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女子道：“这些你先别管了，你只管先把这个伤员给缝合好，你的安全我们负责！”
　　我只好低头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同时心里思索着：“这帮人到底什么来路？怎么会有怪物追杀他们？不过看那怪物动作笨拙，想追上他们还真不容易。不过那石头人怎么会动的？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下可真是开了眼界了。想不到，这小小乡村，今晚竟然发生了这种怪事。不过只要我的小命安全，钱什么的等会再说也行。再说了，只不过是一只怪物，就算杀不死，跑也能跑的掉的……等等……不对……我好像记得刚才那个年龄比较大的人说是‘它们来了。’它们应该说的不止是一只啊，可是这里出现的只有一只啊？难道那石头人有很多吗？”正在我思索着，手术也差不多缝合完了。原本十五分钟才能干完的工作，被我在五分钟里完成了。因为快，所以伤口被我缝合的弯弯曲曲的，希望将来这位黑大个别介意……
　　完成后，我长出了一口气，赶紧向外张望，发现刚才的那个小伙子不见了。我正要开口要钱，却见刚才的那个小伙子飞快的跑了回来，进屋后气喘如牛，对着那个女人断断续续道：“头儿！不……不好了……我……我们……被包围了……”
　　我一听差点没晕过去，还真让我猜中了，这种石头人果然不止一只！我忙道：“各位英雄！我看你们各个都神通广大，刚才你们承诺过我，会负责我的安全，我想，你们不会食言吧？”
　　那女子苦笑道：“神通广大？要是真这样就不会弄到这步田地了。现在，我们自身都难保了……想不到，他们居然还有点低微的智慧，竟然懂得悄悄的包抄，我失算了……”
　　我看向其余的两个人，他们也都是面露苦色，皱眉不语。我急道：“你们快点想想办法啊！我连媳妇都没娶呢，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啊！”
　　正说着，就见门口吭哧吭哧的走进来一个石头人，我那守在门口的大黄狗如临大敌，呲着牙，对自己的地盘反复被陌生人践踏的忍耐力达到极点！低吼一声，猛地扑了上去！没想到那石头人六只手臂齐舞，一下就把大黄捉住，硬生生的撕裂成好几半！大黄是我养了好几年的宝贝！没人的时候，只有它对我不离不弃，言听计从。想不到，竟然被这石头人用这么残忍的手段给杀死了！我的怒火一下顶到了脑门，冲到院子里拿起挖药用的长铲，准备和石头人拼命！刚想动手，就看见院子门口又哗啦哗啦的进来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石头人，紧接着又是一只，跟在后边又出现一只，仿佛无穷尽般的，我的院子里几乎被它们给占满了。我不管不顾，为了我的大黄，我拼命也得给它报仇！我抡起药铲用尽全身力气打在那石头人的头上，石头人连晃都没晃一下，反倒是把我的手震得生疼，低头一看，虎口都流血了。奇怪的是，这石头人被我打了后，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刻意躲避我一样，只是挥舞着手臂，向着我身后的人走过去。
　　那女子虽然对这个现象感到奇怪，却无暇多想，决然道：“不管了，冲出去！跑得一个是一个，在这呆着，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那个年轻人背起伤员，年纪大的那个人抱住两个背包，拉着那女子往外便冲。刚出门，忽然看见我家门口竖着一个梯子。那是我采完药材后，爬上房顶晒药材时用的。他们看见梯子，仿佛看见救星一样，招呼一声，三下五除二便爬了上去。上去之后，对还在傻愣着的我招呼道：“喂！傻小子！赶紧上来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也急忙顺着梯子往上便爬。那些石头人虽然不攻击我，但是却是知道它们的目标在房顶上，要想上去就得爬梯子。便也走向梯子，伸手想往上攀爬。可是梯子哪能承受的了它的体重？才放上去一只脚，就听梯子咔嚓一声，被它踩了个粉碎。我正爬到一半，忽然感觉梯子猛地一震，散架了。我暗叫糟糕，急切间只得猛蹬一脚，双手抠住了房檐，才不至于掉下去。那个年轻人急忙把我拉上来，我才坐在房顶上大口喘气。回想起刚才我在愤怒下对着石头人攻击的举动，忽然有些后怕，心脏不停地乱跳，手脚冰凉，看了看还在流血的虎口，发现十根手指一齐哆嗦，恐怕再想拿起块砖头来都不可能了。
　　我家的房子虽然不是很高，但是石头人肯定爬不上来，我们暂时比较安全。等我喘匀了气，恼怒的对那个女人道：“因为你们，和我相依为命的大黄死了，我也差点死在那些东西手里，现在看来，我的家肯定也要被这些东西给弄得乱七八糟。你们是不是得给我个说法了？”
　　那女人道：“好吧，我承认是我们连累的你，但是治病救人不是医生的本分吗？”
　　我呸道：“什么本分？要是没钱挣，阎王才喜欢给你看病！别在我面前说什么医德之类的话，老子不信那个！”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在大城市里见过的医生，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以赚钱为目的的。穷人想看病？人家都不用正眼看你。等人家用正眼看你时，不是你没救了就是没钱付账了。
