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执子之手》

　　
　　在双方家人的急切催促下，七月底的时候，两家都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了。婚期定在九月八日。
　　尽管小朵知道那个男人很爱很爱自己，尽管她知道自己不爱那个男人，她的爱已经随着沈剑的离开而死亡……她想早晚都是要嫁，嫁谁不是嫁。好歹这个男人她还比较熟悉，叫人放心。
　　八月中旬的时候，他们去了婚纱摄影部，拍了几张婚纱照。他们都还没有多少钱，婚礼简单一些最好。小朵不爱讲排场，也没那个心思，周到也是个低调的人。两家老人同意后，就打算在乡下周到家里待客。
　　婚纱照中，小朵最喜欢的，还是那张红色中式古装照。照片里，英俊潇洒的周到一身绣着飞龙的红色盘领官服，戴着红色银边官帽。小朵一身鲜红飞凤直领大袖衣，凤冠霞帔，缀着十几绺黄色丝绦，瘦小的脸庞也显得如牡丹般雍容起来。小朵站起，周到坐着，轻揽小朵的腰肢，两人笑意盈盈，显得爱意缠绵。
　　去了一次萧燕那里呆了几天，小朵就回家准备婚礼。到家的那天晚上，苏卿告诉她，柳烟波打过多次电话找她。小朵心里沉了一下，差点把这个帅气的大哥哥忘记了。
　　第二天午饭前，柳烟波的电话又一次打来了，他约小朵出去到悟远山走走。小朵问：“有什么事吗？”他说：“没事，就是很久不联系了，想走走，你要是忙着就算了。”小朵有些歉意地说：“没事，我不忙，那我们下午见。”
　　还是那条上山的小路，路上依旧一片绿色，坡上和路边开着一些花朵。他们话不多，一路走着上了山顶的观景亭，在亭中坐下来，望着远处海湾那边就要西沉的太阳，一切都没变。
　　柳烟波比以前消瘦了，不太像达式常了。他扭过头问：“你在钢城市还好吧？”小朵点点头。他好像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又没说什么。小朵也没话，这样的沉默以前也有过，这次却不同以往。
　　沉默了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对她说：“小朵，你总这样不行的……”小朵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他不再说下去了，她也不好去问，她不能再这样瞒着他了。
　　小朵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说：“忘了告诉你了，我要结婚了。”她又补了一句：“九月八号，你一定要来啊。”
　　没想到他第一次在她面前侧过身去，好久不说一句话。
　　小朵惊讶之余，赶紧问他：“你，怎么了？”
　　他半天才转回身来，两张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下巴上的胡须清晰可见，他有多久没刮胡须了？
　　他说：“这么快呀。”随后拿手在小朵肩膀上使劲拍了两下，又摸了摸小朵的头，“要幸福。”
　　小朵知道他的心意，他是一个好哥哥，她在心里祝他幸福。
　　柳烟波看着远方只留下余晖的天空说：“咱们回吧。”小朵站起身，走在他的后面，慢慢下山而去。
　　低着头回到家的小朵，一言不发。
　　苏卿用她手中的一针一线，在小朵的嫁妆里细密穿行。那些日子里，这位天使妈妈像个孩子似地，不断地要小朵为她做着她喜欢的饭菜。小朵知道，那是母亲对女儿千万个不舍。
　　出嫁前一天晚上，苏卿把小朵搂在怀里，在她的耳畔低低地说：“孩子，去了婆家，不管做什么，都要用心去做，就是做饭，也要做出爱的味道。”泪，瞬间在母女的脸颊爬满，小朵也更紧地抱住了妈妈。那晚，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搂着妈妈睡得很香……
　　婚礼这天，姐姐一家自不必说，大伯也来了，帮母亲招待着其他亲朋好友。还有萧燕、夏宇、蓝玉三姐妹，一个个光彩照人，喜气洋洋，忙着给小朵整理嫁妆，布置新房，设计头型。
