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人唱众人和

　　（1）
　　
　　这些天，李光福、何卫东在天堂村泡的时间多，村委会办公楼改建加快了进度。华仔摸了底，李光福准备大干。他扛把锄头去见何永久，何永久也扛把锄头，两人在村口相遇。
　　何永久问道：“你扛锄头做什么？笑我土？老农民？”
　　华仔说：“我发现带锄头有用。走到哪里，填填路，堵堵水，把牛粪刮到田里，有时也吓一吓狗。”
　　何永久说：“你还是背个电脑，拿个手机，开着汽车，时尚！我这习惯，老土，让人看笑话。”
　　华仔说：“老书记，我找到出路了，兰花园能落地了。”
　　何永久说：“好呀，快讲讲。”
　　华仔说：“把兰花项目放在状元坳吧，省了征地的麻烦，也能帮投资方大大减少投入。”
　　何永久问：“你想吃独食？小鱼吃大鱼？”
　　华仔说：“不是，让兰花园用状元坳的土地。”
　　何永久高兴得用锄头在地上墩了几下，说：“就凭你这个想法，加100分！”
　　华仔说：“人就要逼急了才有脑子。”
　　何永久说：“好是好，只怕华总不要，有钱人都讲风水，准能看出状元坳风水不好。”
　　华仔说：“兰花项目占地主要是盖温室，不直接使用土壤种植。办公楼、宿舎、培训楼、垃圾发电房等配套建筑物，也不必用好地。华总不讲究风水。”
　　何永久说：“好，凭这一条，给你实习再加100分！中央来的人住在市里还没走，各级领导才暂停征地。这下，征用荒地就好说了。”
　　华仔说：“听您这么讲，有人是怕上不怕下。”
　　何永久说：“上下能怕一头也好。只怕有人上不怕，下也不怕，欺上压下。”
　　华仔当即跟何永久达成共识，何永久指派他通知华文，马上协商征用状元坳。
　　
　　华仔得先去状元坳，通知林月亮等人，准备转让状元坳承包权。还没出村，见李光福自驾奔驰进村来，何卫东坐在副驾座上，洋洋得意。
　　何卫东说：“李总，征地暂停，等北京的人离开市里再说。你趁这空档，集中火力，把王梅拿下吧。要不，让崔德华捡个大便宜。”
　　李光福说：“我要四百亩田，我要上市！不准把兰花园弄来！”
　　何卫东说：“放心吧，他们征地搞不下去了。”
　　李光福说：“不可大意！天堂村能卖多少田土？他们兰花园搞成了，你还能搞养生天堂吗？”
　　何卫东说：“我明白，请相信我有决心、有智慧、有办法。你交个底，你对王梅的心有几分？我来办。”
　　李光福说：“我找人调查了，她没有找男人，什么刑警，是瞎编的。我从来没见过，摆着的‘三高’她不要，儍乎乎投入一个穷干部、高危分子的怀抱，让我栽在崔德华手里。给你个任务，帮我出了这口窝囊气。”
　　何卫东看见华仔了，急忙叫停车。他下了车，奔驰进村去。李光福站在路边等华仔走近，说：“崔德华，我正找你！”
　　华仔走近，放下锄头问：“你又要搞什么阴谋？”
　　何卫东说：“阳谋！你真延长了实习期？”
　　华仔说：“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们一样，靠假话发财吗？”
　　何卫东说：“我用真话告诉你，你们引来兰花项目，想甩开我，那就休想搞成，叫你也身败名裂。”
　　华仔说：“你应该告诉你老爷子。”
　　何卫东说：“你己经成了我的小爷子，我就跟你说！谁不想，你也要大捞一把。至少，你盯住了那一大笔引资奖金，还想吃独食！”
　　华仔问：“奖金？多少？”
　　何卫东说：“装儍逼？视引资金额大小，3--5％。”
　　华仔说：“懂了！假设1000万，就可以拿30万至50万。不少！我吃独食又怎样？就是要叫你流尽口水！”
