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3神奇的冬虫夏草
　　在青海的版图上，玉树在西南隅，离省城有八百多公里的路程。西宁至玉树首府结古的这段公路称青康公路，其走向和沿线所经站点，与“唐蕃古道”大体一致，自古以来就是汉藏经济文化交流的通道，流传着许多公主和亲、甥舅会盟、茶马互市等动人故事。沿线地形复杂，气候高寒（平均海拔在4200多米），途径数多高山大河，被人们视为险道畏途，同时它又具有景色壮丽，气象万千，高原大漠的风光特色。
　　此时的海东地区已经满眼禾苗碧青的时候了，可过了日月山，通向玉树的这条路上，依然被且战且退的寒冷统治着。巍峨的高山之颠，覆盖着皑皑白雪。雪线就挂在山腰，从远处眺望，象是穆斯林男性头上的白顶帽。整个原野基本是黛灰色，偶而会在一些向阳的凹陷处，扫视到片片淡淡的乏青。
　　旅途虽然乏味辛苦，但在这条他们第一次涉足的路途上，他们有幸领略了沿途的许多历史文化古迹和独特怪诞的异域风光。见得最多的当数大大小小的佛教寺院，迎风飞舞的经幡，一块块刻有“六字箴言”或吉祥图案的嘛呢石堆，还有一个个衣着褴褛，但表情虔诚，眼睛里闪耀着光芒的信徒。他们五体投地，一步一叩首地向心中的目标匍匐前进——这里的寸土寸草，被浓郁的佛光沐浴。
　　一路风餐露宿，鞍马劳顿，行程十一天，有福他们才来到了日夜期盼的玉树州。按照先前的约定，有福和官宝雄男为首的两伙人马就此告别。官宝雄男一伙奔他的亲戚去了，而有福一伙和其他一些在路上结识的远道而来的有共同目标的人，一路打听着进了一个山谷。
　　此时的玉树草原腹地，蓝天碧云，青山绿水，一些早开的不知名的野花，一束束、一簇簇姹紫嫣红、灿若云霞，在郁郁丛丛的毛草中含羞地开放着，真是美不胜收啊！而那成片成片的牛羊马群，悠闲自得地散步其间逐草而食。这里还不时出没一些珍贵的动物，如白唇鹿、藏羚羊、雪豹、野驴等，还有雪鸡、马鸡、黑颈鹤等珍禽。
　　望着开阔的草原，还有蓝得象墨水染过的天空，伙伴们不由张开双臂，大口的呼吸着那带着浓郁青草味的清爽的空气。习习清风从早到晚，轻轻抚摸着广袤草原上的寸寸肌肤。在这个把酒临风，心旷神怡的美妙地方，有福他们安营扎寨后，一呆就是三个月。
　　他们一伙五人中，只有火神保曾经见过晒干了的虫草模样：手指长，黑褐色囊皮，通身隐现有细密的节环，酷似那些穿行在草木上的棕褐色皮囊的毛毛虫。至于虫草的叶子长啥模样，怎么识别，火神保没见过也就形容不来。鼻子底下张着嘴，不知道就问呗！所以他们在草原上搭好帐篷，安顿好锅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攀“入门师傅”。
　　那天傍晚，几个人果真带着几棵战利品高高兴兴地回来了。大家的共同感慨是：当地藏民的眼睛实在太厉害了，能在万头齐发的杂草丛中准确地认出虫草的叶尖！看着他们弓着腰不停地挖出一根根代表着人民币的草来，而自己半天都找不出一根，心里别提有多慌急哟！
　　实践中锻炼，锻炼中总结。后来的日子里，他们的识别能力日渐增强，但任然远远不如当地人的娴熟轻松。他们花一天功夫挖出的数量，相当于当地人一两个小时的收获。不过，在挖掘过程中，他们发现，虫草喜欢群聚，只要在地上发现一根虫草，附近肯定能或多或少找到一些，最密处１平方米可发现１０至２０根！而且虫草在早晨容易找，到了正午时间，似乎全部神秘隐身了。
　　半个月后，他们听说在往西约五六十公里处，有一个蓝色帐篷，里头住着几个专门收买虫草的内地人。有福他们便揣着挖来的虫草慕名前往。
