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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外情殇

作品名称:缘门深处      作者:西苑卧龙      发布时间:2015-05-11 13:55:32      字数:4362

  (1)出道情伤
  世纪之交,初夏。
  从东北入关的列车上,家超神情恍惚,告别了工作过两年的充满钢筋水泥混凝土的老工业城市,感觉自己落荒而逃,就像一只受伤的鸵鸟。
  他错过了心仪的裙儿,那个在大上海毕业的东北美女,愁肠寸断,欲哭无泪,一转身就是天涯,知道从此后会无期。
  这一天刚好是6月6日,阴历的五月初五,端午节,历史上屈原殉国的日子,而此时成为家超的殉情日。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巧合,只有一路疾驰向后的麦田和火车轮子的“咔嗒咔嗒”声充斥着自己那苍凉的心房。
  他与她见的最后一面,竟然是马路上的“狭路相逢”。他知道,彼此在最后的一面凝望中,已深深地错过!当时,家超坐在认识不久会算卦的复员兵大杨的自行车后,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在那辆接送商务部美女们的金杯面包车里,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正是独自坐着美丽俊俏的裙儿;她也睁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回望着家超,那眼神,有伤心,有失望,有不解或是也有着和家超一样的绝望!家超顿感像从头到脚撒下一盆冰雪水,从头至尾凉至脚跟。“啊!是她,就是她……”失声的同时,忍不住向前俯了一下身子,只为多看她几眼。而她也是随着车的快速驶去,转身回眸望着家超,直到那辆号称“东北虎”的司机飞快地载着她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视线的深处……大杨当时感觉到家超的异样,问道:“看着谁啦?咋这激动呢?”
  家超道:“就是前几天我跟你说的那个美女,你说合着我的那位……她应该是撤了!”
  此时的他,在开往北京的列车上,头顶上是大一时开始用的白色行李箱,此时装着北漂的衣物;左臂伏案在小茶几上,右手托腮望着窗外失神发愣,任凭对面几个下岗出来到北京打工的大姐们怎么唠嗑,却听而不闻;任凭外面如何春意盎然,心儿却仿佛已被掏空,只有往日的伤怀愁绪涌上心头。
  本来可以一路南下,就像临走前那位北大毕业后搞了周易预测、在太清宫开了卦馆的李大师解析的那样:你适合往南发展,东北不适合你。家超因为错过了裙儿,神情沮丧像霜冻的茄子萎靡不振,悻悻地问道:“那我若去上海合适吗?”
  大师说:“不一定是上海,可以去深圳、广州,越往南边走越远越好。”
  “那我还可以争取找到她吗?”
  李大师递给他一张名片,见上面介绍到他是佛门子弟,得高僧传授,有“追远神功”;同时伸出一根手指,让家超瞩目片刻,他说:“这位女孩现已经准备嫁人,你还是抹掉撕心裂肺的泪水,像主席当年所说的那样,‘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还是顺其自然吧!”
  然而,家超还是放不下学生时代因为北大梦而建立的北京情结。虽然心系江南,却因为当初家人的干涉无奈学理却始终怀抱情系燕园的伤感,湖光塔影是他更早的一个伤梦。于是,他此次出逃的终点还是京城。他告别了他心爱的裙儿,失之交臂而欲哭无泪。
  心潮翻滚,肝肠寸断,不足以表达家超此时的心碎!不知道心中信赖的主是保佑了自己还是毁灭了自己呢?
  而他知道,不管怎样,一场不清不白的梦幻结束了!
  