　　何卫东说：“你什么时候能学聪明一点？跟我合作，保证兰花园征地能成。拿了钱，各一半。甩开我，那你们不只是逼曹篾匠刴掉一根手指头，迟早要出命案。你信不信？”
　　华仔说：“我也用真话回答你！你休想染指兰花园。你，只会败事，不能成事。因为你根本不想为天堂村农民办好事。如果我确认你搞阴谋诡计，而使兰花园泡汤，我要发动天堂村人，把你赶出去，当叫化子！”
　　
　　华仔句句话如石头，砸在地上有响声，不再理何卫东，昂首向状元坳走。何卫东跟上来，华仔用锄头挑起一块石子，扔在他脚前，说：“我还告诉你，你故意丢出跟曹篾匠的秘密合同，抬高补偿款，没用！”
　　何卫东哼一声说：“我略施小计，看你们怎么征地？”
　　华仔说：“你扳倒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倒要看你们以后怎么征地？”
　　何卫东说：“对不起，今天不谈卖田。你看见了，李总又来了，他找王梅去了。我跟你谈一件你不痛快的事情。”
　　华仔说：“有废气就排放！”
　　何卫东说：“请你讲点男人风度，不要暴躁，起码要听我讲完。”
　　华仔说：“我不会割你的舌头！”
　　何卫东说：“好，是这样。李光福对王梅心仪巳久，他还下工夫调查，王梅还是黄花闺女，她说有刑警男友，是瞎编的，女人防身计。这个，倒使李总对她增加了好感。李总就讲究一点，要黄花货，要女人主动找他。他请我当媒人，我明人不做暗事，怕你又怪我搞什么阴谋，抢你喜欢的女人。郑重地向你宣示我所担的一项新的职责……”
　　华仔用锄头勾起路边一团牛粪，往何卫东脸上甩，何卫东闪得快，牛粪飞了。
　　何卫东说：“你太不男人！你爱不起王梅，却不让别人爱她，也不让她爱别人吧？你想想，你能给王梅什么？而李光福，有财富、有豪车、有大宅，又有名望。据我所知，这些现实，对王梅都有不可抗拒的的吸引力。”
　　华仔挥挥锄头问：“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何卫东说：“女人，都懂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条幸福法则。你应当开放，允许李光福报价，参与竞争。”
　　华仔猛一扑，揪住何卫东，推倒他，把他压在地上，说：“谁敢对王梅动邪念，谁敢发你们资本大爷的淫威，侵犯我们的感情阵地，老子就灭谁九族！”说罢，扛起锄头，昂首走了。
　　何卫东爬赶来，冲他背影喊：“你们的感情阵地！你配吗？我不得不告诉你，王梅在福星宾馆开了大套房。你不知道吧？她会告诉你吗？你乖乖地放弃王梅吧，别浪费自己的青春！”
　　
　　李光福和王梅在学校办公室里谈笑。夏香莲续了茶水退出去。
　　李光福说：“你们征地不那么容易！崔德华自以为无所不能，引进投资，小孩过家家吧。你还跟他玩？”
　　王梅说：“你们男人总是互相看不起吗？”
　　李光福说：“我跟你打个赌，崔德华引进兰花园成了，我把奔驰输给你！”
　　王梅说：“恐口无凭，你写下来！”
　　李光福正要写，华仔冲进来，揪住李光福往外拖。王梅上前拉华仔，拉不住。华仔放了李光福，突然把王梅搂在怀里，让李光福看。还想吻她，王梅挣扎，推开他，火起，喊：“你们打吧！”转身跑出去了。
　　华仔瞪李光福说：“她属于我了，你不要纠缠她！”
　　李光福说：“你坐下，坐下谈。王梅喜欢我，我会满足她一切。从现在起，你，你还自不量力，你会死得难看！”
　　
　　（2）
　　
　　华仔来到状元坳，告诉林月亮、李胜田、林里生：兰花园征地困难，他提议把兰花园安放在状元坳。投资人华文中意，县、镇政府同意，村集体顺民意。不出他所料，林月亮等三人都不满意，坚决不同意转让承包权。
