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冷暖之间
作品名称:谁是赢家 作者:惠心怡笑 发布时间:2015-07-17 01:05:33 字数:4279
第二天早晨,雷兴和含烟从睡梦中醒来,书房里传来弹钢琴的声音。女儿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们中间悄悄地钻了出去,练琴去了。
真是感天谢地,赐给我这么好的一个女儿。雷兴常常这么想。他刚当上校长那阵,就和含烟商议给孩子买了这架钢琴。电子琴对于聪慧的小雨来说早已是小儿科了。钢琴买来的时候,小雨兴奋地小脸都红了。有电子琴的底子,小雨简直是无师自通。雷兴不放心,还是请来了老师加以指点。如今,小雨已经参加过多场大赛了,学校每一次联欢会上都有她的压轴好戏。
“是不是又快到周末了?”含烟问。
“是。但是不休了,快到十一黄金周了,合并一起休。”
“你们当老师的好啊,有礼拜天,又有假期。”
“教师压力太大,再不休个礼拜,放个假,还不累死了?”
“有什么好累的呀,不就动动嘴皮子,耍耍笔杆子,一个小小的老师,挣钱不多,搞得跟个日理万机的总理似的。”
雷兴突然感觉心里堵得慌,什么也不愿意说了。隔行如隔山呀,在这一方面,两个人从来不会有共同语言。
含烟没有理会他,又说:“我攒个班,等放了假,咱们一家三口去黄山怎么样?”
“局里组织各中小学校长出去旅游。”
“去哪里?”
“九寨沟。”
“太好了,带上我和小雨。”
“不让带家属。”
“还家属呢,谁是你家属?不让去,我还不稀得去呢,有什么了不起。你也别去了,咱们一家三口自己花钱去。”
“我不想去。我想回家看看,好长时间没回家了——你不去?”
含烟想起上次回家,婆婆听说雷兴当了校长了,非常得意,说:“我的儿子就是有能耐,你可要好好伺候你的老公,将来肯定要跟着享福的。伺候不好小心了他哪天把你给甩了。”含烟正要发作,看到雷兴乞求的目光,她才使劲咽下了这口恶气。
直到现在想起来,含烟还是憋闷得慌——真一个不知好歹的老太婆,不是我你儿子能当校长吗?我不把他甩了就不错了,他还敢甩我。想到这里,脱口而出:“不去,不稀得见那个老巫婆。”
雷兴简直是愤怒了,其实含烟不去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但是她这么干脆的回答却不能不令他愤怒。含烟跟母亲不和,这个他知道,虽说不能全怪含烟,但含烟这么立场分明地对待自己的母亲,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他常常沮丧的想,如果当初娶的不是含烟,而是一个条件跟他相当或者不如他的女子,她或许可以忍让一些。
雷兴心情郁闷地来到学校,刚进办公室,一股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他看到办公桌上有一个白色的方便盒子,打开一看,是一盒煎饺。饺子饱满精巧,颜色嫩黄,让人看了馋涎欲滴。雷兴用手捏了一个送到口里——不禁叫好——好香好鲜,世间少有的美味。他想起了含烟的那群稚拙的小鸭子,不禁哑然失笑。他知道是谁送的,吃着煎饺,不禁又想起了郑丽丽的眼神。
以后的每天早晨,雷兴办公桌上总会出现煎饺,饺子花样不断的翻新变化,有时是虾仁馅的,有时是海肠馅的,有时是肉馅的,又有时是素馅的……直叫雷兴百吃不厌。好像曾经有这么一句话,女人要想暖男人的心,首先要暖男人的胃。这句话在雷兴身上应验了。雷兴把煎饺吃到肚子里,也把郑丽丽吃到了心里。郑丽丽那柔情似水而又幽怨的眼神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十一黄金周,对于雷兴简直是煎熬。
放假前一天,他和含烟就吵了一架。他其实并不想非要让含烟去他家,但看含烟那种根本不把他家放在眼里的样子,他的心理就极端不平衡。虽然他心里也感觉一家三口出去转转也不错,但他就是故意找别扭,含烟越想让他一起去,他越不去。最后含烟火了,爱去不去,不去拉倒,第二天就随旅行团飞走了。
含烟带着小雨走了,雷兴心里空荡荡的,想起小雨失望的眼神,他有点后悔了。
局里也组织大大小小的校长出发了,昨天王富亮对他的固执还很生气,说他一两个月也不见回个家,偏等着这个节骨眼上回。
雷兴说:“过年过节的还能不回家看看吗?”
