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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3)

作品名称:《雪莲》      作者:雪域格桑      发布时间:2015-05-19 14:23:05      字数:7486

  6王驼背和刘独臂
  “祁家只剩下我了,那时候我也就十二岁。哥哥的死让我很长时间回不过神来。没有了哥哥,意味着今后的我只有自己找饭吃,别人欺负我时只有挺起自己的小胸膛反抗了。队里为了让我自食其力,把我安置到饲养院,和驼背王修善和独臂刘尕黑一起,给那些下地回来的牲口或不能出勤的小崽子们收集草料,经管饲养。驼背和独臂都是曾经为了集体利益至病至残的功臣,所以队里是特意把他们安置到这个岗位上享清闲的。
  独臂有家,每顿饭虽都在饲养院吃,但隔三岔五地回家去住。我和驼背睡在一个能容十个人平躺的大土炕上。那土炕还在呢,到时候我带你去饲养院看看我曾经睡了四个年头的地方。土炕上有一小片满是窟窿眼的羊毛毡,边上挨着一张同样破烂、顾头不顾尾的草席。独臂不回家的晚上,他和驼背就猜拳,赢了的就睡那张羊毛毡,我在他们眼里是一条狗,能睡上草席就算很幸福了,独臂不回家,我他妈连草席边都占不到。
  驼背其实也不是背驼,而是腰弓,是几年前队里维修被洪水冲跑了的郎水桥时,被塌下来的梁柱砸断了他的几根肋骨,还伤到脊椎,在养伤的过程中,为了减轻疼痛他经常猫着腰侧卧,结果在他可以下地行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腰再也直不起来了。
  驼背其实也有家,但家里是清一色的老少三代七个男人:爷爷,父亲,还有四个弟弟。家里唯一的女性,也就是他的母亲,在生下他的第四个弟弟后就撒手去了“土耳其”了。他给别人说,他不想回那个家,是因为没有女人的家冷的像冰窖。自从他抛弃了那个家后,他的父亲也愤怒地宣布自己不再有这个儿子。就这么着,他变成一个实际上的单身汉。”
  有福的讲述,让雪莲感觉到像听书一样入迷。雪莲问独臂的另一条胳臂怎么就没了,有福笑着说炼了钢铁了。雪莲惊讶地“啊”了一声。有福饶有兴致地问雪莲,“前几年的那场大炼钢铁,你们幸福大队搞得热闹不?”雪莲答说“也够轰轰烈烈的,你们这边炼出真正的钢铁没有啊?”有福“扑哧”一下笑了,说“我们夹道村的领头人在上级领导的启发和鼓励下,开始炸山寻找能够让全世界对小小的夹道刮目相看的铁矿。他们把勒紧裤带积攒的那点宝贵粮食用马车装满,到外地去换成一包包眼屎大的珍贵炸药,开始在玉龙山的北坡上寻找认为很可能是铁矿原料的黑色石头堆,然后打炮眼放炸药轰炸。东一炮,西一轰的轰隆声夹杂着看稀奇的社员们的声声欢呼,那场面要多热烈就有多热烈!大家光顾着拍手欢呼,不知道的是当那些可以救命的粮食变成炮灰烟消云散后,接下来就开始挖坑埋葬村里饿死的尸骨了。为大炼钢铁,刘尕黑去查哑炮时还赔进去一个胳臂,不幸的是到最后社员们连铁矿的一跟毫毛都没瞧见。是啊,谁知道铁矿到底长什么样儿呢?嘿嘿,想来真是好笑的很。听我们孙队长摆,上面派来的一个姓朱的专家有一次喝醉了酒说,“真他妈的,石头就是石头,钢铁就是钢铁,纯粹两码事,火烤一下石头,那石头就能变成钢铁了?真他妈扯淡,胡扯淡!”随同来的一个专家就把这话报告上去,说朱专家把毛主席老人家的话说成是胡扯淡,结果那个专家因为他那句酒话遭遇多次批斗。
  “你现在没在饲养院了,那里还是驼背和独臂经管着?”雪莲似乎对有福的这俩个搭档很感兴趣,其实那是因为有福讲的故事听起来很带劲。
  有福“扑哧“又笑一声,说,“驼背那家伙,管不住自己,犯了法,进班房了。”
  “犯法!他犯法了?”雪莲的惊讶溢于言表。
  “你听我慢慢讲,这人怪着呢。我进饲养院的时候驼背已经三十七了,可能是想女人,整天萎靡不振,脾气暴躁又古怪。尤其看到独臂要回家了,他就会憋一肚子气。有天晚上,我都快睡着了,突然“咚”的一声闷响,窗户被震得嘚嘚发抖。我起身一看,原来是驼背用拳头猛砸墙壁。他瞪着眼睛咬牙切齿:“他妈的刘独臂,四肢都不全,小子还能抱媳妇儿睡觉,我王修善虽直不起腰杆,但站在他面前照样能打个齐头,他妈的,命运对我太不公了!”我也是自那后,才知道为啥这两个人总尿不到一个壶里的原因了。