　　蓝色帐篷里的几个人果真操着外地口音！
　　经过攀谈，才知道他们是西安一家虫草制药公司专门派来收货的。
　　与绝大多数挖虫草的人一样，有福他们对这个神秘的冬虫夏草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每天面对这种奇怪的既是虫又是草的东西，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可就在那顶蓝色的帐篷里，他们蒙悻听了一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专业知识课:
　　“冬虫夏草，顾名思义，冬天为虫，夏天为草，其形成过程非常奇妙。通俗地讲，就是许多种别的蝙蝠蛾为繁衍后代，在每年的八九月份把卵产于土壤中，之后卵就转变为幼虫，此时冬虫夏草菌侵入幼虫体内，吸收幼虫体内的物质作为生存的营养条件，并在幼虫体内不断繁殖，致使幼虫体内充满菌丝，幼虫僵化死亡。在秋后土壤冻结前，从虫体的头部长出短小的子座，这就是所谓的‘冬虫’。到来年四五月份天气转暖时，子座以每天4毫米左右的速度长出地面，露出地面20—50毫米时停止生长。六月份，子座的头部逐渐肥大形成子囊壳，七月中下旬子囊孢子形成并渐渐成熟。从子座部位露出地面的部分，就叫‘夏草’，因此，这东西虽然兼有虫和草的外形，却非虫非草，属于菌藻类生物……幸亏那个叫小顾的专业人员，在讲解时拿出一个小册子，配合着解剖图讲解，有福他们才比较直观地认识了冬虫夏草的神秘转化过程。
　　专家还说，冬虫夏草（藏语：压扎梗布）是我国医药宝库中的一味珍贵的中药药材，人们常把它与人参、鹿茸列为三大补品。其味道甘甜、性质温和，具有补肺益肾、补精髓、止血化痰的功效。近代医学研究报道，冬虫夏草具有抑制肿瘤和抗癌作用，因其药用价值高，功效好，在国内外被视为珍品！
　　最后专家提醒说，采挖虫草时最好使用小铁棍或小木棒等工具刨挖，距离菌苗周围一寸左右，太近或太远都容易挖断虫体，还再三嘱咐千万不可用手直接拔苗采挖，以免损伤质量，造成宝贵药材的无为浪费……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虽说这话用在此处有点牵强，但这半天的聆听，确实让听者醍醐灌顶，刻骨铭心。
　　那天，有福几人把带去的虫草全部卖出去，各自捏着二三百元不等的钱回到了住处。到六月份回家前，他们的虫草收入都有千余元。其中运气最好的属小个子马三，他凑了个两千元的整数！
　　
　　4愤怒的藏獒
　　在挖掘虫草期间，他们遭遇了一件惊心动魄的冲突。
　　五月初四的晚上，出帐房去行方便的铁柱，回来时用裤带牵着一只半大的羊羔。他眉飞色舞地描述说，自己在山包这头正蹲着拉屎时，听到山包那边有羊叫声。完事后他过去一看，原来是这只羊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叫唤。一看四周无人，断定是一只走失的羊，就把他顺手牵了回来。他征求大家的意见，说要是都同意的话，就改善一下生活，刚好也赶着过个端午节，反正这草原上这么多外来人，主人家想找冤家也不容易。
　　经铁柱这么一说，很久没有沾过荤腥的几人，更加感觉到肠胃枯得要冒酸水了。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顾虑着会不会因此闯下祸端。
