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青涩恋情
作品名称:大碱沟 作者:李百合 发布时间:2015-05-26 05:29:36 字数:4623
“好,哥们,我也不难为你,你这样,先别着急把结果上报。我晚上找你。那个和兄弟初次见面吗,啥事都好办,哥们也不是死心眼儿人,保证对你够意思。”
沈承志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微笑地摇了摇头,然后态度非常坚决地转头就离开了,又回到了工作组。
王奔儿,讪讪地跟在他身后,大声地嚷了起来,“我告诉你们,当初承包这块草原的时候,也没说多少亩啊,只是说从这块到那块大致的界限。我们合同咋啦?我看谁敢给我废了的。谁废了,我就把他先给废了。”
程亮就赶紧扯起嗓子喊:“奔儿,说什么呢?不还没量完呢吗?说啥呀说?”
“别给我装好人,程秃子,我告诉你,你也不是啥好鸟!”
“说什么呢?老奔儿,我咋了?”
“咋了?玛丽戈壁的,咋啦?”王奔儿骂完上前就照着程亮的肚子上狠狠地喘了一脚,把程亮踹了个仰面朝天,貂皮帽子在草原的雪地上滚出了好远,光头上沾满了雪。
实际上,王奔儿和程亮是一对老铁。在村子里,王奔儿最听程亮的,程亮说一,他听是一就是一。程亮有了好处也处处想着他。王奔儿今天不来气别的,好你个程秃子,怎么清理就先清理我,你拿我王奔儿先开刀啊?所以对程亮意见就很大。
村民和公安局的两名干警都拉住了王奔儿。程亮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抄起跟前的一把镐头,说我劈了你个王奔儿,你跟别人牛逼,还跟我牛逼啊?你错翻了眼皮!
这边王奔儿被几个村民拉着,都拽掉了身上穿着的黑色貂皮大衣,还是一边大骂着,一边往程亮跟前扑。
两名公安干警上前,亮出警官证,“王奔儿,告诉你,程亮是配合我们工作组来丈量地块的,如果你再不听劝阻,我们可以以妨碍公务拘捕你。”
哼!王奔儿用力甩脱了旁边的村民,狠狠地瞅了公安干警一眼,然后用手指着程亮,“告诉胸,程秃子,我的草梢子,有个一差二错,小心奔儿爷灭了你全家!”说完一转身带领他那几个手下的小混混就扬长走了。
程亮掂起了脚,抻长了脖子,气得脖子上的青筋蹦起了老高说:“听兔子叫,还不种黄豆了呢?姓程的,这么多年在大户村,还没有人也把我程秃子咋咋地呢,有啥能耐啊,多大尿啊?”
王奔儿再没有说什么,起动了一辆桑塔纳牌轿车就走了。车子喷出了黑色的尾气,眨眼就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上。
经王奔儿这么一折腾,时间就到了中午,沈承志说大家先吃点东西掂吧掂吧。工作组的队员们都草草地吃了点带来的面包、活腿肠,又紧接着丈量了三个地块。这时的天色已经擦黑。沈承志看了看表说走吧,土地局的同志要把界限标记明白。
土地局的同志说界限都已楔了木橛子,没事的,明天能找到。
于是车子就开走了。
这片草原离大户村将近60多里的路程,车行将近20多里地的时候天就完全黑了下来。两辆车沿着来时的车辙向前行驶。沈承志乘坐的那辆红色草原防火车,颠簸了几下,司机忽然刹住了车。
大家都感到了奇怪。
司机下车看了看车胎,从车胎上用力拔下来一块带有许多钢钉的木板,说:“完了,车胎被扎了,这是有人在整事儿呢。”说完就把木板拿给沈承志看。
这时后面的那辆微型面包车也已经赶上了前,程亮跳下了车,“咋啦?”
沈承志把钉板递给了他。
他接过来,“这个狗日的,一定是那个王奔儿干的,你们公安的就不能把它逮起来?关他个一年半载的?”
一个大个的公安干警接过了钉板看了看,瞅着程亮说,“你有证据吗?”
“这倒没有。可不是他还有谁?”
