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品名称:猎宝笔记 作者:东方不朔 发布时间:2015-09-04 21:04:44 字数:5055
我姓房。这个姓氏很多人没见过,但它确实是百家姓里有的。这个姓氏不好起名字,前后字义不好贯通。我爷爷说我的名字是个江湖术士给取的,姓房名梁,合称房梁。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当时那位江湖术士安的是什么心,给我取了个这么搞笑的名字。后来有文化的父亲说:“这名字好呀,栋梁之材呀。”于是这事就被定下来了。
很不幸,我这个“栋梁之才”最后当起了陕西境内偏僻山村的赤脚医生。也许是我上辈子没积德,让我在二十五岁时先后失去了双亲。
也许是我祖辈也没怎么积德,我们家族里从来就没出现过一个富有的人,到了我这一辈更是如同叫花子掉井底——穷到底了。
所以至今我二十五岁了都还没有女朋友。父母都去世了,爷爷奶奶也都不在了,留给我的,只有这么一个不到一百平米的小房子,还是在村子的边缘山区。出门之后就是荒郊野外,连庄稼地都与我家隔着两座山。门口只有一条似路非路的碎石道,一下雨就是一步三滑,五步一坑。我估计,要是哪天我家的房子突然倒了,想让别人知道都得花上半天的时间……因为离人群集中的地方有点远,所以平时我这没什么客人,就我一个人靠着认识一些常见的草药,做个赤脚医生在山那头的村子里混饭吃。
行医只是我的职业,并不是我的爱好。其实我受过良好的家教,喜欢诗词,写写东西什么的。但是这些爱好却很难找到适合我的职业。也曾想过到大城市里去闯闯,可是我一没本钱,二没人脉,更没有人家那种七窍玲珑的心思。闯荡过后,除了遍体鳞伤之外,什么也没落着,纯粹是白辛苦。受够了大城市的勾心斗角之后,我又回到了小山村。
我的小山村十分偏僻,外界都已经是汽车满大街跑了,我们这还在点煤油灯度日。甚至还有些人拿着毛泽东语录当宝贝,时不时的发表点言论。我回到这里都觉得好笑,可是却没法说破,怕他们受不了刺激。只能自顾自的回到山上的住所,继续攻读医学。
在小山村里的生活很枯燥,农民的收入基本全是靠种地,有点余钱也得留着给孩子读书上学娶媳妇。贫下中农占中国的四分之一,靠种地活着、却又穷的不可开交的,恐怕也就是中国了吧。俗话说:穷人怕官,怕天灾,怕有钱有势的人,唯独不怕生病,就算是生了病也总想着咬咬牙就扛过去了。他们却不知道,很多后期发病的,就是因为当时生病没有治疗而累积下来的。
因为他们看不起病,我的收入也相应的不稳定。为了应付自己的生活,我不得不当起了医生兼兽医。农村里养牲畜的多,几乎家家都有。你别看穷人不愿意掏钱给自己看病,自家牲畜的病倒是舍得花钱。因为若是牲畜病倒了,想耕地就得靠人力了。我这个兽医是个半吊子,其实压根就没学过。之所以会治,是因为在医学的角度上讲,人和牲畜的构造差不多,差就差在用药的份量上。基本上牲畜的病用治人的药方来治疗,加大剂量后还多半都能治好。就因为这样,平日里我给牲畜看病比给人看病要多的多。
山里的夜晚很冷,自打父母去世后,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和我养的大黄狗居住。胆子不大的我,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我是不会出门的。毕竟是山里,毒虫野兽什么的很危险。然而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村里的划出来的坟地,离我家太近了。夏天的晚上出门,总是能见到一些绿幽幽的鬼火。我虽然不信鬼神,可是架不住村里的长辈们老是说些山里鬼神的传说,每每把我吓个半死,他们就哈哈大笑。后来听的多了,也就麻木了。可是我每次去村里,他们仍旧是不厌其烦的跟我叨叨鬼神之说。我不敢得罪客户,只好把嗤笑憋在肚子里。
今天白天的时候,我上山采药了。采药必须得带着我的大黄狗,要不然这深山老林的,太容易迷路。陕西省的大部分山脉都是出自秦岭,我们这的山,不过是秦岭分支的一个分支。尽管如此,山体走向却也十分复杂。若是按照风水之说,我们这里山脉叫做“龙抱”。所谓“龙抱”,是说这一支山脉,有个很高的山峰,而在其四周有一圈相对来说比较低矮的环形山拱卫。环形山的龙头追逐着龙尾,形成了怀抱之势,故云之“龙抱”。风水上说,有“龙抱”之势的山里容易憋宝,这话我倒是相信。因为我每次上山采药,总会发现一些平常很难见到的草药。不过这种“龙抱”形势的山脉,最适合的是藏宝。也就是说,有什么宝贝藏在这里,那么那件宝贝就能够借“龙抱”之势,自行修养。对这番话,我倒是不置可否。因为我不懂风水,总觉得那些说法不过是些神棍们巧言令色,忽悠人的说法。要是真有那么神奇,我们还种地吃粮食干什么?寻个宝贝地方打坐,等着升天就行了。