　　男方来了几辆车，把嫁妆搬到了车上。
　　一辆黑色奥迪车上，扎着很大一束玫瑰花。小朵从母亲这里走，小巷里的人们站在路旁，看着一袭婚纱、娇小迷人的新娘，挽着英俊帅气的新郎的手，从屋里出来。周到打开车门，把小朵搀扶上车，自己从另一边上去坐定后，这辆载着婚姻的小车就缓缓开出了小巷。
　　看着小朵走，苏卿的脸上洋溢着少见的喜悦。小朵的大伯韩刚站在苏卿身边，也是满面笑容地看着小车远去。
　　出了小巷，小车向右驶上了望海大道，这是刚修好的双向八车道的大马路，也是最宽敞的大路。黑色有些发亮的柏油路面上画着白色的车道标志线，中间已经不再是黄线或者冰冷的隔离墩，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绿化带，花花草草争奇斗艳。
　　小朵坐在车里，表情平静，无语地看着前方的绿树掩映，车水马龙。
　　没走多远，前面是十字路口红灯，车队在中间的车道停了下来。
　　左边车道也停了一辆准备左转弯的暗红色吉普，司机摇下了前面的玻璃透气。车子第二排座位后面拆空了，一个固定装置将一辆轮椅卡在车上。轮椅上坐着一位双腿截肢的男人，天蓝色短袖衫，英俊的脸庞，温暖的眼睛，淡定的神色。车里有空调，本就很凉快，他没有摇开窗玻璃，前面的风可以吹进来。
　　二十出头的司机小王侧过头对秘书小梁说道：“快看，结婚的，新娘挺漂亮哈。”他回头看了看轮椅里的人，没说话。也许是车里太凉了吧，当窗外九月的热风一阵阵袭来，让轮椅里的他不由得温暖地打了一下颤。小王很快问道：“沈总，不冷吧？”
　　“不冷，有点热。”说完，他表情平静，无语地看着前面的绿树掩映，车水马龙。
　　他是来望海市为他的贸易公司谈生意的，这是他第四次来到望海市，也是他第三次为公司的事情来到望海。父母亲都已年迈，他不愿他们奔波，于是自己经常出来谈生意。公司的业务他也早已精通，望海市也有他的分销部和生意伙伴。但是他在望海市从不过多停留，谈完事情就和司机及秘书匆匆回望岛市去了。
　　小王把车窗玻璃摇了上去，冷气很快吹遍了车里的各个角落。
　　很快，绿灯了。暗红色吉普向左拐到另一条街道去了，小朵乘坐的奥迪则加速直行。望海大道向西走到头，车队就出了市区，一路往乡下而去。
　　车子拐进村口的时候，远远地响起了一串鞭炮声，男女老少站在路边列队迎候，伸着脖子想看看这位俊俏的新娘。
　　这一场婚礼属于小朵，站在大红的囍字前面，她在心底给沈剑说：亲爱的，我听你的，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找到了爱我的人。你也幸福吗？你要幸福的，好吗？
　　第二天一早，小夫妻俩回门后，晚上就去他们位于梅香街卫生局家属院小区的新房，从小朵家出来，向东沿望海大道走一段，经过钻石街，再穿过东边的金玉公园就到了。这是租来的一个两室一厅，四十多平米。虽然小了些，却被小朵的姐妹们布置得十分喜庆。
　　婚后第三天，蓝玉下班后找到小朵，一起在玉石街一家清净的饭馆吃了饭。看到小朵吃得差不多了，蓝玉说：“小朵，你也知道，一直以来柳烟波对你的感情。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是你迟早会知道，他在你结婚的半个月前离婚了。”
　　小朵的耳朵嗡地一下，一时间听不见了什么声音。她推算了一下，应该是在他和她去悟远山的前几天，他就离婚了。她的眼泪不听话地流了下来。蓝玉给她递过来纸巾，擦了眼泪，她站起身，和蓝玉匆匆道别了。
　　小朵低着头，脚步匆匆，很快穿过金玉公园。华灯初上，梅香街边的路灯投映出她深浅不一、长短各异、方向不同的多个影子。她不知道该回家还是该找他。犹豫了片刻，她在家属院门口停了下来，拿起了商店里的公用电话。
