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恶魔除根斗钦山 五英护孤奔古道

　　上回玄真在仙女洞与老尼、李侠风、张明昌等人饮酒时，说和李侠风、张明昌等人有事商量，到底是什么事？
　　只听道长说，涔阳遭难，纵然有回天之力，也难挽回局面。现在能够做的只能是尽量保护忠善之人，替老天积德。为此，李侠风、张明昌要留在仙女洞养伤，勿要外走。
　　玄真道长认为：李汉生、金霞、马俊、蔡剑兄妹等，这些知道涔阳血案的人，必然都是清廷要捕杀的对象。他们必须离开这个地界，向西南边境逃去。目前西南还没有被清廷完全控制；即使西南被清廷控制了，他们也完全可以在边境清兵力量难以达到的地方扎根。但是，他们目前逃出很难，清兵正一路向西南进发，沿途处处有危险。于是，玄真对三个年轻人说：“现在是靠实力存活的时代。你们目前的主要任务是练功，为应付后面的局面做好实力准备。”
　　说罢，玄真就把太极玄机功秘诀传给他们。
　　
　　玄真说：太极玄机功讲求的是固体强如铁，扎桩迎天风；聚神稳似山，灵动若蛟龙；纳精蓄大海，吐气飞长虹；脚尖破巨石，掌锋断老松。它有五重境界：流转自如一重境，千军万马任行走；虚实相生二重境，看似是我我却无；幻像百般三重境，于无我处取人首；先声夺气四重境，叱咤一举落敌魂；力挽狂澜五重境，摧枯拉朽生风雷。
　　太极玄机功的基本功法是穿云手法，风雷步法，蛟龙身法，绵缠黏法，百步穿杨法，混元吞吐法，而且这些都分解在“八八六十四数功法”之内。这都是师尊张三丰邋遢秘笈的精华。
　　玄真道长叮嘱他们照秘笈要求，抓紧时间，循序渐进，扎实练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投入战斗。
　　玄真道长讲罢秘诀。解释了要领，作了示范，指点了几天，就要离开仙女洞了。
　　离开仙女洞时，众人来送，玄真将他们阻拦在洞口，面色凝重地说：“从此以后，分别日长，相见时稀。但各位都应有所准备：你们——”玄真道长特地将手指向几位年轻人——“你们的磨难之日尚不知尽头。情势多变，坎坷无以言说，今后也许还要分离。但无论怎样分离，有一点，切望牢记：你们之中的任何人，不管流落在什么地方，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心怀涔阳，留脉涔阳。切记！切记！”
　　说完，拂动佛尘，高唱了一声“无量天尊”，飘然而去。
　　
　　话说那天，哈里钦逃回涔阳城后，哈木日见他失手，还废了一臂，十分恼怒。但他并没有深怪哈里钦，反而说是自己的过失。
　　他是一个执着于目的、善于谋划、疑于锱铢、敏于细微的人。对于在他血洗过的涔阳辖区里，竟然还有能够战胜哈里钦的人，哈里钦失手了甚至连对方的来路都不清楚，说明这件事不简单，更说明韩吾夫的后代根非除不可。
　　但怎么个除法？韩吾夫的后人会在哪儿？他马上召集各营首脑，下令他们亲自带兵前往涔阳二十四个寺庙道观，严格查找一男一女一个小孩。特别是对年龄在五岁的小男孩不能放过。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给翻个透。而对于小男孩，不管是谁，都要抓来归案。一声令下，各营带兵走了，他自己则带了几个人，简装快马，奔赴花瓦寺来。
　　哈木日午时动身，到长宽不到百丈的花瓦寺折腾了三个时辰，亥时才转身归来。他在花瓦寺什么也没有得到。原来花瓦寺除方丈外，其他和尚都离开了。对于和尚的离开，他十分恼火。而方丈见他去后，则在花瓦寺塔前自焚圆寂。他怒不可遏，放火点燃了花瓦寺所有的僧房，回来时已经梆敲子时。
　　回到大本营，四营的把总早已守到厅堂。
　　把总们都说，不大的庙宇寺观，他们都搜了个透，连附近的兔子洞都掘开了，就是没有找到任何小孩。
　　听了把总们的报告，哈木日倒冷静下来。他感到目前不宜妄开杀戒，特别是僧人，有先皇的遗旨压着，当今皇上也十分看重他们，这是个红线，不能踹。
　　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只能是明察暗访。他估计，既然这些庙宇里连五岁的孩子都找不到，那么，说明他们准备充分。他们会到哪儿去？他估计要找的对象已经不在涔阳地面了，在其它辖区的庙宇寺观的可能性极大。
　　他首先想到了夫人寨、天供山、钦山寺。而这些庙宇，他对钦山寺的怀疑最大。
