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要怕变，越变越好

　　（1）
　　
　　华仔自己也不知道，在解决何家人大闹学校的纷乱过程中，什么时候，脑子里又钻出一个新方案，还得在状元坳变动—下。他生怕何家人卷土重来，把他黏住，脱不开身，匆忙擦了身上的血迹，本应向何永久汇报处理纠纷的情况，他推给了王梅，家也不回，直奔状元坳去了，只想着离纠纷地越远越好。
　　请华文和家家富创业园直接合作建兰花园的方案，已被吴百万秒杀，华仔不便再坚持。新的方案是：家家富创业园应当吸收九种人入股。他带动九种人致富的美好初衷，不能因为他回了国土局而成为一句忽悠人的空话。
　　汽车开近状元坳，华仔接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华文打来的。说状元坳土地交易已完成，合同已签字生效。晚上，要喝庆功酒，叫华仔也去，以惟一中介人的身份，在诸土地爷面前亮一次相，分享成功的喜悦。
　　华仔谢绝了亮相，一下兴奋起来。汽车开到状元坳屋前，长鸣喇叭。屋里的王东生、林月亮、林里生、李胜田快跑出来，以为他又有急事。
　　华仔宣布：“搞定了，定了！”
　　林月亮问：“什么定了？你定亲了？”
　　华仔说：“也算吧！”
　　林里生听说状元坳这宗土地交易定了，不满地说：“你把我们都卖了，看你多高兴！”
　　华仔说：“我当然高兴！”
　　大局已定，林里生只能顾及具体利益，问：“青苗补偿款怎么算？”
　　华仔说：“这个，按华总的规划，兰花园初建阶段，并不会全部占地。未占地仍由创业园无偿经营。够好了吧？补偿款怎么计？我从现在起不参与，你们几个，林里生牵头，自评自估，拉出清单来，直接和华总洽谈。”
　　华仔还补充说明：华文把状元坳100亩地全买下来了，她本来希望把家家富创业园的牌子也转让给她，由她来投入经营这个创业园。她拿了地，分期开发。华仔深知林里生、林月亮和李胜田都想创建自己的一份事业，谢绝了华文的要求，为他们保留家家富创业园的牌子。但是……
　　林里生手一挥，说：“你想得太多，最怕你说但是。还有变吗？不准说了！”
　　华仔说：“是，还有点小变动，我得讲讲。”
　　王东生往前挪一步，林里生也只好听下去。
　　华仔说：“我有个新方案：家家富创业园应当吸收九种人入股。状元坳转让出去后，创业园田土少了。而九种人中，家家都有田土，他们正好以田土入股，统一经营。他们除了拿工资以外，还可以分红利。哪怕先吸收三、五户也好，最好能吸纳张强。我当时承包状元坳的初衷，也是带动九种人致富……”
　　蛮横的林里生捡起地上一根棍子，挥舞着，喊：“你走，你走！”
　　林月亮怕林里生真打华仔，连忙抓住棍子。
　　林里生说：“你己经把创业园转给我们了，还要变来变去！我学不了你，帮不了别人。你想帮九种人、十种人、一百种人，那你别回国土局，留在村里当农民，帮人吧！”
　　李胜田说：“华哥，你先走，这事另外商量吧！”
　　林里生指着华仔脑门，说：“你再变，我就不准你上状元坳来！”
　　华仔还要解释，王东生挡住他，说：“胜田说得对，这事另外商量吧。”华仔无可奈何，盯林里生一眼，退让了。
　　
　　林月亮送华仔下山，送到小汽车旁。
　　华仔说：“你还嘟着嘴，也不满意吗？”
　　林月亮说：“你们变来变去，烦人！”
　　华仔说：“世界没有一成不变的事。变，才能发展、进步。你哥哥太自私，我懒得跟他费口水。不要怕变，要争取越变越好。你们一家，就是九种人之一，自己有了这平台，会很快富起来。你们富了，要带动别人富。这些，你也给李胜田吹吹枕头风……”
