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万能的主

　　家里只剩下林跃母亲一个人了，焦金金探头探脑走了进来。
　　“是大妹子呀，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坐，快坐。”林母说。
　　焦金金看了看林跃家屋里的摆设说：“啧啧，看看家里多殷实啊，别人家有的你家也有，别人家没有的，你家也有，姐姐好福气啊。”
　　“一家不知一家，和尚不知道家，姐姐的难处你不是不知道啊。”林母叹道。
　　“姐姐的心事我知道，不就是缺个儿媳妇吗？没关系，这事包在我身上，别人家的心可以不操，咱家林跃的心我不能不操。”
　　“那谢谢大妹子了。”
　　“在咱庄上，我总觉得咱俩对脾气，话能说到一起，所以，我才来找你。老姐姐啊，你知道吗？信主能让你洗劫烦恼，梦想成真，我来问问你，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现在心乱如麻，还没心思放在信主上，等我把家里理清头绪后，我去找你，行吗？”林母还有些犹豫，推辞道。
　　“好姐姐呀，你还犹豫什么？咱们的教派讲究的是修身养性，只要你虔诚，很快好事就会临门。”
　　“能有什么好事？”
　　“简单地说，你想要儿媳妇，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领到你面前，一口一个‘妈’地喊你，那时你就知道主的力量了。”
　　“你该不是拿姐姐寻开心吧？现在咱一没权，二没钱，登不上那‘一动不动’的天梯，哪个姑娘瞎了眼了能进林家门？”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只要对这个新教深信不疑，如痴如迷，一不小心你家中了彩票了，又一不小心，你家的宝贝登上‘珍宝台’了，这是不是主在发力？信了这种教，身体倍儿棒，即便是有病，只要你坚持练，不吃药，不打针，就会‘练功祛病’，安然无恙；你儿子要是信了咱的新教，不久以后身上就没有魔了，就能和心上人走到一起了。咱们的主是道路、真理、生命结合体，信他必得福，信他能得到平安、喜乐和永生。信主后，主不给金，不给银，只把他自己给了他的信徒；信主以后多了喜乐，少了忧愁；多了和谐，少了争吵；多了互相理解，少了相互猜疑；多了彼此相爱，少了彼此为敌。”焦金金滔滔不绝。
　　“这是真的？信主真的有这么多好处？”林母问。
　　“你是谁？你是我的姐姐呀！我还能骗你不成？你放心，白天不耽误你干活，天黑以后随我去练功修业。”
　　“这是什么教啊，这么神奇？”
　　“这是一种新教派，理念是新的，教义是新的，主也是超自然的化身。”
　　“那我试试吧。”林母松口了。
　　“林大哥是犟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了，他一搅合，就不灵了。”
　　
　　往常吃过晚饭以后，林跃的母亲开始刷锅、洗碗收拾房间。可那天傍晚，林母无论做什么都是神不守舍、心不在焉。晚饭后，她不声不响出门了，林有山找不到她，就问林跃：“你妈去哪儿了？”
　　林跃说：“刚才不是和你呆在一起吗？你打她的手机问问不就知道了？”
　　林有山说：“她的手机在家里响，没在她身上。林跃，你就坐在香樟树下候着，我去找她。”
　　林跃说：“黑灯瞎火的，我去吧。”
　　林有山道：“你刚刚恢复了元气。千万别出门，一旦邪魔缠身就麻烦了。”
　　林有山这样吩咐林跃，还不放心，走出大门后，“咣当”把门锁上了。
　　林跃躺在香樟树下的椅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朦胧中一个穿着绿裙的女子飘然而至到了他的面前，对他说，林跃，人行好事，好事等人，今天你做了好事，就避了一难，若不是路上那几块砖头耽误了你的行程，你将非死即残。林跃问，你怎么知道的？绿裙女说，你救了我，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要关心，你们人世间可能会出现薄情寡义的人，可能有忘恩负义的事，但在自然界中普遍存在的永恒是真善美，达到了这个境界，你就是一个完美的人。人世间注重情感，把握好恩情、友情、亲情、爱情就是幸福。