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雪莲》>第四章(3)

第四章(3)

作品名称:《雪莲》      作者:雪域格桑      发布时间:2015-05-28 19:33:23      字数:4965

  5出海打渔
  祁有福几人三月十六出门,直到六月六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乡。对于有福来说,这是第一次出门,也是第一次出外挣钱。怀揣千余元回家,算是“满载而归”了!
  此时,家乡的麦穗正在开花。村里除了一些妇女儿童、老弱病残以及正在读书的学生娃,凡有点劳力的人都出去挣钱去了。个别因年龄大或健康原因没法出门的家庭,眼睁睁看着那些争分夺秒挣钱,看着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心里那个急啊怕是无人能够体会的!他们甚至越来越怀念毛主席活着时的那个年代,说那时候人人都平等哪!家家户户都一样,要吃都有吃、要穷一样穷,鸦雀老哇没区别,现在狗日的变成啥社会了呢?穷的穷、富的富,谁还管你饿不饿!总之,话里话外无限留念曾经的铁饭碗、大锅饭。不过绝大多数群众,无不对眼下开放、宽松、自由的新政策欢欣鼓舞,赞不绝口。
  秋收打碾的农活一结束,有福开始忙着制作砌墙用的土坯,他想再攒些钱,凑够5000元,就把家里的破房子推翻,盖几间体面的新房。是啊,当女人们为家里的油盐酱醋和孩子们的吃饭穿衣等琐碎事操心的时候,男人们也时刻着想自己的家庭主体责任。这不,祁有福为了让老婆孩子住上一院亮堂美观、舒适体面的大房子,马不停蹄地一直为心中的理想奔波着,谋划着。
  眼看着门前的郎水河开始结冰封冻了,有福又要出门上路了。还是上半年一块儿搭伙挖虫草的原班人马,这次他们要到青海湖打渔。过年前,不但城里人对鱼的需求量增大,就连农村的一些富裕人家也要买几条鱼准备着待客,所以趁着鱼价攀升的良好时机,再发一点年尾财何乐不为呢?
  出海打渔,需要运输车和渔网。这次他们都没有再赶马车,而是到县城雇来一辆拖斗小货车,把行李、渔具和坐人的问题全都解决了。事实证明,吃油的铁牛比吃草的骡马历害不知多少倍哩!他们早晨出的门,天黑前就蹦跶到青海湖畔了。
  打渔需要办理捕鱼许可证,100元一张。据小道消息,也可以采取夜间偷捕的办法省下办证的钱。有福他们就决定不去花这个“冤枉钱”,于是躲在离湖较远的地方扎了营。出海时间一般是凌晨三四点,他们借着明朗朗的月光到冰封的湖面上凿洞布好网,白天睡觉歇息或打探消息,等夜深人静了再集体出动收网。高原的夜晚,几乎夜夜朗月高照,人走全面封冻的茫茫冰面上,百米外都能清楚辨别对方的服饰。深夜气温降至零下三十多度,加之强劲的风力,极端的严寒挑战着人们的生命极限。
  青海湖湖面非常开阔,而渔业管理人员却很有限,加上湖畔周围有不少当地牧民的帐篷,有福他们混在里面,巧妙地躲避着管理员的日间巡查。和其他一些没办捕鱼证的游击队一样,他们安排专人放哨,灵活周旋,做着“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老鼠戏猫的游戏。
  湖畔周围,有不少现场收鱼的鱼贩子,价格自然比拉回家销售要便宜的多,但为了稳妥起见,他们采取现货现卖,求个落袋为安。每次销售,都是晚上带商贩到藏鱼的地方完成交易。
  出海打渔虽然挨冻受冷异常辛苦,但看着每天装进口袋的票子,大家哪怕再想家再想热炕头,都咬着牙默默坚持着。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有福的团队决定冒险囤积一星期的货带回家,让家里老小享享美味,然后走乡串户卖个好价钱。
  腊月二十三晚上,他们把积攒的三千多斤鱼(每人能分600斤左右)装进一个个麻袋,装满了一个就地雇佣的小货车,等到11点才出发。深夜出行,也是为了躲避渔政在路上设的几道“鱼卡子”(检查站)。货车由火神宝押送,其余人员带着行李于第二天早晨去赶公共汽车回去。
  第二天傍晚张灯时分,祁有福推开了久别两个月的家门。站在雪莲面前的有福,脚穿磨破了底的毡靴,身裹厚重的羊皮袄,又脏又油的头发结成油条凌乱地搭在脑袋上,黝黑的脸颊布满冻疮、粗糙的手背到处是冻裂的血口子……雪莲看着这个受尽苦难还咧嘴笑着的男人,泪水顿时喷涌而出,尽然抱着有福像孩子一样哭起来。
  吃过晚饭,雪莲熬了一大锅的草药水,盛在木制浴盆里,帮着丈夫从头到脚消毒、褪垢痂。之前,她已经把俩孩子都安顿睡觉去了。