　　对于这几个寺庙，他不能像在涔阳范围那样派兵搜查，只能暗访夜探；也不能明火执仗地动刀动枪，只能偷刺暗杀。特别是澧州附近的钦山寺，是对自己有隔膜的彰泰直接影响的范围，自己的行动必须谨慎，千万勿要落下把柄。
　　哈木日思虑良久，好言安慰了众把总，推说自己有要务在身，当众宣布哈里钦代管驻守军务。众把总退出后，他觉得这暗搜韩吾夫后人的事，必得自己行动。于是，就把上京面圣的日子往后压下了，自己则挑选了五个满清武士，连夜出发了。
　　
　　那天晚上，蔡剑兄妹在花瓦寺救下韩涛后，在妙音和尚的催促下，带着韩将军的遗孤连夜赶往钦山寺去了。
　　这钦山寺原名乾明寺，位于洞庭西滨澧州境内，州府西约20里处，澧水南岸之群山环抱的钦山脚下，为中国佛教曹洞宗，洞山良价禅师嗣弟子高僧文邃所建。文邃于唐大中五年（公元851年）衔钦命在澧州钦山始创道场，并于《易经》中“大哉乾元”、“大明始终”二句各取一字，命名为“钦山乾明寺”。相传庙基下有壑深不可测，风声怒号毒蛇藏内，故迭石其口，建庙镇之。其寺依山势倾斜建筑，布局从低往高，四进，四十余间。寺旁有九进斋堂，石云板；石云板约阔二尺，扣之铿然。寺东侧的一口古井，一株罗汉松，已跨越千年。唐时，寺内藏木刻经典三千多卷。鉴真东渡日本弘法演教之前，曾来钦山寺住持，研习佛门典籍，在东渡所率僧侣中，即有钦山乾明寺僧人。钦山寺在全盛时期，常住僧众百余人，拥有田亩三百、山林千亩，寺院占地两万平米，大小房屋四百余间。清康熙年间，成燮（变）上人住持几载，今由照民（明）和尚接住十余载。
　　蔡剑兄妹带韩涛来后，照民长老亲到后侧门迎接了他们，就把他们安置在藏经阁内。这里有武僧住守，一般人不能靠近。
　　
　　话说李汉生、金霞、马俊三人，正在洞中演练太极玄机功，他们的功力每日俱进，已经到了二重境界。一日，老尼接到飞鹤传书，书曰“韩将军遗孤钦山寺有难”，要李汉生、金霞、马俊速去援救，护孤避往西南。李汉生、金霞、马俊遵师命，拜别亲人，不敢怠慢，即刻动身。
　　此时，康熙十八年九月二十八日夜。
　　从仙女洞到钦山寺，一百多里。路途婉转，他们日夜兼程，到达寺庙时，已是日升于九月二十九的巳时了。
　　可是这时的钦山寺，已在一片火海烟雾中。
　　
　　原来，哈木日带领他的心腹武士，一身山匪打扮，已在二十八日夜潜入钦山寺了。他们这一行人，轻功了得，攀墙越室，如履平地。他们在夜色掩护下，暗查了斋堂九进、正殿四进，不见蔡剑兄妹和韩涛的身影。后到山旁掘墙洞潜入藏经房，在第三层高阁里，发现了他们。于是，哈木日带众分别从洞中入室，登上三楼，围攻蔡剑兄妹，要刺杀韩涛。此时，月英掩护韩涛，蔡剑与之搏斗，打杀甚烈。
　　蔡剑双手难敌五人，月英护着韩涛不敢离其左右，眼看兄妹已成败势，幸有钦山寺武僧听到阁上响动，踊跃而来，与哈木日及其武士打成一片。这钦山寺武僧也不多，现在在寺里的也不过六人。这六人虽然功夫不差，但怎能够与从塞外杀到中原，又从中原杀进江南的那些身经百战、而且杀人不眨眼的满清恶魔武士对敌？渐渐地也不占上风了。看到这种状况，前来助战的照民方丈，要蔡剑兄妹，带着韩涛赶快逃出钦山寺。方丈带武僧与之缠斗，尽量争取他们逃跑的时间。
　　哈木日发现不见了蔡剑兄妹和韩涛，想摆脱他们，可是被方丈带领的武僧牢牢缠住，他简直疯了，拼死狠斗，最后，照民方丈被哈木日一掌击中胸部，吐血倒地。其他武僧，伤了四人，死了两人，哈木日的武士也死了两人。
　　
　　哈木日搏斗算是胜了，可是走了韩涛，他的目的还是失败了。于是，他带着活着的三人，烧庙搜人，把在庙的十几个和尚集中在大殿，逼问韩涛藏在何处，没有问出任何结果，就起了如不交人，就要杀所有庙僧的歹心。
　　正在哈木日要下令开杀的时候，只见一个武士，突然“碰”的一声倒地，整个身体在地上痉挛地挣扎、抽缩着，连叫都没有叫一声。众和尚看了，忙合掌念“阿弥陀佛”，哈木日过去一看，他是头破血流而亡。
　　又损失了一位得力心腹，哈木日怒吼道：“偷袭算什么本事，敢露面吗？”
　　话音刚落，又一团黑影朝哈木日飞来，哈木日忙一剑拨开，展眼一看，正是带韩涛逃走的蔡剑。蔡剑手里舞动着袖锤而来，哈木日马上迎战。可是，哈木日朝他奔来时，蔡剑立即运轻功后跑。这是自找上门的，哈木日那肯再放过，于是带领剩下了两个武士追了过去。
　　蔡剑这一现身而逃，就把这些恶魔引开了，避免了庙里的一场杀戮。
　　
　　李汉生、金霞、马俊赶到时，和尚们正在灭火救庙。他们看望了方丈和其他受伤的武僧，李汉生用气功对他们的伤势进行了经脉调理，就准备下山寻找蔡剑兄妹。可是刚出庙门，见前面的石板坡路上，气喘吁吁地跑来一个人，李汉生、金霞一看，正是蔡剑。
