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怀孕了

　　这边哄住了含烟，那边把两万块钱顶到了帐上，雷兴的心中坦然了许多，剩下的就是如何面对郑丽丽了。正在他挖空心思想着如何跟郑丽丽摊牌而又不至于伤害于她的时候，郑丽丽却笑盈盈地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她怀孕了。雷兴差点让这个消息击蒙了，他看着郑丽丽那张柔顺的，笑意盈盈的脸，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咯咯……”看着雷兴的样子，郑丽丽竟笑了起来。雷兴怀疑她此时为什么还能笑出来。
　　“瞧把你吓的。”郑丽丽笑着说。她走上前来坐在雷兴的腿上，雷兴不敢拒绝，怕人家说自己是个不敢负责任的畜生。
　　“你不用担心。这个对于女人来说太正常了，你只要准我几天假，我就会把事情处理好。”
　　“怎么处理？”雷兴木然地问。
　　“笨蛋，打掉呀，难道你还要生下来呀，我看你校长是当够了，想当名人了，呵呵……”
　　雷兴感激地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说：“谢谢你！你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郑丽丽满足地走了，雷兴却陷入到了深深的烦恼之中。
　　雷兴自然不会让郑丽丽独自去解决两个人犯下的错误，他想起含烟一次流产，临进手术室的时候，含烟吓的脸色蜡黄。出来后，她涕泪横流，对雷兴又是咬，又是打。而如今，郑丽丽再怎么也是个女人，自己总不能冷眼旁观吧。
　　他带郑丽丽去了一家小医院，大医院他是不敢去的，含烟的大哥曲岩是那家的院长，虽然大医院安全可靠，但总不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吧。
　　好在手术进行得还算顺利，但郑丽丽终究不是很年轻了，加上在家也没有人能照顾，只好住院休养几天。雷兴上班期间也抽空去尽一下义务。
　　这天，雷兴正在办公室，郑丽丽打来电话，嗲声嗲气地说：“我想你了嘛，你也不过来陪陪我。”
　　雷兴本来心里就内疚得要命，自然惟命是从，看看手头的工作已经做完，也是大部分人上班的时间，就开车去了那家小医院……
　　含烟秉性单纯开朗，心中藏不住事儿。听了雷兴的解释后，认为自己错怪了他，心中的乌云散尽，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就如下了一阵雷阵雨，开始乌云密布，接着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转眼间就雨过天晴，艳阳高照了。没几天就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这天上班，含烟发现丁大姐没有来，问大家，都说不知道。
　　“这个死东西，打算罢工啊！”含烟忍耐不住，就打电话找丁大姐。丁大姐看到含烟给自己打来电话，很是高兴，说：“含烟，我昨天晚上差点见了阎王，幸亏咱们俩吵嘴还没吵得够，阎王又把我推回来了。”
　　含烟听丁大姐在那头说话不象个要见阎王的样子，就说：“你个乌鸦嘴，没听说有人这么诅咒自己的。”
　　原来昨天晚上下班后丁大姐骑着个电动车，跟一辆大货车在十字路口抢红灯，一头扎进了车轱辘里。好在大货车刹车及时，她来了个自作多情，径直扑了过去。
　　“这么惊险啊？”听丁大姐说完，含烟惊叫起来，“那么你现在怎么样呢？有没有伤了脑子呢？怎么我感觉你脑子不太正常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还乐呵呵的，还开玩笑呢！”
　　“哈哈……”丁大姐笑起来，“你才脑子不正常呢！你姐命大，除了皮外伤以外，没伤到内部器官，还不影响机器的正常运转。”
　　“你在哪个医院？”含烟问。
　　“你要来慰问我吗？你赶紧来吧，我自己在这里闷死了。”
　　“你在哪个医院？”
　　“向阳医院。”
　　“向阳医院？有这么一个医院吗？”含烟问大家。
　　有人接嘴说：“怎么没有呢！那不就在文化馆那里吗？”
　　“你个笨蛋，怎么不去人民医院呢，我大哥在那里，怎么还不给你安排个高干病房呢！”
　　丁大姐说：“我是就近被人送来的，再说也不用我花钱，一切有大货车司机安排。我现在成了他的妈了，不养活还不行了呢！”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营业厅里留下一个人，其他的人都去看看丁大姐。大家去买了一些礼品，大包小包地提着去了向阳医院。
　　“妈呀！我还从没听说有这么个医院呢！”下了车，含烟看着医院矮小的楼房啧着嘴。
　　“几号病房？”进了病房区，大家问。
　　“忘了问了，嘿嘿……”含烟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笑什么，你这个人整天马里稀糊的，再打电话问啊！”
