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雪耻洗冤择时日

　　（1）
　　
　　何卫东跑出门，追上华仔。第一下没拉住，又抢到华仔前头挡路，华仔一掌将何卫东推倒在地。何卫东翻个身，两手抱住华仔一只脚，华仔也绊倒了。
　　何卫东说：“我提醒你，县公安局只说没有立你这个案子，不等于肯定你没有犯案。”
　　华仔问：“那你广播什么？你的嘴是直的？”他第一次说赃话。
　　何卫东说：“你见好就收吧！谁心里都明白，你在县里有人，是王局长救了你。你有钱，有多大问题都能摆平。你不要以为没人能治你，你富爸爸靠不住。”
　　华仔说：“老子就是有个富爸爸，馋死你！这次救我，扔出100万，他不在乎。这个钱，我要你捞，也也捞不着。你还有什么阴招，快使出来。老子准备1000万，还怕撂不倒你吗？”
　　何卫东说：“你一个亿也没用！”
　　华仔说：“好！何卫东，这是你讲的！”
　　何卫东说：“就是我讲的！”
　　华仔说：“我拉来一个亿来投资，没你的份。我饶別人，就是饶不了你！”
　　
　　华仔过足了嘴瘾，逗得何卫东羡慕嫉妒恨，也得到了一种满足。老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华仔说来，雪耻洗冤，也不急于今天、明天。他无暇对付何卫东，无暇去县公安局报案，决心把这痛苦的一页摺起一个角，插个书签，以后再看。眼下，他得埋头硏读另一本书：兰花盛开状元坳。这才是他要做的正事、急事，这才能证明他不只是没有犯法，而是更正面展示他有能力、有贡献。一个积极的人生，决不仅仅是不做坏事，守住人格底线，而是要注重进取，尽心尽力多做好事，有所创造，有所建树。
　　华仔心态稍有平和，就急忙找何永久，打听为兰花园建设征地怎么征。何永久还是要他跟何卫东好好合作，谁来村里买地，都由何卫东具体运作。华仔心又凉了一下，转来转去，还是绕不开何卫东，他得想想办法才能行动。
　　
　　天堂村村委会办公楼改造工程加紧施工。临时用学校—间教室做办公室，李光福的奔驰和一辆保镖车驶到工地边停下。李光福、何卫东下车，先察看工地，两个保镖跟随。转了一圈后，何卫东令两个“村管”看守奔驰，陪同李光福进了临时办公室。
　　刚坐下，李光福不谈正事，拿扑克牌玩一种简单魔术找梅花K，何卫东盯着。无论何卫东怎样把牌洗乱，李光福次次成功。一连玩了三次，何卫东说看懂了，也玩。玩第一次失败，第二次、三次还是不成。不认输，还要接着玩。李光福抢去扑克，装进盒里，往办公桌上一扔，喝了两口茶说：“你狗日的太笨了，难怪玩不过崔德华，到手了又跑了。”
　　何卫东说：“他可能真找到了父亲，这次是破大财消大灾。”
　　李光福问：“你不是说你和他是同父异母兄弟吗？”
　　何卫东说：“我老爷子死不认账。”
　　李光福问：“怎么？你要巴结他，投靠大富豪，不想跟我步调一致得胜利？”
　　何卫东说：“不！保证，步调一致。”
　　李光福说：“那好，按既定方针办，不要他的命，只要他死心。加油！”
　　两人站起，笑着击掌，齐声喊加油！
　　
　　外边，华仔和王梅走近工地，绕开奔驰，从荒草地里走过。
　　王梅神情紧张地问：“你说，李光福又找我干什么？”
　　华仔说：“我帮村里引进兰花項目，抢在他们前面，要买30亩田。他们想再卖几百亩，难度更大。坐不住了，收买你当美女间牒。”
　　王梅说：“本女子明知有陷阱，非跳进去看看不可！”
　　何卫东出门来见华仔，要王梅去办公室见李光福，把华仔拦住。
　　何卫东说：“李总要先跟王梅说说悄俏话，你晚去一步。”
　　华仔火起，余光看着王梅走近大门，李光福站在门口迎她进屋去。
　　何卫东问：“怎样？华支书，兰花园征地开始了？”
　　华仔说：“鬼子进了村，还乡团也回来了，我游击队员当了烈士，已无心无力管征地。祝贺你和李光福这对连体兄弟阴谋得逞。”
　　何卫东说：“你牛呀！中央派来要员驻在市里，稽查土地问题。你们还死命要卖30亩田，敢往枪口上撞，不愧为高材生。”
　　华仔说：“我们合法合规，政府立了项，征地任务已下达。红头文件在手，堂堂正正做事，清清白白做人，刀枪不入。”
　　何卫东说：“我等着看你的清白身，看你怎样大捞一把。”
　　伊仔说：“你等着吧，欢迎你观赏兰花！”
