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

　　或许，或许，我该答应这个人。
　　梓馨并不能确定自己的意愿，这样想着想着，脑袋里却出现另一个人，怎样也挥之不去。最后，姑父被顺利地保释出来，梓馨顺利进入半决赛，并拿到亚军的好成绩。在和那个中年男人交往之后，梓馨的事业也算是飞黄腾达，惹得很多外人羡慕嫉妒，可是梓馨并不快乐，总觉得生活里少了点东西，以至于把自己丢在路上，就一副躯壳行在路上。
　　另外一边，舟林毕了业之后，发生了那样多的事，或许是小小的自尊心，他很难再面对梓馨和赵浩，就一直在找工作，孤身一人来到大城市，经过几个星期的努力，终于如了家人的愿望，跻身进了一家大的设计公司。就像爸妈说得，专业对口，薪资优越，不管你喜不喜欢，作为一个穷人家的乖小孩，就该这样做。
　　因为姑父和姑妈的原因，梓馨和那个男人算是顺利地交往了小半年。交往的这段时间里，梓馨一直都洁身自好，没让那男人占太多便宜。直到有一天，中年男人着急了，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男人一下子牵住梓馨的手，趁梓馨没注意，一把将梓馨搂在怀里，唐突地向提问的记者宣布近期和梓馨结婚的事，记者嗅到了值得炒作的噱头，蜂拥而至，中年男人很顺利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让更多人知道这场婚礼。梓馨完全懵了，她对着镜头尴尬地笑，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男人的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回答记者各种突如其来的问题。
　　记者会的当天晚上，两人在酒店包厢里，吃着吃着，梓馨就和男人吵起来，吵得异常激烈，惊动了门外的服务员，服务员进门来看，男人大声地呵斥服务员滚开。
　　“你今天是发什么神经！”梓馨少有地骂这个中年男人。
　　“我发神经？是你这婊子发神经吧！”男人说话肮脏。
　　梓馨皱紧了眉头，说：“我们现在是情侣，结婚的事你总得和我商量下吧！你们有钱人怎么都这样！”梓馨想起之前的赵浩。
　　“你们有钱人？！哈！你这婊子在我之前勾引过多少男人？！啊！”男人气得也站起来。
　　“我没有！”梓馨反驳男人。
　　“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们是情侣，你他妈还知道我们是情侣，之前好几次在酒店里过夜，你连理都不理我，算他妈哪门子情侣！你别忘了，你姑父是怎么出来得，还有你现在的地位，都是怎么得到得！”男人说完话，喝下一口酒，他对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心有不甘。
　　“我，我......”梓馨支支吾吾。
　　男人说：“你什么你，结婚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下个月，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梓馨开始啜泣，双眼模糊一片，梓馨真得快要崩溃了。
　　男人临走前对梓馨说：“你好好想想，还有你的姑妈，你的姑父呐，你想想他们！乖孩子！结不了婚，你们一家人都别想好过！”
　　梓馨用尽剩下的力气骂了句“混蛋！”可是声音低沉得却听不清。
　　“想让你姑父姑妈过好日子，就得先和我结婚，先和我做过了再说！给你的好日子，你别他妈地不要！”中年男人狠狠地扔下几句话和几张崭新的钞票，摔门出了饭店。等梓馨捡起地上的钱，钞票已经被眼泪啪嗒啪嗒地全打湿了。
　　第二天，中年男人竟然特地找到梓馨，说昨天是喝醉了，希望梓馨忘记昨天的事，顺手又掏出十几张崭新的钞票递给梓馨，一方面给梓馨赔不是，另一方面，算是孝敬姑父和姑妈的。男人承诺，我不会让你们一家人受苦，接着送出让梓馨害怕的笑。
　　这样善变，可怕的男人，怎么忘得了，怎么叫梓馨忘得了昨天的事，怎么忘得了昨天说过的话，怎么忘得了昨晚自己撕心裂肺的那一声“混蛋”！
　　......
　　结婚，结婚。只想在结婚之前再见一面舟林，不管怎样，要再见一面。可是该怎样联系已经全无踪影的舟林。不知道舟林是否收得到之前发的那条短信，大概是收不到吧？！
　　结婚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梓馨有些绝望，两只眼少了些以前的神气，淡淡的黑眼圈也毫不留情地爬上来。这时梓馨呆呆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好像不听使唤，打开网页，又关上网页，打开又关上，就这样循环了十几次。十分钟后，梓馨仍然盯着发亮的电脑屏幕，十只手指不自觉地在键盘上敲击，z，h，o，u，l，i，n，她把字母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最后总算是完整地敲出来。现在屏幕上的每个字母都敲在梓馨心里。舟林，右手中指按下去回车键，电脑卡顿一下，然后眼前出现各式各样的链接网页，每个网页里都带着舟林这样的字样，赵舟林，舟林海，各式各样的内容一下子映入眼帘，还有几个同样叫舟林的，大多是在各种婚介网站上相亲的，看了照片，不是，看了毕业学校，不是，看了发型，不是，总之，这令人绝望的东西，全不是！
　　梓馨一页一页地往后翻，一条一条地看，不放过每一个字，就像十几年前的那个女孩子梦到那个男孩一样，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不会忘记，梦里的片段，值得仔仔细细地回忆，然后仔仔细细地寻找。十几年，好不容易找到那个人，就这样，因为自己的怯懦，再一次消失了，茫茫人海，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或许一辈子再也找不到那个自己想念的人了。
　　......
