的浪漫好不好?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别藏三掖四,自欺欺人。”
“这……”林跃无语了,对岳芬前面的发问,他打了几次埋伏,人家都看个一清二楚。这个岳芬,已经是他心里的探照灯了。
大门口的小狗叫了两声。外面起风了,香樟树叶子开始窸窸窣窣响,林跃借题发挥道:“岳芬,外面树叶子响,是不是香樟姑娘又在对你暗示什么?”
岳芬抬起头,看了看外面说:“小声点,外面有情况。”
“是老鼠吧?是不是鼠精又来捣乱?”
“别把坏事都栽赃给动物,外面有贼,是你的老朋友。”
“我的老朋友?谁?”林跃更惊讶了。
“你出去就知道了,刚才我对你说过,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就是我对你说的好戏。”
“你说的难道是他?真要是他,他藏在暗处,我怎么能找到他?”
“我附在你身上,到时候我提醒你,肯定能瓮中捉鳖。”
林跃蹑手蹑脚下楼,悄悄打开门。忽见院子里一个黑影“嗖”地一声不见了踪影,他光着脚丫去追,香樟树根绊住了他的脚,一下子跌倒了,他开始四下看,只听香樟树窸窸窣窣响,却不见任何反常现象。
“鬼在树上。”岳芬在林跃耳边说。
“你怎么知道的?”林跃悄声问。
“你没意识到香樟姑娘在暗示你吗?她绊倒你不让你盲目去追,在这里守株待兔。这里交给你了,我得回屋,一会儿要亮灯了。”
林跃的父母也没睡着,他们在低声议论着。
“他爹,外面有动静。”
“我也听到了不争气的逆子开门,难道他身上的邪魔没除掉?这可怎么办好?”林有山叹气:“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
“难道你没把那个藏污纳垢的花瓶扔掉?”
“按赵婆吩咐的,我把它扔到水里了。难道赵婆在忽悠咱?我出去看看,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慢一点,多加件衣服,别冻着。”
“他真要还是疯疯癫癫,明天我就给他租房子去,继续让他在这个是非之地再呆下去,一切都完了,后悔都晚了。”
忽然,屋里屋外灯光大亮,林有山打开屋门,见林跃手里拿着一个木棒,光着脊背站在最显眼的地方。
“林跃,你个逆子,你不睡觉,站在这儿干什么?”林有山大声喝道。
“爹,咱家招贼了。”
“胡说八道,半夜三更的,哪来的贼,快回屋去。”
“爹,真的有贼,我听见动静才起来捉贼的。”
“也许是狗,也许是猫,也许是刮风,快回去睡觉,别冻着。”林有山一门心思放在林跃身上,他坚持认为林跃的精神出现了故障。
“真的有贼,我开门时就见他影子了,他没跑多远,就在这院内,黑咕隆咚的咱看不见。爹,我手机没电了,用你的手机赶紧报案,那家伙入室偷盗,正赶在治安治理的形势头上,这一进去,够他喝一壶的了。”
林有山口气有些黯然:“孩子,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得好好的,贼没什么可偷的,你快回屋睡觉吧,来,爹领你上楼去。”
“爹,我没胡说,我要是没见到贼,敢平白无故让警察半夜三更来出警?你要不报警,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喊张鲁,把张鲁家的大黄狗领来,不活剥他才怪。”
张鲁家的狗半人高,呲牙咧嘴的,谁见了谁腿肚子发软。林跃这样一说,从树上掉下一个人来,林有山一惊,上前一看,是赖皮。赖皮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大叔,林跃兄弟,抬抬手,饶我这一回吧。”
“说,你来我们家偷什么?”林跃大声问。
“我、我、我来找猫。”
林跃对林有山说:“爹,报案吧,让警官来帮他找猫吧!”
“别,别。”赖皮抱住林有山的腿说:“我说,我说。中午我在河边逮鱼,见你把一个东西扔进潭里。我感到蹊跷,就回家说了。当时赵婆也在场,她说你们家有个什么花瓶,是无价之宝,可惜里面钻个女鬼。我白天进过林跃兄弟的房间,也见过那个花瓶,听了赵婆的话,更觉得要是把花瓶捞上来,我就要发财了。当赵婆听说我要去捞花瓶时,马上改口说,林叔扔进潭里的是个假货,那个真花瓶还在林跃房间里。我认为赵婆平时鬼头鬼脑的,就信了她的鬼话,没想到被你们识破了,怪我财迷心窍,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一码吧。”
尽管赖皮苦苦哀求,但林跃并不想就轻而易举地就让他走了,还没等他想好处理赖皮的办法,林有山父亲大手一挥说:“滚,再来打我们家的主意,我砸断你的腿!”
“是,是!”赖皮抱头鼠窜。
“爹,你咋这样说走就让他走了?”
“林跃,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让恶魔缠身了,只要你没事就好。算了,回屋睡觉吧。”林有山喘着粗气说。
林跃又回房间了,岳芬马上扑过来,倒入他的怀里,抚摸着他,问:“林跃,你们怎么处理那贼的?”
“放了。”
“我猜到就是这样,这样太便宜他了。”
“按你说,应该怎么办?”