　　林月亮打断话说：“你要死？我们没有枕头风！”
　　华仔说：“枕头风多爽！”
　　林月亮说：“你不打自招！你跟王梅在哪里吹枕头风？”
　　华仔打个暂停手式说：“我们不学你们。这方面，王梅不能听人乱说。”
　　林月亮说：“你不用管状元坳了，快抓住王老师吧！干娘着急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怕你到30岁还成不了家。我来当红娘吧！”
　　华仔说：“我不着急。我到现在，事业、生活没有稳定，说不定哪一天变成了叫化子。我凭什么给别人幸福？而立而立，还是先立业后成家。”
　　华仔现在不想多谈王梅，走了。车开到路口，又停，按喇叭，向目送的月亮招手。林月亮跑到车前来。华仔还有几句话，要她转告李胜田，眼睛看远一点。把状元坳整体转让出去，到了华总手里，土地增值潜力不可想象。真是资金进村，红土变金。
　　林月亮说：“金菩萨，还不是华老板抱走了。”
　　华仔说：“保证全村受益，你，李胜田、林里生，你们一家，是最大、最先的受益者。你们会成为兰花园白领，工资收入不低。我已向华总推荐李胜田去接受培训，学管理。”
　　林月亮问：“我呢？”
　　华仔说：“你还是坚持画画。你的毕业画《乡情乡爱》，绝妙！”
　　
　　经林月亮又一番劝说，华仔自知家家富创业园吸收九种人入股的时机、条件还不成熟，暂时放下了方案。转而想起建新房。状元坳转让后，全部投资可以收回，还能分得可观利润，他可以以自己挣的钱建房了。立业成家的这个重大决策和进展，他不能不向王梅显露一下。
　　汽车开到了小学操场上，长鸣一声喇叭。王梅、夏香莲先出来，郜子龙也出来了。王梅要他去屋里坐坐，是要他等着见见校长，校长去何支书家里，一会就回来。也看看学校的证件，学校合格了。王梅也得向他露一下。
　　因为有了这个结果，王梅告诉他：“我又请了两天假，加周末，出去一下。”
　　华仔问：“学校战火硝烟还沒散，你也刚请过事假，至今还保密。不怕扣分？”
　　王梅说：“隐私权，法律保护！谁要扣分，我也顾不得了。”
　　华仔说：“这回我可以送你吧？”
　　王梅说：“不用。”
　　华仔问：“还要保密？有周末定期幽会？”
　　王梅说：“是呀，两人世界多奇妙。”
　　华仔说：“你是不是真想去当董秘？”
　　王梅说：“年薪10万呀，不拿白不拿！”
　　华仔问：“不怕噎死？”
　　王梅说：“噎死了算！”
　　华仔阴沉着脸，好心情荡然无存。原本想实现他的初吻，全完了！他跳上车，加大油门。汽车绕着操场飞速行驶，一圈又一圈，留下深深的车辙。
　　郜子龙大喊：“疯了！操场轧坏了！”
　　夏香莲喊：“华哥，到你自家屋场上疯去！”
　　华仔“疯”够了，校长也不见，回到家，决心什么也不管了，巴不得明天就把“别墅”建起来。他拿出现成的设计图纸，打电话联系了施工队。下午，包工头就来了。华仔带他走到旧屋废墟上交代，按双方协议和这张图纸，包料包工，马上动土，100天以内，必须完工。每完成一道工序，他来检查、验收。平常，他没有时间天天来看。
　　何永久扛着锄头走来，把华仔拉到一角，表扬他建新房这一步又走对了。
　　华仔说：“以后，我在国土局上班，还要回来住。”
　　何永久说：“天堂村是你的生养地，你的根离不开土。”
　　华仔说：“我相信，农村土地是个宝！我们这里的土地肯定会迅速增值。”
