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叶蝶儿 第6章 第二节

　　3
　　
　　海滨沙滩游泳场上，几乎布满了五颜六色的太阳伞，以及许多游客。黄化东扛着救生圈、汽褥子，跟在兰晓梦的身后，一直往浅海里走去。兰晓梦刚下水时，黄化东把救生圈给了她。兰晓梦游进海水中。她仰望着蓝天、白云，浩如烟海的水雾在海的尽头飘荡，她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准情人的身份，她以为她的美貌是能够拴住黄化东的。她侧脸看着黄化东，心中荡起一种幸福的热流。
　　黄化东又回到沙滩上吹起汽褥子，等吹鼓了然后才下水，他趴在上面，朝兰晓梦游去。两个人在水中嬉戏。一时，仿佛回到了童年玩的无忧无虑，幻想未来，心寄给了远方。
　　兰晓梦与黄化东交换了一下，兰晓梦躺在汽褥子上，脸侧向黄化东，黄化东就一只手抱住她的头，两个人忘情地吻了起来。由于忘情，导致兰晓梦滚下水，她吓得抱住黄化东的脖子，惊叫着。
　　黄化东说，没关系，有我呢？黄化东教兰晓梦游泳，做着示范。兰晓梦有些胆怯。黄化东耐心地教着，黄化东潜入水下托起兰晓梦。黄化东不厌其烦地做着示范，一会儿游自由泳，一会儿蛙泳，蝶泳。兰晓梦学着，然后她向深处游去。黄化东说，啊，原来你会游泳呀？为什么欺骗我？
　　兰晓梦说，不是欺骗，而是对你的考验。看你对我是不是真心实意。黄化东脸上掠过一丝不快。黄化东走向沙滩，坐在太阳伞下，他望着兰晓梦继续在水里游着，然后把汽褥子放完汽，喝着可乐。兰晓梦泳技高超，表现不一般。
　　黄化东躺在沙滩上，看天空、白云、远山、绿树，他有些陶醉。兰晓梦把救生圈一扔，正好打在黄化东的身上，他一激愣直起身子坐起来。他们换上衣服，开始拍照，然后顺着海滨大道款款而行。
　　黄化东说，当年张学良跟赵四小姐曾在这条路上走过。兰晓梦说，你什么意思？你我能跟叱咤风云的人物相比？哎，我发现你越来越缺乏自知之明了。黄化东笑了笑，也许因为你的爱，我就犯糊涂了吧。爱是什么？是伟大的情感与生理享受。兰晓梦推了他一把，你呀，别那么龌龊，文明点，好像不说粗话，无以证明你是一个有钱的庄主似的。黄化东报怨地，哪跟那呀？你总也改不了小布尔乔亚的毛病。虚荣。做作。爹声爹气的。
　　兰晓梦说，你别骂我，你要知道呵护我好吗？兰晓梦向黄化东撒起娇来，黄无奈只好让步，手机响起，兰晓梦才罢休。
　　黄化东说，喂，你是谁？司徒泰安说，我是谁你都听不出来了？你要是当了市长恐怕连姓啥都忘了。黄化东说，好了表兄，你就别损我了，有事说话。小弟听你的指示。司徒泰安说，小敏她姥姥住院了，你说咋办？你得拿主意。黄化东说，你先送点钱给她，我正忙着，过两天才能回去。司徒泰安说，你在哪儿？黄化东说，我在外地开会，我……司徒泰安说，放屁，你以为我不知道呀，你跟姓兰的在北戴河。你以为我聋呀，我不愿揭露你罢了。你呀适可而止，别太过分了，人作有祸，天作有雨。小敏这么大了，你还不想认她，等她知道了，说啥都晚了。行了，不跟你说了，我打电话的钱你出。你听到了没有？啊。黄化东说，听到了。关掉手机，转脸对兰晓梦说，咱们回吧，公司有急事。
　　兰晓梦说，我说你诚实点好吗？黄化东说，怎么，我又不诚实了？兰晓梦说，干脆说你有麻烦了，要对你的过失做出补偿。你要回去，我不拦你，可我不回去。司徒泰安给你打电话，他好像抓住你什么短处似的？究竟怎么回事？黄化东说，我有什么短处，别听他胡闹，他说话就是大嗓门。好吧，我跟你玩个尽兴。兰晓梦说，这还差不多。两个人那种亲呢劲儿难以用语言表达。
　　有人说，男人因为婚姻不如意，一旦有了成熟的环境，男人一旦有钱就学坏，这好像就是这个道理。其实也不尽然，世界上有钱的人多了，你能说有了钱的男人都是坏人吗？不不，不是的。是我们的思想，是我们的短视行为，缺乏理想和国家理念。如果一个民族眼里都是金钱和权力了，那么这个民族就意味着灾难即将来临。提高国民素质，一是国家理念，一是政体，一是经济，当然，人必须有信仰。没有信仰是十分可悲的。
　　