  因为驼背妒忌独臂,总是对独臂不给好脸色,动不动就火冒三丈。独臂明白驼背的病根,每次见他发脾气总是让着,不和他计较。后来有一天,我从窗外听到独臂给驼背出主意:“王哥啊,就凭咱哥俩几年来同甘共苦的情分,兄弟我什么都愿意让你,惟独这女人是万不可与你分享的啊,这道理三岁娃儿都懂哩,你就别为这个一天给我吹胡子瞪眼咧。王哥,有个事不知你听说没有,五队老唬头家的二女子被婆家送回来了,原因是结婚几年来没给人家生一男半女,人家就按了个什么虐待老人的由头送回娘家让好好调教哩。你说这老唬头家里的全家老小,还不清楚这明摆着是扯淡的事吗?就老唬头那个鼻子上沾不得苍蝇的辣脾性,他还低头做个吃素的主儿?还是怪自己女儿不争气,他才忍气吞声地没去找亲家单挑呢。嗨,村里人都说那婆家其实是把他的二女子给休了呢……”
  驼背没精打采地听着,有气无力地应着:“哦,是吗?”
  独臂笑嘻嘻地问,“王哥我说半天你就没听出点意思?”
  驼背翻一下白眼,恶狠狠地回一声:“龟儿你啥意思?”
  独臂虽然被呛了一句,但还是心平气和地继续劝说,“你看你,怎么这么爱炸锅啊!我的意思是你该去碰碰运气,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都是过了三十奔四十的人了,就咱这种条件,正经姑娘那个还能挂上眼呢?我的看法是,只要对方是个女人咱就行了,不说传宗接代嘛,解个渴什么的也不错呀!你抓紧时间赶快托个人去摸摸底,要是老唬头能答应那不是美事一桩吗?”
  谁想驼背却根本不领独臂的情。他抬高下巴,鼓着腮邦提高嗓门很不屑地说:“小子,你给老子记住了,我王某人还没到那一步!退一步说就是我王某人一辈子打光棍,也算是个光荣,用得着你来羞辱?!”那驼背撩下这些话后气呼呼地溜下炕头摔门而出。
  哈哈,雪莲你没看到刘独臂的热脸碰到王驼背的冷屁股上时的那个尴尬、那个生气呀!他扭头朝门口王驼背的背影骂道:“嗨,你个球怂,你牛个啥呀?!人家不定会看上你这怂样哩!自己也不撒泼尿照照……”
  独臂的话音没落,只听“咚”的一声响,驼背踹门进去,一把揪起独臂的衣领怒吼一声:“有种你再说一遍!”独臂骂了一句“疯狗!”,发丹田之气,用剩下的那只手把佝偻着腰的驼背猛力推了个狗坐墩!
  嘿嘿,当时把我吓得够呛,赶紧蹲在窗户下面躲起来。屋里传来一声“当啷”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滚落了,我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于是又战战兢兢地躬起腰,把眼睛轻轻贴在窗户眼上。只见仰在地上准备反扑的驼背突然抽手去捏他的外衣口袋,接着伏身去扑滚落到独臂脚下的东西。我看到他抢的是一个用红铜铸的女人像,一丝不挂!有个词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好像叫个“丰乳肥臀”吧?!嗯,就是这个词,形容那女像再恰当不过了。驼背捡起那东西时满脸通红,一把塞进裤兜夺门逃离。
  后来又有一天,驼背左顾右盼鬼鬼祟祟地钻进了饲养院靠北的那个土窑洞,我觉得好奇,就悄悄尾随过去,躲在一头小马驹侧面偷看。只见驼背双手捧着那个红铜女像,两个大拇指不断地搓着女像的胸脯,脸上的表情忸怩的很怪异,然后身体贴着墙开始扭动,还仰头大口喘气,一会儿后,他急急地脱裤子往墙脚刺尿。一袋烟的功夫,他扎好裤腰带,从土窑里面猫出来,东张西望一番,那样子像是怕人瞧见似的。当时我觉得特别好笑,心想这家伙解个小便,至于怕成那样吗。再说了,平时尿尿也没见他难为情,想尿了,只要身边没女人,掏出来就地解决。这事拿到现在来看,我才真正明白驼背为什么时不时的躲到那个窑洞里去撒尿了。
  雪莲窃笑,“你明白什么了?”
