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各怀心思

　　冬天的的黄昏总是过早的光临，营业大厅里安静了下来。
　　含烟又拿出坤包来对着镜子描眉画黛。丁大姐走过来仔细端详着她。含烟不理她，依然故我，还故意夸张的翘着兰花指，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抛媚眼。
　　“我真替你家我那大兄弟担心。”
　　“替他？担心什么？”含烟爱理不理地说。
　　“守着个美女蛇，整天敲骨吸髓的，能不担心吗？”
　　“去你的！”含烟“嗖”地站起，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夹打将过去，笑骂道，“你个女流氓，整天不着调儿。”
　　丁大姐笑着跑了。
　　小董被她们逗笑了，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是我有江姐这样漂亮的老婆，累死也愿意。”
　　“你看，看，这男人啊，还真是没一个好东西，连小董这么老实的孩子心思也不单纯，就别说外边那些臭男人了。”丁大姐说。
　　小董没说话，拿出手机来对大家说：“我读个短信给你们听听啊。”说完就故意拿腔做调地读起来：
　　“天是蓝的，海是深的，男人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爱是永恒的，血是鲜红的，男人不打是不行的；
　　男人如果是有钱的，和谁都是有缘的；
　　男人靠得住，猪都会爬树！！”
　　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丁大姐说：“还真是说得不错，这男人都靠不住。含烟，咱们女人是得当心点，包括你家雷兴在内，都不要轻易相信他。”
　　“他敢！”含烟咬牙切齿地说。
　　这时办公室的小林过来了，对丁大姐说：“挺高兴哈。”
　　“高兴咋了？你有啥事？”丁大姐警觉地看着他手里的文件。
　　“没啥事，你该高兴高兴，我这来也是恭喜你的。”
　　丁大姐不跟他废话，抢过他手里的文件，扫了两眼，突然大叫起来：“我的妈呀，我大年初一值班。”
　　大家哈哈笑起来。小林走了，丁大姐在大厅里做痛不欲生状。
　　含烟却陷入了沉思，这几天雷兴又在跟她论持久战，那副苦瓜脸让含烟看了又好气又好笑。
　　雷兴在含烟面前再没提那两万块钱的事，他不能为了那两万块钱就答应含烟的“无理”要求，如果过年他一个人回家，还不叫母亲磨叨死？但是这两万块钱可怎么办呢？含烟这里不能指望了，学校会计那里就更不用说了，赶上这个风头浪尖上，哪个人可靠哪个人不可靠，还真不好说呢！最后他还是想到了王富亮，此时最可依赖的人就是他了。他决心向他坦白，作为最好的朋友，他不能再欺瞒他了。
　　雷兴疲惫地回到家里。小雨又在家里弹钢琴，琴声悠扬，寒假期间，她要参加少年宫组织的国家级少年钢琴大赛。
　　雷兴没有打扰她，坐在沙发上想他的事。
　　今天学校放假了，学校里又紧张忙碌又充满着喜气，而他的心里却如霜冻一般冰冷凝结。
　　李成坤去他办公室，高兴地说要请他的客，一是庆祝寒假来临。二是庆祝他今年教学中取得的累累硕果。雷兴却意兴阑珊，婉言拒绝。
　　李成坤刚走，郑丽丽又来了，问他寒假打算怎么过？雷兴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不知怎么，雷兴现在很不愿意看见郑丽丽，只要一看见她，就感到很烦躁。倒不是郑丽丽惹他生厌，而是她的出现会勾起他的一系列莫名的烦恼。一是他跟郑丽丽的关系，颠覆了他心中的是非观，他无法解释他的行为。二是关于匿名信的一系列问题。所以，当郑丽丽温婉多情而又微带责怪地问他的时候，他的心底窜起了一股无名火，很不耐烦地说：“还能怎么过，回家看老妈呗。”见他这么一种态度，郑丽丽很委屈。雷兴又感到心中不忍，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能责怪她吗？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说：“你先回去吧，我这里有很多烦心事没有解决。”郑丽丽急忙说：“我能不能帮上忙？”雷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我自己会解决的，你赶紧回家准备准备吧，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