　　孑然一身的柳烟波，刚从乡下采访回来，正在改稿子，就被小朵命令的口吻催得急匆匆来到了金玉公园。泪流满面的小朵上前就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呜——”小朵放声大哭，柳烟波不知如何是好。她拿拳头捶着他那宽厚的胸膛，打得他不由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他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等她哭声小了，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做主。别哭了，好吗？”
　　小朵拧过身，跑回了家，泪水洒了一路。
　　在门外擦干了眼泪，小朵才掏出钥匙开门。饭菜还放在桌上，用碗扣着，两双筷子搭在碟子边上。看到小朵回来，周到关了电视，看了看两个菜，还有些温度，他还是去厨房热菜。小朵叫住他：“我吃过了，你一个人吃吧。”周到停了一下说：“好。”小朵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眼睛却是闭着的。
　　周到没有问她，吃了饭来到卧室，暖好了被子，把房间顶灯关掉，床头灯打开。那本席慕容的诗集，小朵放在抽屉里，有时看了一会儿困了，会就势放在床头柜上。周到看到了书中的雏菊，总是小心地保持雏菊的样子，把散开的掉落的花瓣放到原位。他从不去问她过去的情感经历，他知道，若是需要说出来，她早就说了。再说，说出来对她是一种折磨，他珍惜他们的爱，他要呵护这份幸福，他要用他的爱烘干她那潮湿的心。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这已经足够了。
　　小朵进屋来，脱了鞋，靠在床上。周到坐到身旁，停了一下，他说：“小朵，我想给你在望海开一家美容院，你看好吗？”小朵眼睛睁得大大的，旋即眼睛一热，靠在了他的怀里，双手抱住了他的右胳膊。她说：“不，我们没有那么多积蓄，再等等看吧。”周到低下头，在小朵额头上吻了一下说：“没事，钱的问题你不用管，我来想办法。”
　　小朵扬起头来，认真地说：“不，你从哪儿借钱呢？你的那点积蓄也不够呀。”
　　“会有办法的。”周到爱怜地把小朵搂在怀里……
　　一周后，周到回钢城市上班，半个月后回来了一次，告诉小朵，钱借到了。加上周到的积蓄，和母亲苏卿塞给她的一些钱，小朵的美容院在元旦前开张了，取名“云上小朵中医美容院”，坐落在玉石街上，回首河畔。
　　可是生意并不好。小城的美容院毕竟极少，顾客寥寥，新开的店，很多人并不熟悉。小朵的热情也在新开店的高涨之后，逐渐低落了下来。生意冷清，她每天有大把的时间需要打发，于是就想着心事，回忆着从前，看着回首河发愣。岁月要是能回首多好啊！她就会抓住她的沈剑不放，绝不再离开他。尽管自己这种想法对不起周到，但自己就是喜欢恋旧，就是要想。现在，她又觉得自己欠着另一笔情债了，那就是柳烟波。这真是一个执拗的家伙，怎么能拿婚姻当儿戏？怎么能先斩后奏？怎么不说一声就离了呢？唉，要给他找个人了。对，想到这里，小朵开始给他四处张罗对象了。
　　第一个对象是个中学教师，柳烟波经不住小朵的死缠，答应见面，可是却没有结果。提到第二个对象时，他发火了，冲小朵劈头盖脸地骂过来：“你少给我做多事婆！管好你自己就行！”小朵惊呆了，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发脾气。柳烟波扭转了脸，小朵知道他的眼里有泪，只是不想她看见。
　　从此，小朵心里更放心不下他了。
　　美容店的生意在小朵的消沉中逐渐冷淡，渐渐地入不敷出，门可罗雀，甚至连房租都搭了进去。两个月后，妈妈、姐姐和丈夫劝她回医院吧，她不情愿。她感觉无路可走了。
　　这时候，柳烟波出差回来了，看到了冷清的店面。小朵哭着给他说：“我不回医院！”他说：“不想去咱就不去。”
　　第二天，他把他的积蓄墩在小朵的桌上。小朵知道他的意思，拼命地摇头。他说：“别傻，做你喜欢的事，你才会开心。”
　　小朵记住了这句话，从消沉中清醒过来，关闭了第一家门面。她经过几天大街小巷的调查后，拿着那些钱，在人流量相对较大的钻石街西头开了第二家店，回首河依旧从店前流过。她知道了努力，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了，过去了的就先让它过去吧。
