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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夫妻离别(中)

作品名称:冥府鸳鸯      作者:天宗健      发布时间:2015-04-24 16:03:31      字数:3128

  
  说是大牢,其实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小房子。站起身,脑袋几乎要触到房顶;躺下睡,阵阵寒气只透骨缝。李商义又惊又怕,心想这是怎么了?凭什么就把我关到牢里?三娘,你在哪儿?
  想到三娘,他的心更痛了。男人出事了,她一个女人家孤苦无靠的可怎么办啊?
  牢内,每天都不见阳光,但日子却和别人的跑得一样快。
  “李商义,恭喜你啦!”狱卒每天伺侯他吃喝,平时从没有好脸色,这一日却出语道贺。李商义心中大喜:难道查明真相了,要还我清白、放我回家?激动地问道:“何事可喜?”
  狱卒的表情难以琢磨,不阴了阳地道:“本来要判你斩刑的……”
  “判我斩刑?……”李商义的心中再一次一惊。
  “可上头复审时却说证据虽然确凿,但念你是读书之人,就改判徙刑了,将你田产充公,发配边疆,好啦,总算捡回一条命……”
  田产充公了,那三娘怎么办?她一个妇女怎么生活?李商义的心中又一次浮现出了三娘的脸,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相公,相公,你怎么了?相公,相公……”
  李商义几乎要疯了,一天到晚高歌不止,声音虽然嘶哑,但却凄凉感人,有细心人听出了里面的部分歌词:“……我冤枉啊……”
  案卷上已经有了官府的大印,一切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冤枉也就无从谈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商义终于被发配到了边疆,这里林木参天,落叶遍地,放眼望去,除了树干似乎就是树叶。他每天在兵卒的看管下,伐木砍柴,破桩运薪,真的是辛苦劳累。夜深人静时,想到自己从一个意气风发的书生跌落为人人可以呵斥的囚犯,他就胸生怨恨:老天,你为何如此不公,让我李某人遭此大罪?都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为什么漏走了真正凶手,却把我流放此地?三娘,你没了田地,可怎么办啊?……
  “相公,是你吗?”他栖身的小木屋内突然传来了三娘的声音,不错,妖媚婉转的声音确实是三娘的,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李商义来不及细想,站起身来走出屋外。外面,夜风习习,凉气甚浓。月光下一个俏丽的身影飘飘似仙。
  “三娘!”李商义惊喜地扑过去,三娘捧起他的手,幽幽地道:“看,你瘦了,外面冷,进屋吧!”
  此语非三娘莫说,此情非三娘莫有。李商义挽着三娘走进屋内,开口问道:“三娘,你还好吗?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我……”三娘的眼圈儿红了,眩然而涕:“相公,你走后我想你想得好苦啊?……”“呜--”一阵风吹来,夹杂着狼嚎般的声音,三娘顿时惊慌失措,着急地说道:“相公,我被牛头马面追赶,现在得速速离去……咱家祖传的夜明珠在这里……我走了,多保重……”话音刚落,身子一摇,便消失在清冷的月光中。
  “三娘三娘……”李商义呼喊着向前奔去,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他大叫一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坐在屋内草堆中。抬头望去,窗户大开,一轮明月高挂天上。
  难道自己是在做梦?如果是做梦,为什么三娘仿佛就在身边?
  唉,也许是自己太思念三娘了!李商义长叹一声,无奈地苦笑了。这时他才觉得手脚冰冷,寒意难耐,便伸手拄地想要站起。
  啊!他忽然大惊,几乎要尖叫出声。
  他的手触到了一个光滑圆润的硬物。
  低头一看,他的眼泪汹涌而出,不可遏制。
  他的手正按在一颗圆圆的珠子上面,那珠子在屋内阴暗处莹莹放光,如三娘温柔的眼睛。他认得这颗珠子就是自家祖传的夜明珠,名字叫作“深山虎眼”。回想梦中的情景,他更相信三娘真的来过。
  是的,三娘来过,她说被牛头马面追赶,那她一定不在人世了。三娘啊,你善良贤惠,为什么早早地入了冥府?你与我情深意重,为什么抛开我让我独活于世?
  李商义悲从衷来,突然放声大哭。
  次日,天气晴朗,阳光灿烂,但却无法温暖失望之心。李商义砍柴时无精打采,吃饭时怅然若失,被人喝斥时也置若罔闻,整个人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哥们儿,他莫不是疯了?”一个兵丁对同伴说。同伴皱皱眉头,叹惜一声说:“疯就疯了吧,我们哪能管那么多?”