　　林里生说：“你这人，两天一变，三天一乱。把状元坳让出去，你把我们几个当猴耍吗？我们都安排好了，家家富创业园的牌子刚刚挂稳，你就变，变，变，变！我们几个不能白费心血和力气。兰花园要用地，村里有的是田土，让华总买去，她掏得起钱！送你一辆小汽车，你不能帮她占我们的便宜。”
　　华仔耐心地说：“兰花园搞起来，你可以在华总手下当白领，这不是瞌睡了送给你一个枕头吗？”
　　林里生问：“你跟纸业公司签了订单，违约了怎么赔？”
　　华仔说：“他们定金不到位，算他们没履行合同。我们有权变更，把苗木卖掉，可以获得青苗补偿，吃不了亏。”
　　林里生说：“我要你讲的五年后100万！”
　　华仔说：“你的脑子真的进水了？你看，李光福他们铺了路，又给村里修办公楼，这都是做前期准备工作。等中央检查人员飞去，他们又征地，鬼子进村，还乡团也回来。他们收回状元坳，补偿差远了，也不会管你们几个就业。我们必须抢占先机，让兰花园快落地。”
　　林里生说：“你们抢去！我跟着你，倒霉了。你滚，当你的芝麻官去！”
　　林月亮、李胜田心里反对转让，嘴不说，看着林里生抵挡，华仔一时没办法。回家后，跟王东说。王东生考虑，状元坳已投进去十几万，成了曾祺的心病，一天不回本，她就担心一天。时间久了，真把她压出病来，很不值。他完全支持华仔的决定。初略估算，转让时，各种补偿，至少能保本不亏。
　　华仔说：“至少赚个工钱吧。”
　　王东生说：“定了就要果断。土地转让成，兰花项目，你不要管了，包袱越背越多，越背越重！”
　　华仔说：“福光公司给村里修了水泥路，又修办公楼，我更有点坐不住。再搏一个回合吧。华总希望我帮助他负责和村里协调。搞不好，她还会被吴书记抢走，天堂村还会错失良机！”
　　王东生说：“你有一番好心，我不劝了。只是别让你妈妈失望。她心里憋着一股气，非回城里不可，顺她吧！”
　　
　　华仔回到棚屋里，打开电脑，无心浏览，打电脑游戏。
　　林里生冲进来了。曾祺要林里生坐下，给他泡茶。
　　林里生说：“干娘，我受不起。我反复想了，华仔，你干脆退出去，把你投的钱退给你，土地怎么转让，我负全责，你就不要管了。一切风险，我承担！从今以后，我不沾你的光，你也莫管我的事！”
　　华仔说：“好，好！我成全你。你把我投进的十五万，全部退给我。”
　　林里生说：“退就退！”
　　华仔要求明天就退，他正着急收回投资。林里生转身出了棚子，走了。
　　曾祺说：“你把他逼得太急了。”
　　华仔说：“这回，我非治服他不可！”
　　曾祺说：“一个林里生都拢不住，你当什么干部？接着实习吧。”
　　华仔算计，林里生到哪里去弄15万？弄不到，他只能乖乖听从。第二天，华仔就上状元坳逼款。林里生去青龙镇了。林月亮、李胜田陪着华仔爬上了状元坳半腰。怎么说，他们也算一个小团队。不能他一人定了算，要充分考虑他们的利益，才能一人唱众人和。只见杂草中，小桉树苗顽强地扎根在红土壤里。林家老公公、林父、林母都在作林间管理，谁也想不到，状元坳又要转让给别人。
　　林月亮问：“华哥，满意不满意？”
　　李胜田说：“树苗成活率95％以上，奇迹！补种的也都活了。”
　　华仔说：“一年见绿不成问题。对着太阳说亮话，林里生要我在土地转让前退出去，由他负责谈转让。很明显，他想在转让中大赚一把。他还不是承包权人，到现在还没拿钱入股，没有权。我还是照顾他，满足他。他说今天把我投的钱退给我，我来拿钱！”
　　李胜田、林月亮目瞪口呆。
　　华仔说：“月亮，你打手机催你哥哥快回来！他可能到银行取钱去了，我就坐在山上等，你们做事去吧！”
　　林月亮问：“他哪里有钱？一分钱也没投入，他卖了自己也退不出你的15万。”
　　华仔说：“我不管！我那些钱，正发愁收不回来。”