  有福低头含笑,用很低的声音说:“我昨晚就上了好几次厕所。”
  “你呀,看来你是真正的长大了!真没想到,听你讲故事这么有趣!你再说说驼背怎么进班房的事呗。”
  “一年以后,我们夹道村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强奸大案。事发地点就是饲养院的那间我们三个人住的土坯房,事故导演者是驼背王修善!
  记得那天是个初春的早晨,天空堆积着厚厚的乌云,天色越来越暗,然后毛毛细雨开始淅淅沥沥地飘起来,把所有早饭后准备出工的社员挡在了家里。
  那天孙队长给独臂安排了一个任务,让他赶着马车和队里的会计一块儿到公社去拉优质粮种。独臂的老婆杨秀英趁着下雨的空闲想把家里堆积的脏衣服洗出来,她男人的一件上衣外套放在饲养院,她就披了一块塑料布到饲养院来取。
  我正按照驼背的指示去给十几只下了崽的母羊添草。自从我进了饲养员后,驼背就摆上老资格,越来越喜欢动嘴皮发号施令,平时除了赶牲口出圈饮水的事他操心的多一点,割草、添草料的事多半让我顶他干。那天他给我安排了活后,懒洋洋地半卧在炕头上,手里把玩着那个小人像再次发起怔来,他似乎越来越离不开那玩艺儿了。
  我在草料房取草的当儿,远远看见杨秀英披着塑料布进了院门,朝土坯房走去。当我背着一背篼草料正往羊圈里走时,突然听见“来人哪,快来人啊!”的求救声,那喊声是从土坯房里传出来的,是女人的声音,我立即听出是杨秀英在喊。
  我赶忙丢下背篼跑到土坯房的窗户跟前,听到了里面的撕斗声。便踮起脚尖扒着窗户,从下面破了洞的窗户眼里望进去,只见驼背的一只手像铁箍一样紧紧环着杨秀英的腰,另一只手忙着揉搓人家的胸脯,嘴噘得老高,努力地去亲女人使劲摇晃的脸。驼背把女人推到关着的门跟前,腾出一只手从门后的挂钩上取下他的那条油渍渍的洗脸帕,塞进了杨秀英不住叫嚷的嘴巴里,然后又拖着杨秀英伸手去够放在墙角的半截绳子。里面的情景把我吓得全身筛糠,我拍着胸口换了几口气,翻起身,拖着打摆子的腿跑出院门,看到不远处的郎水河边有几个挑水的人,就一路喊着“抓坏蛋”跑过去。
  河边的几个人一听是抓坏蛋,都提起扁担跟着我直奔饲养院。
  大家涌到土坯房门口一边叫嚷一边踹门,门从里面上了扣一时打不开。我急忙跑到窗户跟前想看一下里面到底怎么样了。哎呦,好羞人哟——驼背光着身子,骑在扒光了衣服躺在地上的那个一动不动的女人身上疯狂扭腰,嘴里还不断的叫喊着什么!
  这时门口的几个人因打不开门就绕到窗户跟前,狠劲扒拉窗户。三下五除二,那破窗子咔嚓咔嚓几声响,就被卸成几块破烂甩到地上。几个人很快就钻进房里去。
  驼背看到围在他面前的几个人,哭丧着脸瘫在女人身上。他双臂紧紧地环抱住压在身体底下的女人的脖颈,生怕有人要抢了他的宝贝儿似的。几个男人把驼背提起来掀翻在地,吼叫他穿上衣裤后,立即扭送到大队会议室去。
  被驼背打晕后神志不清的杨秀英,歪着脑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闻声赶来帮忙的女人们先把地上的人的衣服裹好,抬到炕上,然后手忙脚乱地掐穴位灌温水救人。还好,杨秀英在大家的叫喊和摇晃中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看见眼前一张张熟悉的脸,突然双手蒙脸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她这一哭,几个眼窝浅的女人也跟着沫起眼泪来。当时最有主见的常大妈说:“秀英能哭啊应该是个好事,这就说明她精神是正常的!”