　　柳烟波努力地给小朵介绍客源，这让小朵很过意不去。真的很难为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到处为她奔波，做女人的思想工作，一定被别人取笑过吧，可他从没在小朵面前提起。小朵知道，自己再不振作起来，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了。
　　店面在柳烟波的帮助下越来越好，他为小朵挡住了很多这里那里的方方面面。他对小朵说：“外面的应酬你别管，你只要专心管好你的顾客就行。”
　　这一次，小朵听话了，用心地做着，虽然竞争很激烈，经营很累很困难，可她的心必须收回来，也绝对不能放弃。因为她知道，他把他的心放在这个店里面。
　　当两年后，小朵连本带利还给柳烟波钱的时候，他使劲揉乱了小朵的头发说：“就知道你是最棒的。”　　
　　周到为了这个家，不得不出去努力工作，酒店的工资也还可以，他们还要慢慢还债。他很爱小朵，体现在他们在一起的时时处处。他天天给小朵做着不同的饭菜，小朵也开心地一边吃一边点着下一次的菜单。偶尔她也问他：“为什么这样宠我？”他依然嘿嘿笑着说：“我给不了你诗词浪漫，但我一定要让你吃饱。有人说了，爱一个人，从她的肚子开始。”因了这句话，她为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小朵怀孕的最后两个月，美容院暂时关闭，她被周到送回了乡下，有父母好歹有个照应。
　　乡下的房屋四处透风，冬天里冷得出奇，炉火根本不能抵御寒风的侵袭。过年回家去的时候，小朵深深地体验过，因此她没事总是坐在热炕上不下来。好歹预产期在八月底，现在一点也不冷。
　　小朵笨拙的身子，不能给年迈的公婆帮上什么忙，干着急没办法，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吧。坐不下来烧火，她就站着炒菜。天天早晨，小朵都把屋里屋外艰难地打扫一遍。
　　一天晚上，小朵坐在脚地上泡脚。泡了一会，她伸出一只手，艰难地够到脚板，喘着粗气搓着脚趾、脚心和脚面。她似乎能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并不舒服，在和她作对。婆婆和周末回来的二姐坐在炕上说话。婆婆瞅着脚地上的小朵，对二女儿说：“你看哈，人家多有福啊，怀孕就什么都不做了。”小朵也没有说话，她一点也不生气，只是眼里有泪。她洗完脚把水倒掉，回屋睡觉了。
　　女儿周欣然在浅浅的初秋降临到人世。小朵深知，这是上苍赐予她最好的礼物。当身为独生子的周到把冒着热气的第一碗鸡汤端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地对他说：“是个女孩。”周到深搂着小朵，看着女儿说：“我会像爱你一样地爱我们的女儿。”小朵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女儿满月的时候，小朵足足胖了六七斤，吓得她直掉眼泪，周到安慰她说：“你就是胖成小肥猪，我也不会休了你。”没想到这个腼腆型男孩子一下子长大了哈，会说话了。看来当了父亲的人，就是不一样。萧燕来看小朵时，给了她一个减肥的秘方：红小豆和陈皮。回到家里，她把红小豆在紫砂锅里煲烂，把泡好的陈皮放在里面再煲了十五分钟，加了少许的蜂蜜，早晚当主食吃。一个多月后，小朵恢复了她原有的身材，而且皮肤好像比减肥前光滑了。虽然被萧燕狠宰了一顿格兰西点，不过还是要谢谢这位姐姐的。
　　小朵在女儿出生一个半月后就上班了。婆婆有高血压，身子骨也大不如前，小朵就把女儿交给母亲苏卿照管。她比以前更忙了，一两个小时就要回家给孩子喂奶。她也尽量抽时间回来帮忙带孩子做饭，美容院也在艰难之中前行。周到提出自己开一家饭店，小朵支持他，先开一个小馆子，慢慢再做大。用上了小朵这边美容院挣下的一些钱，周到在钢城市开了一家饭馆，那里的人流量大，生意相对好一些。
