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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 撞倒南墙跨过去

作品名称:刷新天堂      作者:林虎      发布时间:2015-06-03 11:38:08      字数:4746

  (1)
  
  招标大会,曾祺不敢参加,站在大门口焦急张望。王梅急急地走过来,曾祺想退回去来不及了。
  王梅满怀敬意,细声说:“曾老师,听说他一意孤行,要承包状元坳。”
  曾祺说:“他当干部了,还逆反!越劝阻,越不听。”
  王梅说:“何卫东和李大发串通抬价,要利用他不懂生产,又爭强好性的弱点,诱使他高价夺标。”
  曾祺说:“没办法了,看他撞倒南墻回头吧。”
  王梅说:“我给他发条短信,提防陷阱。”
  曾祺说:“王老师,发短信时,也劝他快把月亮接回来。”她是强调华仔有月亮,提醒王梅莫分心。王梅没听话外有话,打开手机埋头发完短信,走了。
  直到天黑,华仔才兴冲冲地回家,进门就喊:“妈妈,我中标了!”
  曾祺气道:“你有钱了,去交承包金吧!”
  华仔说:“我要跟资本运作高手PK,他靠八亿资本,我靠天堂村人均八分田。看谁刷新天堂!”
  曾祺不听,回里屋去了。华仔非常满足,咕咚喝了几口水,独自在屋中蹦跳,庆贺自己捡了个便宜,脸带嘲笑,高呼:“我胜利了!”
  
  村中广播响了,序曲:《在希望的田野上》。他回身扯一下线绳,打开广播音箱。
  何卫东广播:“……好消息!现在,我代表两委宣布一个好消息!本村的老大难状元坳,已经由本村大学生、县国土局实习干部崔德华整体承包,年承包金1600元。崔德华已保证,三个月之内种上树……”
  曾祺突然出门,晕眩,张开嘴讲不出话来。华仔慌乱,扶住曾祺不再动。他不仅怕妈妈生气发病,连她叹一口气,脸露愁容,他也紧张。好在曾祺平静了一下,吞了一口气,好了。
  曾祺说:“我打了个寒颤,一口气没有出来,嗓子眼里卡了一口痰。儿子,你回来后,我老患这毛病,以前从没患过。”
  华仔说:“还是去县医院看看吧。”
  曾祺说:“不用,你少气我就行。”
  曾祺两手扶在儿子肩上,眼泪直流。
  华仔说:“还是到医院去好好检查,治治。我马上送你到县医院。”
  曾祺说:“不去!你上何卫东的当了!我真怕死在你手下。算算账吧,你把房租钱给我,分开过!”
  华仔问:“房租?什么房租?”
  曾祺说:“你来到人世之前,在我肚子里住了十个月,那个房租是算不清的!你不知道这房租昂贵,哪里会孝顺妈妈?”
  华仔哭,曾祺搂着儿子,一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眼泪汪汪。
  华仔说:“妈妈,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养育之恩!”
  华仔扶曾祺进卧室,照顾她上床。端来一盆热水,放在床前,说:“我学了足底按摩,您试试,放松精神,消除疲劳,祛病健身。”
  曾祺说:“这能治我的短气病?”
  华仔说:“我气了您,放松一下好。起码,我尽一次孝,帮您洗洗脚。”
  曾祺说:“我不洗!你包下状元坳,怎么办?”
  华仔说:“我还有路,拉林里生入伙。”
  曾祺说:“你和他闹成这样,还能合伙?”
  华仔说:“能!泰戈尔有一名句:尘土承受屈辱,却以鲜花来回报。”
  曾祺说:“林家是我们的恩人,没给你什么屈辱!”
  华仔说:“林里生吹哀乐捣乱,还不算吗?我不跟他计较。他们一家三代,看山守山几十年,绿化有功。可是,他们住在山里没有发展前途,脱不了贫。他们植林治山有丰富经验。拿下状元坳,他们就有了发展平台,全家可以迁出来,给九种人做示范。”
  曾祺说:“你想得这么好,怎么不早跟他家商量?”
  华仔说:“来不及,听说我要包,就有好多人爭。我先拿到手再说。”
  曾祺两脚放进热水盆里,吸一口气,说:“真舒服!”
  华仔说:“我们体育老师会按摩足底。我常在旁边看着。”
  华仔给曾祺双足擦干,让她躺在床上,做足底按摩。他真的希望她放松,不要搞定了承包还提心吊胆。他—边按摩,—边介绍,他学的这按摩,是讲功夫的。按摩足部,能疏通经络,调整五脏六腑功能,改善气血运行,增强抗病能力,保证精气神充足……
  曾祺眼睛清亮了好多,泪如泉涌。他把她一只脚抱在胸前,用鹰瓜功捻着五个脚趾。她入睡了。他轻轻收拾房间,放下蚊帐,迭好衣物……
  华仔回到卧室,伏案写计划,心情突然沉重。冷静想想,他真的犯了常识性错误,栽了!状元坳这根骨头,真的啃不动,一没资金,二沒经验,三没劳力。怎么办?
  曾祺进屋,给他放下蚊帐,打蚊子,擦凉席。说按摩真管用,走路也轻快了。华仔许诺坚持给她按摩,请她早点睡,他还要想一想。
  曾祺不走,说:“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华仔说:“我当了过河卒子,只能进不能退了。”
  曾祺说:“你现在退,还来得及。顶多损失那1600元承包金。”
  华仔说:“不退!把南墙撞倒了,就跨过去。我想明天就去林家赔礼道歉,找林里生谈合作。种上树,我回国土局上班,就把这个‘钱柜子’移交给林里生,我投入的成本作入股,节假日回来看看。行吗?”
  曾祺先“哎!”一声,“你还想什么钱柜子,只怕林里生不会帮你收摊。”
  曾祺出门,回到自己住室,打开柜门,从抽屉里翻出一叠崭新的国库券,数了又数,转身出去。脚还没跨过门槛退回来,把国库券放回柜里,把柜门关上、锁上。她不放心,又把国库券拿出来,用塑料薄膜包好,吃力地挪开衣柜,把塑料包塞进柜后的一条砖缝里,再挪回衣柜挡住。
  她坐在床上,歇一歇,想了一阵,这钱决不能给他,要逼他撞倒南墙知回头,放弃承包,丢一次脸就丢一次!咬咬牙,又去华仔屋里,华仔正愁眉紧锁。
  曾祺说:“儿子,千难万难,你最难的是缺钱,对吧?”
  华仔说:“是,妈妈,我初步预算,起码要15万元,我没有。”
  曾祺说:“你到哪里去找这么多钱?我帮不了你,就算你能说服林里生合伙,他也拿不出钱来。”
  华仔说:“妈,我承认,这是我冲动,考虑不周。”
  曾祺说:“不包了,丢1600元,就丢了!买个教训吧。”
  华仔说:“这可不行,丢了信誉,多少钱也难得买回来。实习评定,这可以定为我缺乏工作能力,不能做好本职工作。凭这一条,就可以取消录用。”
  