“要是我,就要交给长官。林跃,我最反对的就是虚伪、奸诈,为了一个花瓶,一个来偷,一个去捞,各怀鬼胎,图什么哩。”
“岳芬,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怎么是各怀鬼胎?”
“不明白了慢慢悟,好戏还没收场哩,不信你看。”
“还有什么好戏?”
“明天你就知道了。林跃,你小声一点,当心外面有人。”
“有人?谁?”林跃警觉起来。
“还能有谁?你以为你的拙劣表演瞒住了你父亲?没有,他在暗中关注着你呢!”
“你说他还在外面偷听?”林跃声音真的放低了:“岳芬,你说还有好戏,还有什么好戏?”
“保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你还说你最反感那种口是心非的虚伪,怎么你说话总是含而不露,意犹未尽?”
“我并没有口是心非。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点到为止。林跃,在你眼里,我的样子可怕吗?”
林跃摇摇头说:“你一点也不可怕,相反却很可爱。”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子?”
“你长得很美,魔鬼身材天仙脸,柳树身段杏核眼,两个酒窝装满笑,我心深处红杜鹃。”
“你是诗人啊,没两句话就把我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佩服,佩服!”岳芬转过话题又问:“你说我是魔鬼身材,你见过鬼吗?”
“没见过,倒听说过。小时候,我奶奶怕我黑了出去玩,就常给我讲鬼故事。她说,有一个女的和丈夫生气,她就上吊死了,变成了女鬼,常常在夜里出来,披头散发,两只眼睛是两个黑洞,嘴一张开有簸萁大,舌头伸出来有一尺多长,血红血红的,她笑起来让人感到脊背冷飕飕的,她哭起来,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我问奶奶,她为什么要出来?奶奶说,女鬼喜欢小孩,见了小孩鼻子捏鼻子,见了耳朵捏耳朵,夜里可不敢出去,要是撞见鬼了,鼻子疼耳朵疼,打针吃药不管用。”
“那是你奶奶编谎骗你哩,其实,世上并没有鬼,只不过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就推到了鬼身上。”
“你说世上没有鬼?那为什么人们常在一起说谁谁撞见鬼了,谁谁鬼剃头了,说得有鼻子有眼。”
“那都是摊上事了,自己无法面对,才搬出鬼来自圆其说。不信了你明天试试。”
“你说我也要撞见鬼?”
“虽没撞见鬼,跟撞见鬼没什么两样。在家里你要面对你母亲的纠缠,还有更麻烦的是到场里你又会遇到意想不到的麻烦。”
“在场里还会遇到麻烦?是领导找我麻烦还是艳艳和我过不去?”
“别炒作你的艳艳,看来在你的潜意思里还是忘不掉她。”
“我提提还不行?怎么我一提到艳艳就引起你那么大的反响和反感?”
“不是我对你和艳艳的交往持反对意见,这是女孩的本性。无论是我们那个朝代还是现代,任何一个女孩都会用敏锐的神经去守望她的那份纯真的情愫,哪个女孩喜欢她所倾心的人在她面前评头品足另一个女孩,除非她是傻子。至于你在场里会陷入什么麻烦中,我也说不准,反正麻烦还不小哩。”
“那真要出现无中生有的事儿,我该怎么办?”
“只要你想一想我们短短交往中说的话,鬼缠身就会让你变得一身轻松。”
“鬼缠身?那你现在是什么?是人是鬼?”林跃大胆问了一句。
“说我是人,我没有形体,我的身体被运去见那个昏庸的皇帝了,说我是鬼;我没有魂飞魄散,没有到鬼城去报到。林跃,不过你放心,早晚我会和你在一起的,没有你,我真要魂不守舍了。唉,可惜呀,林跃,你的好事马上要来了。”
“好事?什么好事?”
“天明后,你妈妈要催你去相亲哩,那女孩高雅洒脱,美丽迷人,与艳艳相比,更靓更绝。”
“你别奚落我了,为了相亲,我都快成精神病人了。”
“这样的女孩你不喜欢,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呀?”
林跃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现实社会中的女孩,图的不是爱情,每次相亲,她们关心的不是怎样风雨同舟,她们在乎的是‘一动不动’。这种急功近利的恋情,我消化不了,只好摆脱世俗了,我做梦都想要有你这样一位花容月貌的女子该多好啊!”
“如果我要是变成现代的一个人,你能娶我吗?”岳芬问。
“真要有像你这样的一位姑娘,我就立马向她求婚。”林跃坚定地说。
“那我也要是对你提出高标准呢?”
“你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对现代化的高标准设施没有接触,你没有受到世俗的污染。所以,你只要有了形体,我会不顾一切地追你的。”林跃脱口而出:“刚才你提到我母亲纠缠我,是怎么回事?”
“今儿晚上你回房间很晚,是不是在找你母亲?”
“是啊!吃过晚饭,我母亲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到处找不到。”林跃实话实说。
“你可知道,她信主去了。”岳芬说:“她一信主,好事就跟着来了。”
林跃听了又是一惊:“据我所知,她向来没信过什么主啊!”
“她是才被拉下水的,她信的是邪门旁道。”
“你向来没有离开这个屋子过,咋知道那么多呢?”
“以前我憋闷在那个密不透风的瓶子里,现在你帮我把瓶子打开了,我的一丝游魂能飘来飘去。我的游魂就是我的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明天的麻烦需要我们一起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