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二十三

　　四十四
　　这个真相就是，皇帝确实是假的。是韦爵吉安一手制造了这个悲剧，害了大塞国，也葬送了自己。他心里的如意算盘，虽然天衣无缝。但是他算来算去，始终算不过人心难测。
　　张怀仁叹了口气，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甘心当他人的棋子。”
　　皇太后不禁流泪，说：“我可怜的儿子，不仅害了他自己，也害了自己的皇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相又是什么？
　　张怀仁指了指坐在一条长椅后的一位戴着面具的人，说：“就让关兄弟来说吧。”
　　戴着面具的人站了起来，我这才发现，他的左臂空荡荡的，衣袖软软地垂着。莫非，他就是韦爵吉安的侍卫，那位从大火中侥幸逃生的人？当我正在猜想的时候，戴着面具的汉子站起来，向我施礼道：“在下左一木，见过叶大侠。因为容貌已毁，戴着面具，切莫见怪。”
　　“左兄客气了。”
　　
　　“我是韦爵吉安王爷的侍卫，跟着吉安王爷很多年了。先皇驾崩后，吉安王爷因为没有如愿当上皇帝，心情非常糟糕。因为在他看来，在所有的皇子中，论文治武功，他绝对第一。在我们看来，吉安王爷，也应该是皇帝。但是，当新皇登基的时候，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样，心情失落的吉安王爷，游山玩水，走遍天下。八年前，吉安王爷无意之间，结识了一位倭国忍者，山木道夫。这个人的武功非常了得，吉安王爷让我们和他比武，根本不是对手。为此，吉安王爷对忍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后来又知道，忍术中有一种技术，可以让自己的容貌与他人一样。吉安王爷亲自见证了这种神奇的法术之后，无比兴奋，像找到了宝藏似的。”
　　左一木停了一会，继续说：“吉安王爷表示，他要学习忍者之术。但是，山木道夫表示，忍术并不容易学，要从小练起，并且服用大量的药物，对身体有极大的伤害。吉安王爷彼时，已过而立，再习忍者之术，已经不太可能了。但是，看到山木道夫的时候，吉安王爷动起了一个念头。他要通过山木道夫的帮助，夺回原来属于他的皇位，他要振兴大塞国。
　　“吉安王爷一直认为，只有他，才能继承大塞国的帝位，才能重振大塞国的荣光。
　　“结识了山木道夫之后，吉安王爷重新走进了皇宫，并和皇帝修好了关系。
　　“六年前，在凤山猎场，皇帝在吉安王爷的安排下，出宫狩猎。在那里，吉安王爷和山木道夫早就作好了准备，当皇帝追杀猎物到无人处，他们袭击了皇帝。然后让山木道夫扮成了皇帝的样子。吉安王爷想，让山木道夫当上了皇帝，过一段时间，就借故身体不适等原因，把帝位传予吉安王爷。应该说，这些安排都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任何的破绽和疑点。”
　　我插了一句：“那皇帝呢，你们怎么处理的？”
　　左一木犹豫了一下，说：“皇帝，被山木道夫杀了，扔下了山谷。”
　　“那，后来，为什么假皇帝又杀了吉安王爷？”
　　“这话听上去更像是报应。吉安王爷野心勃勃，山木道夫也是狼子野心。当他登上大塞国皇帝之位的时候，开始确实对吉安王爷言听计从，但是没过多久，吉安王爷就和他吵起来了。吉安王爷让他尽快找个借口传位，但是山木道夫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一推再推。后来我们才知道，自从和吉安王爷商量谋取皇位的那天起，他其实自己也在打着自己当皇帝的如意算盘。吉安王爷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差，但是，他也担心吉安王爷拆穿身份，表面上隐忍，实际上，一直在找一个机会除去后患。终于，吉安王爷引起满朝文武不满，联合弹劾，山木道夫终于找到了机会，不等吉安王爷争辩，就把他送进了大牢，随后处死。”
　　我暗自叹了口气，没想到吉安王爷机关算尽，反而误了自家性命。
　　“吉安王爷死后，我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与吉安王爷关系密切的人，全部被铲除。如今，占据着大塞国帝位的人，正是那倭人忍者山木道夫，他虽然假扮得了皇帝的容貌，却不知道皇帝的左脚，有六根脚趾。这个破绽，终于还是被太后发现，真相得以大白。”
　　张怀仁相国叹了口气，道：“枉我活了大半辈子，历经三朝，没想到大塞国在我眼皮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察觉，老朽惭愧。其实，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很多疑点。”