  (2)学园往事
  
  随着火车的一路颠簸,家超零落伤怀的心情如江南夏日的阴雨,弥漫的湿气久久不散。
  回想着自己因为高考前一次可怕的煤气中毒事故,死里逃生伤害了右大腿,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肌肉萎缩;又因着霸道二姐雯靖的干涉,放弃了文科一号的优越感,在无奈地压抑中选择了很一般的理科;祸不单行,又因着高考前意外的煤气中毒世故,险些殒命。在这样的身心负担下,考到了京城,家超眼前的凄凉景象,却是看起来青砖旧瓦的A大学的陈旧校园。主楼前高耸的毛主席像见证着它的风雨沧桑和“文革”中的落后典型。悲伤的情绪就像煤气中毒给右大腿造成的后遗症那样,时刻淤积和骚扰着他的身心,由于神经受损后右眉毛残缺了一块,让家超总感觉在繁琐的工科学习中对旁人抬不起正头来;尤其几乎百里难能找出一个像样的美女,更让他感觉十分沮丧和愤懑。各种不平以及身体上的磨难,让他成为了逃课锻炼、抄袭作业、逗留宿舍听音乐、侃大山的常客。内蒙的老温也是逃课的神友,时常蜷缩在床的上铺,喷吐着烟圈,讲着黄色段子,听得家超脸红。他动辄隔着窗户对外面边走边吃煎饼匆忙赶路上课的不认识的师姐来一嗓子:“姐…给我吃口呀!”迎来的是一句“去你妈的!”他自己不住地淫笑着。而家超收集着孟庭苇的所有新出专辑,喜欢静静地聆听《无声的雨》、《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或《化身为海》、《秋天的眼泪》等。到期末,老温好歹应付过去了,家超却留级了。
  家超怎么也不明白,怎么自高考前夕以来又来了第二次沉痛打击?想起和上届那位漂亮的女小提琴手生阿丹在院系的新生文艺汇演中演奏过梁祝的,也曾博得台下不断的掌声,多少感到些慰藉,只是自己用竹笛伴奏,土洋结合的协奏方式,没让他找到多少自信。加上劫后余生的残缺总认为自己不够完整,懵懵懂懂地和天津的油嘴子阿杰跑到宣武区买到章光101生出了新眉毛后,才找到一点自信。在老温等鼓动下,借着酒兴穿着一件妮子大衣跑到阿丹的五四楼下,竟叫人把她约了下来,面对那娇美的面庞像一朵桃花似的阿丹,家超在醉意中乱了方寸,时而正对,时而游移着躲闪的目光,唯恐右半拉缺失的眉毛让阿丹看到丢了丑。
  “我知道你很有名气,很想和你交个朋友,我们合作好了还可以提高彼此的知名度.......”后面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自己讲了甚么,在阿丹不快的小白眼后愤然离去而败下阵来……
  这下届一个班29个男生,一个丑小鸭一样的京城女生,还是带着个大个子男朋友上学的,这男女生严重失衡的班级在家超看来实在有些变态。应验了老校友总结的民谚:“A大自古无娇娘,残花败柳少芬芳。幸得文凭来遮面,才免嫁给武大郎。”以至于逃课与酗酒成了常事儿。而在这里,又多了小白、阿利难兄难弟。他们俩个因为家庭不幸经常喝酒,期末因抄袭作弊被抓而没拿到学位。就是在毕业那天,他们打着一辆面的,常常地抒了口气,“终于爬出来了!”
  家超在这分外失意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志同道合的伙伴,五洋就是一位。他们在考研期间认识,都有着对北大的膜拜。他们共同顶礼的是国学大师季羡林老前辈、哲学系楼宇烈教授等。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令多少燕园学子肃然起敬,成为那时令人高山仰止的楷模。1998年毕业前夕的五四,他们分别骑着自行车,跑到北大与正规军校友一起参加了百年校庆,见证了美国克林顿总统在新图书馆前演讲时北大女生的疯狂,“如果说北大是中国的哈佛,那哈佛就是美国的北大。”总统话音未落,北大女生频频献媚,搔首弄姿起来。而身边的小伙子则挥臂大喊起来:“克林顿总统我告诉你,北大最优秀的人才在这里!”引来总统身边带着墨镜的中情局保镖的高度警觉……
  5年的生活度日如年,家超却始终感觉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觉得北大的往事似乎成了自己青春的往事。“自由不羁的生存,特立独行的问学,曲折嬗变的恋爱……北大之所以大,是因为它有无数精彩的小……小到泰斗手中的一只野花,教授凄凉的吻别;小到博士病榻上的论文,天才外壳下的脆弱灵魂。更鲜活,更真挚爱,更自我。”
  “让我们暂时放弃对北大的颂扬,深入到幽微的往事中去。或许正是在这些个人化的讲述里,我们可以发现真理的矿脉和伟大的根源。在这里,沉静者讲述了他们的骚动,而事故者,则目睹了自己的死亡。”
  家超认为自己告别了那些学生会的伪劣积极分子,告别了一小撮世故者,走入社会了。传统分配工作最后一年,双向选择就业实施的第一年,家超和小白、石头一道打着面的,启程赶往开向东北的火车站。那天是阴的,家超发觉和身后的建筑是一个色调……
  