　　正想着，含烟进来了，把一沓钱扔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说：“两万块，正好。”
　　雷兴看了很高兴，刚要伸手去拿，忽然想到了国民党利用金钱美色威逼利诱共产党员的情景。拿了这两万块钱说明了什么？不就说明自己向含烟妥协了吗？明明是她不对，她不想尽一个儿媳妇的责任，他凭什么向她妥协。这跟叛徒、卖国贼有什么区别呢。想到这里，他缩回了手，说：“你以为用糖衣炮弹就能收买共产党员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含烟一见来了气，骂道：“小心眼儿。”拿起两万块钱进了书房，故意脸冲着客厅大声说：“小雨，走，今天妈请客。”
　　“耶——”小雨高兴地欢呼起来：“请我吃什么？”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海参鲍鱼随便你点，两万块钱够不够？”
　　“呀！”小雨伸了伸舌头：“妈妈，你成大款了？”
　　小雨边说边跟小鹿一般跳到客厅，坐到雷兴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爸爸，你说咱们是吃鲍鱼，还是吃海参呢？”
　　雷兴冷冰冰地说：“我什么也不想吃，我就想在家里吃。”边说边站起身向厨房走去。
　　小雨冰雪聪明，此时一见爸爸的神色，回头再看看妈妈挑衅的样子，才知道妈妈的话实在没有可信度。想到这里，就站了起来，向书房走去，说：“我也不想出去吃，我就想在自己家里吃，最好能是爸爸妈妈一起做，那饭才好吃。”
　　含烟自然不会去帮雷兴做饭，她躺在床头上看杂志，一门心思等着雷兴把饭做出来。
　　雷兴也不是吃素的，他把在郑丽丽家学的一点点手艺全拿了出来，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桌子还算丰盛的晚餐就做出来了。小雨当然懂得在适当的时候充当父母的润滑剂，她跟小兔子一样跳来跳去，一会跳到厨房说要给爸爸当助手，一会跳到卧室对着妈妈叫嚷我爸爸做的菜可香了。
　　饭菜端上桌了，小雨忙着摆碗筷。雷兴走了过来，小雨朝他使眼色，叫他去叫妈妈。雷兴却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小雨见了说：“那我帮你去叫。”雷兴冲她抱了抱拳。
　　小雨伸了伸舌头，就蹦着跳着去了卧室，趴在含烟耳边说：“我爸爸请你过去吃饭，他说他不好意思过来叫你。”
　　含烟此时当然得扭捏作态，做出极不情愿的样子，小雨也当然得生拉硬拽一番，一家三口才坐在了餐桌前。
　　含烟上班去了，雷兴把小雨送去了岳父那里，然后就去局里找王富亮。教育局里正在分年货，这使原来严肃冷清的教育局大院显得喜气洋洋的。
　　王富亮正站在窗前看外边的职工忙碌，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都分了些什么好东西，没有我的份？”雷兴一嗓子把王富亮吓了一跳。
　　“你来了？我正打算把你叫过来呢！”
　　“是吗？你看咱们俩还是心有灵犀的吧？”
　　王富亮没有心思跟他开玩笑，问他：“你那边安抚下来了没有？”
　　“哦，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的。”雷兴也正了颜色。
　　王富亮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雷兴却无论如何说不下去了。
　　王富亮不耐烦了，说：“真受不了你这婆婆妈妈的样子。”
　　半天，雷兴说：“算了，我们还是去小山羊吧，在这里，还真张不开口。”
　　在“小山羊”，几杯酒下肚，雷兴打开了话匣子，把他跟郑丽丽之间的事毫无保留地倒给了王富亮。
　　听了雷兴的话，王富亮半晌没有说话。