  有福洗完后从浴盆里钻出来,看着水面上漂浮的一层污秽,调侃说:“哎,可惜呀,把我贴身的防寒内衣洗没了,明天怕是要挨冻了!哈哈!不过今晚就不用发愁了,有媳妇儿暖哩!”他的俏皮话把拿着剪刀准备给他理发的雪莲惹得“扑哧”一声笑了。有福趁热打铁,跳过来一把将雪莲抱起,滚到铺好被褥的热炕头上。
  被卧里,有福的手连同嘴都忙的不亦乐呼。他的嘴地毯式轰炸着雪莲每一寸细腻白嫩的肌肤,真像一头牛,又饥渴又陶醉。雪莲也被丈夫的激情调动得热血沸腾,她积极地回应着丈夫的每一个动作……十多年的肌肤之亲,耳鬓撕磨,怀里的这个男人已经万万全全地融入她的生命了,连她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竟毫无保留地维系在这个相貌平平的男人身上了。他是她的天,一个一想就温暖的港湾……
  祁有福在家只修养了一天,便给他的美宝套上车,赶着年前的好机会,走村串户去兜售他带回来的六百多斤黄鱼。而幸福的雪莲则喜滋滋地挑选了二十几条上好的大鱼,分别给周围的邻居和自己的娘家去送人情。
  
  6奔赴采金场
  在采挖虫草方兴未艾的同时,“西部淘金热”逐渐成了农民们脱贫致富的另一个重要渠道。据地质考察,青海省的金矿分布广泛,尤其以西部水系流域地带较为集中。金矿的开采、探测历来多由国家控制,在实行集体大生产之前虽有零星的个人采挖行为,但在包产到户后的几年里,群众采挖几乎是一哄而起,而且乐此不彼地持续了近二十年。在疯狂的掠夺性采挖的过程中,不说一些有组织有规模的大金霸头们因此富甲一方,成百上千的小百姓也成了腰板硬朗的万元户了。这是后话。
  很多农民转产的原因,与当时的个体经济的萧条与发展艰难有关。改革开放初期,政府鼓励扶植了一些种、养殖业,但是由于上面科技知识宣传普及不到位,加上许多农民几乎目不识丁,这种具有一定科技含量的致富之路,除极少数家庭营运成功发展成一定规模外,大多数个体户没有坚持多久,在劳民伤财的尴尬中纷纷偃旗息鼓关门打烊了。相比之下,挖金子是个投入少、来钱快,且操作简单的体力活,走红运一夜暴富的人时有耳闻。
  那年开春,就在夹道村的人们一边种地,一边热烈论证采挖黄金的事情的时候,一张贴在村委用来发布通知的黑板上的“招工启示”,钓起了所有想出门挣钱的人的胃口。启示的大致意思是说泗水乡昌盛村的老冶先生,欲雇佣三百名年轻壮丁去开采金矿。按日计酬,每天6元,管吃住。
  人们掐指细算,如果从农历三月出门到十月份回来,也能赚他个千把块钱哩。人们热心的关键,在于这是一桩无本生意。要的不就是力气吗?他妈的老子的力气正愁没地方使呢!于是很多人撩下锄头,纷纷跑到指定地点去报名。一些年纪稍大的男人或身有残疾的人,因嫌不中用被退了回来。这些人个个黑着脸,可见是深深地伤着自尊了。尤其是马三的父亲马进财,被拒之门外后心里明明酸着,嘴上却十分的不屑:“哼!还嫌爷不中用!回头二十年,老子还是夹道村响当当的大力神!看你老冶老不老?看你老冶能俏几年?不就一个“破沙娃”吗?‘皇帝招我当女婿,路远迢迢我不去’。你当那沙娃就有那么好当?那破钱就那么好挣?!谁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哩!……”
  几天时间,金霸头老冶派去招兵买马的几个手下,就从附近各村招来了三百名合格的沙娃,并登记造册。里面就有夹道村的祁有福和其他十几个男人。沙娃们在报名的同时,通知了起程的时间和集中出发的地点。
  清明节一过,地处山区的农村,绝大多数种子都下地了,出门当沙娃的汉子们,就把除草、施药、浇水、收割的一系列农活交给留守在家的妻儿老小。山区人靠天吃饭,庄稼能不能获丰收,就看遇不遇上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了。
  正式起程的日子是三月初六,生意人和庄稼人一样,也非常看重出门的日子。
  初五那天,在昌盛村一个可容纳万人的大平坝里,来自四面八方的沙娃们带着自己简单的行李,黑压压地汇集成一片人海。雇主老冶一直没有露面,他的几个副手忙忙碌碌地清点人数,安排装车。人们议论说财主们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一般不愿抛头露面。