  (2)
  
  早晨。华仔照常凶猛练拳击。曾祺拿个大扫把出门,走近华仔。
  王梅由夏香莲陪同来了。华仔跑割场坪相迎,目光落在王梅头发上。
  王梅问:“你抢着承包状元坳,好多人都笑你外行、上当。”看来,她虽然关心,但帮不了忙,好像也是来劝他撞倒南墙快回头。
  华仔嘴硬:“王老师,别担心。100亩地,一年交1600元,到哪里去捡这个便宜?我全包了,主要种杜仲树,这种树根系发达,成活率高,种下就不用多管。我还可以找公司合作,拉订单。”
  王梅说:“村里没人相信你能在状元坳种活树。”
  华仔说:“那是他们不了解我,也不懂攺良土壤。这正好是我想搞的土地挖潜项目,搞一次科学种地实验。”
  王梅、夏香莲见华仔不听劝,默默地离去。曾祺立即走过来监审。
  曾祺问:“王老师又有什么事?”
  华仔说:“没事。我想了好多,还是着急。我得向王局长求救。他支持我承包,还愿意帮我搞银行贷款,看山守山……”
  曾祺一听王东生名字,嘴一嘟,说:“—个小疯子,巴着一个老疯子,你们疯去吧!”扭转身回屋里去了。
  