　　翻到最后几页，梓馨看到一份简历，名字是舟林，梓馨打开来看照片，果然是舟林，短发，大眼睛，长睫毛，黑框眼镜，薄嘴唇，高鼻梁，没错，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舟林，果然是舟林！舟林在应聘一家大的设计公司，看不到应聘结果如何，不过梓馨清楚地记得舟林以前和自己说过的话，舟林说自己想做一名摄影师，去国家地理做一名真正的摄影师。梓馨死死地盯着照片看，像是要拼命挖掘出更深层次的东西，现在的她并不在意那些琐碎的自尊，最后梓馨的眼睛停在简历最后的电话号码上，和之前换掉的那个号码不一样，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号码或许找得到舟林！可是舟林之前为什么要换号码？难道是在躲自己？还是......
　　可是，我想见舟林一面，在和那个男人结婚之前再见舟林一面，这份心意我确确实实地感受得到。对吧？！梓馨这算不上不忠，何况那男人不值得，我想见舟林一面，就一面，告诉他我快要结婚的事。不，不，不能告诉他我快要结婚的事，我不能打这个电话。梓馨的思绪像理不清的棉线，越缠越乱。
　　梓馨心里这样想，可是放在桌上的手机已经紧紧地握在手里，胸口的小鹿开始乱撞。拨通了舟林的电话，电话里传来嘀，嘀，嘀的声音，太久没再联系过舟林，此刻电话里的每一点小小的声响都重重地叩击着梓馨左胸口的小鹿。
　　时间比想象中的还要漫长。
　　“喂，你好！”电话那头果然传来舟林的声音，没错，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舟林的声音。
　　梓馨激动地说不出话，眼眶都湿润了。
　　“喂，喂，你好！请问你是，喂”舟林的声音仍然温柔。
　　“舟林，我是梓馨！”梓馨终于说出话来，这次换做电话那头的舟林沉默。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舟林礼貌地寒暄：“梓馨，你还好吗？”
　　梓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舟林的问题，支支吾吾地说：“舟林，之前的短信你收到吗？”
　　舟林问：“什么短信？”
　　梓馨手持电话摇摇头，说：“没事，没事。”梓馨接着说：“我，我挺好的，那个，舟林，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见个面。”
　　舟林心里同样想着梓馨，这或许是个机会，我该对梓馨表白，我喜欢梓馨，不是吗？！舟林问自己。他思考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他和电话那头的梓馨约定在周六见面，舟林公司旁边的咖啡馆。
　　
　　周六当天，梓馨为了这次不寻常的见面，从这个城市奔波到另一座城市。舟林去车站接梓馨，梓馨着一件纯白色连衣裙，套上一件黄色修身小外套，脚上蹬一双纯色高跟鞋，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魅力，半年不见，它再次深深地吸引着舟林。
　　两人好不容易见了面，简单寒暄，一路上却说不出太多话，乘了公交到一家咖啡馆。两人各点一杯咖啡，服务员退下去，舟林看着梓馨熟悉的脸。试探着说：“梓馨，你和赵浩怎么样了？”舟林把两只手放在桌子下来回摩挲。
　　梓馨看看把头低下来的舟林，说：“舟林，我和赵浩分手了。”
　　“真的？！”梓馨对舟林的反应有些诧异，可还是点点头。舟林没有询问原因，直到咖啡送上来，舟林才把桌子下面的手拿上来，两个人都像是有满肚子的话要告诉对方，可是谁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梓馨脱掉连衣裙外面的那件米黄色小外套，露出的两只肩膀比身上的连衣裙还纯洁白皙，这时的梓馨就像是穿了一件洁白的婚纱，美丽极了。梓馨把垂在右耳前的头发挽到耳朵后面，一只白嫩的手开始慢慢搅动桌上的咖啡。
　　就在这时，舟林突然停下搅动咖啡的手，鼓起勇气，两人对视，两双眼睛里充满了期待，舟林说：“梓馨，其实我喜欢你。”声音低沉，舟林把头低下去，看看桌子，又抬起头，这次他大声地说：“梓馨，我喜欢你！”
　　梓馨那洁白的双肩在微微颤抖，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就湿润了，梓馨把那双小巧的手放上来，舟林发现梓馨的手心上有几道凹凸不平的指甲痕。
　　“怎么了？梓馨。”舟林踮起脚，大胆地用手抓住梓馨的肩膀，一下子，就连舟林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梓馨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我要结婚了！”梓馨说出的这句话就像晴天霹雳一样，重重地砸在舟林头上，舟林一下子倒在沙发上，愣住了。
　　梓馨想极力向舟林解释，“舟林，我，我不是，”可是从梓馨的哭腔里根本听不清任何一句完整的话。
　　舟林不怪梓馨，只怪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梓馨勉强止住哭声，说：“舟林，能不能带我去你住的地方？”舟林开始有些诧异，反应一下，明白了梓馨的意思，沉默不语。
　　梓馨一下子拉住舟林的手，说：“舟林，你知道吗，我也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我这次来，我想，我想，”舟林闻得到梓馨的体香。“我想把我自己交给你，就这一次，把我的第一次完完整整地交给你！在我结婚之前。把我交给我爱的那个人！”梓馨的眼神里充满了祈求。
　　“之前你和赵浩......”舟林愣了一下。
　　“没有，我没把自己给赵浩，舟林，你相信我！”
　　“带我去吧！我爱你！”梓馨重复刚才的话。
　　舟林让自己镇定下来，看到梓馨祈求的眼神和白皙的脖颈，他还是犹豫地点点头。舟林付了咖啡的钱，带着梓馨，一前一后，往自己的住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