时值盛夏,白天采药热的要死要活的,到了晚上却有些微凉。今夜的月亮也不知道怎么了,原本皎洁如玉的模样突然换上了一副暗淡的猩红。山风不烈,却吹的浑身发凉。我窝在厨房里做着晚饭,大黄在我旁边讨好着我,等着开饭时让我喂它。大黄很忠诚,我都穷成这副模样了,仍旧对我不离不弃。所以我要把饭做的好些,不能亏待了它。说实话,整个家里边,我最讨厌的就是厨房了。因为我的厨房很小,每次做饭都把我熏的够呛。这让我很想不通一件事:为什么女人做饭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烟?饭菜又鲜嫩可口?而男人做饭却恨不得把房子给点着,饭菜不是咸的要命就是淡的发狂……可是没办法,我总得吃饭不是?所以我想着是不是等我有钱了,把厨房给扩建一下。
农村的房子,都是坐北朝南,前后双院的。如果是大户人家,进门就是屏风。屏风后是前院,穿过前院是客厅;过了客厅是回廊,回廊直通居室,居室后边便是后院。前院种花,后院种菜,两不耽误。后院靠近居室处是厨房,旁边是柴房,对面就是牲口棚。牲口棚旁边就是整个住宅里最污秽的地方——厕所。
我的房子虽然没那么大,但是和这个格局是一模一样的。也许是盖房子都有这方面的讲究,也许是因为古代的时候国家规定如此建造,反正传到现在,也就成了定局。
经过我一番努力,饭菜终于做好。闻着喷香的饭菜,我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刚要动筷子,大黄忽然冲向大门,汪汪的叫了起来——大晚上的竟然有人来了。
我放下饭菜,过去赶开大黄,打开门后,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女人。这个女人生的真是漂亮,却绝不是本村的人,甚至就不是农村人。那脸蛋白净的,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得。哪像村里的那些老娘们,脸皮子都可以当搓板用。山那头的村子也没多大,几百口子人。那个村子里家家户户我都去过,连别人家的远房亲戚我都见过。可是面前这位,我还是头回看见。我以为是我被烟熏糊涂了,使劲揉了揉眼睛,问道:“恕我眼拙,您是哪家的呀?半夜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那女人不答反问:“你是医生?”我点点头道:“是啊,怎么了?谁生病了?”那女人道:“那你会外科手术吗?”我不好意思的答道:“外科手术?我只会一点点,太高深的我就不会了。因为本人主要学的还是中医。”那女人想了想,仿佛是下了决心般的,对我说道:“我的一个同事受了重伤,请你帮忙,治好了必有重谢!”
我听见“重谢”俩字,心里乐的开了花。想我从来没有供过财神爷,却没想到财神爷半夜迷路,撞我家来了。连忙点头道:“好说好说,病人在哪?需要我出诊吗?出诊费用是按路程算的……”没等我说完,那女人就打断道:“不用出诊,你准备好就行了,我去接病人过来。”说完扭头便走。
我心里不禁有点失落,心里盘算道:“不用出诊,少挣不少钱啊……算了,把出诊费加入到夜间服务费里吧。不能加的太多,会让人起疑心的。那加多少合适呢?20块?太少了点吧……”心里盘算着,手里却没停。把房间里的那张小病床收拾了一下,摆上外科手术用的器具。
还没等我摆完,那女人就回来了。同时进来的还有两个背着军用行囊的男人。这两个男人还抬着一个用粗树枝草草编制成的担架,上边躺着个黑大个,正疼的不停地哼哼。所谓黑大个,并不是说他真的有多黑,只是他的脸上全是灰土,个子又较普通人高大的多,所以我叫他黑大个。这大个子的腹部用迷彩服做了个简单的包扎,迷彩服上血迹斑斑,不用看,也知道这家伙是伤在肚子上。
我连忙让他们把伤员抬到病床上,动手解开了血迹斑斑的迷彩服,只见一条极深的伤口横贯伤员的肚皮,大约得有一尺多长,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利器割开的,反正肯定不是刀伤。因为刀伤的创口很平滑,不像这个伤口似的这么不规则。这个伤口看上去很像是被某种动物的爪子给硬生生的撕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有这么大的力气。寻常人肚子挨上这么一下,早该被疼晕过去,弄不好肠子都该流出来了。可是这位黑大个的肌肉和意志都结实的很,只是咬着牙哼哼,任凭豆大的汗珠往下滑。我就着灯光仔细看了看,这外伤只是划开了他腹部的外层肌肉,要是再深一公分的话,就能划开内腹肌了。内腹肌是保护腹腔的最后一道防线,它要是被划开了,肚子里的肠子肯定得流出来。我正准备动手消毒,却听一旁的年纪稍微大点的人问道:“怎么样?你能处理吗?需要多久?”我故意皱着眉道:“挺严重的,肌肉组织被利器硬性撕开,稍微再厉害一点,肠子就流出来了。保守估计,至少得缝四十针以上。”那人又问道:“那你看,需要多久才能缝合好?”我奇怪的问道:“怎么,你们很赶时间?那人忙道:“不……不……不,只是您还是越快越好。”