　　周到让小朵给饭馆起个名字，小朵说就叫“你喜欢”吧。周到先是一愣，随后浅浅地笑了，小朵第一次发现他也那么斯文。
　　“你喜欢”，是的。在小朵的心里，你喜欢我就喜欢。当天晚上，她的笔下不知不觉流淌出了一段心灵的独白。
　　
　　你喜欢淋雨我就陪你一起淋雨，你喜欢冬天里的雪人，我就为你堆了一个又一个……你喜欢吃最辣的火锅我就陪你吃，辣得眼泪直流还说真好吃，下次还来吃。你喜欢古香古色，我就带你去老街淘，你一脸的幸福说看看。一只古朴的手镯却戴在了我白皙的腕子上，煞是好看，左手牵右手多久都不喊累。
　　因为你喜欢我就喜欢，这是爱，爱了便喜欢了所有的你喜欢。爱是脚踏实地的人间烟火，不是轰轰烈烈，不是激情浩荡，不是嘴上涂了蜂蜜时刻说着我爱你。不，不是的，而是你喜欢我就喜欢我就去适应的细水长流。
　　张爱玲和胡兰成结婚的时候，其实她是渴望世俗里最宁静的烟火。两个人一起拉着手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后炒菜做饭，一个看书，一个品绿茶，想想真是祥和宁静——胡却没有给她。其实所有女人都渴望这样俗气的幸福，让自己爱的男人牵着手逛商场，去超市，买青菜，买西瓜，买那飘着臭味的榴莲，然后他去排队交钱，她含笑等待着他……
　　也许两个人的惊天动地全过去的时候，记住的总会是两个人在超市里买水果，爱情就是这样的脚踏实地，不是浩浩银海里的冷月亮了，而是凡俗中的那一个榴莲，带到车上，满车的榴莲飘飘，他不嫌，还讨好地说，下次你想吃，还要买……
　　印象最深的是母亲最怕喝中药，那次病了，父亲给她亲手熬了中药，母亲小孩子似的不喝。父亲就笑，放下盛药的碗重新熬了两份，两夫妻一人一份喝了。这是大喜欢。
　　你喜欢，是的，你喜欢我就修改成你喜欢的姿态，失去了自己又如何。你喜欢我便是你手中的一针一线任你穿行，无论哪里都愿意。你喜欢我就倾其所有都给你，哪怕是为你去借去讨，只要你喜欢。
　　你喜欢，我就变成你的样子，痴迷着，深情着，坚贞不渝着，你喜欢我就喜欢。我还喜欢着你的父母，去孝顺他们；你的兄弟姐妹，我去爱护他们。你爱好什么我就努力地去学着适应，所有的都是因为你喜欢我才喜欢。
　　爱情的质地到了这里应该是这样吧，在似水流年里，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连缺点都可爱。有一首诗说，如果我死，那么就让我死在你的怀里。真真的是大喜欢。
　　最俗气的话是，他说到了鹤发鸡皮，我还把你当成宝贝。丈夫喜欢使劲揉着我的脸颊说，你变老吧，变老了变丑了就没有人喜欢你了，只有我来喜欢你，多小孩子的一句话……
　　你喜欢，是的，你喜欢我就喜欢，一切都值得啊！
　　……
　　
　　两人的事业都有了起色，也有了些积蓄。第三年的时候，他们买了自己的房子，在梅香街兰溪小区临街一楼，有一百多平米，小朵当初就是考虑，有一天把美容院搬回家里来。周到的饭馆也扩大为酒店，有二十多名员工。他们买了一辆小车，小朵来回于美容院和家之间，一些顾客也要求上门服务，有车自然更方便一些了。
　　小朵给自己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年下来，她已经习惯了用电脑，喜欢在电脑里下载书来读，确实喜欢了就买下来，因为她更喜欢书在手里的感觉。她喜欢写博客，喜欢听电脑里的歌。她更喜欢自己一直以来没有忘记的写作，她要把自己的感受变成文字，和朋友分享。因了电脑，她的美容顾客增进很多。她也知道电脑的辐射很厉害，于是她经常吃海带、萝卜、木耳、螺旋藻、沙棘油，这些都能起到防抗辐射的作用。只是由于从小的疾病，血小板减少，看着小朵皮肤很好，却是苍白了一些。
　　有了甜蜜的负担，他们俩都不知疲倦地忙碌着。他脚踏实地做着男人该做的事，事业越做越大，比以前更忙了。而他的忽略似乎越来越多，日子也就越来越平淡，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时间久了，不满和压抑让小朵觉得婚姻是如此的沉闷。虽然周到偶尔回家会带给她些许的惊喜和感动，缠绵和温情，却远抵不过她那曾经美丽的梦。她要的是厮守，不是别离，她害怕分离；她要的是丈夫，不是老板，她害怕一个人的夜晚……渐渐地小朵消瘦下来。
