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叶蝶儿 第6章 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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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一个城市的历史是由街道组成的，街道是由角落造成的，而角落里出现过什么名人，文化积淀如何？当然要有城墙，比如西安，比如南京和北京。真正使一个城市绵延发展的是普通平民，他们喜欢大排挡，吃喝便宜且自由自在。
　　欧阳成在谢老七的早点摊上吃着早点，谢老七与女人忙着招待顾客。谢老七给欧阳成端来一碗馄饨，半斤果子。他说，欧阳喝二两不？
　　欧阳成说，我早晨不喝酒。这样吧，有空咱们聚聚，好长时间没在一起了吧？
　　谢老七说，那可不？，哎，六兄弟那儿咋办？
　　欧阳成说，我通知他。
　　谢老七说，欧阳，你慢慢吃呀。
　　谢老七的老婆三环，她趁谢老七忙于手里的活，她凑过去说，欧阳，你知道，我们是小本生意，最近又买煤又买面的，这样一来手头就紧了。
　　欧阳成似乎明白了，弟妹，你就痛快说，什么事儿？
　　三环说，你手里有钱吧，你要不方便就算了，算我没说。
　　欧阳成说，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正好我带着呢。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叠钞票，数了数，这些够了吧。
　　谢老七发现了，欧阳，你瞧不起我？你这是干啥？我有钱。
　　欧阳成说，别费话。勤借勤还，再借不难？你有难处再找我呀？
　　谢老七说，欧阳你慢走呀。谢老七见欧阳成走了，心里不是个滋味。谢老七对三环发了火，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这叫啥事儿？我还有事求欧阳呢，想不到你催起借款来了，你说你多操淡。
　　三环说，你别骂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我错了？
　　谢老七说，绝对错了。欧阳是干大事的人，咱借给他的那点钱，我打算不要了，你偏要提，老娘们家家的，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三环说，你见识长你去干企业，没能耐的人才干早点呢？
　　谢老七瞪着眼说，你再说一句？
　　三环说，我说了，你比划啥？想打我咋的？
　　谢老七说，打你咋的了？说着一巴掌打在三环的脸上。三环捂住脸，然后抬起头用手指着谢老七说，你没本事挣钱，倒有本事打老婆，给你打。说着往他怀里撞。三环一头撞去，谢老七躲开了，三环抓住谢老七，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人们只是看热闹，并没有一个人来劝架的。谢老七索性不打了。他突然扶起了三环，三环不解其意，哭得更加伤心了。三环说，你打呀，打死我你再找个年轻的。你呀，我还不知道你？
　　你哭吧，大点声。你哭我就走了。谢老七说，三环我错了，不该打你。
　　三环说，只这一回，你要再打我？我就跟你拉倒了。
　　谢老七说，吓唬谁呀？好了。我保证不打你了。
　　三环说，哼……说了不算是孙子。
　　谢老七说，别说傻话。我是孙子，你是啥？
　　三环赌气地收拾起碗筷。欧阳好什么好？家里有老婆还欺骗人家大闺女，良心让狗吃了吧？哼，男人呀都是色鬼。都是挨千刀的。
　　谢老七说，你别瞎说呀。欧阳追求小敏自有他的道理。
　　三环说，那是屁话，为了两钱就说瞎话，就不丢了德行。啥人呀，我瞧不起他。人家是个黄花闺女。
　　谢老七说，那儿写着呢？得得，咱做咱的买卖，别人的事少管。要是尤丽敏真的乐意呢？现在少女找大龄的男人时髦。有安全感。
　　三环说，放屁去吧？我可告诉你谢老七，早上你打了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谢老七笑了，他瞅着三环说，天上下雨地下流，小两口打架不记仇。两口子打架不用劝，放上桌子就吃饭。
　　三环听了也笑了，她说，哎，七哥，你要有钱甩我不？谢老七说不会的，我发誓。三环说哼，你没看见欧阳成呀，咋样？还不是让尤丽敏给迷住了。说不定他们找了一家旅馆乐呵去了。人呀就那么一回事儿。
　　谢老七说，你胡说什么呀。
　　于此同时，尤丽敏心里惦记着姥姥，她刚刚推开家门，有点儿无精打采地把小坤包往床上一扔，随即往床一躺。姥姥喊她，小敏、小敏……
　　尤丽敏说，姥姥，你怎么了？她走进来一看，姥姥病了，正在床上呻吟。姥姥埋怨地说，你上哪儿去了？我喝水。哎……尤丽敏用手一摸姥姥的额头，她一惊，急忙弄了水，给姥姥喝下。