　　铁柱看大家拿不定主意，正准备把羊牵出去放了。这时火神保却发话了，“奶奶的，难得撞到这样的好事，干脆犒劳一下肚皮算了，咱们尽量把手脚做干净些嘛！”
　　说干就干，几个人一下围上去，把羊儿放翻，先把四条腿捆起来，再用细绳扎住羊的鼻口……十几分钟后，小羊气绝，两颗黑黑的眼球，悬挂在眼眶上。
　　剥皮砍肉，点火烧锅，一阵忙碌后香喷喷的手抓羊肉便端上了帐房中间的石桌上。大家席地而坐，肯着羊肋骨，喝着羊肉汤，边吃边说笑。火神保打着饱嗝，拍着撑圆的肚皮说要是有点酒真要成活神仙了，还说这是他打娘胎里出来后吃的最爽的一顿饭。
　　大家陶醉了片刻，很冷静地开始清理现场销毁罪证。铁柱和火神保带上羊皮，跑到山包后面去，挖了个一米深的坑把羊皮掩埋了，上面还压了几块石头，这才安心回了帐篷。
　　第二天一早，还在酣睡的几个人，被帐房外面急促的狗吠声和人的喊叫声吵醒。火神保起身，撩开帐篷的门帘想看看究竟。
　　映入他眼帘的是，两个骑马的藏族壮汉和一只威猛凶悍的黑毛藏獒。其中一个壮汉的手里提着一张沾满土渣，血迹未干的羊皮！他正睛一瞧，正是他们昨晚认真处理掉的羊皮。
　　火神保喊一声“哎呀！”把头缩进去，脸上吓得没了血色。其他几人慌忙起身，钻出帐篷，呆呆地看着对方手里的罪证。
　　来人从他们走颜变色的表情上，清楚地窥视到了对方心里的恐惧。只听一声令下，牛犊般壮实的藏獒一跃冲进他们的帐篷，很快刁出了几块尚未吃完的羊肉和一些肉骨头。
　　两个藏民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扬鞭策马而去。另一个人手里攥着牵制藏獒的铁链，铁青着脸守在门口不让面前的人随便走动。那藏獒屁股着地，高昂着头颅，用两条粗壮有力的前腿支撑着雄健的肌体，敏锐的目光监视着眼前任何有响动的地方，哪怕一只苍蝇飞来它也会狠狠地瞪上一眼。
　　二十来分钟后，远处传来了急促嘈杂的马啼声，顷刻间，十来匹载着藏民的骏马飞奔而来，把有福他们和帐篷围在中间。其中有个年轻人跳下马，挥舞一尺长的藏刀，几下把他们的帐篷划出几条破口。另外几个喊着“把他们赶出去”，然后七手八脚地要拔固定帐篷的基角。那只藏獒也跳着脚狂吠起来，嘴角的白沫顺着下垂的唇肉流淌飞溅。
　　有福他们吓慌了神，有的跑去护帐篷，有的跪地请求开恩。
　　藏族人七嘴八舌地叫嚷，用生硬的汉话说：“要么赔钱、要么收拾东西赶快从草原上消失！”
　　“你们出个价，我们赔钱！”有福扑过去抓着还在用刀划帐篷的青年的手。
　　“五百，五百！”那年轻人飞溅着唾沫星吼叫，其他人也应声附和。
　　几个人虽然清楚那只小羊远远值不了那么高的价，但看着眼前的逼人气势，只有含屈从命了。
　　他们把凑来的五百元送到那年轻人手中。年轻人挥着鞭子，给他们下了很多警告后才和来示威的人群扬长而去。
　　就这样，他们花了五百元的天价，吃了一只十来斤重，市价不足五十元的绵羊！而且还被那张着血盆大口，跳窜着要吃人的藏獒吓得尿了裤子。
　　风云而来的那些藏族人，其实是借故来泄愤的！由于虫草的名贵，（被人们称为“高原软黄金”）吸引大量外地人一批批地纷至沓来踊跃淘金，有福他们踩挖的那条沟谷里，就有不少新疆、甘肃、宁夏等的外省人。这些外来人不仅直接损害了当地人的经济收入，而且也严重损坏了原本脆弱的高原生态。眼看着原本优质肥沃的草场日渐退化、沙化，当地牧民们无不忧心忡忡，所以对抢掠他们财富的外来人深恶痛绝是无可厚非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