　　直到有一次，周到离家三个月后回来了，说只能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得走。
　　吃完晚饭，小朵把三岁的小欣然安顿好睡着了，来到他们的卧室关上门，一边脱鞋一边对周到说：“我们分开吧。”
　　周到心里咯噔一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接着问：“为什么？”
　　“我讨厌这种死水一样的生活！”小朵大声说完转过身去，眼里含满了泪水。
　　周到转过身去想了想，回过头把小朵揽在怀里，仰起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良久，他才无奈地说：“好吧，如果离开我你会更幸福，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明天我们再爬一次悟远山好吗？”
　　小朵迟疑了一下，无语地点头。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真的后悔自己说了那句话。他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他一点不比自己轻松，自己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朵才沉沉睡去。
　　一直睡到早上七点半，小朵醒来后，找遍了整个房子也不见周到和孩子的影子。她想，也许他把孩子送去了母亲家吧。早餐做好后，果然周到一个人回来了，小朵一边盛稀饭一边问他：“然然呢？”他说：“送到姥姥那儿去了。”小朵问：“你这是咋回事嘛？”周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过，今天就只有咱们俩。”
　　爬山的路上，一直是周到牵着小朵的手，手心里的温暖依然如初。他带着她绕到了后山，那里有一片树林。小朵奇怪，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到后山来过呢？微风吹过，小朵情不自禁地吸吸鼻子，嗅到了淡淡的、甜甜的花香，她循着香味来到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槐树下。树林里的槐花吸引着蜜蜂嗡嗡叫个不停。陷入地下的一块巨大平整的石头上，镌刻着八个大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遒劲有力的红色大字上面，密密麻麻爬行着大大小小的蚂蚁，还有稀稀落落的一些槐花。
　　小朵定睛看向周到，他依旧牵着她的手，站在身旁嘿嘿地笑。
　　小朵忽然明白了，为她忙碌了一个早晨的他，在对她讲述着，他们的故事，怎样才会让这八个字更加醒目地镌刻进心里。原来，这一路上，他牵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小朵轻轻地依偎在周到的怀里，听到了他温暖的话语：“相信我，我会努力做到更好。”
　　婚姻真的是需要一点情趣的，就像沙漠里需要一片绿洲，让我们疲惫而焦渴的眼睛，看到还有希望和美。适当地给左手和右手一种新鲜的感觉，你会发现，明天真的会更好！
　　聪明美丽的小朵，善良、热情、真诚、大方，加上手艺好，口才好，服务细腻，业务自然不错。这期间，虽然说有了房子和车子，一家三口回乡下的次数也在逐渐增加，但是看着公公婆婆行走时步履艰难的样子，小朵主动提出把他们接来一起住。老人来了以后，孩子她自己带，平日就放到幼儿园去。
　　正当小朵信心百倍要干出一番事业时，家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