　　4
　　
　　夜晚，司徒泰安在家里一边喝着酒一边剔牙，司徒玉的母亲正在忙着什么。司徒泰安说，哎，我说伙计，你也来二两？老伴说，谁馋你那二两猫尿？你一个人喝吧。说着走近他。你不会等一下裴小六？司徒泰安说，不等了，再好的姑爷也不如儿，要有个儿子多好呢？老伴说，一个姑爷半个儿，咱两个姑爷不就是一个儿吗？司徒泰安挥了挥手里的筷子，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咱喝的是两块一斤的白干，它能跟茅台酒比吗？你不懂呀，肥薄是地，好赖是儿。
　　老伴说，得了，少喝点吧？你一喝多了就满嘴里胡说八道。司徒泰安说，说啥呢？谁他妈的喝多了，别的不说，你就说大姑爷吧，他回来多长时间了，他来看过咱们吗？要是儿子就好了，他一回国就得进咱的家门。老伴说，想儿子你自个生去。司徒泰安说，我一说儿子你就说这个，我是假设的意思，你呀三八赶集，四六不懂。我生去，我要能生出来，我还用你干啥？
　　老伴向他摆手，别说了，司徒玉来了。这时传来敲门声。母亲拉开门，哦，司徒玉来了。司徒玉说，妈，爸。章孝仁说，妈，爸你们好。司徒泰安说，凑合吧，啥好不好的，你们来看看我就挺好。唉，来就来吧，带东西干啥？
　　章孝仁说，让你老见笑了。这都是从德国给您带来的。母亲说，快坐。司徒玉，倒水。章孝仁说，妈，我不喝。司徒泰安说，要不你也喝两盅？章孝仁说，爸，谢谢你，我不喝白酒。司徒泰安说，那就整两瓶啤酒。司徒玉开始拉开提包，往外拿东西。爸，这是章孝仁给您带来的人参酒。妈还有你的。司徒泰安说，来就来吧，还花钱干啥？洋鬼子的酒贵着呢？章孝仁说，让你老见笑了。司徒美红跑出自己的房间，姐夫，给我带来什么礼物呀？章孝仁说，一件裙子，还有T恤衫和牛仔裤。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司徒美红说，不在礼多礼少，很有情调。谢啦。说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再次出来她已换好了衣服。走在一家人面前，姐，你看看怎么样？司徒玉说，小妹如此亮丽，穿什么都好看，都让人羡慕不已。
　　司徒美红向司徒玉作个鬼脸，给点美元呀？司徒泰安说，哼，狗元。挺好的裤子，像个要饭的？司徒美红说，爸，你不懂，这叫新潮、有个性。司徒泰安说，我不懂，瞧瞧你这个样子？老伴说，你管她穿什么干啥呀。司徒泰安说，好，我不管。你们没吃让你妈再做点吃？
　　门铃响，裴小六走了进来。裴小六说，大姐你好。司徒玉给章孝仁介绍，章孝仁，这是六兄弟。裴小六说，你就是大姐夫吧？章孝仁说，哦，你好。说着他与裴小六握手。裴小六说，大叔，我带来一瓶好酒。大姐夫，一起喝点。章孝仁说，不，我吃过了。你跟爸一起喝，我就不奉陪了，改日我请客。爸，对不起，我回来这么多日子也没顾得来看你．你不要见怪呀。司徒泰安说，我没怪呀。章孝仁说，因为我给司徒玉办出国手续。我们跑东跑西的。母亲说，只要你们恩恩爱爱，我们就高兴呀。准备啥时候结婚呢？
　　章孝仁说，到了德国再说吧。司徒泰安说，章孝仁呀，你过来，你就实在地坐下来，一家人乐呵乐呵。虽然你出了国，可你永远也改变不了你是一个中国人吧。章孝仁说，爸，我已经加入德国籍了。我还带司徒玉一起走。将来也加入德国籍，我们是美籍华人。这么说您老明白了吧？
　　司徒泰安一拍巴掌，说了半天打了一个碗，你就是加入了德国籍，你还是改变不了你的肤色，你的头发，你的眼睛，你的根还是在中国。年轻的时候闯世界我赞成。老了呢？老了人还是想老家。你在德国那儿也是想念中国。有句俗话说的好，水流天边也得归大海，人走天涯也得回家。不过是时间关系。时间能改变世界上的一切。老伴插话说，你少说两句，光说不喝了？司徒泰安说，来来，大家一起干杯。大女婿喝了，二女婿啊，噢，裴小六要是我的二女婿多好呀。司徒美红说，爸，你说什么呀？真没劲。司徒美红一摔门走了。一桌子人都惊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