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七上八下

　　(1)沉思故园
　　
　　家超自从委托老李往厂报的编辑部投了稿，心里更加忐忑不安。心想要是中不了，自会在老李说的编辑部美女面前丢人了；就是被选用了，要是报纸到不了裙儿手里，或她没有能意识到是自己的心意，也是十足浪费感情。此时的他正在看着GRE里那些生僻的英文单词，看到对面赵大个背对的西下的夕阳化作一缕金光，照耀在彼此的脸上，也照耀在办公桌上那厚厚的牛津字典等书籍上。忐忑中的他心里浮想起于江引荐的海燕老师的先生关老师的话：在国有企业干也没关系，但一定要有自己的理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能被那里沉重、迟缓的步伐捆住脚步。心还想，他和这海燕老师可真是一家人，都是市场经济下的弄潮儿啊。他当时很欣赏这位深圳干将安利哥的开导，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奔向自由驰骋的天空。
　　
　　自从入冬后收到北大淑惠的来信问候，内心缓和了很多，暂时从对裙儿的想念中平静了几分。这一天，他的BP机上收到了毕业前夕认识的安徽女孩儿杨辉发来的信息“我上个月的销售业绩很好，一下子连着卖了10辆富康车，提成好几万，刚买了诺基亚新上市的大手机啦！现在把我的手机号码留给你：1360*******,今后有事可以直接打我手机啊。”家超又是激动又是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心想自己这边在关注着幽深的终极世界，这玲珑的小女人却在拼命摇钱。想起和她认识还是在97年的大四上，当时她刚毕业，带着两个女孩在A大里面靠近北门的小商店附近逛游，思绪不禁被拉回到和她们相识的那个下午。
　　
　　当时家超刚考完专业课，也是他最怕的“控制理论”搞砸锅了，这门课程要是挂了，连同以前补考过的三门专业课就会毕不了业，因而正在用小卖部的公用电话给专业老师打电话求情说:“季老师啊，求您放我一马吧！我本来高中时就是文科的尖子生，理科很差，是被家人强制才选了理科，高考前模拟考试期间还发生了死里逃生的煤气中毒事故，伤害了右大腿，导致也无法正常学习专业课，请您放过我这门课吧，不然我就毕不了业拿不到学位了啊！”
　　电话对面的季老师，中等个子留着分头，平时戴着黑边眼镜，习惯穿一身朴素的灰黑色系扣的衣服，一看就像是个严谨的博士生或是60年代的人民教师，曾经最爱说的一句话：好好珍惜你们现在的学生时光吧，将来进了社会你们就知道，那种人际关系的冷漠和势力，怎么也比不上单纯的学生时代啊！家超当时觉得季老师很有情义感。
　　而此时，他在电话里听到家超的央求，用和缓的语气问道：“那你喜欢文学是吗，不知道你文笔怎么样，我也是觉得咱们A大学太沉闷了，很需要报道一些亮点和寻找创新的发展啊！如果你的文笔好，希望你有机会给报道一下最好啊！”
　　家超听了觉得很欣慰，忙说道：“季老师，不瞒您说，我最喜欢的就是中文也爱好文学了，还在小学的‘每日一诗’活动竞赛中就是获过一等奖的；14岁初二时的端午节就写过《七律•登山怀古》呢，只是没求发表。高中前夕随母亲探亲J市留影时即兴还写过三首宋词；自从读了咱这工科大学，专业课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没心思在校园的《象牙塔》周刊上发表创作，但暑假时还曾帮一个作家老师组稿编过书的，今后很希望能写小说或剧本创作呢！”
　　季老师在电话里感觉很高兴，和蔼地说到：“是这样啊，那太好了。你的遭遇也让人同情，这样吧，专业课成绩的事儿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希望你能顺利毕业，发挥所长，实现梦想！”家超听了，自然是无比感激，忙不迭地道谢：“那感谢您了，季老师，我不会忘记您的恩情，我一定会努力不辜负恩师的寄托的！”于是放下了电话，家超的手还紧握着电话筒，低着头，轻喘着粗气，似乎在等着紧张的心儿逐渐平静下来。
