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参加工作》第五章（二）

　　丽君很不满意婆婆这样的做法，可又不能说什么。于是她又笑了，是苦笑不得的那种笑。
　　是啊，婆婆带了这么多的东西，走了那么长一段泥泞的路来看朱明，说明她的心里还是惦记朱明的。
　　可怜的孩子没有从丽君那里得到提包里的任何东西，她瞪着一双迷惑的眼睛，奇怪地看着妈妈空着的手，又看看提包。当她确定妈妈没有好东西给她时，她失望了。
　　朱明沉浸在母亲关怀的温暖中，一脸的幸福。
　　“我是怕你喝米粥没菜吃，特意给你们送来几个大咸菜。”话没说完，想起一件事情：“哎，丽君，把那个豆浆粉用开水冲点，给朱明端来。”
　　“噢。我马上就去冲。”
　　婆婆接着补充：“这是你爸爸喝剩下的，说不爱喝了，我给你拿来了。”
　　朱明怀疑自己听错了：“是啥？”
　　婆婆溺爱地看着朱明说：“是咸菜和豆浆粉。什么奶粉，麦乳精都没有咸菜米粥有营养。”
　　朱明消瘦的脸上露出了难看的表情。
　　丽君把豆浆粉冲好了，刚要端进屋去，却恶心地想呕吐。“咦，这时怎么回事？这么多的小虫子。”丽君自语地把装有豆浆粉的袋子拿过来仔细察看，原来豆浆粉里生了许多小白虫子。
　　婆婆在那屋说：“冲个豆浆要这么长时间，冲完了没有？”
　　丽君正在为难，是倒掉，还是端进去？听婆婆喊，回答：“冲好了。”
　　“冲好了，还不端进来，赶热让他喝点，胃口就舒服点。”
　　“可是，没法喝。”
　　“这孩子，怎么没法喝呀？快端进来。”
　　让婆婆看看也好，不然，还得说自己事多。丽君这样想着，端了碗进屋去了。
　　“怎么没法喝？我看看。”婆婆接过碗，笑了：“我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几条小虫子吗，，没事，用筷子往外捡捡就行了。”
　　说着，站起来：“我得回家做饭去了，今天娇娇加班，一会回来吃饭。”
　　婆婆走了，目送婆婆远去的背影，丽君心里一阵痛恨。
　　送婆婆回来，她看见朱明正对着那几个咸菜发呆。见丽君进来，毫无原由地喊了起来：“这几个咸菜别吃，等他们有病的时候，给他们送过去。”
　　“瞧你，耍小孩脾气，再说，咱们那能那么做事？”丽君端起那碗豆浆准备倒掉。
　　朱明看着豆浆更生气了：“都生虫子了，还给我拿来。这是人喝的吗？她居然做的出来，哼，我还得感恩戴德。”
　　“你要是这样就不对了，那可是你母亲，大老远地跑来看你，别说还拿了那么多东西，就是什么也不拿，你也应该高兴。”
　　“是高兴。她如果什么也不拿，我倒更高兴。”说到这，他看了一眼丽君，突然觉得不妥，忙住了口。
　　生命是顽强的，经过多种进口药物的治疗，经过那么小心翼翼的饮食搭配，朱明开始有所好转。
　　这样，他们过了两个月贫困且相对比较平稳的日子。
　　
　　好了，把这些烦心的事先放在一边，说说工厂里的事吧。
　　工厂里的下滑趋势越来越明显，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发工资了，这对原本债台高筑丽君来讲，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炎热的七月。
　　一天，下班铃声刚过，丽君刚要出门，厂长叫住了她。
　　“厂长，有事？”丽君问。
　　厂长在椅子上上坐下，点上一支烟，使劲地嘬了两口：“是有件事，这件事还必须你去办。”
　　丽君一怔，看了厂长一眼：“嗬，瞧您说的，什么事还非的我办不可，我能办什么呀？”
　　厂长非常肯定地说：“嗯，非得你办。”
　　丽君：“说说看，什么事？”
　　厂长说：“是这样，咱们生产的复合肥需要大量氯化钾，现在，这种原料属于紧俏商品，受国家控制，一般的人搞不出来。”
　　丽君看着厂长:“我能干什么呢？”
　　“你能帮助解决。”
　　丽君一听纳闷了：“我就不明白，我怎么就能解决呢？”
