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参加工作》第四章（七）

　　这场风波以后，他们冷战了好长时间。但毕竟是新婚，朱明身上有年轻人激情和旺盛的精力，更有人类本能的需要。尽管冷战以后，朱明为了他的暴力行为主动向丽君道歉，丽君明白，那种言不由衷的道歉完全是为了他本能的需要。
　　他们虽然和解了，但生活上却像一潭没有涟漪的死水，没有了激情和快乐。
　　一天中午，丽君下班刚进家，见身扛着面目全非自行车的朱顺，一脸汗水，慌慌张张地直奔她家而来。
　　朱顺放下车子，没有理会丽君，只是朝屋里看看没有朱明，把车子停靠在窗前，一声不吭地走了。
　　“哎，这不是老二的车子吗？”朱明下班回来，看见窗前的车子问：“哎呀，这是怎么回事？车子怎么这样了？老二，老二。”
　　朱顺跑过来：“快给修修，叫汽车撞了一下。”
　　朱明一边察看一边说：“汽车撞的？弄回来干吗？让他们给修哇。”
　　“废话，我要敢叫他们修，还来找你干吗？”朱顺理直气壮说。
　　朱明把车子靠在墙边：“真废物，赶紧推回去，让他们赔新车。”
　　“我不去，快修吧，我下午还出去呢。”朱顺梗着脖子。
　　丽君听清原委，好心对朱明说：“既然是汽车撞的，你跟着一块去找吧。”
　　“你以为他不敢去，我就敢去？算了，还是我给修吧。”朱明不耐烦地说。
　　真是一对窝囊废。丽君嘟囔着。
　　不得不佩服朱明的技术，车子修得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朱顺骑着在院子里绕了几圈：“行，没问题？”
　　尽管自那次风波以后，婆婆收敛了一些。但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天空很低，细密的小雨唰唰地下着，视线很模糊。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朦胧中，婆婆叼着烟，一路笑着走了过来。
　　每次有事，婆婆总要是把作为敲门砖的微笑挂在脸上。
　　丽君正在门口看书，抬头看见了婆婆的笑容，心里一惊：如此灿烂的微笑，肯定会有一个大胆的创意。
　　婆婆来到了门口：“看书哪？”她吐了一口烟圈。
　　“啊，您来了，坐。”丽君起来，搬来了椅子。
　　“朱明呢？”
　　“我在这哪，妈，有事呀？”听见母亲大人的声音，朱明擦着脸从屋里走出来：“有事进屋说去。”
　　“在这说吧，小雨也淋不着，丽君也听听。”听到自己的名字，丽君马上警觉起来。
　　“那您坐下说。”朱明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是这样，你那辆大水管的车子也该换换了，你二弟那辆新车不想要了，还想换一辆好的，车子你就留下吧。”母亲吐着烟圈，直来直去，开门见山。
　　“又要换车？”朱明张大嘴巴，一幅吃惊的表情。
　　“是啊，你也知道这辆车子刚买几天，就留下吧。”婆婆菊花般地微笑着。
　　“行啊。从我上班就没骑过新车，这下好了，我也有新车子了。”母亲给他的这个大馅饼，朱明兴奋得满脸通红，激动的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母亲笑着说：“车子刚骑了那么短的时间，还是新的呢，你也别多给，就给200块钱吧，也好给朱顺买永久牌的车子去。”
　　朱明以为自己听错了，伸出两个手指，吃惊地问：“您说什么？感情还要200块钱那？”
　　婆婆点头，“对，不要钱，那有么便宜的事，200块。”笑容依然挂在脸上。
　　这下，朱明傻眼了。
　　看，让丽君猜着了吧。婆婆的微笑，会给他们带来一个意想不到意外的。
　　听到这里，丽君的脑袋开始嗡嗡响了起来，满腔怒火开始膨胀。她气愤地想：没见过这样胡搅蛮缠的婆婆，简直得寸进尺。丽君后悔上次100块钱给她拿得太痛快，所以这次又来讹人。难道是个长辈，就可以为所欲为？上次要不是她恶人先告状，何必有那场风波。现在又来装好人，要他们拿200块钱买这辆刚买几天旧车子。
　　丽君站起来，淡淡地问：“真是好主意，谁出的？”
　　“你们的二姑。”婆婆说。
　　“出门子的姑奶奶怎么总掺和我们的家事呀？”丽君愤愤地说。
　　“咳，她还不是为你们考虑，朱明自从上班也没添置什么新的东西，正好有这个机会，你知道这叫什么？这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丽君苦笑了一声，盯着婆婆的脸，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享受不起这样的肥水，您的大儿子也不配骑这辆车，别说要钱，就是不要钱，我们也不要。”