　　
　　(2)邂逅杨辉
　　
　　这时身边突然来了三个女孩，为首的学姐儿穿着黑色妮子大衣，头戴一顶褐色的圆顶小帽子，白净，人也长得小巧玲珑，个子不算很矮，但很苗条，小圆脸，双眼皮下的一双小眼睛倒炯炯有神，只听她问到：“你好，用完了吗？我可以打个电话了吗？”家超一看她，也不失为一位江南亚军级美女了，就回应到：“哦，我用完了，你好。你是A大哪个学院的呢？感觉以前没见过你啊。”那女孩微笑着说到：“我是北京金融学院的，今年刚毕业了，就住在你们A大西门附近，过来给老家人回个电话。”家超不禁说到：“我说气质这么好呢，学文科的女生就是不一样啊。很高兴认识哦，你是哪里人啊，可以留个号码吗？”那女孩说：“可以啊，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杨辉，老家安徽六安的。”说着从小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日记本和一支笔，留好姓名和BP机号码，撕下来交给了家超，并记下了家超的BP机号码，在家超临别前很甜地说到：“有空到我家里坐啊，我的朋友和妹妹都住那里，都很好客，我们请你吃饭吧。”家超道了谢，开心地回宿舍去了。
　　
　　繁琐的毕业设计快到了尽头，毕业前夕一个周二下午没事儿，家超给杨辉打了传呼，想约她傍晚一起吃饭，杨辉回应到：“你也快毕业了，是该一起坐下聊聊啦，你可以到我住的地方来吗，正好我今天休假了。”当时家超也很兴奋，一来要在这倍受刺激的A大解脱了；二来同窗好友之间互留赠言的毕业纪念册自己也可以带上，让新式的美女杨辉顺便给自己留点小纪念，也算给这空白的大学时光增加点小色彩的回忆。当时杨辉自己在家，边给家超洗苹果边说：“我男朋友王振国，妹妹杨淼和她男朋友都做销售的，全都上班去了还没回来，今天我处理点私事就没去。我和他也是在这边工作时相识的，那时一个人觉得好无助，他挺照顾我的就到一起了，你可能还不理解一个女生在外面的难处啊，不过现在过去了，都好起来了！”家超说：“我一直遗憾没像你们那样学文科，校园都很浪漫吧！就是毕业后都想通过考研来圆一个北大梦呢！”杨辉在一边帮家超削苹果，一边振振有词地说：“其实我觉得一个人的成功和他的专业和学历关系都不大的，卡耐基说过，‘成功的70%来自一个人的情商和社会关系，至多30%来自其智商和知识’。其实我就是三年大专啊，我那个汽车经销商的老板招聘我时，只聊了3分钟，就觉得我特适合做销售啊，把我留在富康店里了。现在第一个月我就卖了4台车，第二个月已卖了5台，我的目标是将来每天卖一台，有了足够的本钱后开一家自己的品牌经销店！”
　　家超对杨辉讲这些商业的事儿还丝毫没什么兴趣去了解，在接过杨辉切开的苹果后，聊了一会学校的事儿说：“你能给我留两张照片吗？再写段赠言吧，这样好给我留个美好的回忆。我晚上还要去北语学空手道，不能久留了，咱们日子还长，说不定哪天我就又跑回北京了呢！”杨辉这时找毛巾擦了下手，摘下了她的小帽子，露出了略显金黄色的头发，还梳个小辫子，这时候也松垂开了，落在淡粉色的上衣上，刹那间由一个天真的小百灵变成了一个小熟女。家超看愣了，觉得那是幅油画，在她欲俯身找照片的间隙，听着心“咚咚”的声音，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点勇气，竟然忍不住从后面抱紧了她，嗅到了她的体香和头发上飘柔洗发水的香味，随着下面的一点异样，羞涩地说：“阿辉啊，其实你真的很漂亮，也很可爱！”说着想去吻她那清秀的小脸庞下的小嘴唇儿。她此时没做大的挣扎，只是呢喃地说了句：“你别这样好吗，他快回来了，只可惜我们认识的时间不对啊！”边说边回头给家超的脸上一个甜蜜的轻吻，并轻吻了家超的外唇，用手绕道家超的臀后，轻轻拍了下：“松开我吧，帅哥，以后再有机会见面或许会再会前缘的。”家超只好乖顺地坐回到一侧床头。她说着从一本大影集里抽出两张照片说：“这一先一后是我刚来北京上学后和毕业前夕照的，希望我们的学生时代还可以在记忆里重逢。”家超一看，第一张是留着小辫子背着棕色小皮包，穿着灰色背心和橙色超短裙，交叉两条玉腿，光脚穿着小皮鞋，在尚挂着国父孙中山巨幅头相的天安门广场前照的；另一个大概是在香山碧云寺前雪霁天晴时，戴着小白帽背着棕色小皮包照的半身，甜美的微笑，让他想起了当时同为安徽人的知名歌手谢雨新。