大自然中讲的是义，情义、道义、侠义、义气让你感受到自然界里那种温馨、和谐的清香。林跃问，难道你事先知道桥要塌这件事？绿裙女变色说，我怎么会知道？弄豆腐渣工程的那些人哪个不是欺上瞒下，把手续做得天衣无缝？他们投机取巧，牟取暴利的秘密连天都瞒过了，我能知道暗藏的猫腻？林跃说，那是你有意让砖头横七竖八掉在路上影响交通？绿裙女说，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我只是随风跟着你，难道今天你没闻到我身上的清香味儿吗？正说着，一阵熟悉的香风飘来，林跃打了个喷嚏，梦醒了。这时他母亲被他父亲找回了，父母催他回房间睡觉。
　　林跃打着呵欠站起身，伸了伸懒腰，正准备离开，一个飞虫落入眼中，他急忙用手擦，越擦越感到不舒服，他摸索着上楼了，又摸索着开了花瓶。
　　
　　“怎么了，林跃？怕见我？”岳芬柔声问。
　　“不知怎么搞的，一个飞虫钻入眼里，弄得我睁不开眼睛。”林跃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刚才，我正准备从香樟树下回家，飞虫开始扑眼，让我眼泪直流，真是扫兴极了。”
　　岳芬笑了：“难道你不觉得这是香樟姑娘在给你开玩笑吗？”
　　林跃惊异：“开玩笑？开什么玩笑？”
　　“她在给我找机会向你靠近呢。林跃，来，我帮你吹吹。”
　　林跃顺从地在床沿上坐下来，岳芬上前，用柔柔的滑滑的手剥开林跃的眼皮，只轻轻一吹，神清气爽，林跃顿时觉得眼睛一凉，眼前一亮。
　　看着眼前这位楚楚动人的仙子，林跃控制不住自己了，趁势把岳芬拉到他身边坐下来，心里怦怦直跳。
　　岳芬低着头，羞涩而又多情地说：“今天你真会演戏，用一个假花瓶糊住了那个装神弄鬼的老婆子。”
　　林跃：“她那一套鬼把戏，白白地从我们家拿走了二百块钱，晚一天，我向她要去。”
　　岳芬说：“大可不必为那二百块钱大动干戈。”
　　“那能白白便宜她？”
　　“不是便宜她，而是她付出的要比这二百元多得多。”
　　“你怎么知道的？”
　　“我已经说过，我凝神定气让我练就了没人能比的穿透力，不久，赵老婆子就会遭到报应的。”
　　“那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化险为夷？”
　　“有些东西能避，有些东西是避不了的。不该你摊上事儿，错过那个特定时间或特定场合，就会有惊无险；该你摊上事儿，无论你怎样去避，你也避不过的。”
　　“今天我就在生死边缘上悬崖勒马，错过了一场灾难。好险呐，我骑摩托走在路上，遇到了一大堆砖头，我见砖头影响南来北往的人们走路，就停下来去捡，这当口，我经常走的那座桥断裂了，险些我成了桥下之鬼，现在想起来还后怕，你说这事奇不奇。”
　　“说奇不奇，说怪不怪。你就没有停下来去救那些废墟中呻吟的人吗？”
　　“我倒想做一回英雄，当时乱纷纷的，消防队、警察纷纷赶来，劝阻旁边那些身无寸铁的行人，让我们别盲目上前。”
　　“为什么？”
　　“担心我们忙中添乱，影响挖掘机、铲车和消防队员的抢险。”
　　“说的也是，人多添乱，只能帮倒忙。”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真是惊心动魄啊。”
　　“当香樟姑娘把这件事说给我的时候，我也替你捏了一把汗。”
　　“香樟姑娘对你说过这事儿？她怎么进到这屋里来的？”
　　“她没踏进这屋子一步，香樟叶子哗啦哗啦直响，我能听懂香樟姑娘说的话。她告诉我，你是一个好心人，关键时候能挺身而出，我跟着你，有安全感。”
　　“香樟姑娘真有情义啊，我刚才还梦见她了。”
　　“她托梦给你？她没说什么？”
　　“那梦境现在想起来一塌糊涂，也忘了她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她真有本事，什么都知道。”
　　“可不是，她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一年四季的考验，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来风，风云变幻，风力走向她最清楚不过了。”
　　林跃喃喃道：“也不尽然吧？既然她什么都知道，她咋不托梦给我提醒提醒赖皮要无中生有给我提亲呢？”