　　“经过了解，你们有个姑妈在河北省一个采购站工作，她就可以帮助我们搞到这些东西。”
　　丽君笑了：“嗬，调查满详细的。是，我对象有个二姑在那里工作，这也不能代表她就能解决呀。”
　　说到这，丽君停住了。她觉得在工厂存亡的关键时刻，应该心系全局，积极主动协助领导解决难题，说这些都是消极的，没用。
　　丽君虽不在业务的位子上，可在这燃眉之即，她只有越过那些业务员的权力，亲自去碰碰运气了：“好，我联系一下。”
　　“不是联系一下，而是不管你怎样为难，也要把货拉来，这是死命令。呕，过两天叫业务科长老冯和你一块去。”
　　可以这样说，丽君是在工厂转型困难时期接受了任务。也可以说是临危受命。也就是说她的成功就是东风。
　　晚上睡觉的时候，丽君把厂长的意图说给朱明，意思是想让朱明一块去，目的是在受阻的情况下，他可以帮忙。
　　出乎意料，朱明不但支持，而且说：“我倒一天休，跟你一块去，我估计，二姑肯定会帮这个忙的。”
　　“那么肯定？太好了。”他们是第一次这么默契地商讨这件大事情。
　　“肯定。”朱明非常自信。
　　“那好，那咱们星期五去，睡吧。”
　　“对了，前几天，二姑来信说她儿子要结婚，爸爸、妈妈正准备去呢。既然你们厂里派车去，不如带上爸爸、妈妈一块去，再说，他们也想去看看奶奶。”
　　“行，不过得知道车里是不是可以坐得下这么多人。”
　　“坐的开，你们厂里的车连司机可以坐六个人，咱们四个人，加上司机和冯科长正好六个。”
　　“行，就这样定了，明天早上，问问他们去不去。”
　　“现在我就过去告诉他们，看来不及准备。”
　　天知道，就是这次出差，丽君与二姑之间发生了一段不解的怨恨。也为自己一生的清白留下了说不清，洗刷不掉的污点。
　　来到二姑家，丽君说明来意，不想二姑一口应承下来。二姑是个急性子，说办就办。马上就跑出去联系有关人员，协调了长期供货的事宜，并办理了各项相关的手续。原本以为非常棘手的事情，经过二姑帮忙，很快就解决了。
　　看着能干的二姑，丽君好感动。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声音，却和当初在医院里的二姑却判若两人。
　　事情办得顺利。余下的时间就各自行动。业务科长与朱明父亲是老熟人，就由他们自己安排时间。朱明则和二姑家的表弟一起操办起婚礼事宜。(表弟与当年10月一日结婚)丽君便自由活动，她独自打量起二姑家的家来。
　　姑妈家有三间正房，东西两间为卧房，中间是客厅。客厅陈设很简单，屋子中间是一张八仙桌，四把老式椅子围在桌子周围。桌上一把老式青花大茶壶，四只与茶壶配套的青花盖碗。
　　迎门的墙上挂有一幅仿名人山水画，恰到好处地把主人的爱好显现出来。靠右墙边有一个书架，摆满了各种医学书籍，不用问，这书架准是姑爸专利。
　　靠左面墙，摆着榆木大漆的老式家具，明光锃亮，条山而摆。虽说都旧了，但一点没走样。看来不是二姑、就是姑爸喜欢古董。看得出，二姑是个非常勤快的人，所有家具都一尘不染。
　　一条藤萝顺着门框攀长，装点着整个房间。
　　窗台下，两架葡萄秧子挂满了即将成熟的玫瑰香葡萄。
　　院东的墙角处，一个简易的花架上面摆满了各色花盆，有山茶花，栀子花，米兰花，还有一盆君子兰。另外，还有几盆叫不上名的……。养花人很细心，已经为它们搭好了遮阳的小棚子。
　　对于养花，丽君略知一、二。
　　就说这山茶花，就有好几个名字，例如：耐冬、茶花等。这茶花的习性喜温暖，湿润，还有半阴，茶花对光很敏感。过冷过热的气候都不适宜茶花的生长。茶花属我国名贵花卉，红色的花，5至7枚花瓣。管理时，千万不要向着光的方向搬动花盆。
　　再说说米兰。米兰比较适应北方生长，通常养植三年以上就可以大量开花。也很好管理，适当地施用鳞钾肥，注意光照时间每天保证四小时即可。
　　还有，天竺葵，芦荟，君子兰。
　　要说养植君子兰可有讲究，首先就是土的配比，最好要以泥炭土和腐叶土各四份，粗沙两份配制。目的是使土质疏松，肥沃，PH值为中性。管理期间也有说道，首先不要浇水过勤，否则，根部容易腐烂。正常生长的话，三、四年后，当叶片可以长到20片左右的时候，就可以抽箭开花。