　　不禁暗自思忖，这江南的女生咋都这么清秀呢？在阶梯教室里为考验而各自复习大课的食品工程系的浙系美女林玉，日语同桌邂逅的北语苏女碧云，还有这江淮的金融女杨辉……真是个个宛若小仙女啊！
　　
　　(3)临别赠言
　　思忖间，家超小心翼翼地用胶棒沾好了她的照片，把钢笔递给她，杨辉沉思片刻，坐在写字台前，低垂的柔发几乎碰到了笔尖，她用一行行清秀的笔体写下了如下赠言：
　　
　　“美好的缘像一根缆绳，
　　脆弱的缘似一根丝线。
　　那根绳绵长的可以穿山越岭，
　　那根线细弱得可以若有若无。
　　任凭岁月如何变迁，
　　带不走我对你曾经的思念。
　　纵使有一天我们陌路相逢，
　　你是否还会依稀记得
　　天涯比邻的那份情缘……”
　　
　　她写完竟然仿佛手若灌铅的惆怅，弱弱地说了句：“你回去再看吧，我目送你回去，我心陪伴你的征程。”家超内心也是激动又难过，在离开友好的小杨辉后，直到在东北沈阳这些寂寥的日子，他都没能忘记那份淡雅而欣然的友情，偶尔会翻看一下那个深蓝色封皮的毕业纪念册里的她！
　　
　　直到有一天周末，家超在委托老李投稿过后的第三天，忍不住拿出毕业纪念册，看着那娇小可爱的杨辉故影，老李双手背在身后拿着一份报纸过来，笑嘻嘻地说到：“哎呀，这小姑娘挺漂亮啊，你以前的女朋友吧？嘿嘿，有故事！挺成功！”再次腾出胜利二指，而家超此时只有苦涩。老李说：“别伤感了，这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你的作品发表了，看起来老好了！”家超失声地说：“啊，真的吗？给我看看！”几乎同时去老李身后掏报纸。老李也递给他一看，果然在头版的下方诗歌园地里，看到了前几日他作的《旷野里的心声》，赫然小楷跃然纸上，家超甭提多高兴了！心想，多希望裙儿知道我在为她难过呢……这时老李说：“你看，后面这篇散文就是辽大中文系美女徐云的《故园夏别》。家超看到她引用了“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家超彷佛看到了她本家的志摩才子再别康桥时的无限留恋与风情。而眼下，他想，有机会能见识一下这位美女也好。认真地说了句：“李哥啊，我可记着呢，你说吧，找个时间请你喝酒，地方你挑吧！”老李嘿嘿一笑：“兄弟别当真，我就那么一说，别有压力，再说咱们还没见到东西呢！”
　　
　　年关快到了，工会刚收完党员干部的党费。家超碰到了老李也正要去东厂，他说：“咱把兄弟阿凯刚从工会回来，先带个话儿给我，说他交党费时碰到裙儿了，刚好她拿着领到的报纸交党费呢，那双大眼睛瞅人汪汪洋洋的放电让他心都发痒了，工会领导说你的诗歌投稿中奖了，还让通知领一下，奖品是一个双人被罩和一个大床单，咱陪你去走一趟呗？没准兴许有点艳遇啥的！”家超又是渴望又是打怵往那个裙儿办公的楼走，就随口说了句：“好啊，李哥，还是你行”！
　　
　　到了工会办公室，领到了奖品，家超甭提有多兴奋了，到底这是第一次投稿被给予物质奖励的时刻，小学生时“每日一诗”比赛只得了个袖珍的日记本，是他第一次感觉被肯定的一次经验，只是感觉更多的是一种精神鼓励了！出了门口，他们看到一个短发女生刚好急从走廊经过，老李脱口来了句：“嗨，小徐，给你介绍个才子呗，他就是咱那边的诗歌原创家超。”只见徐云脸色红了一下，双手正抄着兜，微笑着说：“你好啊，欢迎多投稿。”家超看到短发的她，笑起来就像个蒙娜丽莎，有艺术的鉴赏性，但不会触动那心灵深处的春情，他错乱地回应了句：“啊，谢谢，你也好啊”！
　　有些不知所措的他，此时的心里只有一个倩影和声音：裙儿啊裙儿，你现在到底在干啥，我怎么才好接近你？你有什么魔力让我如此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