　　别人家起新屋要请几桌酒席。华仔不喜欢炒作，不声不响地动工了。何永久肯定他又带了个好头。以后，各家起新屋，慢慢向红土坪那边转移、集中，搞个现代化的天堂新村。农村住房太分散，弊多利少！华仔处理好了学校的问题，引进了兰花园搞定了，再在建房方面做个好样子，再给他加100分。
　　
　　（2）
　　
　　华仔坐上驾驶位，对着后视镜，用剪子咔嚓剪掉了头顶上那绺长头发。把胡子也剪了。手机有短信，他打开看，屏幕上显示：“我走了,去看我妈妈。你不会理解，不相信。我无心多解释，但千万不要对我老爸讲。”他猛地关了机，扔在坐位上。看妈妈有什么不能理解？不能明说？为什么不能对老爸讲？你真是去看妈妈？华仔疑团凝固、扩大，压得他无精打采。
　　回到棚屋，他把水桶往床边一扔，往床上一躺，瘫了。
　　曾祺气呼呼地转身，把门关上，问道：“出什么岔了？”
　　华仔说：“她，王梅又出去了！”脸转向一侧，用被子捂住头。
　　曾祺数落道：“你脑壳成了木脑壳，一点油盐也进不去了。你就挑吧，挑七挑八，到后头挑个脚跛眼瞎！王梅怎么能看上你？一个人在这里，孤独寂寞，跟你答答话，耍耍笑笑而已！”
　　华仔说：“妈妈，让我安静一下好不好？”
　　
　　新房施工，头—天就平了地，画出了石灰线。包工头请华仔检查，他不看，工人就动土挖地墓坑了。何永久通知华仔到学校办公室，处理学校风波。
　　“老书记，还要我去吗？”华仔不情愿地：“他们还要闹吗！”
　　何永久说：“谁敢再闹？宣布处分决定，你必须到场，还得实习。”
　　华仔不得不去。何家哥哥、嫂嫂、姐姐都到了。郜子龙、夏香莲也在场，郜子龙脸上的青肿尚未消退，好眼也肿得只剩一条缝。华仔走进办公室，何永久宣布开会，首先批评说：“王老师请假外出了。她不在场，我也得先追究她的责任。郜老师和夏香莲出这种事，她怎么能一直捂着不报？”
　　夏香莲说：“不怪王老师，我们没公开，一直瞒着她。”
　　何永久问：“到底是你们瞒着她？还是她不当一回事？”
　　华仔说：“老书记，她真不知道，没当官，犯了官僚主义。”
　　何永久说：“眼皮下的事，她不知道？她回来我再问她。你不错，处理突发事件比较果断，先灭火，保证不伤人、死人。可以加80分。当干部，就得多方面锻练。别以为村干部好当。”
　　郜子龙、夏香莲怯怯地互相看看，等着批评。
　　何永久说：“你们两个，把学校搞得乌烟瘴气，还称得上有文化的人，称得上教书育人吗？我和华仔来处理这件事，你们，郜子龙、夏香莲自己先有个态度，该怎样处理？”
　　郜子龙说：“我们不违法。恋爱婚姻自由，任何人不得干涉！如果天堂村不容我，我马上就走。宁可到大西北的偏远地区、贫困地区去，图个清静。”
　　何永久问夏香莲：“你呢？”
　　夏香莲说：“把郜子龙打成这个样子，我跟他走，喝西北风也跟他一起到沙漠里喝去！”
　　何永久说：“好！你们两个真是亲，锄头、扁担打不散。我何永久容不下你们吗？赶你们走了吗？好汉做事好汉当！你们不要想一走了事，更不要毁了我们学校。该承担责任，躲不了！郜子龙，两委本来要向教育部门申请，帮你转正，这下不得不暂停。你的工作还不能受影响！夏香莲，学校只得辞退你。你们未婚先孕的问题，另按计划生育的有关规定处理。先斩后奏，别地方不管，我们天堂村要管！”
　　夏香莲说：“不公平！郜子龙要是双目失明，谁管他？”
　　郜子龙也说：“这样处理，我郜子龙也请辞吧，让天堂村文明去吧！”
　　何永久拍桌子，说：“都老老实实给我坐下，听我讲完！”
　　
　　何大嫂一边有人带着一帮子人走来，她们要求把姓郜的赶走，打掉野种！