“没证据你说啥呀?有证据我们还惯着他呀?小刘,把这个拿上,当作证物。”说完就把钉板递给了另一位干警小刘,转身又走到了沈承志跟前,“沈站长这么办吧,你坐后面的车先走,到了村里找两个手电,我们在后面用这辆车慢慢走,另外我们再看看脚印,看能不能发现有提供案件线索的脚印或是其它证物。”
“什么脚印啊?这两辆车都没有备用胎,后面那辆可千万别再扎了,都挤在面包车里,对付着往前走吧。”沈承志的司机说。
红色的212草原防火车放了水箱里的水后,大伙就都挤在了面包车里向前走。把212车孤零零地扔在了空旷的草原上,显得那么地寒冷和孤独。
沈承志说,别按原来的车辙走了,别再扎着。
司机就沿着路旁走,可没走几步车胎还是又被扎了。
沈承志这个气呀,说程支书,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这是把我们往死里整呢。这大冷天的,让我们再出个四、五十里路不累死就得冻死。
程亮觉得实在过意不去:“这死奔儿,瞧我不咋整他,让他狠,我回去就把他合同废了。”
“公安的同志,咱们把现场保管好,做上记号,明天再来查查脚印。”
车开出一段路,大伙都下了车。没办法另外一名司机和两个工作组的又返回到那辆车那去取车了。
这种情况下,司机只能把车胎扒掉,没有专用工具,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然车上有什么工具用上了,但还是扒不下来车胎,机关的司机不像是个体司机会修车,公家的车坏了,往修理部一开就等着修好了,他们可不劳哪门子神子去费力修理呢。现在没有专用工具,又没有手艺,竟是急得团团转。
没办法,把车轮卸下来,拢一堆火烧吧。于是众人就分散拾柴,偏偏这种草甸子属采草场,草早已被牧民们像理发似的割得没了。就找被雪埋在里的刺麻棵。最后用火把车胎烧着了。安装上没有轮胎的车轮,走钢板,收拾完了,竟到了半夜12点多钟。
沈承志一直沉着脸一声不发。这算什么啊?这属不属于黑恶势力公然向我们挑战?
到了大户村,大伙早已饿得前腔贴后背了。
程亮要杀鸡,炒几个菜。沈承志制止了,说抓紧煮点挂面什么时候的吧,大伙都饿得不行了,吃完抓紧都睡上一觉,很快都快亮天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任务呢。
吃完饭,大伙就挤在一铺炕上睡了起来。
小村的夜晚十分的宁静。晴朗的夜空,星星在害羞地眨着眼睛,弯弯的月亮搂着星星在笑,把个整个无边大草甸子亮得就像白昼一般。偶尔能听见远处草原上传来的一两声狼嗥和野狗在雪地上走动的脚步声。
程亮家的大院子很大,但都堆放得乱七八糟,有散乱的羊草垛在一边,还有打成包未来及出售的草包左一堆右一堆地散放着,旁边还有一些割草机、翻耙机等农机具及其部件堆放得很是狼藉。
工作组的两辆车就停在这些草堆旁,司机已放了水,看来第二天起车的时候还得大费一番周折。
王奔儿打了程亮之后,叫手下的那几个跟他常在一起混的兄弟下了两块钉板在路上,第一块是在正道眼儿上,第二块却下在了正道眼儿的旁边,这种方法是他对付狡猾的狼时常用的。有的狼第一次在正道眼儿上被铁夹子夹住挣脱之后,以后再走路就不按正道眼儿走了,而是沿着正道眼儿的边缘走,这样在旁边下“夹子”,很可能就会再次被捕获。做完这些手脚上了车后,王奔儿还有些不解气:好你个程秃子,竟先拿我开涮了,我老婆被你干着,你草原不也白用着吗?
东北农村的冬季,家家都要杀年猪,而且都要错开日子杀,一家杀年猪,家家宴请,全屯的人都要跟着吃猪肉,其喜庆就如同谁家办喜事一般。雪莲昨晚就到他家去了,说她家的年猪好几天没喂食了,就等着杀呢,让他帮忙把猪杀了。待宰的肥猪临杀之前总要饿上它几天,在洗倒大肠时会干净一些。没想到看了电视清理草原的公告后,程亮第一个就找到了他家。当时他也没多想啥,认为老程跟他老婆王大干有那么一腿,坏谁也不能坏他呀,所以第二天早晨他就随着工作组一同去了大草甸子,没曾想工作组第一丈量的就是他承包的草原,实际面积与合同上的面积竟相差得那么多,他就来气这程秃子,干了一仗,惹了一肚子气回来。车行到雪莲家门前就停下来了,杀猪用的浸刀、夸板、猪停子等工具早已让雪莲昨晚拿回家去了。
雪莲今年二十六、七岁,前年丈夫满仓在省城打工时,疏通马葫芦地下通道时,下去之后就没影了,后来打捞上来,人已经硬了。法医说不是淹死、呛死的,是二氧化碳中毒而死,同进去的两个民工也当场殉难。省城的那家排水公司通过法院判给了雪莲十万元人民币做为赔偿。那年雪莲才二十三、四岁,孩子才只两岁,刚会走路,学说话。雪莲哭得昏天黑地,直怨自己咋就这么地命苦啊!