　　村委会临时办公室里，李光福和王梅交谈，也充满火药味。
　　王梅问：“姓李的！你老实交代，怎样指派人绑架我？”
　　李光福问：“什么？绑架？你被人绑架？大小姐，你讲明白，什么时候遭绑架？伤害没有？报案没有？”
　　王梅问：“你不想认账，是不？”
　　李光福说：“我认什么账？我爱你还爱不过来，惟恐争不过那位刑警兄弟，又加一个小无赖崔德华。恨不得今天就把你生米煮成熟饭，你，害得我对任何女人都没兴趣了。”
　　王梅拍一下桌子：“别耍流氓！”
　　李光福说：“对自己所爱的人，爱和流氓难分清。我怎么会叫人绑架你？你今天不提，我还蒙在鼓里！”
　　王梅说：“你什么卑鄙手段都用上了！假冒公安局拘捕、通缉华仔，也是你们搞的。你赖不了！”
　　李光福说：“我的奶奶，王奶奶！你怎么把屎盆子都扣在我头上？在你心目中，我是不是该打毒针处死？”
　　王梅说：“你再狡赖，我把你打出天堂村！”
　　李光福说：“你让我坐老虎凳，灌辣椒水，送到渣滓洞去吧，送到关塔摩监狱去吧！假冒公安局抓人，我活腻了吗？我这么大的产业扔给谁呀？我堂堂一个未来的上市公司董事长，会搞那些下三烂吗？”
　　王梅说：“你赖吧！恶有恶报！”
　　李光福说：“我真没有！再说，崔德华这样一个小实习干部，高危人物。值得我花那心思吗？你知道，什么叫高危人物吗？”
　　王梅已被挫败，说不出话来。
　　李光福乘胜进攻：“崔德华在外边干些什么？你了解吗？这次，有人替他花大钱，就能消灾吗？就这样逢凶化吉了吗？”
　　王梅问：“听起来，你们没把他整死，不甘心？”
　　李光福说：“我怕脏了手。再次劝你，你赶快去学管理，我真心特聘你当公司董事会秘书。年薪不低于60万元，还赠股份。一上市，你就成了百万富婆！”
　　王梅冲地立起，喊：“滚！”怒冲冲出了办公室。
　　
　　（2）
　　
　　华仔在在门口险些和王梅碰个满怀，两人互相都不探问，华仔接着进去。李光福审视他的头发、胡子，问道：“崔先生喜欢标新立异是吗？”
　　华仔说：“想摸我的底吧？请讲！”
　　李光福说：“听说，你和何卫东本是同父异母兄弟，何必死拼呢？两人联手，利益均占，把养生天堂搞起来，多好！”
　　华仔说：“有人把你们这对连体兄弟杀了才好！”
　　李光福说：“别开玩笑！何支书把亲儿子晾在一边，留你在身边辅佐他。引进了投资三个亿的大项目，征地全靠你。”
　　华仔说：“我知道你想摸这个底，我也不保密。岂止三个亿？十亿也有！你那个养生天堂，趁早拿到别的地方去折腾吧！”
　　李光福说：“高素质！天之骄子，80后精英！你很有冲击力，办那么多事，遭那么多难，办一个，成一个。真不敢相信你是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干部。佩服！”
　　华仔说：“别提大学生！我的文凭是伪造的。”
　　李光福说：“我就喜欢伪造的，想巴结你，行吗？听老何说，你受了很大委屈。你写个简要的材料，把那些人假冒公安局拘捕你的事实讲明。我帮你转给公安局，彻底查一下。”
　　华仔说：“不麻烦了。一则假冒者在我这里吃了败仗，没抓住我；二则我现在太忙，不想在这上面花时间精力；三则县局正在侦破一宗大案，制假用假的人迟早要暴露、完蛋。我会选择时日雪耻洗冤。”
　　李光福说：“我帮你找县局，很快能查清。”
　　华仔说：“对不起，我有点急事，打个电话。”他拿起手机，拨通电话，炫耀地说：“华总，报告一个好消息：用地指标已下达到村里了，请尽快来现场看看。好，见面详谈。”
　　
　　华仔不愿李光福侵占他的宝贵时间，他必须抢先，把兰花项目落实。他也得虚虚实实，不让李光福、何卫东摸了他的底细。他离开临时办公室，去找王梅，见林里生站在路边等他，塞给他一份合同，华仔看着，十分惊讶。
　　林里生说：“这是我在路边捡的，可能是何卫东包里掉出来的。”
　　华仔掂着合同，若有所思。
　　林里生说：“这下，何卫东可露底了！他们前次跟曹篾匠签的阴阳合同。这是暗的，每亩补偿4万！公开的才一万五。”
　　华仔问：“这种秘密合同，何卫东怎么会掉呢？”
　　林里生说：“好呀，你不是要村民利益最大化吗？”
　　华仔说：“好！不还给他，我们有用。”
　　他有什么用？没讲明。急忙找到王梅，了解李光福和她谈话内容。两人都有共同见解，李光福东拉西扯，是摸底。决定不理睬。