  驼背被捆绑着拉到大队会议室里。他低垂着脑袋,本来弓着的腰,这下畏缩得更夸张了。他对孙队长的质问全用默默喷涌的眼泪来回答。雪莲你不知道,那天夹道村的老老少少,顶着毛毛细雨倾巢出动,大家披着雨衣打着伞围拢在大队会议室门前看王驼背的笑话。
  晌午后,被派去报案的人坐在公社派出所干警的吉普车里,一同来到大队会议室门前。正当两个干警穿过拥挤的人墙到会议室听群众反映情况时,有人像疯牛一样叫骂着冲过来:“狗日的王驼子,王八蛋!我操你祖宗!我马上叫你见阎王去!”
  大家回头一看,只见独臂手里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菜刀冲刺过来!人们惊叫着立即给他闪开一条道。
  独臂眼睛里充着血,举刀冲进会议室。孙队长跑过来横在前面挡住,大声吼道,“尕黑,你也想进班房吗?你这一刀下去还剩个球啊!啥事都有政府挡着,你能个啥呢?王修善作了孽自有报应!瞧见没有,公安人员已经到了,正给你伸张正义呢,你不要瞎干了!快放下刀。”
  独臂高高举着的菜刀在他愣怔的时候被一旁的人很快解除了,他因没能把刀砍在驼背的脖子上,委屈地蹲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干警记录了群众反映的情况,夹携着上了手铐的驼背出了会议室。驼背在大家的唾骂声中弓腰爬背地穿过人群,被押上车。后来听说给判刑后送到西海一个什么监狱去了,要按刑期还要蹲几年哩。
  驼背走后,队里一个叫孙斌的病残人顶了他的缺。孙斌是孙队长的大侄子,从小得了小儿麻痹症,右腿残疾,夹着拐杖一直闲在家中。因为他不是工伤,孙队长为了避嫌,一直没有安排到饲养院来。驼背一走,队里找不出合适的一个伤残人替代。在上会研究时,有人提出让孙斌来顶缺,孙大寿口头上谦让了几句,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嘿嘿,关于王驼背的故事就陈述到此。咱村上的故事多得很,只要你不嫌我话多,我可以给你讲六天六夜!
  雪莲噗嗤又被惹笑了:“我只听过人们爱说‘三天三夜’,你偏要自己造个词叫‘六天六夜’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溜瓜嘴!”
  有福一本正经地回应说:“咱村的故事三天三夜根本讲不完!我说六天六夜,那还是谦虚了的。”
  雪莲说,“你这么能说会道的,感觉像个读书人。你上过学?我怎么没听姑妈说过?”
  “读书识字这事啊,我从心里非常感激村里的孙队长,是他喊我进夜校扫盲的。政策提倡办夜校扫文盲,你们幸福村应该也不例外。只要一到农闲,村里50岁以下的男女都要接受扫盲教育。咱村的夜校班就设在大队的小学校里。班上请来的文化高才生叫李文翰,二十几岁。那李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口干舌燥,下面的那些比他还老的社员们,有的脑袋鸡捣米似的打盹,有的互相咬着耳朵摆龙门阵,还有一些女人低头躲在前排人的背后,偷偷的纳鞋底子。李老师为了激励大家识字,就举了个很现实的例子,他说,有个目不识丁的乡下人,进城后闯进人家的女厕所,结果被里面的女人痛打了一顿。这个故事学生们都听进去了,大家就用心地学会了男、女两个字,连带着学会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算完事大吉。每次上课,那教室里都会黑鸦鸦地坐满人,嗡嗡嗡的就像到了蜂房。睡觉的人还是不是打个有乐感的响屁,让大家笑上好半天……
  雪莲被有福绘声绘色的讲述逗得不住用手背擦眼泪水。等平息了笑声再次问有福:“看来全班只有你是认真扫盲的了!是李老师唯一的得意门生!”
  有福蛮得意地点点头,“你这话也算靠谱。当时班上就属我爱学习,每当李老师看到我去找他求教,饭都顾不得吃,给我讲得那个仔细啊!三年下来,还是认识了不少字,现在我的文字水平读本小说不成问题哩。”
  
  7祁有福初试云雨情
  在夹道村,穷光蛋祁有福娶媳妇是新鲜事,娶的媳妇是个带仔的母羊就更新鲜,祁家的新鲜还没演绎完,接下来人们把新鲜点转移到祁有福和新媳妇如何睡觉的问题上。尤其有那么几个光棍,嗓子痒痒的,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专等祁有福出勤时讨问。第五天,他们终于等来了这个满身新闻的新郎官。
  那天,队长孙大寿安排祁有福这个组的人员除羊圈的羊粪。于是男人们手握尖头的铁锨,跳进养圈,一掀一掀地把挖起的羊粪坨往外撩,女人们举起榔头,把羊粪坨捶散刨细了然后铲起来整齐地堆积在一旁,过几天,这些肥料就会用马车送到地头上,用土盖好,等着来年开春播种时散到地里去。
  大家手里忙着活,嘴上也没闲着。
  嗓子最痒的A男先发话了,“有福啊,媳妇没带来啊?”