  (3)尘埃初落
  
  阴晦的六月天,家超和小白、阿利之类的啤酒党们终于毕业了。仿佛刚打完无数次游击战,虽然曾被无数门工科大课围追堵截,一度挂彩,被撵得屁股尿流,却总算顺利突围有了奔头。“东北那是个好地方,别人不去,我们去……”他和小白、石头一起如同出炉的生铁流走在一起,学着当年伟大领袖的湖南腔,乘着丹东——北京那趟喘着粗气的291线“老牛车”赶赴东北最大的城市沈阳落户了。但是没有人感到自己此时是个将军,家超更觉得自己像要投靠上帝怀抱的羔羊。高中时就受尽了母亲的信仰灌输启蒙,历经破败和寂寥的校园思想真空,他感觉此番北上不只是在大城市落户了,而是要找到信仰的皈依。还在升入高中之前的1990年暑假,就听到在锦州领洗入了天主教会的母亲说:有一位老郭神父,东北解放前夕的30年代就与外公在朝阳的松树嘴子法国人开办的教会小学是同学,目前在沈城做主教府的神父。
  家超在忧思中自然会记得,在第一次呼吸着燕园的清新空气,怀着无比激动与景仰的心情穿梭在未名湖畔漫游的那份狂喜。旭日晨曦,博雅塔下琅琅的读书声。那里有白发的先生,有漂亮的女生;夜阑人静,临湖轩旁幽幽的伏案灯火,那里有哲学的烛照,有中文的语思。诚然,在家超心目中,他们都是超脱的智者。家超不会忘记,曾几何时混迹于燕园内外的学子,或倚门而立或依窗“隔篱偷学”,大师临座,哗然而议的黑压人群立马鸦雀无声、肃然起敬,而学者上空顶悬的红色横幅赫然醒目:“以学术关怀社会,用信仰思考人生”。而此时,家搞感觉自己是个要归巢的小鸟,即将沉入市井了。
  
  随着出关的火车一路爬坡,伊春的小白和乌兰察布的石头在一旁谈笑风生。小白斜靠着窗,手持Sony的随身听,却连着Aiwa的耳机听着美国的乡村歌曲和惠特妮-休斯顿的专辑,脸上呈现欣赏的愉悦,还不时吧叽大嘴摇头晃脑跟着哼唱起来;三七的分头长发快垂盖到450度的眼镜,活像个编辑部的主编范儿。用习惯了单手抓篮球的长指腕在桌板上轻快地打着拍子,眯缝着惺忪的睡眼露出陶醉的神情,听到激动处“Ohyeah”了两声,禁不住用右手掌在身旁石头短小的大腿上猛拍了两下子。瘦小精悍的内蒙石头,也戴着幅深度眼镜,正在那里捧着一本啊来原著的《尘埃落定》津津有味地埋头苦读,尖小的下巴和橄榄型小脸仿佛埋藏着狡黠。可能过度用功的缘故,瞪出一双青蛙眼,被小白这一拍,仿佛惊动了他落定的思路。“你别太激动嘛,你先欣赏你的音乐,我先关注一下他的故事,好不好?”噘起“天儿包地”的小嘴,透过厚厚的镜片,想看清一场尘埃如何落定。
  家超此时的心情,全然没有那份轻松的欣喜,唯一的笑料就是回想毕业前夕借着双向选择而收了校方推荐的单位人事红姐。在第一次通过长途电话和自己通话时,一口浓重的沈城大姐腔:“你拿到学位了没?”
  “我毕业证和学位都拿到了。”
  “英语过四级了没?”
  “我过的六级。”
  “噢,那更好了!计算机会用不?”
  “会用。”
  “那行,让你们校方在派遣函上签字,过来咱们单位报到找我就行,我给你们办理粮油关系调转和落户口!”
  “那谢谢你了,红姐!”
  “没事儿地,路上慢点,啊...”东北省城人民作为工业老大哥和老大姐的厚重感,是家超此时唯一的安慰。
  前面的路顺利吗,家超想,天主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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