　　我又问：“那么，你们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张怀仁道：“这就说来话长了。当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惊呆了。马上进宫去向太后说明真相。太后得知真相，希望联系到在其他封地上的王爷，令他们想办法，夺回皇位。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走漏了风声，通风报信的人都被杀了。山木道夫开始在全国，派出了暗杀队，跟随我一起调查的几位侍卫都无缘无故通通消失。甚至连我的家人，也不幸遭秧。我想，如果让皇太后继续留在宫中，实在太凶险。因为皇宫在修建的时候，留了很多通道，但是山木道夫并不知道，所以，我们在宫中太监的帮助下，从通道救出了皇太后。这些年来，山木道夫处心积虑，换了很多官员，其他王爷也没有军权。所以，就算揭穿了他，也没有用。”
　　我感到奇怪，不是说九王爷正在和山木道夫打仗么，他哪里来的军队？
　　皇太后道：“九儿的军队，是黄甲将军的军队，九儿和黄甲将军私交甚好，九儿知道后，便去找黄甲将军求助。黄甲将军忠肝义胆，把军队交给了九儿，这也是皇族能够对抗到现在原因，若非有黄甲将军相助，可能我大塞国，早就明目张胆的，成了倭人的江山。”
　　宋振道说：“太后，相国，诸位，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应该向前看。我来补充几句。九王爷和倭人打仗已快两年，这样下去，伤害的只会是大塞国。这等于是大塞国自己的军队，打自己的军队，根本是同根相煎。况且，这样打下去，最后胜利的，也未必就是九王爷。所以，而今之计，就是要召集全国的勇士，想方设法混进皇宫，刺杀山木道夫。”
　　“所以，你们就找到我？”
　　“没错，本来我们想找刺客联盟求助，但是所有优秀的刺客，都已经死在了你的剑下，你现在是大塞国最好的刺客。所以，只有你能够救大塞国，还请叶大侠一定要帮忙。”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听到的一切令我震惊。没想到堂堂大塞国，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是，我又能做什么，我有把握杀得了山木道夫吗？这件事情，我应该好好想想。况且，现在刺客联盟还在追杀我，听说，他们已经通过选拔，选出了新的挑战者，很快就要和我决斗，一切都充满未知。我问宋振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进宫杀掉山木道夫？”
　　“之前，本来我们可以从暗道进宫，但是太后被救出来后，山木道夫让人把所有的地道，都堵上了。现在，唯一的机会是两个月后，皇帝大寿，他们像往年一样，会从民间找一些戏班子进去祝寿，这是我们的机会。到时候，我们可以扮成表演的人，侍机刺杀。”
　　“意思是还有两个月，那好吧，两个月后，如果我还活着，义不容辞。”
　　“叶大侠的意思是？”
　　“我还有事，如果两个月之后，我还活着，而你们的计划还要执行的话，就来云烟草海找我。叶某便是舍了性命，也一定尽力而为。今天所见一切，叶某绝对不会向外透露半点。”
　　宋振道说：“叶大侠，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找个地方藏起来，如果有人知道我们找过你，一定会来找你麻烦的。况且，江湖上，也在追杀你，不同的高手，都要找你挑战，太危险了。”
　　“如果叶某都没有办法让自己活着，那么你们也别找我去了，那只会是个笑话。”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我说：“大家放心吧，我叶鸿孤也算是大塞国的子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叶某还是知道的。所以，两个月后，如果还需要叶某，你们就来找我，到那个时候，叶某一定听从差遣。便是让叶某闯龙潭虎穴，也绝不推辞。”
　　
　　四十五
　　三天以后，我，若羽和小黑回到云烟草海。故乡，我回来了，这里有着我那血浓于水一样的记忆，有着我疼痛的青春，甜蜜的爱情和残酷的时代。一草一木，如此亲切。哑巴老人还在，他一直默默地守着云烟草海，还有邻村的孩子们，他们有的长高了不少。
　　从地下城堡，见到张怀仁相国和皇太后开始，我就知道，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回到故乡了。纵然，刺客联盟没有人可以战胜我，但是闯进皇宫杀人，杀的又是现在的皇帝，就算我得手了，皇宫中那么多的机关，那么多的高手，岂是说脱身就能脱身的，必然九死一生。
　　在云烟草海，我对若羽说：“若羽，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喜欢。这里山清水秀的，到处都是花，当然喜欢。”
　　“那你以后，如果愿意的话，就住在这里吧。小黑，估计会回关外的。”
　　“那你呢？”
　　“我会离开这儿。”
　　“去哪里？”
　　“不知道。”
　　“这里是你的故乡，你为什么不留下来？”
　　“我想留下来，但是命运不容我。”
　　“没想到，你也会信命。”
　　“是的，其他刺客会随时来挑战我，我留在这里，只会影响你们的正常生活。我叶鸿孤一生过得毫无意义，但是小黑和你，突然让我觉得，我应该为你们的生活负责。你们如果留在云烟草海，我就放心了。我来自江湖，也终归回到江湖，有一天，也会在江湖死去。”