　　“嗨！这么个小破医院，一共有几个病房，挨个找也找到了。”含烟上来了拧劲。
　　大家提着大包小包跟着含烟很是狼狈地楼上楼下地跑，走到一个病房，含烟就抻着脖子向里看。
　　“对不对？”大家问。含烟摇头，大家就“呜”泄一口气。
　　医院里其他人都驻足看这一队大军。
　　“我的祖奶奶，你一辈子大手大脚的，今天为了一毛两毛钱的电话费叫我们大家遭这个罪。”
　　“她这在变相折腾我们呢！这叫公报私仇，你说是不是？”
　　突然，大家看到含烟趴在一个病房的玻璃上不动了。
　　“这下可是找到了吧？”大家问。
　　含烟不说话。
　　“到底是不是呀？”大家急了。含烟却突然把手里的东西灌到了地上，径直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有一男一女。女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洋溢着甜蜜的笑容。男的背对着门口，坐在床边上，体贴地给女的掖着被角，并不时把手里的橘子瓣儿塞到女的嘴里。不知男的说了个什么笑话，女的笑了起来。男的说：“别笑，小心肚子疼。”
　　含烟走了过去，两个人的笑容僵住了。
　　不用说这就是雷兴和郑丽丽，郑丽丽见过含烟，以前班子里有应酬，雷兴总爱带着她。
　　“这是得的什么病啊？”含烟强压住心头的愤怒，冷笑着问。
　　“哦，一点小病，我过来看看她。”雷兴急忙站了起来。
　　“是吗？你这个校长当得真够称职的呀，关心教职工都关心到床上来了……”含烟一语双关，话音刚落，桌子上的茶杯就飞到了郑丽丽的额头上，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雷兴急忙站起来挡在了含烟的面前。含烟疯狂地拿起桌子上的饭盆水果向郑丽丽摔去。雷兴去拦阻，却被含烟用水果刀捅在了手上。雷兴火起，把含烟的双手反剪，象提留一团火一般把她甩到了一边。
　　含烟彻底失去了理智，又象一只好斗的公鸡一般冲了过来。外边的人看傻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其中有的人认出了雷兴，知道这就是二实小的校长雷兴，也就是含烟的老公。看到此情此景也隐约猜出了一二。大家冲上去，把含烟拦了下来，顾不得去看丁大姐了，连拖带拽地把含烟拉出了医院。
　　含烟从医院出来没有去上班，直接去了法院，找到了大姐曲傲，才放声大哭起来，喊着要跟雷兴离婚。
　　曲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含烟就把收到匿名信以及今天她的亲眼所见告诉了大姐。
　　“不会吧？”曲傲疑惑地说，“雷兴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都看见了，你还说不会。”含烟号啕失声。
　　“这样吧。”曲傲说，“等我了解了解这个事再说，婚姻终究不是儿戏，不能稀里糊涂就散了。”
　　“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向法院起诉。”含烟大声嚷道。
　　曲傲好容易把含烟安抚到了父亲那里，然后就去了二实小。雷兴还没有回学校，她又去了含烟说的那个医院，病房里空荡荡的，看样子是出院了。她就又折回了二实小，正巧赶上雷兴开车从外边回来。
　　曲傲冷静地看着雷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冷峻，就象一个法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给我解释？”
　　雷兴把她带到办公室，对曲傲说：“这是含烟的误会。”雷兴就把写匿名信怎么借题发挥，栽赃陷害。以及今天他去医院看望生病的职工正好被含烟发现，这些都是巧合，而他和郑丽丽确实是清白的。
　　“怎么含烟说你们俩亲亲热热，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关系。”
　　“那是她看花眼了，我去看望病人，总不能拉着个脸吧。”
　　问到这里，曲傲也就罢了休，既然雷兴不承认，她也希望这个事是含烟的误会。因此回到家里劝慰小妹，叫她不要意气用事，没有证据这么闹，只会伤害到夫妻感情。
　　谁知含烟情绪却更加激动：“大姐，我们都叫雷兴给骗了。他看着是个本分人，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我告诉你我含烟眼里是揉不进沙子的，我会找到证据的。”
　　丢下大姐，含烟就去了人民医院，他径直来到院长室，看到大哥曲岩正在打电话，就走了进去。
　　“哟，小妹怎么有心情来看你大哥了？”看到含烟来了，曲岩急忙放下电话，笑眯眯地问。
　　含烟没说话。曲岩这才发现含烟情绪不对：“哟，谁欺负你了，哭过了吧，瞧，眼圈都红了。”
　　“向阳医院那里你有没有熟人。”含烟直接问。
　　“向阳医院？有啊，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效劳吗？”