  华仔走进树林,只听林涛响,乌儿鸣。树叶缝隙间漏下的阳光是绿的,轻轻流动的风也是绿的。不见小溪流水,却听到潺潺欢歌。他鼻孔通畅了,两眼明亮了,两脚也轻快了。
  竹林里,山路边,有一座孤坟。其实是一个隐没在杂草丛里的土包,也没有墓碑。这是他父亲的阴居之地,他是瞒过妈妈来拜祭父亲的。
  华仔没见过父亲,小时候,妈妈带他去狮子冲看山人林家走亲,行到这里,他突然想爸爸,叫道:“妈妈,我要爸爸!”妈妈没好气,随手指着身旁的土包说:“你爸爸死了,就埋在这里!”他悽惨地哭喊:“爸爸,爸爸!”妈妈心疼地搂住他说:“宝贝,乖,我们母子相依为命吧。”他还喊:“要爸爸,要爸爸,我要爸爸!”哭声悽厉。妈妈搂紧他,含住泪说:“宝贝,爸爸早死了!没有爸爸,妈妈也能养大你,不会让人欺侮你,妈妈能供你读书,上大学。”
  稍懂事后,华仔常听何卫东之类的人骂他野崽、娘偷和尚,妈妈对爸爸心存怨恨,提及爸爸就伤心落泪。她从来不提爸爸,只跟他说母子相依为命。直到现在,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提爸爸。
  附近山上有座青龙庵,庵里有个和尚,华仔没见过。可是,他为和尚爸爸挨人打,无计其数。好几次,跟辱骂他的人打得头破血流。有一回,何卫东骂他后,他夜里给何家大门上糊满了稀牛屎。
  村里人又说,何永久是他爸爸,没人敢公开说,只能私议,这好像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也是黑爸爸。他向妈妈求证,妈妈更坚决、明确否认。问第二次,挨了一巴掌。他满嘴血,妈妈抱住他痛哭。他相信了,何永久不是他爸爸。可是,跟何支书接触,他总有一种见到父亲的感觉。
  自从记事起,他就听妈妈教诲,不要问自己从哪里来。不管我富我穷,我强我弱,我大我小,都得自强自立。依赖父母和外力,我就不能成为我。
  父母有什么不愿公开的隐痛?还听人说,妈妈是外来人,那她怎么来到了天堂村?华仔现在更明白,妈妈在私情上可能不检点,可能犯了什么错误被下放了。他不想伤害妈妈,但探秘的冲动很强烈。他早成人了,工作了,应该有知情权。他自信已经有了判断尺度和承受能力,他更愿妈妈是不幸的,无辜的,只是某种封建意识、旧观念的受害者。
  华仔不相信他心目中的圣母会养野爸爸,更不会偷和尚。死了的爸爸比没有爸爸好,能祭奠、告慰死去的亲人,也是一种心灵抚慰。他拨开坟上的杂草,虔诚地躹了三躬说:“爸爸,您儿子大学毕业了,县国土局录用当公务员。您有什么苦衷,对我讲吧。”
  他跪下,向爸爸禀报,他完全是凭自己的实力走进国土局的,没有求人送礼,更没有花钱买这小官。他保证过好基层实习这一关,要修坟,立碑。爸爸,请接受儿子这份孝心,保佑儿子当农民顺利。现在,儿子承包了状元坳,决心带动九种人致富。虽然困难重重,但这是儿子坐着中枪,昂头挺进的起跑线。即使恋爱碰钉子,也不改从天堂村再起跑的初衷,撞倒南墙决不回头,坚决跨过去!
  
  华仔站起,向长眠地下的爸爸告别。何卫东悄悄地从杂木林里钻出来,窥视着他背影嘲笑着,大喝一声。华仔受惊,回头怒不可遏地盯着仇人。
  何卫东说:“我跟踪你。你跪拜什么死鬼?这真是你父亲的坟吗?这像坟吗?”
  华仔不想理睬,闷头离开孤坟,脚步沉重,陷入沉思。
  何卫东追在他身后,劝他:“你莫二了。那不是坟,没有埋人。怎么不想想,问问,你妈妈有什么不能讲的隐私?为什么瞒着你?她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来村里?来了就不走了?你爸爸到底是谁?是什么人?”
  华仔还是不理,大步走开。何卫东追随着,鼓动他挖开那土堆看看,里边没有尸骨,也不是衣冠塚。华仔怒火中烧,岂能掘祖坟?何卫东抢过锄头,挥锄就挖。华仔一只脚已运足了气,飞过去就能猛踢何卫东裆部,叫何卫东蛋痛、蛋掉。将要起脚时,他忍了。
  何卫东说:“野崽!叫你当农民,就老老实实当农民。如果跟我作对,搅我的养生天堂,我要把你放在火上烤、油里炸、锅里煮!”
  华仔不能示弱,要让何卫东永世不能再喊野崽。他再也忍不住,要起脚踢裆,何卫东转身跑了。
  华仔走着,想着,突然钻进灌木丛里藏住身,从灌木缝隙中看着:竹林边,藏着看山人林家那座带有一间茅屋的破旧瓦屋。妈妈说,她带着他在那破屋里住过月子。童年,妈妈常带他去串门走亲。林父林母背筐、挑担出门,都上山去。林里生、林月亮兄妹抬着一根大木头从树林里走出。月亮用一根棍子支起木头歇气。清晰地看见她用手腕擦满脸汗水,敞开的衣胸,露出大片白晰。她不小心,支撑木头的棍子歪倒,木头落地。林里生蹲下去看她的脚,是不是被木头砸伤了?这是什么天堂呀?林公公快80岁了,还上山劳动,三代人还住着那样破旧的房子,几十年没变啊!这正是华仔统计的九种人之家。村干部都干什么吃的?何支书,您也不知道吗?林家三代人,培育守护狮子冲山林有劳有功,不应该这么穷!他们为什么还这样穷?华仔想着,穿过山林,直奔状元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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