　　何永久闻声，喊：“我还要批评你们何家这边！郜子龙、夏香莲有错误，你们更有错误！夏香莲和何家没有定亲，你们也没送过夏家聘礼，未婚夫妻也不算不上。你们仗钱欺人，聚众闹事，暴力伤人，毁怀学校。到头来，打出违法乱纪、坐班房的倒是你们何家人！”
　　何大嫂说：“支书这么讲，那我们走，再叫人来！”
　　何永久说：“去，快去！把全村人都叫来！”
　　何大嫂走了。
　　何永久拉住华仔说：“陪着我，好好实习。你看明白沒有？县长、镇长管的事，村里都管。上有百官，到村里只有一官。”
　　华仔最怕何支书把他当万能胶，想走开。何大嫂、何大哥又自己回来了。
　　何永久说：“你们回来，我欢迎。为了维护我们天堂村良好的投资环境，和谐稳定，依法治村，文明治村，两委作出以下调解：一、对郜子龙老师，暂不予转正，还是代课，以观后效；二、对夏香莲，学校予以辞退。每月好几百元工资丢了；三、对何家人聚众闹事，暴力伤老师、砸毁学校的不文明行为，本应把肇事者送镇派出所处理。但考虑你们两公婆主动回来接受调解，只作赔偿处理。你们砸毁学校，修补的一切实际费用间，由你们赔付。另外，第四、对王梅老师提出严肃批评，她也要承担领导责任。
　　何永久宣布完毕，夏香莲表示接受处理。郜子龙表示努力当好老师，爭取转正。夏大嫂代表夏家接受调解，但宣布：她兄弟原本打算给学捐资三万，不捐了。
　　何永久说：“好吧！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省委党校的大学教材里讲，人和自然要和谐。我看，人和人更要团结和谐。学校大好形势来之不易。县镇两级也要来验收考核。人人都不要斤斤计较。双方握握手吧！”
　　何家的人不握手，都不满地走了。
　　
　　华仔生怕何永久把他这点万金油往别处涂抹，多一分钟也不想拖延，对何永久说，建房工地等他去验收地基，没等何永久点头就告辞了。
　　林月亮也在建房工地察看，见华仔来了，问道：“王梅有消息吗？”
　　华仔说：“没有！不管她。”心里却想：她把妈妈和王叔都急坏了，电话也不接。月亮没注意他的心思，她怕王梅在外边真有人了。感叹道：“华哥，你呀！事业如日中天，感情泡在黑夜里！好好想想，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华仔说：“谁要你管闲事？”接着，向月亮询问状元坳青苗补偿款核算出来没有。他也指望分得一份补偿。
　　曾祺从棚屋出来，见王东生从坳元坳回来，满脸笑。两人都看看在工地上的华仔，第一次这么专注于私事，曾祺心里踏实，问王东生：“你高兴什么？”
　　王东生说：“我高兴晕了！你儿子厉害，又成一件大事。你别小看，不只是常说的双赢，而是四赢！”
　　曾祺说：“就你才会帮他吹。”
　　王东生说：“怎么是吹呢？状元坳变成兰花园，第一是想卖地的土地爷赢了，没人要的荒山卖了，萝卜卖了肉价钱；第二是投资人赢了，充分利用次地，省了大半的土地投资；第三是村里雪中得炭，有了一笔资金；第四是华仔也赢了，卸了个大包袱。还要讲五赢，就是你赢了，可以陪儿子得胜回朝了！”
　　曾祺对第五赢特高兴，说：“你快抓紧把华仔和小梅的事定下来，算六赢！”
　　王东生说：“这个输了，你不要抱什么希望。他们两个都聪明过份，浪漫主义太浓！我女儿更怪，没法摸透她的心思。”
　　曾祺趁机问：“她心里另有人了吧？”
　　王东生说：“实在难猜，我们自己顾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