  从早到晚,整整忙碌了一天,十辆东风货车才整装完备。底下装行李,上面坐人,每车三十人。听说几辆载有口粮、锅灶、帐篷和淘金工具的货车,早在几天前出发上路了,此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夕阳西下时,平坝上炊烟滚滚,人声鼎沸,沙娃们吃上了雇主赐给他们的第一顿饭。大家欣喜地发现,他们的碗口上漂着油花,有的甚至吃到了拇指大的一块羊肉呢!伙食还是不错哩!沙娃们的脸上都带着满意和知足。当晚,远来的沙娃,村里有亲戚的就住到亲戚家去,没有亲戚的,有的睡在车厢的行李上,有的在坪坝里点一堆火,蹲就在跟前抽着烟扯闲话。
  初六早晨。一辆吉普小轿车站在了车队前,里面坐着的是老冶的亲弟弟小冶,他负责整个车队的安全运行。十点整,所有的沙娃已全部吆上了车,此刻,小轿车的喇叭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出发号令,后面所有的东风车听令而动,随即点火发动,大坝里的人声顿时被十辆大车的发动机发出的突突声所覆盖。车上的沙娃们像出土的秧苗,端端的立坐在行李上。由于人多,他们只有曲着腿脚,背靠背、肩挨肩地坐,要想伸个懒腰都不能。每个人只有在屁股底下那一片属于你的空间里随便坐,随便睡。
  开道的吉普车慢慢启动车轮的同时,长蛇似地摆开在坝子里的几捆鞭炮,立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哩啪啦声,瞬间刺破云霄传上天际。孩子们捂着耳朵兴奋地尖叫欢呼,跑去跳来的自取其乐。前来送行的家属和专门来看热闹的闲人,站在车下或哭或笑,给远行的亲人朋友重复着早就说了很多遍的叮嘱。
  在一片嘈杂中,车队渐行渐远,直到沙娃们挥舞的手臂消失在马路尽头,人们才悻悻的散去。
  车身的摇晃颠簸,加上罩在头顶上的低矮的蓬布,使一些晕车的沙娃痛苦不堪,他们紧紧抱着脑袋,有的呻吟,有的呕吐,有的骂娘。车上人太多,散发出的狐臭、脚气、汗腺味,再加上抽烟人从嘴巴里喷出来的辛辣的旱烟,使得一些本来不晕车的人也开始反胃恶心起来。
  起初上车时,人们都争着抢车厢中间的位置,认为靠里面暖和,一路上不挨冻。想想也是,过了日月山,又是一片天,那地方六月天下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所以虽然现在是暖春,但路上的风还是够硬够尖的,坐在飞奔的汽车上,钻进来的风不就是钢针铁钉吗?但现实和想象总是有区别的,车子才行进了个把小时,坐在中间的人就开始悔肠子了,他们宁愿受硬风的撕割也不想夹在中间头昏眼涨胃翻腾。
  靠着有福坐的马三,嘴巴上一直捂着一块湿毛巾,他已经两次把不住口,把胃里的污秽吐在有福的肩上和腿面上了。有福只好恳求坐在车厢边上的本村的黑娃给马三换个位置,让马三在车边换换气。黑娃和有福私交好,这才应承。
  为了赶行程,每辆车有两个司机轮换开车,昼夜不停地赶路,只有在吃饭和解手时才让大家下车活动一下,呼吸一下新鲜得令人打激灵的空气。
  沙娃们愣头愣脑地颠簸了三天两夜,终于到达了大乌图金场。远远的看到很多顶褐黄色帐篷。几个提前进场做迎接准备的人,看到沙娃车队开过来,老远就招手吆喝起来,有的甚至激动跑来迎车。
  黄金一般分布在河床地带,淘金人踏上的也正是远古时代的一条浩淼水域地带,在千百万年的气候和地质变迁中,大江长河的水逐渐消失,留下它们曾经在这片土地上欢腾活跃过的痕迹让后来人观瞻感叹。
  车队一停在搭好帐篷的营地,沙娃们象饺子下锅一样纷纷跳下车。稍作休息后,在监工们的吆喝声中开始排队、点名、分组、搬行李到指定的帐篷。
  每个长方形的大帐篷里安排了30人,从门口分两排一字摆开,中间为一米宽的人行通道,宛如行军帐。每个帐篷有2个专职饭厨,供应每天的三顿饭。一天的主食基本是馒头和干面条,每顿必有土豆、干菜,偶而也会煮顿米饭吃,半个月能吃一顿羊肉炒菜。
  为便于管理和控制,淘金工作采取流水线操作方式,挖沙、运沙、筛沙、到最后的河水洗沙沉淀黄金,都是分组进行。任何人不准私藏黄金或携金偷逃,一经发现,轻者少胳膊断腿,重则性命不保,至于工资,那就提也白提。
  其实,沙娃们在上车前,不仅接受了如何听从主命,安分守己的洗脑教育,而且还白纸黑字的签了生死契约。契约承诺,沙娃们到金场后,一些如头痛感冒、拉肚子等常见病的医治和工伤治疗由雇主负担,因工伤死亡的,将与家属协商赔偿。但也同时规定,雇工必须严格遵守进场条规,若有人违背了约定,坏了金场规矩,造成的严重后果由本人负责。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