　　原来蔡剑、月英带韩涛离开藏经阁后，并没有跑远。蔡剑不放心方丈他们，准备让月英带着孩子藏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他要去为方丈他们添一份力。兄妹俩带着孩子出了藏经阁，在庙里找了一会，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就出庙门。到了庙后的山上，发现有一片茂密的林子，他们就向林子里跑去，在那里看到了一个狩猎的窝棚，于是，蔡剑就把月英和孩子暂时安排在这里，自己返回了寺庙。他进庙时，不想搏斗已经结束，哈木日胜了，他正在烧庙逼迫和尚要人，眼看这众多和尚有血光之灾，他感到非常吃惊，他一想到这场祸是自己带来的，就顾不了什么了，主动出击，引开哈木日一伙。
　　蔡剑引开哈木日后，与之兜了一会圈子，摆脱了他们就马上回来了，见到离别多日的朋友，非常激动。就向他们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带他们到森林窝棚去找妹妹和韩涛，他们一边走一边寒暄别后的情况，不一会儿到了密林窝棚里。月英看到是金霞他们来了，激动得哭了，哭了一会又寒暄起别后的凶险经历来。叙说了一会，李汉生说：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哈木日如果继续找蔡剑兄不着，定会反转过来。”
　　“反转过来正好，我恰好要实打实地体验武功了。”马俊说。
　　“看！我们只顾自己税话，倒把这位朋友忘到一边去了……”金霞说。于是，她就把如何遇到马俊，马俊是谁，师傅同样授艺于他的事，向蔡剑兄妹作了介绍。同样，也把蔡剑兄妹的情况介绍给了马俊。末了，强调说：“我们都是同门弟子啦！”
　　“他们两人还是……”马俊的话没说完，金霞就捂着了他的嘴，接着对月英说：“妹子，你要给他找个管脑壳的人啊！”
　　“哈哈！你是不是有脑壳管了！”月英说。
　　“好啦好啦！我们先别只顾说话了。”李汉生毕竟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多年，江湖经验丰富，他接着马俊前面的话头说，“果真遇到那魔头我们还是有麻烦的。我们现在是在钦山寺，如果哈木日又在这里发现了我们这些人，他们眼下也许赢不了我们，但他们也不会就那么简单地俯首受戮。退步说，我们无论杀不杀他们，但只要搏斗还发生在这里，这里的寺庙、僧人，就难免于灾了。”
　　“是啊！我们要马上带韩涛离开这里。我们要保护的不仅仅是韩涛，还有我们自己和其他人。师傅说我们这些知道涔阳血洗的人，将来都是清廷杀戮灭口的对象。而且我们这些人到哪里都会给哪里带来灾难。”金霞补充说。
　　蔡剑兄妹及马俊认为他们说的有道理。于是，就打点行装，带了韩涛，按照玄真道长的指点，上涔阳古道，望西南方向而行。
　　
　　可是这一行人出庙下山走不到两里路，在一个山弯转折处，与哈木日他们碰了个正着。
　　原来哈木日带人追赶蔡剑，跑了几里路，也是在一个山弯转折处，不见了蔡剑。他带人继续追了下去，追了十几里路不见人影，想起他要杀庙僧时，蔡剑主动出击的细节，好像是为了有意转移目标把他引开，于是，就带人急忙返回，不想在这里竟然碰上了。于是一场恶斗马上发生。
　　可是，这次实力形势不同了。蔡剑兄妹有了李汉生、金霞、马俊的支持，信心大增。他和金霞、马俊三人缠住哈木日的两个武士，那两个武士一点也占不到上风，只有招呼之功，没有回手之力。而李汉生呢，他的武艺现在已不在哈木日之下，特别是练了几天太极玄机功后，游走自如，哈木日纵然力大超群，但怎么也挨不着他的边，眼看得他被李汉生调遣得前窜后跳，身子像皮球一样蹦来蹦去，不一会儿，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开始露出破绽，他自知不妙，马上长啸一声，迅速后撤，带领两个武士隐入林中去了。马俊看他们逃了，就要去追，被李汉生一把拉住。李汉生说：“穷寇莫追，环境不利，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胜算把握不大。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要带韩涛脱离险境。”
　　于是，他们带着韩涛继续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