　　“既然联盟不放过你，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个该死的联盟铲除了？我知道，凭你的本事，是可以把它们消灭的。这样的联盟，不知道给多少人带来了伤害，留着只会祸害太多。”
　　
　　严若羽已经是第二次这样说了，对于这样的意见，我不是没有好好想过。我说：“嗯，上次你说过之后，我已经好好想过了，上至尊楼，是我必须做的事。但是刺客联盟，毕竟是刺客联盟，里面不缺乏高手，我此去，必然凶多吉少。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厌倦了不断被人挑战，厌倦了自己控制在他人手里，如果不幸死在了那里，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严若羽愣了一下，说：“如果你做其他事，我或许会阻止你，但是这件事不会。”
　　明天，我将离开云烟草海，去至尊楼。
　　这夜，月朗星稀，夜风醉人，我躺在开着窗户的房间的床上。
　　有人轻轻推了一下门，是若羽进来了。
　　我问：“是你啊，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过来看看你。”
　　“好好睡吧，我也要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叶大哥，能让我今天晚上，就在你房里吗，我担心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严若羽留在了我的房间里，那一夜，我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她说，她是自愿的，她希望这样的方式，能给予我力量，让我知道，在云烟草海，有人在等我回来。我本欲拒绝她，但是她的热情融化了我，征服了我，当我和她交融在一起的时候，我发现了她的眼泪。
　　我吮着她的眼角，咸咸的，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若羽说：“不，没怪你，我哭，并不是因为伤心。”
　　我说：“对不起，若羽，一日江湖，终身江湖，如果可以，我愿意陪着你，留在云烟草海，长剑换扁担，细水长流。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做不到，我需要给江湖一个交待。”
　　若羽说：“嗯，办完了这件事，就回来，我会一直在云烟草海，等你回来。”
　　
　　第二天，鸡鸣破晓，我带着一个女人的温存，再一次离开云烟草海。小黑说，他要跟着我，我拒绝了他，告诉他，要照顾好若羽。我会很快回来的。是的，我会很快回来的。
　　离开草海没多久，我遇到了莫问我。他依然是那副醉生梦死的模样。见到我，笑着说：“叶大侠，恭喜啊，你现在已经是杀手榜上的第二位高手，这样的成就，足以载入史册了。”
　　我问：“那第一是谁？”
　　“第一，哈哈，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那，我的下一个对手会是谁？”
　　“我只能告诉你，他是从江湖上选拔出来的高手，名字我还不能告诉你。”
　　“那你就不用告诉我了，现在，我需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至尊楼。”
　　“你去至尊楼干什么？你，是不能去至尊楼的。”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带我去至尊楼，二是马上和我决斗。”
　　
　　莫问我自知武功修为不是我的对手，便在我的强迫下，带我去了联盟圣地至尊楼。当我来到至尊楼前，走上白玉台阶，一众护卫便上前阻止。我把莫问我扔在一边，几回合便扫清障碍。莫问我无可奈何地说：“叶鸿孤，你这样做，会带来无法收拾的后果的。”
　　“我不这样做，联盟会杀我。既然这样，我不如拼一次，最差的结果也只是死。”
　　突然，在我的面前，出现了四个人。一个高大无比，足有普通人两个那么高；一个是个女人，戴着半只面具，手里拿着一条长鞭；还有一矮个子，长相十分奇特，周身是毛，简直是一只毛猴子；还有一位，脸无血色，穿着一身白，阴气十足，不知练了什么武功。
　　面具女子说：“什么人，胆敢闯至尊楼！”
　　“叶鸿孤。”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再次把莫问我扔到一边。
　　莫问我倒在地上的时候，说：“他说，要铲除整个联盟。”
　　巨人哈哈大笑，说：“铲除联盟，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吧。”
　　白衣男子阴阳怪气地说：“来了也好，好久没有练练手了。”
　　我手中的蛇箭，嗅到了杀机，开始发出呜呜的声音。作为一名刺客，又经过如此多的实战之后，剑已经渐渐与我融为一体，它能感受我的状态，理解我的心情，并给予我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