王富亮说:“十月一又不是什么探亲节,再说这都是哪家法律规定的非要十一回家。”
雷兴说:“我妈规定的。”
王富亮让他气得说不上话来,说:“滚吧,回家做你的孝子吧。死搬教条的东西。我可是知道了——你和含烟吵架真不能完全怪含烟。”
雷兴真不是孝子,他也不愿意回家,不愿听他妈说话。但他就是要找别扭,似乎出去旅游不回家就对不起他家,对不起他男子汉的尊严似的。
大家都走了,雷兴感到很孤单,回到家里。母亲阴沉着脸,数落他,连个媳妇都管不住。人家张家媳妇来了,又烧火又做饭,那个婆婆呀坐在炕上跟上大神似的,专门等人伺候着。人家李家媳妇,儿子说什么是什么,连个屁都不敢放……
雷兴听的心烦,饭也吃不下,爬到床上蒙头睡大觉。母亲找个针线笸箩,爬上炕,被子一掀,把两条腿盖住,拿起不知哪个年代的破袜子眯着眼睛缝起来。然后像个打开了开关的收音机似的,没完没了地说起来:
“含烟怎么不来?啧啧……我还忘了,人家是大小姐,哪里还把她这个穷婆婆放在眼里。”
又推雷兴一把:“校长当得怎么样?”
雷兴不说话,装睡。
母亲又自言自语道:“不错吧?我就知道,我的儿子嘛,有本事。妈不是一般人,儿子怎么能是一般人呢。”
“瞧你爸,窝囊了一辈子,这个家要是没有我,怎么会有现在这个样儿——你像我,不像他。”
又碰雷兴一下:“咱们是校长了,当官了,以后别怕她,再不听你的,就吓唬她,跟她离婚,她就老实了。”
雷兴实在听不下去了,“忽”一下子坐起来:“我说妈,你能不能不说话,睡觉也睡不安稳,真是。”
“哎呀——”母亲又伸了一个懒腰:“妈老喽,不行喽——妈这一辈子都要强,没想到生了个儿子还要叫媳妇欺负着。”
雷兴不理她,拿起手机来挨个翻看短信,全是朋友和教职工祝贺节日快乐的。短信全是转发的一些套话,只有郑丽丽是自己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很简单,只有几个字:你好吗?祝开心!
看着这几个字,雷兴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郑丽丽那柔顺的神情和那双充满情意的眼睛。这么长时间,郑丽丽的心思他不可能一点也觉察不到。他帮助郑丽丽是出于一个校长对教职工的责任,并非有什么不良目的。但此时,他突然有了一种在那双柔顺的眼睛中寻得片刻安静的想法。
他思索片刻,感到一刻也不能在家里待了,起身收拾东西就走。
母亲追出门来:“去哪儿,这是?不吃饭了?”
“我回去。”
“含烟叫你回去的?”
雷兴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离开一时也不行,我这儿子算白养了。”母亲不知是自豪还是生气地嘀咕着。
回到学校,雷兴又后悔了。学校里空荡荡的,一片落叶飘落下来,在地面上跳跃着走远了。叶落知秋,雷兴心里打了个寒噤,他平生最不喜欢秋天,秋天总给人一种凄清的感觉。
传达室里的值班人员见校长来了警觉地走了出来,雷兴知道这时候自己来到学校凭空给人家压力,沉思许久又走了出去。
车子发动起来了,又不知道该开向何方,他烦躁地用手拍着方向盘。他想起了郑丽丽,此刻她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也像自己这么孤单呢,郑丽丽温情的眼神在他眼前飘移。
他不禁拿出电话发了个短信:今天心情怎样?发完短信,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动机。
短信马上回了:心情挺好。你在哪里?