　　李胜田说：“你们打架爭利，倒霉的是我！下去看看再说吧。”
　　
　　李胜田、林月亮带华仔来到一个凹圫。这里，有一股细水长流，地势平缓。李胜田早规划好了，都要种上青蒿，全卖给药厂，提炼青蒿素。青蒿素是治虐疾、癌症的，大部分出口，世界卫生组织承认的著名的中药材。
　　林月亮说：“你讲这些，没完！现在怎么退他15万呢？”
　　李胜田说：“好不容易，我们找到了这个致富平台，你当时也为我们考虑，还替我们、替月亮一家作长远打算，带动九种人致富。我服你，敬你，跟你，把一家的养命钱都投进去了。可是，你一下又变！”
　　华仔说：“客观情况有变化嘛，村里征地受阻，兰花园落不了地。”
　　李胜田说：“华哥，莫怪我直说，你还是自私，抓着机会就甩包袱溜走。”
　　华仔说：“我也不解释了，今天就要当一回黄世仁！不同情杨白劳、白毛女。讨不到钱，我聘请讨债公司的人来找林里生。他们用黑社会手段，别怪我！”他越说越狠，越说越真，想逼林月亮、李胜田站边，给林里生施压。
　　李胜田说：“华哥，我老家那边没有房屋了。我是断了后路，接母亲过来，喂一些鸡，种点菜，做做饭。你一个主意转让出去，你的包袱是卸了，我们的饭锅又丢了！”
　　华仔说：“你放心，兰花园不占好地，分期开发。转让后，你们还有地。承包山上，不准盖住房。你们以生产用房名义，再收拾一间房，安居乐业吧！”
　　李胜田说：“这样，我支持转让，给我十亩地也行。”
　　华仔问月亮：“你还有一票，投给谁？”
　　林月亮说：“我成全你，也同意转让，要尽量把好地留给我们。”
　　林月亮单独送华仔到汽车边。
　　华仔进一步逼月亮，说：“你把我踢了，你哥哥又踢我。所以，我也干不成了，尽快回国土局去。催你哥哥快点把钱退给我！”
　　林月亮说：“求求你，算我和李胜田欠你，行不行？”
　　华仔说：“你哥哥不和我联手了，叫他退！”
　　林月亮说：“我哥哥也是赌气，他觉得你把他比下去了。他喜欢出风头，以后，你照顾他一点面子。”
　　华仔说：“我今天才明白，他一分钱不出，还厚脸皮！早知道，我应该靠李胜田，少好多麻烦。”
　　林月亮说：“我会随便找男人吗？”
　　华仔伸出大姆指，说：“我是这个！”又伸出小姆指，说：“你的李胜田是这个！”林月亮伸出小姆指，说：“我就喜欢这个！”又伸出大姆指，说：“我讨厌这个！”把大拇指塞进牙缝间咬了一口。
　　
　　林里生回来了，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纸包问华仔：“你真要我退钱？你就是怕丢官，不想顾我们兄妹了。”华仔说：“我回去上班，是领导要求，也是凭我自己的真才实学。不说百里挑一，也是从几十人中选中的！”
　　林里生说：“希望你能当局长！给，15万，你当面点清！”
　　李胜田、林月亮呆了，华仔也不敢动那个包。
　　林里生说：“数钱呀！”
　　华仔打开报纸，只见两块红砖。举起红砖，向林里生头上拍去。林月亮插身护林里生，李胜田抱住华仔往后拖。
　　林里生说：“我们几个，最怕担风险的是你！怕丢了你那15万，疯了！我不过是激你一下，让你多留几天。”
　　华仔说：“我现在才明白，你一分钱都没拿，跟我们三个玩空手道！你有什么资格论风险？我真拍你砖头，你也当之无愧。”
　　林月亮说：“他攒了钱，结婚用的，埋在一个坛子里。”
　　林里生说：“我跟你闹着玩哩，你就当真！好吧，从此以后，我一切听你的。”
　　华仔说：“听我的，建兰花种植园，家家富创业园照样办，村里、九种人都获利。如果其他人还有意见，你们三个多解释。只要我们抱成一团，不让何卫东插手。这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