　　总之，养花人，要有耐性，不然养不好难养的花，名贵的花。
　　院子西面有两间厢房，一间是饭厅，一间是储藏间。
　　厢房的对面是一排石榴树，树上已经长满了石榴。石榴树下，有一只很大、非常精致的青花瓷鱼缸，里面养了狮子头，泡眼等名贵的金鱼。如果说，藤萝为客厅增色不少，那么鱼缸更为这个小院点睛。这真是客厅里古香古色书生气。院子里阵阵清香满庭芳。
　　置身在这花园般的院子里，丽君想起小时候跟着母亲看过的京剧《红娘》《鲤鱼仙子》过去小姐家的后花园也不过如此。难怪，从一进这个院门开始，丽君就喜欢上了这里，微风吹来，别具情趣。
　　丽君陶醉在绿色之中的时候，一阵微风把一个人影送到了正在陶醉的她面前。
　　原来是朱明的父亲。只见他手里拿着两件东西，正从储藏间里出来：“你看，他们还有这么好的东西，这是一个新的保温杯，还有一把新的大号改锥，真是好东西呀。”
　　丽君抬起头，眨着眼睛，有些困惑地看着保温瓶说：“真是不错，这么精美，肯定价钱不便宜。咦，您拿这个干什么？”
　　“管它多少钱呢，只要我喜欢就是我的喽。”他的父亲笑逐颜开地说。
　　丽君一听，想了一会说：“二姑和姑爸都不在家，您拿人家的东西不好。还是先放回去，您喜欢的话，等一会他们回来，直接找他们要，总比这样拿走要好。再说，她们要是有用呢？”
　　他父亲并没有脸红，一边把玩保温杯，一边不悦地说：“你说不能拿？什么东西我不能拿？”他看了丽君一眼，然后一字一顿的说：“我告诉你，他们的东西只要我喜欢就是我的，我想拿什么就是什么，你看他们敢说什么，借他们几个胆儿，他们也不敢说个不字。”说完，横着戏曲进屋去了。
　　好心的丽君被奚落一顿，像跟木头桩子杵在那里，心里那个气呀。哼，什么人呀，贪小便宜，真让人瞧不起。那个时刻，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引火烧身了。
　　晚上，二姑在食堂买了丰盛的饭菜。席间，姑爸拿来一瓶西凤酒，对朱明的父母说：“黄建结婚，咱们准备了10瓶西凤酒。一个桌子上一瓶，办十桌，这叫十全十美，其余的全是二锅头，管够。”
　　姑爸非常好客，散席后，他从五斗橱里面拿出一纸包东西，对丽君说：“你看，这是我们这里犯人们自己做的月饼。”说着话打开纸包：“挺好吃的，来大家都尝尝。对了，还有……。”姑爸又从五斗橱里拿出一包糖。（姑父在监狱工作。）
　　丽君看着酥软的月饼，拿起一块包装精美的糖果，不禁感叹起来：“这些人的手真巧，能做出这么多的好东西，只是太可惜了，在监狱里度过岁月。”
　　“丽君，别忘了，走得时候，把月饼孩子拿两块，再拿点糖。”
　　“不用，不拿。”
　　奶奶插话：“你姑爸叫你拿，你就拿，还客气啥呀，拿。”
　　“噢，奶奶说拿，我就拿四块糖吧。”丽君抓了四块糖放到了裤子口袋里。
　　“拿两块月饼，给孩子吃。”姑爸热情地说。
　　“就拿这几块糖，别的什么也不拿。”丽君推托着退到一旁。
　　晚些时候，丽君怀揣着四块糖果，心情舒畅地返回工厂。
　　回家的路上，丽君别提多高兴了，这次任务在姑妈的帮助下马到成功，她从心里由衷地感谢姑妈的帮助。
　　桔黄色的路灯照亮了路面，汽车在司机的驾驶下，随着前进的车流，顺着笔直的公路，驶过前面的三、八河，拐过一个大弯，进入县城境地，又行驶了十几分钟的路，便到了工厂。大家下车，把货送进仓库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这次成功，不但解决了原料的问题，还消除了领导们的顾虑和担心。很快，厂里投入了生产。
　　
　　丽君回来以后，没出半个月，朱顺去了二妈家。
　　奇怪的是，自从朱顺从二妈家回来以后，家庭里的每个人对丽君几乎都是横眉冷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