　　
　　华仔又立即上状元坳安排补栽苗木。林月亮、李胜田和几十个男女村民在等待塘泥肥料。村民们都挑着竹筐，带着铲子、锄头，等待张强驾驶的“水陆”送塘泥到达。他直主状元坳最高处，监督补苗。
　　张强开“水陆”，拉着一车塘泥向状元坳驶去。何老神站在路边招手，张强停车。前方开来一辆小卧车，郭蓉坐在车里。开车的是年青姑娘。小卧车停路边，郭蓉下车观望。
　　何老神问：“张强，肥料还往哪里送？”
　　张强说：“状元坳。”
　　何老神问：“给我的田里送几车，行吗？”
　　张强说：“我不能定。你想要，就去找华仔说。”
　　郭蓉更聚神倾听，观察着何老神和张强。
　　何老神说：“你顺便送几车，我给你钱！”
　　张强说：“你莫出馊主意。华仔不让卖，状元坳山上补苗，边边角角都要种上树，最需要土肥。”
　　何老神说：“华仔要回国土局过官瘾去了，你下车吧，好商量。”
　　张强说：“华仔定下的事，没有商量！”
　　“水陆”开动了。郭蓉上车，小卧车调头尾随而去。
　　
　　小卧车尾随到状元坳，郭蓉下车，由女司机陪护，仔细观察挑塘泥的队伍。她和月亮互不相识，听林月亮动员，今天请大家挑塘泥，都给现钱。状元坳上，划了好多石灰线圆圈，那就是要挖坑种树的。请大家把塘泥倒在石灰线圈里。一个圈里倒一担。大家不要考虑远近。共分了三级，越到山上高处的，钱越多。华仔在上边看着，每人挑一担，华仔就发给一根香棍子。谁不想挑了，就凭香棍子去找华仔领钱。工钱不低，大家也满意了……
　　张强开着“水陆”来了，挑塘泥的人一拥而上。
　　听得、看得有趣的郭蓉走近月亮，问道：“这就是家家富创业园吗？”
　　林月亮回答：“是。你们是哪里来的？做什么？”
　　郭蓉说：“我们是造纸厂的，想预购木材。听说这里的崔老板被公安局抓走了。我们还能谈业务吗？”
　　林月亮警觉起来，问道：“你听哪个说他被公安局抓起来了？不交代清楚，莫想走！华仔是县国土局下来的实习干部，清清白白。你们诬赖华仔，也污染国土局！”
　　郭蓉说：“好，好，算我没问。”
　　“那不行！”林月亮揪住不放：“最近，给华仔制造丑闻的人都疯了，害得他快成白毛男了。你在这里吐了痰，就得清除干净！”
　　郭蓉说：“姑娘，就算我没问吧，让我们上山看看。”
　　林月亮叫来李胜田和几个小伙子围攻上来，卡住郭蓉的小汽车，她不交代谣言来路，不准她跑。
　　
　　林月亮爬上山来，见华仔在山上一边挖树坑，一边指挥挑塘泥的人，一边发香棍。她大喊：“华哥！刚才来了两个女骗子。她说来买木材，散布你的谣言，就是不讲谣言来路。我和李胜田把她轰走了！”
　　华仔问：“她什么模样？多大年纪？”
　　月亮说：“不到40岁，长得好看，不像做生意的人。我们讲你好，她都不信。”
　　华仔马上打手机。接通了，对方不接电话。他说：“完了！是郭副局长，你们气得她不接我的电话了。”
　　郭蓉被李胜田带人赶下山以后，开车进村。一路上见人就停车，假装问路，其实是了解村民对华仔的评价。走一段，见人就停车问一问，她的小卧车开到天塘边停下，在塘边转游，和一人攀谈。
　　
　　在塘角垂钓的王东生迎上前去，以为来了两位钓友。郭蓉说她们不会钓鱼，只参观参观，顺便问道：“老人家，村里有个崔德华吗？”
　　王东生说：“有！是个年轻人，县国土局下来实习的新干部，也是本村人。”
　　郭蓉说：“噢，下来镀金的。”
　　王东生说：“他可是下来真干实干的！本来让他见习代理村主任，他当了普通农民，承包了状元坳，要搞一个深挖土地潜力的项目做样板，带劝九种人致富。”
　　郭蓉手机响了。她看看来电显示，没接电话，又跟王东生说：“我也想来这里搞个项目，行吗？”
　　王东生问：“投资吗？当然行！叫崔德华来吧，他长得太像一个什么唱歌的香港明星，名字也相同，大家叫他华仔，叫华仔来介绍吧。农村土地保护、利用方面，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郭蓉连说：“不用，不用，我喜欢听您介绍。”
　　电话又响，郭蓉接了个电话，回头一望，和王东生打个招呼，匆匆坐进小车，走了。原来，华仔坐在“水陆”车上追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