我仍旧奇怪的看着他,说道:“病人都伤成这样了,若是再颠簸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他的腹肌会不会发生惯性撕裂,到时候再想治就更麻烦了。”
那人闻言脸色一变,看向正在不停看表的女子。那女子看了看我,沉吟了一下,道:“现在情况紧急,我也不瞒你了。现在有东西在追杀我们,接下来,你用你最快的速度给他缝合好,完事后我会付给你双倍酬金。他们的目标是我们,你不会有危险,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所以,请你尽快动手。”
我听完,发觉这是个敲竹杠的好机会啊!古人曾经说过,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竹杠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当敲就敲之。于是我脱口而出:“三倍!三倍酬金。”三倍的酬金在我看来就已经相当不少了,没想到那女人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成交!”
我忽然觉得自己上当了,心里琢磨道:“难道我说少了?我要是说四倍五倍的话她会不会同意呢?唉!真可惜,都怪自己嘴快了。不过,我又没告诉她们我的收费标准,到时候我把收费标准提高一倍,想来她们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嘿嘿嘿嘿……就这么办!”正在我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那女人急道:“你发什么呆?赶紧动手啊!”
我一惊,忙收敛心思,开始了手中的工作。小山村里没有麻药,麻药的使用和派发,国家自有一套严格的规定,我这种赤脚医生根本弄不来。我只能消毒后直接缝合。我对躺着的伤员说:“待会缝合的时候,你要是疼的狠了,就叫出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弄不到麻药。”那家伙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在我消毒完毕后,我便开始了穿针引线。我已经有多年没干过这种“针线活”了,看着针眼挺大,却楞是穿不进线去。急的一旁看着的女人从我手中抢过去,一下就穿进去,然后递给我,催促道:“快点快点,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我连忙点头,开始了缝合。外科缝合是按针数收费的,我也不例外。我每缝一针,心里就数着:“10块……20块……妈的,还是这种钱好挣……哎呦?我数到几了?算了,就从40块开始吧……40块……50块……”
正在我数的高兴的时候,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我没办法形容那到底是什么声音,有点像是石头互相摩擦的声音,又有点像是磨盘转动时碾碎玉米粒时的声音。那声音来的不快,慢吞吞的不知道是什么。却见刚才那个年龄比较大的人变色道:“不好,它们来了!”
那女的也花容失色道:“别慌,听声音还得几分钟才能到这。喂!医生,你还需要多久?”我闻言道:“大概还得十五分钟吧……怎么了?到底谁在追你们啊?”
那女子不回答,却对年轻的那个人比了一串手势。我没看懂,只见那个年轻人便奔出了房间,跑到院子开门出去了。由于他的跑的太急,院子门都没关。我的大黄狗马上便狂吠起来,对这个陌生人的跑步动作,它显然觉得自己的地盘在被陌生人践踏,所以它叫的格外卖力,但是却绝不追上去咬他。家犬嘛,打骨子里还是怕人的,不被逼到绝路是不会咬人的。正在我被狗叫吵得心烦意乱时,大黄狗突然不叫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恐至极的呜呜声。我以为它被那个年轻人给揍了,心想是不是再多要点给狗治伤的钱,便抬头向院子里张望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我被吓了一跳。只见那个年轻人在院子门口和一个两米多高,长着六只手臂的石头人打架!石头人的动作有些笨拙,但是挥舞的手臂却是极其有力。每条手臂之中,各自握着一把奇形怪状的兵器,正追着那个年轻人不停追打。那个年轻人的动作很是灵活,腾挪转移间,身法小巧,明显是个练过功夫的人。
我被这一幕惊的手中的针差点扎在伤员的肚脐眼上。哆哆嗦嗦的道:“这……这是什么东西!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