　　那女人道：“你不要这么市侩好不好？”我道：“市侩怎么了？这种穷山沟里，路上掉根鸡毛都恨不得赶紧捡回家做根鸡毛掸子，为了生活，人干出什么事来都不算过分。”
　　那女人转了转眼珠道：“真的什么事都不算过分吗？”我道：“废话，道德是吃饱穿暖了以后才去思考的问题，你见过哪个快饿死的人，还在跟你研讨三纲五常？”
　　那女人道：“好吧，算你有理。不过，现在的情况，你让我赔我还真赔不出来，咱们还是先想办法逃得性命才是正经。”
　　我闻言点头，郁闷的看着房子之下的那些石头人。它们仍旧是围着我的房子，高举着手中的兵器，仿佛是铁了心要困死我们。我长叹一口气，想不到，我平凡了二十五年，今天忽然就不平凡了，遇见了多少人几辈子都不见得能遇到的怪事，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反正没想到办法逃命，先好好看看这些百年难得一见的东西吧。借着月光，我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些石头人。俗话说，擒贼擒王。若是能找出它们中的首领，说不定可以牵制住它们。可是这些石头人，样貌一模一样，行动毫无规律，根本就无从区分。我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还是放弃了。
　　我问那个女人道：“你们是从哪招惹来的这些怪物？”那女人道：“当然是从你们这的山里。”我纳闷道：“我也曾进山好多次，怎么没见过？”那女人道：“在很深很深的山里，从这走的话，大概得走十天才能到。”我点头道：“那就难怪了，我倒是真没进去那么深过。可你们进那么深的山里干什么？”
　　那女人道：“我们进山里考古，不想却惊动了山里的怪物，才被一路追杀到这里。”我奇道：“考古？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有什么可考察的？”那女人道：“大有可考的地方，这里有很多外界见不到的植物，动物等，都在我们考察的行列。除此之外，这山里还有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古老文明。我们此行，主要目的就是找到那个古老文明存在过的证据。”
　　我继续问道：“古老文明？什么文明？”她想了想道：“该怎么和你说呢？”她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想该怎么解释这种文明一样。片刻后她道：“你知道老年间传说里‘狐黄白柳’的故事吗？”
　　
　　狐黄白柳，又是有关于神神鬼鬼的事情，我实在是听的够够的了。那些东西虽然有点神秘，可我是个无神论者，要我相信，除非亲眼所见。狐黄白柳的传说在民间的确是很普遍，甚至曾经有些愚昧的人建造庙宇来供奉它们。我们国家有五千年的历史，出现很多稀奇古怪的传说无可厚非。文化沉淀之后，能够留下来的东西都是真理。民间四大传说甚至被写成了小说，每一部都脍炙人口。其中有个白蛇传，就是说的狐黄白柳中的柳成精的事情。
　　这个女人突然说到这些东西，我也只能点头说：“这东西谁不知道？狐狸，黄鼠狼，刺猬和蛇嘛！听老人说这四种动物能不招惹就别招惹，说它们之中很可能是有些道行的，至于那些故事中说它们成精作祟的事，我可不信。”那女人叹气道：“当初我也不信，可是现在，我信了。这些石头人就是从那个遗迹里追出来的。”
　　我惊讶道：“真的吗？我还以为不过是一些古老的机关人呢。难道它们真的有灵性？”那女人点头道：“我一开始和你想的一样，很可惜，我们低估了白仙的能力。”
　　我道：“白仙？刺猬？”她点头。
　　我默默不语。忽然想起来在我年幼的时候，不知道山里发生了什么事，山里的刺猬都被赶到村子里来了。刚出现的时候还躲躲藏藏的，后来见人们没怎么理会它们，它们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不但穿家进户爬墙打洞的找蚂蚁吃，饿极了的时候还偷吃粮食，这种举动终于成功的惹恼了村里人。
　　那个时候是新中国刚成立不久，正是红旗遍野，“高唱赞歌破四旧，竭尽全力打反派”的时候。于是，大人小孩便开始满大街的抓捕这些“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小“盗贼”。
　　抓到之后也不杀死，关起来就可以了。因为村里的前任老村长说：这些刺猬呀，赶走就行了，千万不敢杀呀！要是杀了，弄不好是要招来灾祸的呀！
　　这些话分明就是一些旧思想、老迷信的说法。敢在社会主义破四旧时，还这么说话的，恐怕只有村里的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头。这老头和我们家是亲戚，论辈分，我得管他叫一声表姥爷的。我这位表姥爷年轻时当过山贼，打过国民党，也跟共产党较量过，后来与那位来剿匪的部队首长打出了交情，便被招了安，当起了这个村的村长。年纪虽然大了，可是阅历和威信仍旧根深蒂固。可以说，他在这里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偏远山区的红卫兵，气焰就是再嚣张十倍，也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的。