  隔了几天,他们便发现这个疯子竟敢抗命不行,叫他伐树他偏歇息,让他往东他篇朝西。兵丁气得大发雷霆,挥动鞭子向他头上抽去。若在往日他必定一面躲闪一边哀求,可今天他却不闪不避,不吭不哼,昂着头凭鞭子抽在脸上。
  兵丁害怕了,以为遇到了身怀绝技的江湖异人,小声对同伴说道:“天啊,咱们咋就没看出他会铁头功啊?”同伴也莫名其妙,喃喃地道:“怪了,真是怪了。”
  面对不怕死不怕疼的人,无奈是最后的选择。
  李商义确实是想死了,他与三娘情深义重,不愿独活于世,所以皮肉之痛、口腹之欲便不放在心上。他躺在小木屋内,不吃不喝,米面不进,忍着巨大的痛苦等着与三娘相会的日子。
  八日八夜过后,他神智模糊,但嘴里却深情地唤道:“三娘,三娘,我来了……”猛然头一歪,顿时气绝身亡。
  他的一缕幽魂缥缥缈缈地进了阴曹地府,这里天色昏晦,阴风阵阵,说不出的恐怖可怕。路上荒草凄凄,不见鬼影。唉,阴曹地府这么大,三娘又在何处?三娘,三娘,你可知道我已经到了这里?
  “喂,小鬼,过来!”听到喊声,李商义吃了一惊。回头看到一对牛头马面正朝自己走来,牛头手执钢刀,马面手握索链,一副凶相。
  李商义怯怯地走近,却见牛头把手一伸,说道:“拿来!”
  什么拿来?他猛一愣怔,还未明白是什么东西,马面手中的铁索链已经向他脖子套来,呛啷有声,闻之心惊。他吓得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向远方跳去。姿势虽然不雅,但非常实用。马面冲牛头喊道:“怎么样吧,我说他是个生鬼,否则还不知咱们的规矩?”
  牛头埋怨道:“谁叫你性急,等他走近了一定能把他拿住,这下可损失一笔赏银了。”
  他们边嚷边追,因养尊处优,体力不强,只十几个眨眼的工夫便气喘吁吁,最后不得不含恨停下,眼看着一大笔赏银兔子般逃向远方。
  初入阴曹便遭惊吓,李商义心中颇感委屈,不过他也茅塞顿开:原来阴间世上都一样,活着时活受罪,死了时死受罪。于是有了警惕之心。来到一处地势开阔处,他看到一块巨石横在当中,心想登高望远,定能察看四周情势。
  走近巨石,他仿佛找到了依靠,微微松了一口气。“喂,拿来!”
  巨石后面突然伸出一双毛茸茸的爪子,颜色漆黑,望之可怖。
  李商义身子疾缩,这才看到巨石后又冒出一对牛头马面。牛头阴恻恻地笑道:“小鬼,拿来!”
  从刚才那对牛头马面的谈话中,李商义隐隐觉得他们要的或许是买路钱,可自己自绝而死,那看管的兵卒只怕挖个坑就把尸体埋了,决不会再烧纸钱。没人烧纸钱,自己在阴间那有盘缠?当下伸手摸索,却企盼地望着牛头马面。
  “户证,你的户证呢?”牛头的黑爪子不停地攥紧松开,松开攥紧,仿佛也在期待着什么东西。
  “户证?”李商义自言自语,可懵懂的表情泄露了心中的秘密。说是迟,那是快,马面的索链立即从空中落下。
  只一下,他的脖子上便多了一副巨型项链。
  马面恶狠狠地一拉索链,骂道:“走,阴间就是让你们这些不请自到的鬼魂给搅乱了。”
  “我……两位大哥,行行好,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李商义不愿在找到三娘之前就身陷囹圄,只得苦苦哀求。可哀求往往是不顶用的。马面又忿忿地骂:“哼,上个月我挨了火判官三百鞭子,还不都是因为你们这些游魂野鬼。要不是你们,我们也会逍遥自在地领俸禄……”他显然是想到上个月的三百鞭子,突然抬爪给了李商义一巴掌。
  天啊,自己还未找到三娘呢?李商义急得大叫,好像疯了一样左扭右拧,用劲挣扎,可是换来的却是马面更响亮的耳光。
  “咚”“哎哟!”“你……”“卟通!”四声响过后,牛头马面都栽倒在地。李商义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喜交加。
  “咚”是牛头脑瓜上挨了一闷棍,“哎哟”是他吃痛喊叫。“你……”是马面吃惊不小,质问来鬼,“卟通”是马面也挨了一棍与牛头同时栽倒。李商义瞬时就摆脱了险境,紧抱来鬼失声痛哭:“窦兄弟,你怎么……也来了?”
  来鬼正是李商义在阳间的同窗学友窦亚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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