　　“啥，你说啥，不要？傻孩子，这总比大水管车子好看吧，你怎么还不要呢？”
　　“不要。”
　　“你说了不算，我大儿说了算，儿呀，你就留下吧。”母亲看朱明犹豫不决，便说：“呦，我儿还当不了这个家？”她停了一下，看着朱明的脸，满是心疼的说：“你看你，都上班这么多年了，也该骑一辆新车了，骑上新车子又体面又威风，多好啊，儿呀，难道你就不需要一辆新车？”她的激将法起了作用。母亲这样惦记自己，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朱明开始心活了。什么叫孝顺？顺从就叫孝顺。
　　丽君实在忍不下去了，冒着再次被朱明掐死的危险，对婆婆说道：“大水管车子怎么了，搞对象的时候，您怎么就没考虑该给他换一辆好车子？怎么就没考虑威风不威风，体面不体面，现在考虑晚了。”她冲着朱明说：“咱不要，想要的话，咱买新的去。”
　　这次，朱明没有说话，也没敢看他母亲，虽然他母亲菊花般的微笑依旧挂在脸上。
　　婆婆为丽君不知天高地厚而吃惊：“你说的轻巧，车子票多难搞你知道吗？这么好的车子不要。”她用手指着朱明：“儿呀，你好窝囊。”
　　“他是窝囊，不窝囊怎么总是受气。我知道车子票证不好搞，慢慢来，早晚我们会骑上一辆属于自己购买的自行车的。”
　　听了这话，婆婆脸上菊花般的笑容，被挪了位的五官所代替，一脸的怒容。
　　朱明第一次违背了孝顺的祖训，站在了丽君的角度，对他母亲说：“车子我不要，您看着处理吧。”语气之坚决，令他母亲吃惊，纳闷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竟敢说个不字，真是娶了媳妇，敢顶撞娘了。”
　　婆婆碰了一个软钉子，满怀希望的眼圈变成了暗青色。她默默地走进了细雨中。
　　几天以后，婆婆灰溜溜地把车子以150元的价格卖给了邻居张阿姨。还嘱咐张阿姨保密，一旦丽君问起来，一定要说是200元钱买的。
　　婆婆就是这样一个人，惯常干一些掩耳盗铃之事。丽君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意拆穿她，好歹是朱明的母亲，给她留点面子吧。
　　在一般人看来，丽君是个有福气的人。公公是干部，朱明又是一名技术工人，吃喝不愁，邻居们都羡慕她。其实，他们只看了其表不知其里。
　　这不，不久的一天，婆婆像菊花一样的笑容又一次降临在寒心的双眸里了。
　　“眼看白天越来越长了，我看你下班以后也没什么事，就我买了点毛线。你给朱顺，朱敏每人织两身毛衣裤。我算计过，除去给朱顺，朱敏每人织两身毛衣外，还有些富裕，”
　　丽君没有搭腔，等婆婆说出剩下的线给朱明织一件的话。
　　“剩下的线，给我织一件坎肩，从现在开始织，到冷了的时候就可以穿了。”
　　“他们一人两身毛衣，怎么就没朱明的？”丽君盯着毛线问。
　　朱明的母亲接下去说：“你们都结婚了，我也操不着那份心了，要想给朱明织，自己买线去。哦，朱明要用两斤半。”
　　此刻，丽君真为朱明有这样的母亲而难过：“我就是不明白，都是您的儿女，为什么不能把一碗水端平了？”
　　婆婆目瞪口呆，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盯着丽君，十分不悦地指点着丽君说：“还用你说，他们当然都是我的孩子，我从来都是一视同仁，没偏没向。你刚过门几天，就敢在这里教训我。”
　　“教训不敢。自从结婚以后，我就没看见过您对朱明关心过。”
　　“在我是眼里你就是个外姓人，别忘了，你是来伺候我儿子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丽君反问道：“那就恕我不恭了，难道您不是外姓人？”
　　婆婆自知无理，干嘎巴着嘴，一句话没说出来就走了。
　　面对这样的婆婆，你有什么办法？丽君很无奈。
　　有一首歌唱的好：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象块宝。草与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概念，恐怕所有的人都能分的清。简单的说，朱明在他父母亲眼里就是一棵小草，朱顺就是一块宝。
　　如果说恋爱本身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矛盾载体的话，那么婚姻，家庭就是这种矛盾升华的舞台。在这个舞台上由各色人等轮流演绎着有矛盾就有争议，有阳光就有风雨的家庭悲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