　　“凭心而论，这也不算什么罪大恶极。这么多年我也了解你，并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对含烟还是忠诚的。俗话说男追女如隔山，女追男如隔纱，那郑丽丽一门心思穷追不舍，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把持得住。”
　　雷兴很感激王富亮对自己的理解，就又把自己不准备跟郑丽丽要钱包括跟含烟借钱碰壁的事一吐为快。
　　“你呀，真是糊涂，你怎么能跟含烟借钱呢！一旦她知道了前因后果，她还不气疯了。”
　　“那还不是我没有办法的办法嘛！”
　　“没办法也不能跟她借，这简直是在饮鸩止渴，没事找事。你先别急，我会尽快帮你想想办法。咱们最好不要惊动家庭和单位。”
　　“那怎么办？”
　　“我在外边找人想想办法。”
　　雷兴不说话了，他知道王富亮交际广泛，各行各业都有他的至交。既然他吐了口，这两万块钱肯定就没问题了。
　　“你对郑丽丽什么态度？”
　　“什么？”雷兴不解。
　　“我的意思是你打算跟她继续下去，还是另有打算？”
　　“我很后悔当初的冲动。可是现在要想马上结束也不是很简单的。”
　　“理解。”
　　“这就象烧起了一场大火，要想扑灭它不可能是瞬间的事，就算兜头浇上凉水，火熄灭了，灼伤还是存在的。”
　　“记住——”王富亮说，“一旦含烟听到了风声，打死也不要承认，知道吧？”
　　雷兴点点头。
　　“还有，以后对含烟宽容一点。她终究从小任性惯了，别拿出你们那一套对待她。过年她不爱回家也不要勉强她，让她开心点也不为过。别去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她斤斤计较。”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我母亲那个人，你也知道，我也不愿意让她伤心。”
　　“你母亲那个人太以自我为中心，含烟这个人从小自由惯了怎么能受得了。你的做法只会加重矛盾，不会解决任何问题。”
　　含烟很高兴雷兴的变化，她抱着老公的脖子使劲亲了几下。雷兴回家那天，她殷勤地收拾东西。把她自己和雷兴单位分的年货从冰柜冰箱里全部拿了出来，鸡鸭鱼肉整整装了两大编织袋子，然后从两万块钱中抽出一沓来，数都没数就递给雷兴说：“给小雨她奶奶，我也没给她买衣服，叫她自己买吧，告诉她别总是心疼钱。”
　　雷兴心中很是感动，真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该让步就得让步。
　　送走了雷兴和小雨，含烟就去了父亲家。父亲家还没有过年的气氛，哥哥姐姐的孩子却都回来了，他们围着父亲一口一个爷爷姥爷地叫着，把老人叫得脸上开了花。
　　“小姨，小姑——”看到含烟进了门，四个孩子都围了上来，亲热地叫着。
　　“东南西北都回来了？”
　　小东南是含烟的两个侄子，小西北是含烟的两个外甥。说是孩子，其实都大了，最大的都参加工作了，最小的也高三了。其实人家都有很好听的名字，含烟给他们起名字叫东南西北，说这样好叫。
　　东南西北跟含烟很亲热，见含烟来了，很是高兴，叫嚷着要打扑克。
　　含烟在父亲家里过得很是开心，她跟东南西北们一起玩，一起逛街购物，含烟称他们四个是小跟班。
　　春节那天，全家人团圆在一起，过了个开心的春节。
　　含烟被外甥侄子包围着，开心极了。
　　“小姨，把你的照片发到网上，包准能火！”
　　“小姑，你这么漂亮，只属于一个男人太浪费了。今天没外人，跟哥们交个底，你有几个相好的。”
　　含烟叫他们逗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我说你们这些小东西，小小年纪，花花肠子倒不少。”
　　“小姑，我姑夫有没有欺负你？”
　　“他敢。”含烟笑着说。
　　“谅他也不敢，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们，看我们我不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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