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村的女孩二十二 正邪搏杀

二十二正邪搏杀
“天这么晚了，你们到哪里胡搞去了？”门卫郑老四从传达室出来，厉声质问两人道。
这郑老四原来是这里的大粪工，有四十四五岁的样子，矮墩墩的个子，腰背有点驼，但生得粗壮有力，黑黝黝的三角脸，两眼时常露出凶光。这人平时不多说话，但是胆小怕事的小知识分子们都敬他三分。因为在地方上有些小兄弟，郑老四便被校长臧伟看中，当了门卫，工资学校发，跟一般教师少不了多少。校长交代他的任务，除了把门以外，主要是对付不服从领导的教师和不听话的学生，重点是对付老教师蒋卫东等几个“危险分子”和齐珊松、冯雪莲。最近学校里又成立了扫黄小组，臧伟任组长，汤改革任副组长，郑老四当了组员。新官上任，郑老四急于想表现自己。

可巧今天晚上齐珊松和冯雪莲就被他逮住了。
但是血气方刚的齐珊松岂能忍受他这等侮辱。“郑老四，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句？”他挺起胸膛，暗暗地攥紧了拳头。
“你们到哪里胡搞去了？”郑老四有恃无恐地重复说，声音也抬高了许多。
“你有什么证据侮辱人？”冯雪莲也不堪忍受此诟辱，上前厉声质问郑老四。
“什么证据？你们半夜三更回来就是证据，还要什么证据？”郑老四毫不退让。
“郑老四，你这个流氓，谁不知道你是黑社会？你仗着谁这么嚣张？”齐珊松厉声质问。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是学校扫黄办公室的，校长任命的我，我有权盘问行为不明白人。你这么晚才回来，难道不值得怀疑吗？”郑老四气壮如牛。“有种的，你在这里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有种的，我看你这个地痞流氓能把我们怎么样？”齐珊松进一步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这郑老四横行惯了，又有臧伟和汤改革支持，岂能忍受得了一个学生对他的轻慢。他像一头疯狗一样猛的窜上去，抓住齐珊松的衣领，吼道：“你给我老实一点。你不要仗着你的老师蒋卫东那老东西，他算个鸟，不过是个老反革命！”
齐珊松没有跟他继续争论，一扭脖子，挣脱郑老四的手，接着朝他的黑脸一拳打过去。郑老四被封住了眼睛。齐珊松又一拳捣在他的胸口上。郑老四差点没喘过气来，两手抱住胸膛，弯着腰哼哼起来，十分狼狈。
看到郑老四在出洋相，冯雪莲忍不住笑了。
齐珊松脑子里有事，不愿继续跟这痞子纠缠，便喊着冯雪莲迅速离开这里，往蒋卫东老师的宿舍走去。
走了好几十步了，他们才听到郑老四大声喊道：“你小子等着，我早晚要拾掇你！”
两人没再理会他，来到教工宿舍楼，找到蒋卫东的宿舍，按了门铃。
许琳开了门。蒋卫东老师从电脑桌前站了起来，迎上去。夫妻俩急问情况如何。齐珊松和冯雪莲将了解的情况告诉了两位老人。
蒋卫东听罢，气得两手发抖，他骂骂咧咧地说：“他妈的，这帮打着共产党旗号的走资派、流氓坏蛋！他们是混淆是非，贼喊捉贼，明明是他们设置的圈套，自己就是些流氓嫖客，却还要装成正人君子，把受害的说成坏人！放心吧，历史饶不了他们，人民会说话，早晚有一天，他们会被押上审判台！”
许琳劝丈夫道：“老蒋，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改老脾气，你知道，这不是文化大革命时代，你发这么大脾气有什么用？还不平心静气地想想办法，把两个被拘留的人救出来。”
蒋老师很快冷静下来了。他在考虑到底怎么办。他想到了省检察院自己还有一个学生在那里工作，是否可求他帮忙，但是这个学生除了考上大学后给他来过一封信以外，就再也没有联系，现在这样的社会环境，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现在无论干什么都需要钱，还不是小钱，受害的两个都是下岗工人，哪有钱打官司？
这时候，齐珊松说：“两位老师，我们不想麻烦你们了，你们都这么大年纪了，卷进这个案子不好。我准备用你们的电脑发两个帖子，一个是冯雪莲的父亲和李刚为搭救孩子被拘留的事，包括那些禽兽官员侮辱李慧芳的事情，另一件事，我想在网上揭露汤改革这个流氓，和包庇他的臧伟校长。”
冯雪莲同意齐珊松的意见：“汤改革一定要揭露，不揭露他，他还会糟蹋别的女学生。”
蒋卫东老师同意这么办，他觉得这也是目前条件下最好的路子。但是许琳却非常担心，她对两个学生说：“你们可千万小心一点，这年头，坏人当道的部门很多，你们不注意，他们会反咬一口倒打一耙。”
齐珊松和冯雪莲表示不怕。
“那就在这里发吧。”蒋卫东说，一面让出座位给齐珊松。
齐珊松反倒迟疑了一下，说：“在这里发不好，他们会通过IP地址找到蒋老师的。我不能牵连你们，还是到网吧里发吧。”
蒋卫东老师表示说：“我们揭发坏人坏事，只要不违反法律，他们能奈我们何？”
齐珊松和冯雪莲还是坚持到网吧里发贴。蒋卫东老师只好随他们的便。