旁人怎么劝也当不了饭吃,劝皮劝不了瓤。人还得是要活着,不为别人着想,还得为两岁的孩子着想啊。痛定思痛之后,雪莲终于又站了起来。可家里的活还可以,大地里的一些庄稼活就不是她一个弱女子力所能及的了。翻耙割趟、打谷扬场哪样是她女人家的活?半夜里她常常睡不着觉,泪水浸湿了她的那套绣花枕头。没办法,第二天还得下地。到了地里,她惊住了,满地的人在自己的地里铲地。
王奔儿坐在地头儿,叫了起来,“雪莲,你就甭下地了,抓紧回家给大伙准备吃的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大奔儿哥,是你给找的人吗?”
“没什么,满仓活着的时候我们都是好哥们,唉,不易啊,回去吧,做几个好菜犒劳犒劳大伙不就行了吗?”
“谢了,谢了,奔儿哥。”雪莲眼里流着泪赶紧低着头回家准备饭去了。
就在这天晚上,待大伙都吃完饭之后,已走了的王奔儿又推门进来了,一把抱住了正在收拾碗筷的雪莲。
我在仰望,草原之上,有多少梦想都在静静的小村流淌。心中总有那种呼唤,那种温柔的目光,在黑夜里绚烂。雪莲毕竟还年轻啊,离开丈夫的日子里,面对熟睡的孩子,面对屋子里那盏青冷的灯光,掀开窗帘的一角凝望着天上的月亮。草原上的夜晚,繁星满天。星星在害羞地打着盹,月亮搂着星儿在笑。萤火虫在公开大胆地打着灯笼做爱。家,没有男人不行啊。
她感激王奔儿大哥,她觉得奔儿哥那宽广的具有强烈男子汉气息的胸膛几乎都要把她融化了。她全身软得像面条一般,一声呻吟就靠在了王奔儿那满是胸毛的怀抱里,是兴奋?是胆怯?是害羞?是委屈?是渴望?……种种情愫如漏斗般、细雨般纷至沓来。她一声声地呻吟着,像是在给身上起伏的王奔儿配乐,那种感觉就像她与满仓初恋时在草原上摘着花儿相互追逐一般,东边牧马,西边放羊,那种野辣辣的情歌,如今宵春夜一直给她心中认定的这个奔儿哥唱到天亮。
女人的情感与性一旦从禁锢中解放出来,便变得毫无顾忌而大胆、毫无理智而痴迷。
人们把资源分为可再生资源和不可再生资源两大类。但哪本书上也没有把女人列为资源的。实际,某种程度上,女人就是一种天然的资源,一种天然的可再生资源。
女人有了本身的一种天然资源不利用,就好比带了很多银两不用,去讨饭一般。
雪莲不用下地干农活了。因为她那几亩薄田被王奔儿包了,犁铲趟种、收割捆垛,都是男人的活,雪莲本就不应该参加。其实上帝在创造人类的时候,也是这么想地。
女人买衣服,买米买油买面不用了,奔儿哥会派人时常给送过来,从来没有断档的时候。
女人的名字永远不是弱者。
把女人当做是弱者的男人,才是世界上最愚昧的弱者。没有人说自己是傻子,说自己傻子的人是智者。
几名村民已为雪莲家的猪四个蹄都绑了起来,见王奔儿手持一尺来长的杀猪浸刀,就赶紧用一碗口粗的大杠把猪四脚朝天地抬起放在地下两张拼在一起的炕桌上。
牲口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叫得吓人,把院子里的鸡、鸭、鹅吓得直飞、直躲。院子里的狗儿“汪汪”叫了两声之后怯怯地跑出了大门,是不忍目睹那种同类的惨叫,还是被吓跑了。
王奔儿手持猪浸刀,踢了踢桌前的接血用的黑色陶瓷大盆,对准猪的脖窝一刀下去,抽出。猪血就像喷泉一般直涌出来,哗哗地淌下流了满满的一大盆。有人赶紧用事先准备好的秫杆搅和着流出来的血,怕血没流完凝固了。接完猪血后要放在主人家热热的炕头上,用秫杆盖帘子盖在上面,等着灌血肠用。
王奔儿给雪莲干活是红了眼、出了血般地干。雪莲是他的心肝宝贝。别人家杀猪谁能请得动他王奔儿啊?更何况有开膛破肚等等的累活、脏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