　　既然前任老村长发话了，大家只好照办。我还记得，当时我家一个黄昏就捉了4只刺猬。我父亲取了个细孔竹筐，把刺猬放在里边，盖上盖子，盖子上压了个大石头。凭借这4只刺猬的力量，休想推动大石头压住的盖子而溜掉。神奇的是，到了第二天早上，那4只刺猬一只不剩，全跑了。石头原封未动，竹筐也没有任何损坏的地方。饶是我父亲见多识广，也是啧啧称奇。过了几天，村里别人家也出现了同样的事。又过几天，这种事接二连三的发生了，于是，村子里便传开了一种说法：说刺猬是仙家，会驭物之法。咱们不管怎么关住它，只要你一个不注意，它就能作法开锁搬石脱身。脱身之后，还能让那些移动过的东西再回到原位，就跟没动过一样。还说刺猬作法时，绝对不能让人看见，一旦被看见法术就不灵了。对于这些说法，我虽然亲身经历过一次，但总觉得还是非常牵强。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女人忽然问我道：“刚才你攻击那石头人，那石头人怎么不反击你呢？就好像看不见你一样，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
　　被她一说，我自己也感觉奇怪了，心里虽然也不明白，嘴里却强说道：“废话！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惹了它们，它们干嘛对我动粗？”
　　那女人却道：“我看不是，你的狗不也没惹它们吗？怎么也被杀了？”我怒道：“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被你们连累的！”
　　那女人道：“你先别生气，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我觉得，你应该再去试试，看它们会不会攻击你。若是不攻击你的话，说不定，你能救大家出去。”
　　我气道：“拿我当什么了？试金石？抱歉，我没那心情。我跟你们非亲非故，犯不着为你们冒险！”她又道：“一万块，干不干？”我瞪了她一眼，使劲摇了摇头，心道：“想用金钱俘虏我？老子虽然穷，但是还没穷到变成傻子的地步。”
　　“两万块！”我仍旧摇头。她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接这单买卖，我也不强迫你，反正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揪住一个其他的也都跑不了。”
　　我刚想说我才不和你们一路的时候，忽然感觉房子在晃悠。低头看去，那些石头人正在动手拆房子！从它们生裂家犬的力道来看，拆掉房子不过是几分钟之内的事情。我心道不好，为了赚那点钱，房子都要被拆了，弄不好命都可能丢掉！这笔买卖算是赔得我倾家荡产了。
　　心里着急，嘴上却不说，我皱着眉头，看着下边正在挥舞着巨大力量的石头手臂，房子的墙壁几乎就是应声而碎。看起来，这些石头人应该并不是纯粹的石头，里边还可能有些别的什么，让石头的质地变得异常坚硬。
　　我忽然觉得很对不起我父亲，因为这座房子是我父亲亲手盖的。当时盖这座房子的时候，用的都是上好红砖，砖里夹杂了一些石棉。在他那个年代，石棉还是洋玩意，全国能用的起石棉砖的还真不多。也不知道在这偏远的山村，我父亲是怎么弄来的。这种砖虽然硬度不怎么样，韧性却是极佳，砖碎而不断。当时盖房子的时候我还小，也不懂盖房子有些什么讲究。只知道，当时父亲不选人多的地方盖房子，却选中这块地盖房子，好像有什么特殊的用意来着。由于隔的时间太久，我实在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用意了。
　　那些石头人没给我多少想事情的时间。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器，在墙壁上狂凿猛砍，再坚韧的石棉也没能坚持多久，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屋梁断了。一旁的女子惊呼道：“不好了！房梁断了！”
　　我还没来的及骂她两句干嘛带上我的名字，就听哗啦一声，房顶倾斜了一下，我急忙抓住镶嵌在房顶上晒药材的支架稳定住身子，另一只手一把抓住那个女子——她还没给我结账，更没有赔偿我的一切损失，所以还不能让她死的比我早。我刚抓稳她房顶便开始垮塌，我们立足不稳，全部失去重心。眼前突然一暗，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刚刚才飘了起来，马上就狠狠的摔在乱石堆中。无数的碎石砸落在我头上，砸的我脑袋一阵发懵，赶紧用一只手臂护住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仍旧死死的抓着那个女子。我爬起来后身体前倾，帮助那女子遮挡掉落的碎石。
　　这时看那女子也被摔的不轻，鼻血都出来了。抬起头来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刚要说两句感谢的话，就见一只石头手臂猛的从飞舞的灰尘中伸了过来，想要抓住那女子。那女子到嘴边的感激话语忽然变成了尖叫，吓的我一激灵。灰尘中看到手臂伸过来的速度很快，想必若是抓不到那女子，那就会当场打成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