　　司徒泰安说，那就上医院吧，好的，好的，小敏，你千万别着急，我马上就到。哭啥，都成大姑娘了，小敏，你放心，表叔一定会帮助你的。我说过，无论什么事，你不要怕我马上去。
　　
　　2
　　
　　司徒泰安和司徒玉赶到了尤丽敏的家，他们和尤丽敏商量决定把老人送进市医院。
　　尤丽敏的姥姥在一张病床上躺着紧闭双眼，她不省人事。尤丽敏、司徒泰安、司徒玉、司徒美红、欧阳成都在静静地瞅着于秀文给姥姥输液。于秀文输好药液直起身子，请你们离开，让病人安静一下。
　　司徒泰安说，小敏，我先走了，钱够吗？不够说话。说着就往外掏钱。
　　尤丽敏说，不用了，谢谢表叔。
　　司徒玉说，爸，你回吧，有我呢？
　　尤丽敏说，没关系的，你们都回去休息吧？真不好意思。
　　司徒玉说，这个时候你还说这些干什么。你别垮了就行了。人是精气神。无论如何我和你一起度过难关。
　　尤丽敏说，谢谢。没有你们。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医生来找病人家属，谁是病人家属？尤丽敏说，我是。说着目光忧郁地望着医生。你说吧，我是她的外孙女。医生说，你跟我来一下。尤丽敏走进医生办公室，随后于秀文也跟了进来。医生问，她是你什么人？尤丽敏说，是我姥姥。医生，你告诉我，我姥姥得的什么病？医生说，初步珍断可能是老年痴呆症。尤丽敏说，痴呆症？她愣住了。于秀文说，胡医生，这种病……医生说，目前还没有什么特效药能够治疗。对不起护士，我无能为力。于秀文说，没关系。于秀文扶着尤丽敏走出医生办公室。
　　欧阳成来了，小敏，姥姥的病怎么样？尤丽敏不答，两眼发直。于秀文向欧阳成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欧阳成跟在她们身后，纳闷地瞅着于秀文。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在病房走廊里。几个人围着于秀文问这问那。于秀文说是老年痴呆症。欧阳成也纳闷，痴呆症？司徒玉说，没有最好的治疗方案？于秀文说，目前没有，小敏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希望大家都劝劝她。欧阳成说，你们都回吧？我在这儿就行了。欧阳成与小敏一直守到黄昏。
　　傍晚时分，尤丽敏一个人望着医院病房外的夜色，她一直沉默不语。欧阳成走近她，递给她一条手巾，她接过来，擦了擦脸，并深情地瞅着欧阳成，欧阳成拉住尤丽敏的手，小敏却扎进他的怀里抽泣起来。欧阳成说别怕，有我呢？我永远作你的好朋友。请相信我。我们不会不帮你的。你永远是我爱着的人，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改变的。小敏，你还记得吗？我们初相识是在风雨中，你的泪已经流干了，你不应该哭了。
　　尤丽敏惊异地，什么？欧阳成说一生一世的恋人。尤丽敏没吭声，只是抱紧了欧阳成。
　　欧阳成说，小敏，你是善良的，你对姥姥的感情我能够理解。
　　尤丽敏说，你知道，姥姥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了。在我寂寞时，在我孤独时，她总是陪伴着我，可是，可是她真的痴呆了，我跟谁去诉说心里话呀？我的意思你明白吗？我是说亲情，别人无法代替的，就像你我的关系，骨肉之情，跟别人是无法达到的。失去了就不会再有。欧阳成说，姥姥她会好的。因为你的善良会感动上帝的。
　　尤丽敏凄楚一笑，哪有什么上帝呀？我知道你是为我开心。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倒下去的。
　　欧阳成说，你为什么不想法找到妈妈呢？要说以前不好找，香港回归好几年多了，你应该登报寻找她。她不会不认你吧？
　　尤丽敏说，不，我小的时候，姥姥说她会回来的，我那时多么盼望和别人一样，有爸爸妈妈的疼爱啊，我特别想念妈妈，后来我就恨起她来。她要来看我早就回来找我了。还有我的爸爸？他为什么也不来找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在想，可我想不明白。
　　欧阳成说，也许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暂时不能认你？反正我相信，总有一天你的父母将会在你面前出现。我为你祈祷。
　　尤丽敏依偎着欧阳成，她疲乏地笑笑，我为你祈祷。希望你早日拥有自己的公司，一展宏图，风光风光。
　　欧阳成说，不要难过，不要哭，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尤丽敏转过脸来，双手抓紧欧阳成的双肩，扎进欧阳成的怀里，她哭得更加汹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