　　“你派人去向阳医院查一下一个叫郑丽丽的为了什么病住院。”
　　“谁？郑丽丽是谁？她怎么了？”
　　“别问那么多了，你就说你帮不帮忙吧？”
　　“好，好，不问，不问，我怎么敢不帮忙呢。不用派人去查，一个电话就问清楚了。”大哥一边说一边打电话。
　　一个电话过去，结果就出来——因人工流产住院。含烟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郑丽丽是谁呀！你同事？没得什么绝症，人工流产，你用不着难过了……”曲岩一回头，含烟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去，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雷兴本想等郑丽丽养好了身体，就找个机会对她说清楚，告诉她自己跟她只是一时的冲动，而他最爱的还是自己的家庭，他不想因为这个影响到自己的家庭，影响到自己的声誉，他想郑丽丽善解人意，不会纠缠不休的。就算当时心中有痛，也要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竟然能被含烟抓个正着。好在不是在床上抓着，只要咬紧牙关，来个死不承认，她闹一番也就不了了之了。
　　晚上放学，雷兴去接了小雨回家。小雨已经上初一了，就在马越的学校，越发出落的亭亭玉立，让人心中欢喜。路上，雷兴忐忑不安。含烟要是在家里，跟他闹起来，势必伤害到孩子，把孩子送去岳父家吧，又怕含烟也在那里。想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岳父家。只有岳父一人在，雷兴心中直念“谢天谢地”。
　　“她从我这里走了就再没回来。”完了又意味深长地说，“含烟虽然任性，不会做贤妻良母，但本性纯良，不会无端伤害任何一个人，我希望你不要无故伤害到她。”
　　雷兴唯唯诺诺，点头答应，跟小雨和岳父道了别就往家里赶。他做好了应付含烟跟他大闹的准备。可是当他回到家里，含烟却异常地冷静。
　　两个人沉默许久。含烟终于开口了：“我们离婚吧。”
　　“为什么？含烟，你听我解释。”雷兴本来以为含烟会因为医院的事跟他大闹，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应付此时却无了用武之地。
　　“别解释了。”含烟眼中突然充盈了泪水，她哽咽地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是——不——明白——我，这么——多年，哪里——对不起——你了？”
　　“含烟。”雷兴也嗓子头发紧，但还是艰难地为自己解脱，“含烟，我今天真的只是以校长的身份去看望教职工的。”
　　“够了，你这个流氓，你这个伪君子，你这个做出了事却不敢面对的小人。”含烟突然咆哮起来。她把一张纸朝雷兴面前摔去。雷兴急忙捡起来，刚看了一眼，脸上就布满了绝望。那是郑丽丽的人工流产手术病历卡，上面赫然签着他雷兴的大名。
　　“你滚，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含烟把茶几上的杯子盘子朝雷兴砸去，又跑去厨房拿来菜刀没头没脑冲雷兴砍去。
　　雷兴只好夺路而逃。
　　外边，春寒料峭。大地被冻得生硬生硬的，偶尔还会有一片两片的雪花飘落下来。
　　“老天爷，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雷兴仰天长叹。他多想回到从前，那时没有他和郑丽丽的感情纠葛，他和含烟虽然有时也小打小闹，但也不失为一对恩爱夫妻，一个幸福家庭。
　　雪越下越大，雷兴冻得瑟瑟发抖，出门的时候他只穿着一件衬衣。如今他上哪里去呢，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合适的地方。他的脸冻僵了，手脚冻僵了，他现在需要温暖和诉说。他的头脑模糊了，甚至感觉这是在做梦，恍惚间拨通了郑丽丽的电话。
　　“你在哪里？”凭直觉郑丽丽感觉雷兴出了什么事了。
　　郑丽丽赶到的时候，雷兴已经接近晕厥。
　　郑丽丽把拿来的大衣披在雷兴的身上，打车去了自己家，又连拖带拽把他扶上了楼。
　　家里很温暖，那扑面而来的热气让雷兴恢复了知觉，泪水滑落下来，然后一头栽倒。
　　雷兴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郑丽丽坐在一边，深情地端详着他。雷兴看着她，这个跟他有过肉体接触却无论如何走不进他心里的女人，她的身上有着一种宝贵的东西，是含烟不曾有的。那就是柔顺、善解人意。
　　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郑丽丽忘情的扑过来抱住了他。他没有再拒绝，既然已经下了地狱，那就干脆叫它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