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半，齐珊松和冯雪莲一起离开蒋卫东的家，出了教工宿舍楼。
学校的男女学生宿舍楼都在学校的东侧，从蒋老师的家到学生宿舍楼要穿过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一条小径。在白天，这条小径很富有诗意，给人一种曲径通幽的感觉，但是夜间却让人感到恐怖。冯雪莲在前面走，齐珊松为了避嫌，在距她二十多米的后面跟着走。
忽然，齐珊松听到冯雪莲大声呼救。齐珊松箭一般地窜了过去，冯雪莲已经被一个大个子扭着胳膊拖进竹林深处。她好像被用什么塞住了嘴，发不出声音来了。齐珊松刚要拨开竹子去救冯雪莲，便有两个黑大汉突然窜了上来，对他一顿乱打。他的太阳穴挨了一拳，当场晕了过去。
当他苏醒过来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他用手撑住地面，慢慢地坐起来，又试着站起来。他想去找冯雪莲，但是浑身的疼痛叫他难以忍受，便又坐下了。
这时候，他听到有人在竹林外边说话。
“齐珊松呢？回宿舍了吗？”是蒋卫东老师的声音。
“我们走的时候，他在我后面有一段距离。”好像是冯雪莲的声音。
齐珊松用足力气喊道：“我在这里。”
蒋卫东和冯雪莲闻声赶到。
“你怎么还在这里？”蒋老师齐珊松。
齐珊松气恼地说：“我们是遭了暗算了。一定是汤改革和郑老四那伙人干的！”
“到医院去吧。我打120。”冯雪莲焦急地说。
“不用打了，我感觉没有伤到骨头。”齐珊松说，一面试着站起来。
冯雪莲急忙拉住他的手往上拽。蒋老师也帮忙。
齐珊松站起来了，他问冯雪莲道：“你怎么样？”
“我没什么。他刚要对我动手，干那禽兽不如的勾当，蒋老师来了。”冯雪莲说。
“你没看那是谁？”齐珊松又问。
“我看不清，他带着墨色眼睛，个子挺高，听像是汤改革的体型。”冯雪莲说。
“就是他，不错！”蒋老师也说，“我整体观察就是他。这个流氓！”
“他没说话吗？”齐珊松又问。
“他说话是变着声调说的，可我也能听出是汤改革。他威胁我，说我犯罪证据都在他手里。我也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他叫我服从她，不服从就玩硬的。我拼命的呼喊，反抗。这时候蒋老师来了。”惊定之后的冯雪莲叙述自己遭遇坏人的过程。
原来，齐珊松和冯雪莲从蒋卫东老师家出来，蒋老师在阳台上往下看，忽然听到有人呼救，他们估计是冯雪莲出事了，便急忙下了楼，循声找到冯雪莲出事地点。这时候，乔装打扮的汤改革正在对冯雪莲施行非礼。蒋卫东年轻时候也曾跟本村一位教师学了三拳两脚。汤改革虽然年轻，但却是个笨蛋，怎抵得住蒋老师的拳脚相加。他在挨了一顿之后，便灰溜溜地走了。
刚才的一幕，对冯腊梅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但是噩梦还没有结束，当她躺下之后，又进入了一场噩梦；
她梦见血一样的落霞从天际泼下来，染红了西天。她感到恐怖，被吓醒了，久久不能入睡。看看窗外，黑魆魆的。现在她不是为自己的前途忧虑，而是为父母和自己的生命担忧。在她这个年纪，尚不能真正理解社会，但是她本能地觉得自己是生活在一个可怕的环境里。这里豺狼横行，好人受气。爸爸是个多好的人呀，可是为什么也进了那可怕的监狱？听人说，在雷锋时代，爸爸这样的行为根本不是犯罪，而是见义勇为，可是今天却为此成了罪犯。这到底是为什么？慧芳姐姐，她可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孩子了，可是竟然被污蔑为卖淫。那些当官的，那些富人个个是嫖客，一面干着禽兽的勾当，一面还要装成正人君子反对卖淫嫖娼。这是怎样的社会？洁白无瑕的女孩子，成了汤改革和那个吴厂长的猎获对象，这些人依仗的是什么？难道共产党就允许这些流氓横行霸道吗？一个掏大粪的坏蛋，居然成了扫黄小组的成员，校长视为掌上明珠。这是什么学校！像蒋卫东这样仗义执言的老师，被校长当成破坏和谐的坏人，这又怎样理解？……无数的问号在她年幼的脑子里萦绕，弄得她头昏脑胀，她解不开这些疙瘩，不知如何是好。
天亮前她有了一些睡意，但是朦胧中，她看到了妈妈的泪眼。啊，我爸爸进监狱的事她知道了吗？对了，她一定知道了，已经两天了。爸爸不回家，一定引起她的怀疑了，她会打听的。她那么软弱的性格，怎能承受这样打击？
想到这里，冯腊梅恨自己粗心，本来无论学习多忙，她都应该回家一趟，安慰一下妈妈，可是她没有回去。值得原谅的是，这两天她正在为爸爸和李刚叔叔的事情奔波，她没有放弃不管。“唉，我要是个男子汉多好，像齐珊松一样，可惜我是个女孩子。女孩子活在世上真不容易，要惹好多麻烦。”她自言自语地说。
昨天晚上的遭遇是噩梦，夜间又做了不少噩梦。天亮了，噩梦该不会继续下去了吧？然而现实并非如此。第二天一早，冯腊梅的舅舅乘出租车来了。表情沮丧的舅舅告诉腊梅她的母亲自杀的噩耗，叫她回家参加母亲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