　　“赖皮给你提亲？这是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林跃见岳芬惊诧，就把赖皮到家如何忽悠他父亲，他又如何追回被骗的一万块钱的事一一抖露了出来，然后说：“这么大的事难道香樟姑娘和你都没有一星大点的预测？”
　　“预测不是万能的，有很多事我也是蒙在鼓里。”岳芬扑闪着她那能说话的眼睛说：“虽然我不能预测到这类意想不到的事儿的开始，但有了头绪，我就知道这事的结果了。”
　　“结果？什么结果？”
　　“赖皮不会把这件事放到那里去，他还会出现在你面前。”
　　“他敢，看我不揍扁他。你是不知道，今天我找到他门上向他要钱时，他那个熊样，想起来就让人笑。”
　　“要我说，这件事你办得不高明，你不应该白白便宜了这家伙。”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你应该把他交官，让官家来处理。”
　　“交官？他贩人没成事实，我怎样交官？”
　　“可是他行骗已经达到了目的。我在岳家军的时候，发现有个军需官贪了五两银子的军费，马上汇报给岳将军。那个军需官曾经救过岳将军的命，但岳将军还是严办了他。岳将军说，办了他一个，救了一大片，对他要是网开一面，后面会有多少人要走他老路哩。正因为岳将军纪律严明，岳家军所到之处无不令人起敬。你饶了赖皮等于放虎归山，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好戏？还能有什么好戏？”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你的父亲也要出面呢。”
　　“我父亲？难道他也在外面偷听咱们谈话？”
　　“他倒没有偷听咱们的谈话，但是，你别忘了，你是他儿子，他不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吗？你以为赵婆那一招真让他相信了吗？他是将信将疑，半信不信，暗中他还时刻在注视着你呢！”
　　“那这一次他要出来搅局可怎么办？”
　　“没关系，吉人自有天相，关键时候会有人替你顶灾的。”
　　“替我顶灾？你说的是我妈？”
　　“你猜错了，一会儿你就知道是谁了。”岳芬岔开了话题：“林跃，你买给我的衣服穿在身上又舒服又令人心动，这些衣服可比我们那个朝代的衣服鲜艳多了，你们现代人真会享受。”
　　“如果你喜欢，抽时间我再给你买，鞋子穿上怎么样？”
　　“初开始走路不自然，但很快就觉得自己一下子高了许多，只是这样的鞋子穿在脚上不适合打仗。”
　　“现在是和平年代，老百姓图的就是天下太平，而且，那时和你们作战的金人就是现在的满族，是中华民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以，你尽可以穿上这种时尚的高跟鞋体验体验人生的感受，说实话，我喜欢看女孩穿高跟鞋走路的样子，特别是你。”
　　“艳艳穿上也好看吗？”
　　“那当然，你的衣服、鞋子就是参考她的穿戴买的。我发现，和你呆在一起，议论最多的话题就是穿衣服，你为什么对穿戴那么感兴趣？”
　　“爱美是女孩的天性，哪个女孩不爱美？”岳芬说罢，用手指了指卫生间说：“那个房间仅仅是用来穿衣服吗？”
　　“那是卫生间，是茅房，供人们发泄的地方。”
　　“看见墙上的镜子，看见梳妆台，我以为那只是换衣服的地方呢，跟我们那个时代大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见里面没有粪便池，脏东西到哪里去了？”
　　“都被清水冲走了，晚一天你就会知道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我现在还不食人间烟火，一旦我将来有形了，就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进食了，一进食，就需要排泄，我要是不会用卫生间可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吧。”林跃感到脸上热辣辣的：“男孩子和女孩子遇到这种尴尬事还真是个难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