  有福笑笑说,“他在家做做饭就行了。”
  看着大家嬉笑着投过来的目光,有福心里不由叫苦,今天要挨轰炸了。唉,炸吧,谁娶媳妇都要过这一关的。
  B女说,“有福,你媳妇俊哩。”
  有福听了嘿嘿地笑两声,表示认可。
  C男说,“有福啊,你小子一检就是两个,便宜吃大了。”
  有福听了嘴角扯了一下没吱声。
  D男故意压地声音,把头偏到有福耳根处问:“你媳妇让你抱了没有?哎呀,别装傻了,晚上,那个没有?”
  没等有福回答,耳朵尖的A男听到了,就替他抢答了:“嗨,能行吗,媳妇肚子翘那么高,根本就够不着!”
  D男马上笑着问有福:“说实话,够着没有?”
  养圈里笑成一片,有男人的仰天大笑,也有女人的颔首窃笑,有福也跟着讪讪地笑。这个小组里多数是过了婚的,他们开粗野的玩笑从不避讳那几个大龄光棍。
  那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有福会意地呵呵笑起来,说“李哥你说话可真逗哩,可想嫂子跟着你没少享福哩。”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笑声稀释了悬浮在空气里的浓烈的粪骚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哥的“技巧”说,把有福的心给提起来了,他开始认真的琢磨这个词,别人说什么笑什么已经听不进去了……
  总算等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没有像前几个晚上那样拉开自己的被子,平静地躺进去,然后等着雪莲在他额头上亲一下,再然后满足地熟睡。他等着雪莲先睡下。雪莲看这他半天不上炕问他怎么了。有福满脸的不自在,讪讪地说,“我,我,我想跟你睡一起。你别怕,我……我不会欺负你。”
  雪莲停顿了一会儿。笑一下,说,“想来就来吧。”
  一听雪莲喊他来,有福的心就猛力地搏击起他的胸膛来。咚咚,咚咚,咚咚!而脚下却像被胶粘住了一样半天迈不开腿。只听他的舌头又违心地说话了:“雪莲,要不我还是睡自己的被窝吧。”
  雪莲掀开自己的被角说,“上来吧,我不怕。”
  有福咽了一下口水,赶紧爬上炕顺势溜进被窝。雪莲身上的体香立刻扑鼻而来,令他沉浸在窒息的陶醉里。
  雪莲侧身,把自己的大肚子轻轻靠在炕上,里面的小鬼可能嫌不舒服,用拳头或脑袋顶撞母亲的肚皮以示抗议。雪莲要是一个人的话,肯定拍拍那拱起的地方,说声小鬼老实点,可是她现在不得不照顾有福的心情。
  缩在一旁的有福,因为心里有预谋,血液狂欢,喉咙发干,呼吸急促,脑腔里火辣辣的灼烧,身体也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他使劲安抚快要跳出胸膛要逃跑的心,不知把那哆嗦的双手该往那里放。
  这时候,雪莲的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往她那边拉,一直拉到她那圆润高耸的乳房上。怀了孩子的女人的乳房,要用男人的两只大手捧。有福的手饥渴地在上面舒展,一种绵软和温热,从有福的手臂流进去,流遍全身,让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地温暖,他感觉自己像一片正在融化的雪花。他激动地喘起来,身体的某个零件,执意冲出他的控制往雪莲身体上顶,想要找个去处。
  “哎哟,天哪,我得去厕所。”有福突然叫起来。
  雪莲的手却没有放开。小声问:“难受吧?”
  “我,我要去厕所。”
  “要不,要不……你从后面抱我嘛。”雪莲说着动了下身体,作出一个配合的姿势。
  有福哆嗦着说,“哪,哪能行吗?”
  雪莲没再吱声,显然是等待他的动作。
  有福舌头打着搅说,“那我,那我来了!我可真要抱了!”
  ……
  祁有福初试云雨情后,不由感叹一个男人活着的最大快乐不过如此!他略带疲惫但无比幸福地闭上眼睛,回味着刚才欲仙欲醉的癫狂,慢慢进入甜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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