我在学校。
我在家里,你来吧,我会给你做煎饺。
雷兴一下子打定了主意,去郑丽丽家看看,只当去关心一下她的生活。她家里有困难吗?她母亲还好吗?郑丽丽的家他是很熟悉的,当初装修的时候他操了不少心。
车子终于找到了前进的方向,不再犹豫不定。
来到了郑丽丽家门前,他抬手按响了门铃,门“嘣”一声开了,却没有人打开。雷兴拉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很昏暗,他一时适应不过来,突然一个温软的肉体像一枚炸弹似的撞进他的怀抱。雷兴瞬间热血沸腾,头脑中一片空白。他拥住了那个温软的肉体,屋内寂静无声,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
事毕,看着郑丽丽绯红的脸,雷兴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他竟然跟个孩子似的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很甜美,他跟一个女孩子在绿草地上奔跑嬉戏。那个女孩子笑着冲他招手:“来呀,来呀……”他追了上去,拉着女孩的手,女孩回过头来,冲他一笑,是他并不认识的一张面庞。含烟呢?他着急起来。“含烟,含烟……”他喊起来。
他从梦中醒来,一阵香味飘了过来,刺激了他的胃,他的胃开始蠕动起来,随后他整个人似一台机器一般慢慢的发动了起来。
他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意识才慢慢苏醒过来。他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感到万分惊恐,自己这到底做了什么,一旦世人知道了他还怎么做人?含烟知道了还不把他撕了吃了?
他匆匆穿好衣服走了出来,郑丽丽正在餐桌前忙碌着,看到他出来了,羞涩得像个小姑娘似的。
“起来了?”
“恩。”雷兴不敢看她的眼睛,拿起包和钥匙向门走去。
“你要走吗?饭都做好了。”
“走。”雷兴机械地往前走。他走到门前,弯腰拿自己的鞋子,等他直起身来,郑丽丽挡在了他的面前。
她低垂着眼睛,显得有点卑微:“别走,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仅此而已。”
雷兴心中一软,伸手拥住了她……
坐在餐桌前,吃着郑丽丽给自己夹的菜,雷兴突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这几天的孤独和烦闷一扫而光了。他看了看四周,才知道其实天并不晚,只是郑丽丽拉着厚重的窗帘才使家里显得如此昏暗,看样子这个郑丽丽是早有“预谋”设下套子等着他来钻呢。他想起当初装修的时候,还帮郑丽丽那过主意,餐厅和进门走廊出到底用不用做个衣柜。大家都说做个衣柜方便,而雷兴却认为,做了衣柜挡着了光线,家里就不太亮堂了。衣服可以挂在卧室的衣柜里,但光明是珍贵的。想到这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就问道:“你妈妈和你女儿呢?”
“哦。”郑丽丽眼中闪过了不易觉察的尴尬:“她们去我姐姐家里了。”郑丽丽确实是有预谋的,听说雷兴要来家里,她以最快的速度打发母亲和女儿去了乡下姐姐家,整理房间,拉上窗帘,又开始打扮自己,穿来脱去好半天,最后决定还是什么也不穿了……
“你还有个姐姐?”雷兴问。
“是。”
郑丽丽的厨艺果然不错,几种常见的饭菜在她手下却花样翻新,色香味俱全,雷兴感到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吃上这么好吃的饭。
接下来,雷兴当然又在那里过了夜,郑丽丽多年来没有接触过男人,性欲在慢慢地觉醒,就如一条冻僵了的鱼,在水中慢慢地苏醒过来,继而变得灵活,激情澎湃。
两个人在一起住了假期中剩下的几天,雷兴像被郑丽丽包养的男人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郑丽丽出去采购,回来做饭,雷兴躺在床上看电视。
他对郑丽丽说:“怎么我感觉自己跟吃软饭的似的。”
郑丽丽笑嘻嘻地说:“要是你愿意,吃一辈子也行。”
两个人自然甜言蜜语,但空暇的时候,雷兴还是时常想起含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